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所托非人
對于那位初初謀面的太子,鐘韶其實并沒有太多的想法,他是不是系統宿主與她而言并沒有多少差別,左右她身邊這類人多了,再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也沒有什麽關系。于是在将太子和俞貴妃不睦的消息記在心裏後,鐘韶便也将這事兒放到一邊去了。
眼看着徐文錦的注意力都被太子吸引了去,鐘韶終于忍不住湊上前去打探起了自己更為關心的話題:「先生,你消息靈通,我想向你打探一個人。」
徐文錦還在想太子的事,他和吳長鈞雖是三年前就已經湊到鐘韶身邊了,但這個位面不是只有一兩個攻略者的,鐘韶身邊随時都可能出現更多的人。太子若真是攻略者,那麽利用這個身份,他便可以做出許多事來,說不得他很快就會成為他們的競争對手了。
冷不丁聽到鐘韶的話,徐文錦的心思也還沒有收回來,随口問道:「你想問誰?」
鐘韶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了徐文錦慣常雲淡風輕的臉上:「我想問問……蘇墨。」
回來的路上鐘韶便已經想好了,哪怕再如何的急切,關于自己未來的事她都不能直接問。徐文錦的身份的教書先生不是神棍,若她真問了,他不僅不可能告訴她,更會因此對她産生戒心,那麽她多年的僞裝也就沒有了任何作用,他身體裏那個古怪的系統也一定會知道!
所以,她只能旁敲側擊,而從今日在孫皓那裏得來的消息看,她的未來必定是有蘇墨的參與。她既然不能直接問自己的命運,何不旁敲側擊一下她的?
徐文錦聽到這個名字後果然有了反應,他擡眼看向了鐘韶,目光中有着鐘韶看不懂的光亮。不過這神色變化也只是一瞬,若不是鐘韶盯緊了他,恐怕也看不出這些端倪。
轉瞬間收回了心神,徐文錦恢複了往日的高士做派,仿佛随意的說道:「這人你上次不是已經問過我了,怎的又來問?」
鐘韶收回了打量的目光,聞言不慌不忙的道:「上回先生只說她未來會是學生的盟友,關于蘇墨此人卻是未曾多談。今日再問,卻是想知道她本人的一些事。」
在鐘韶收回目光的同時,徐文錦帶着探究意味的目光也落在了她的身上。他表情平淡,但目光中卻帶着興味,片刻後輕笑一聲道:「阿韶之前還從未對什麽人表現得如此感興趣呢。」
這話說得不錯,鐘韶在之前的三年裏一直都在徐文錦他們面前保持着沉重穩重的模樣,很多事都是他們願意說就說,他們願意教就教,鐘韶從不追問,更不強求。她很少主動問起一個人,知道的消息大多也是徐文錦主動告訴她的,這般一而再的問起一個人,卻是絕無僅有的。
不過此刻鐘韶聞言也沒什麽表示,她只是靜靜地等着。
果然,徐文錦很快又開口了,卻是調侃:「今日長公主生辰宴,你在公主府應當又見着她了吧。莫不是見人家姑娘長得漂亮,看上人家了?」
鐘韶沒想到徐文錦會這般說,聞言卻是漲紅了臉,也不知是羞是惱,又或者兼且有之。
這樣的玩笑實在有些過了,畢竟她本是女兒身,相信徐文錦和吳長鈞這些人也都是知道的,既然知道,還開這樣的玩笑就實在是……
她們都是女子,何談喜歡?!鐘韶下意識的這樣認為,可是轉念一想,她又想起了孫皓的話,他也說過,自己可能會喜歡上蘇墨……那麽,究竟是她有違倫常,還是他們都說錯了呢?!
思來想去,鐘韶一時間竟有些不自信起來。徐文錦卻是将她的反應盡收眼底,暗自一挑眉,也沒說破,卻是話鋒一轉道:「行了,言歸正傳吧,說起蘇墨那姑娘,倒是個命苦的。」
鐘韶一聽「命苦」這個詞,心裏先是一「咯噔」,繼而注意力卻都被那個「命」字吸引了去。她的心跳得有些快,忍不住追問:「她出身不凡,身份貴重,先生緣何說她命苦?」
徐文錦也沒看鐘韶,自顧自的端起案幾上的茶盞輕抿了兩口,然後方道:「出身和身份又不代表一切,更何況她家的糟心事也不少。這些你都知道,我也就不多說了,不過我說她命苦,追根究底其實也與她的身份脫不開幹系,還有,就是她的婚事……」
鐘韶發誓,徐文錦說到「婚事」這兩個字的時候,眼角的餘光有瞥過她!
想起下午時偷聽到的孫皓的話,鐘韶便覺得有些心慌,可她并不能在徐文錦面前表現出來,于是只能沉着張臉垂下了眼眸,将所有的情緒都盡數收斂了起來。
然而姜還是老的辣,徐文錦到底發現了些端倪,心頭也是暗笑。他想起了他和吳長鈞那個一兩銀子的賭約,看樣子鐘韶對蘇墨肯定不是無動于衷的,那麽劇情之外,他未必沒有贏的可能啊!
兩個人心思各異,鐘韶怕自己表現太過未曾追問,徐文錦這回卻沒有吊人胃口,張口便繼續道:「蘇墨算來如今也滿十六了,她這般年歲其實早就該談婚論嫁了,不過是長公主未提,才暫時壓了下來。不過蘇墨終究姓蘇,她是荊國公府的人,便終究逃不過聯姻這一條路。」
聯姻?!鐘韶突然想到了什麽,先是一怔,繼而臉色就有些不大好看。
不過還不等鐘韶想得更多,一旁的徐文錦便又施施然的補上了一句:「不過世家之間多有聯姻,這事實在稀松平常。我說蘇墨命苦,卻是因為打她主意的,可不止是荊國公府那樣簡單,還有……」剩下的話徐文錦并沒有明言,反倒擡手向外遙遙一指。
鐘韶的目光随着徐文錦的指向往外看去,外間早已是漆黑一片,除了燈火和天上的星月根本什麽都看不到。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徐文錦所指的方向正是皇宮!
下意識的,鐘韶又想起了傍晚時見到的太子,她的眸光微微閃爍,最終試探着問道:「先生說的,是太子嗎?」
徐文錦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卻是搖搖頭不置可否:「太子已經不是曾經的太子了,這我也不知道。不過蘇墨夾在這兩者之間,恐怕很難讨得到好了,就算有長公主和俞貴妃從中斡旋,又有誰知她将來是否會所托非人呢。」
那一句所托非人似是砸在了鐘韶的心底,讓她心頭突然一痛,連帶着臉色也是一白。幸而此刻天色已晚,在堂中燭光的照耀下,鐘韶的面色變化不是太過明顯,終究沒有讓徐文錦看見生疑。
良久,鐘韶才又開口道:「先生大才,所言素來不會無的放矢。那麽依先生所見,此局是否可破?若要改變蘇墨的處境,又當如何呢?」
徐文錦也沒問鐘韶為何執着于蘇墨的事,他一手托着茶盞輕輕磨蹭着,擡眸看着鐘韶問道:「阿韶,你信命嗎?」問完也沒等鐘韶回答,他便又自顧自的接了下去:「反正我是不信。沒有什麽是一成不變的,包括所謂的命運。很多時候,一句話,一個動作,甚至是一個念頭,都能改變未來的走向。」
「人,才是決定一切的關鍵,世間從來沒有所謂的死局和既定的命運!」
徐文錦的話落在了鐘韶的心頭,雖然具體的他一個字沒提,但鐘韶的眼睛卻是突然亮了起來。從下午聽到孫皓的話後就惶然無措的心,在這一句話落下之後,終于再次安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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