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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語言已經難以描述出那個男人的怪異和恐怖。

明明還隔着一道金屬門,但布萊斯卻下意識地護住了艾麗莎然後後退了一步。

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布萊斯忽然間與艾麗莎産生了一種心靈相通的感覺——他現在完能夠明白為什麽他心愛的姑娘會被吓成這樣。

羅伯特真的還是人類嗎?

明明在屏幕裏依然可以看到羅伯特那屬于人類的臉和身體,但是,任何一個正常人都能夠看出來,有什麽邪惡而扭曲的東西正在那薄薄的人類的皮囊之下蠕動。

“我們并不想讓事情弄得不可收拾,不管怎麽說,艾麗莎副艦長,布萊斯醫療官,你們将始終是我們重要的同伴……哦,對了,還有林希博士……是的,你也在這裏……”

羅伯特忽然側過頭,做出了宛若動物一般的嗅聞的動作。

“請開門吧。接下來的這項工作可十分重要——而我們也非常需要你們的配合。相信我,很快你們就會發現我們并沒有什麽惡意,塔蘭船長給我們指明了一條光明的道路,我們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按照他的指示走下去……我們會進化,我們會蛻變成一種更高層次的生命體……”

“聽起來可真像是塔蘭會說出來的鬼話。”

布萊斯聽着羅伯特愈發高亢和狂熱的說話聲,發出了一聲厭惡的嘲諷。

“你會知道,我說的一切并非虛言。”

羅伯特看着鏡頭,他的嘴角幾乎已經咧到了耳朵下方,這樣的“笑容”已經足夠讓了醫療室裏的另外三人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口腔內部那兩片下颚口針。

“開門吧,迎接你們的命運——”

然而,羅伯特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監視屏幕倏然一黑,監視的信息中斷了。

從門外隐約傳來了一些奇怪而含糊的聲音。

聽上去就像是有人在用長長的指甲不斷地刮着粗糙的金屬板。

林希寒毛倒豎,差點兒就要直接對着無辜的監控屏幕開槍。

“剛才羅伯特嘴裏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而布萊斯也沒有比他好到哪裏去,他端着槍,瞪視着已經暗下去的屏幕驚恐地問道。

“眷族……我聽塔蘭這麽說過……”

艾麗莎的臉上毫無血色,眼睛因為過于驚恐而變得又黑又深,她帶着虛幻的語調回答了布萊斯。

“這就是塔蘭做的事情,他把船上的人獻祭給了那邪神,然後……然後這些人就……”

布萊斯嘗試恢複對醫療室外的監視線路,但當無論他試了幾次,個人終端上跳出來的字樣始終都是那句該死的“權限受限”。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布萊斯變得很是焦躁。

而就在這個時候……

“布萊斯?”

艾麗莎忽然盯着金屬艙門,顫抖着開口。

“怎麽了?”

“醫療室……還有別的出入口嗎?”

她的臉色變得越來越白。

布萊斯甚至可以直接從艾麗莎的身上嗅到那股充滿了恐懼的味道。

“不,我想這裏并沒有多餘的出入口。”

布萊斯說道。

艾麗莎側過頭來,眼睛睜得大大的,她看着他。

“那我們還有多餘的武器嗎?”

她問。

“只有我和林希手中的脈沖槍,怎麽了了——”

就像是為了呼應布萊斯的疑問,從醫療室的金屬門外忽然傳來了重重的撞擊聲。

“開門——開門——臭婊子我叫你開門——”

羅伯特粗野如同野獸一般的嚎叫驟然響起。

“開門啊啊啊啊啊嗚嗚嗚——”

緊接着,幾聲電子按鍵聲響了起來。

艾麗莎則是拉着布萊斯和林希猛然朝着後面退了好幾步。

“該死的——塔蘭有船最高級別的管理權限。如果羅伯特向他申請的話,他是可以——”

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打開所有他想要打開的門。

後面半句話被艾麗莎卡在了自己的喉嚨裏。

因為她還沒有來得及說完,那噩夢一般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

“滴——”

是金屬門的解鎖聲。

羅伯特顯然已經在外界解鎖了醫療室的金屬門。

“哦,好吧。”

布萊斯皺着眉頭嘟囔了一聲,緊接着他和林希同時舉起了手中的脈沖槍對準了門口。

他們一點都不懷疑,自己即将面對這輩子見過的最恐怖的東西。

……

金屬門緩緩向着兩邊滑開。

……

……

“滋滋……”

似乎有某種濡濕的聲音自從門口倏然掠過。

金屬門完打開了。

布萊斯和林希的動作凝住,他們就像是石頭一樣待在那裏。扣在扳機上的指頭完沒有動作。

他們保持着端槍的動作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槍口始終戒備地對着門口,額角慢慢流下了幾滴汗水。

困惑和惶恐的神情在他們的眼底蔓延,而艾麗莎則代替兄弟兩人說出了他們此時此刻唯一的想法。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羅伯特并沒有在醫療室的門外。

在金屬門完敞開之後,那裏沒有穿着長袍的人。

沒有變形的怪物。

沒有那所謂的塔蘭的眷族。

什麽都沒有。

只有地上殷紅的血跡能夠證明他們之前看到的一切不是在壓力之下産生的幻覺。

但在那麽長的一段時間裏,時間仿佛已經被停止了。

羅伯特就那樣消失了——消失得無比突兀,沒有來得及發出任何聲息。

然而這他媽簡直比開門後與怪物搏鬥還要令人害怕。

林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地上的那些血跡,他可以聽見布萊斯在他身側咽下了一口幹澀的唾液。

事情的發展完出乎意料,而林希和布萊斯卻只能面面相觑,完不知道該如何繼續應對。

畢竟,羅伯特已經夠吓人的了。

可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将那樣的羅伯特帶走的東西,顯然只會更加恐怖。

“我去看看。”

過了良久,布萊斯終于發出了一聲無法忍受的咒罵。他端着槍,一臉扭曲地邁着步子直接朝着門外走去。

“小心一點。”

艾麗莎緊跟在他身後,然後是林希。

來到金屬艙門之外後,那種異樣的感覺一下子變得更加強烈了起來。在醫療室裏時,他們只顧得上地上大團大團的血跡,然而此時此刻站在門外,那些噴濺得到處都是的血痕就變得完無法忽視了。

地上,牆面上,乃至照明設施上面都有着新鮮大塊的鮮血,光線透過那濡濕的血跡落下來,似乎連空氣都變成了某種不吉利的紅色。血腥味濃厚得仿佛能化為實質糊在人的口鼻上,這讓林希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無論羅伯特在那短短片刻遭遇了什麽,可以肯定的是,對他動手的那個人,或者那只“東西”,下手時一定相當殘忍。

林希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胳膊上起了雞皮疙瘩。

他蹲下身去,将手指按在了那些血跡上。

那些血竟然還是溫熱的。

就好像幾秒鐘之前,羅伯特還站在這裏一樣。

林希用舌頭死死抵住自己的上颚好壓住胃部翻騰的感覺。他站了起來,然後沿着那些鮮明的血跡慢慢地朝着走廊的一端走過去。那些血跡在走廊的地板上拖出了一條長長的,長長的痕跡。

“林希?”

布萊斯緊張地喊住了他。

林希回過頭看向他。

“我覺得……它想要讓我們找到……”

他喃喃地說道,眼神有些恍惚。

“找到什麽?”

“他的作品。”

林希說。

就像是林希說的那樣,他們沒走多遠,就在走廊的另一頭看見了羅伯特的屍體。

就在幾分鐘前還把林希等三人吓得滿身冷汗的男人,如今卻只是一堆支離破碎的碎塊而已。

“唔……”

在看到大喇喇堆砌在走道正中間的屍塊時,艾麗莎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嘴,發出了一聲幹嘔的聲音。

“蒼天啊——”

布萊斯的臉色也在一瞬間變得格外難看。

林希也幾乎要吐出來了。

在他之前的人生中,還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令人發瘋的場面。

羅伯特被切開的身體內部已經明顯出現了異變,一如他們之前所猜測的那樣,他只有外皮還維持着人類的模樣。

而在皮膚之下,昆蟲的身體正在代替他原本的血肉之軀。

這一點光是從他那完蟲化的口器上就能看出來——只不過三人之所以能夠把那些特征看的那麽清楚,純粹是因為“那東西”已經貼心地幫他們把羅伯特本應該堅硬的頭骨劈成了均勻的幾瓣。

林希的脖子後面直發冷。

他正在不自覺地打哆嗦。

他定了定神,然後重新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語言。

“把羅伯特帶走的那玩意是故意的。”說話間他掃視了一下宛若血漿電影現場的飛船走廊,他因為自己的猜測而感到無比不舒服,“他在炫耀……炫耀他對羅伯特做的這些事情……”

說話間,林希小心翼翼地用脈沖槍的槍口戳了戳一塊掉在他腳邊的屍塊。

在人類蒼白的皮膚與淡黃色的脂肪層下面,是一層厚厚的幾丁質的甲殻,碰觸的時候有一種堅硬的感覺。

“這些甲殻很硬,我之前在普羅維登斯號的飛行器上遇到過類似的東西,那種變異的大蟲子,哪怕是用等離子槍我們也得不停的射擊才有可能對它們造成傷害,但是……看看這些切口……‘那東西’切開屍體的時候,就像是用燒紅的刀子切黃油。”

林希示意布萊斯和艾麗莎看向屍塊。

“很平滑……”

布萊斯皺着眉頭看向它,然後他喃喃地說道。

“也許那個人用了激光刀?”

他猜測道。

“只有大功率的激光刀才能做到這種事情,而且若是用了那種武器的話,至少在走廊上,會留下激光切割的痕跡。”

林希搖了搖頭,反駁道。

“如果是用高速粒子切割機的話……”艾麗莎剛剛開了口,然後便搖頭否決了自己的猜測,“不,不會是高速粒子切割機,那東西的聲音很大,如果有人就在門外開啓它的話我們不可能沒有聽見聲音。”

“……”

三人一時間同時陷入了沉默。

林希看了看布萊斯又看了看艾麗莎,他的嘴唇微微翕合了一下,但最終什麽都沒有說。

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裏将羅伯特殺死——帶走——切開——

很難想象這是人類可以做到的事情。

不……這根本就不是人類做的……

林希很确定,他能夠想到的事情,另外兩個人其實也可以想到,但他們一直在拒絕承認這件事。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也很想求表揚的“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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