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1)

修養快半年的時間了,韓檸身上的傷總算是好徹底了。其實兩個月前他的傷就好了,但醫生說得留下觀察一段時間,以免出現沒有治療到的隐患。他猜測這是局裏的意思。

剛開始住院的那幾周裏有專人看護,并且不定時的會有人前來詢問事件發生時的具體情況,他們讓他把每一個細節都講清楚明白,直到他被搞得不耐煩,說再也沒有其他新的信息後才終止。他帶領的隊員早在三個月前就出院了,對此,韓檸感到特別的不滿。

他們還在怪罪他下令開槍的過失。然而,他近乎執拗地認為自己并沒有錯,他當時所下達的命令都是合乎情理的。正是這種不可屈服的固執使得他在醫院裏多待了三個多月。

行動科的科長來看望過他三四次,每次他都是用一副充滿希冀的眼神看着科長,內心期盼着他能帶來好消息,但每次都只是徒增失望罷了。科長說他得再繼續調養一段時間。這就意味着局裏在繼續實施對他犯錯後的懲罰。

幾個月來,他心中的積怨很深。執拗脾氣一上頭,就會在醫院裏發脾氣,對着護士、醫生,甚而争吵到了副院長那兒,先請求後要求他們放他離開。某一次,他聽見護士在談論他給醫院帶來的麻煩,使他心有愧疚。他上前去和她們道了一個誠摯的謙,然後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努力地扮演着一個乖巧的病人角色。他也差點愛上了其中的一個女護士。當他下意識地問別人那位護士的消息時,被自己的心裏這種很突然的“冒失”吓了一大跳。

這不是喜歡,只是在無聊時為自己找到的一份慰藉。他為自己找的答案解決了自己的問題。

他整天在醫院裏游蕩,聞着濃重的消毒水的惡臭氣味,盯着那些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和穿着淡粉紅色長衣服的護士,他們走來走去,不知道在忙些什麽。接近六個月的時間裏,他幾乎認識了所有的護士,經常穿着一身病號服,精神抖擻地和三兩個女天使聊天。他得知這些凡間的女天使們不喜歡她們那位尖嘴刻薄相的護士長,還有誰誰喜歡一個外科男醫生。

在化解“恩怨”後,他成為了這群可愛之人的男閨蜜,雖然自己從沒有談過戀愛,卻能像一個情場浪子講得頭頭是道。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女人緣這麽強。

他有多長時間沒拿過自己的那把長刀了?

當他看到別人拿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時,就想起自己握緊長刀優美地跳躍揮舞,心裏感到厭煩極了,接着無謂地擔心起雙手已不再靈活,害怕眼睛适應了晴天白日而忘記了夜晚的顏色。怎麽鼻子裏嗅到的全是安全的氣味兒呢?

這是韓檸藏在歡聲笑語下的苦惱與憂郁,沒想到曾給無辜的人帶來麻煩,自己都快二十了吧,不能像個小孩子似的随意發脾氣。可每次看到那些穿着病號服的傷病患者,腦子裏就不由得突生出自己很無用的念頭。他想為社會做一個青年應該做的貢獻,為國家懲奸除惡,為人民創造出一片更安全的生活環境,而不是安逸地享受,像個廢人似的需要別人的照看。當初他莊嚴宣誓加入國家安全部特別行動局時的話語,他一直在堅定不移地遵守它、執行它,它已經成為了他內心的一種強大的信念,幫助他奮不顧身地奉獻自己的青春與熱血。

韓檸不明白為什麽總是有那麽些該死的混蛋惡人在蓄意破壞這個美好的社會呢。究竟是什麽樣的一種心态理念引誘他們不願安心本分地生活着,非要去搞些于己于人都不利的事?大家互幫互助、與人為善不是一件很讓人值得去做、去努力的事情嗎?但總有那麽些王八蛋想找刺激。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的雙親。

我将揮舞手中的法治之刀,鏟盡一切惡人惡事。韓檸用力咬合後槽牙,握緊了一雙拳頭,坐在醫院的院子裏無心地虛看着那棵凋零幹淨的光禿禿的大樹。

“唷,休養得還不錯嘛。面色紅潤,光可鑒人,臉明顯還胖了一圈。”

從音色和說話語氣上就能判斷出來人。“我是閑的,每天像頭豬一樣,只知道吃喝拉撒睡,餘下的時間裏就思考着怎麽消磨珍貴的光陰。”韓檸斜向上舉起頭,盯着面前的這位中年男人。他一米七的個頭,穿着一件一半白一半藍的輕便羽絨服和一條烏黑色的褲子,再搭配上一雙特步的藍色休閑鞋,看起來着實有點別扭;一張嘴巴被一圈青色包圍住,隐隐可見上面紮手的胡茬。這個男人像大多數中年人一樣,腦袋有點禿頂,頭發稀少,發際線逐漸後移,露出了光亮亮的大腦門,一擡眼就可以看見額頭上的幾條溝壑似的皺紋。

“我這半年來倒是看了不少的美國大片,裏面的什麽FBI啊,CIA啊,MI5啊的老大都是一副威風凜凜英勇無畏的模樣,怎麽你看起來就這麽的矬呢?下次再來的話試一試穿一套西裝,戴一副墨鏡,然後嘴角挂上點自信和那種臭屁的一切盡在掌握中的表情,看符不符合一個行動科老大的風範。”他将積怨裹挾在話裏,對着來人傾倒而出。“你知道嗎?整個醫院的人我都認識了,就連四樓的那位五官科的醫生的兒子在哪所小學讀三年級,他的成績爛得跟屎一樣,因為長得胖經常欺負別的小朋友這類的屌事兒我都聽人說過無數遍了。”

“哈哈哈,我可是不習慣穿西裝皮鞋打領帶戴墨鏡,這樣穿就很舒服,而且我只是一個管理人員,英勇無畏的氣質是你們這些社會的幕後英雄、保護者們應當具備的。再說了,那只是電影,穿得那麽明顯招搖一槍就會給別人爆了頭。”男人不理會韓檸的調侃,坐在他旁邊。“不過你可以給局長這麽建議,看看他是什麽反應。”

“我可不敢。”韓檸只見過特別行動局的局長兩面,一次是他剛加入特別行動局時,他被領着去行動科科長辦公室報到,中途遇見了局長,領路人打了聲招呼,像一個剛入職的小員工一樣,他生畏地瞥了一眼“公司的老板”;另一次是在二零零八年,四川汶川發生大地震後的災區,大地震導致了部分山體崩塌,其中一座山體崩塌後發現一處疑似古代的地下宮殿建築,地方當局立即封鎖,并派專家進入勘探,一天後,特別行動局聯合有關部門接管被發現的地下建築,當時沒有任務的所有行動科成員全被調到現場保護,局長親臨現場下達指示。但這兩次都沒說過話。

“你待了這麽長的時間,我也沒辦法。作為國家的一名執法人員,是有義務且必須遵守相關的規章制度的——”

“我知道,我知道,”他連忙應道,“我也只是在你面前抱怨兩句而已。”

李科長親昵地伸手撥亂了韓檸長長的頭發,說道:“你的頭發該去剪了,長頭發蓋住額頭眼睛顯得不精神,不能顯現出一位行動科隊長的應有風範來。”

“都半年了,頭發能不長嗎?”韓檸幽幽地說道,“不過頭發長了可以禦寒,哎——反正也沒事幹,就留着吧,理一次頭發還要三十塊錢呢。”他像是一個耍脾氣性子的小孩子,賭氣似地嘟囔。

“喲呵,小媳婦似的滿腔怨念啊。這不給你帶來了好消息了嘛。”

韓檸興奮地扭過頭來,目光熾熱地盯着李科長,激動地抓住他的手說道:“真的嗎?上面給我複職了啊?”

李科長點了點頭,說道:“是的,你現在就可以出院了,繼續擔任二隊隊長。”

“這身別扭的病號服終于可以脫下了。”他如釋重負般地呼出一口氣,然後歡快地跳起來伸了一個懶腰,表現得像是一個重病初愈的患者那樣欣喜重獲新生。他活動手腕胳膊,腳踝大腿,跟老大爺做熱身運動一樣,把全身的筋骨都舒展了一遍。“啊——好舒服啊——”

“小檸,你以後下決定時要多想一想,特別是你作為一個隊長,在沒有接到上級命令千萬不能随便做決定。”李科長看到活蹦亂跳的韓檸也開心地笑了笑,然後以一位長者的口吻教訓他。

“我哪有亂來,我是在抓捕那群混蛋。嘿呀,我的這只手半年都沒碰過刀了,不知道還能不能如往常那般優雅地揮動。”

“你看,你還不聽我的教誨。所幸上次不是什麽大事,沒闖什麽大禍出來,你該得好好反思反思。我也知道你們年輕人是比較精力氣盛,做起事來不顧後果——”

“科長,上次出現的那個家夥調查清楚了嗎?”韓檸打斷李科長的話,趕緊轉移開話題。

“我這次來就是給你說這件事情的,而且你這次的任務也與此有點關系。”說完,科長警惕地掃了一遍周圍,韓檸也仔細看了一圈,沒發現什麽可疑人物,離他們最近的也有十多米遠,加上這是局裏的醫院,閑雜人一般不能混進來,所以安全性很高。難道有人會愚蠢到挑戰特別行動局的威嚴嗎?那無疑是與凜然的正義作對。

“後來你下令武警開槍射殺的那個人确認是‘神靈’無疑,他帶走了影子殺手。在你休養的這半年時間裏,我們着手仔細調查,但查到的信息幾乎少得可憐,神靈要是隐藏起來,是很難找到它們的,除非是它們自己暴露出來。于是我們開始調查他帶走的影子殺手,當初影子暗殺專家時的幫手是一群國外的雇傭兵,影子殺手這個人喜歡争強好勝,他為了證明自己暗殺的能力,與人鬼星夜作對,想從星夜手底下搶走獵物,但星夜卻并沒有出現,這出乎了我們所有人的意料,我們為他準備好的陷阱也枉費了。卻沒想到引誘出了神靈。這也算是一項重大的收獲。”說到這裏,李科長臉上的表情嚴肅了很多。

“影子殺手不足為慮,根本不是我的對手。”他非常自信地展顏一笑。

“關于影子殺手的行蹤調查我們目前還沒有頭緒。這也是一個棘手的家夥,專門挑晚上作案,他的血技應該與此有關。但沒想到在前些時候,正月十五元宵節的前一天夜裏,影子殺手又出現了,并夥同一個人殺了一家安保公司派去另一家藥業公司的保安,緊接着就又消失了。技術科的同事經過對視頻監控的反複處理查看,我們發現他的同夥非常像上次準備暗殺外籍專家的其中一個黑衣殺手,由此,我們便對那名同夥進行了深入地調查,昨天剛剛查到他的資料。”

說完,科長從口袋裏掏出幾頁折疊起來的紙交給韓檸。他接過來看見首頁上的照片,然後仔細閱讀文字資料。

“這次你們小隊的任務就是暗中監視這個叫李希柘的人,做下他與影子殺手見面的一切記錄,還有留意他們與第三者的接觸,然後上報給局裏。因為任何一個第三者都有可能是神靈。切記,沒有命令千萬不能輕舉妄動,自從上次神靈出現後,高層就下令盡快抓住那個家夥,所以一直以來局裏的壓力都很大,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一點線索,不能因為一時的莽撞就給搞砸了。我們這次派了兩支行動隊,除了你帶領的二隊外,還有五隊的同事。考慮到這次行動的重要性,局裏決定将領頭大隊長的一職交給五隊的隊長,你當他的副手,另外,你們調動地方武警的權限也被暫時剝奪,但可以與地方安全局合作。怎麽樣,聽明白了嗎?”

韓檸看完手中的資料,然後回答:“聽明白了。”打心底裏說,他對這次的任務安排不滿意,大隊長一職從來都是他擔當的,還有被剝奪調動地方武警的權限,雖然只是暫時的,但也難免讓他心生不忿之感。縱觀整個安排,都是對他權利的限制,防備他濫用職權。

“就是因為你容易沖動的性格。”好像揣摩出了韓檸心中的不滿,科長又給了他一個嚴厲的叮囑眼神。“距離上一次神靈出現還是幾十年前,這次局長在開會時可是在部長面前立下了‘一定抓住它’的誓言,所以,此次的行動至關重要,不容有失。”

“我明白了。”韓檸突然問道:“幾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啊?神靈對于特局來說,真就那麽重要嗎?”

“別問這麽多,不該知道的別瞎問。”科長責罵了他一聲,“估計那時我都還沒出生,怎麽可能知道,只是胡亂聽了一些風言風語。你只需要明白,與神靈有關的一切事情都将被列為特別行動局的頭等機密就行了。”

在特別行動局裏,一個行動科小隊隊長的權限很低,除了有任務需要做之外,不準接觸一切無關機密事件。偶爾聽同事談起的那些秘密,都已經都被傳言扭曲得變了形,局裏流傳最廣的兩件事情是九隊隊長的傳奇故事和幾十年前的神靈事件。

前者還好講,局裏大多數人都見過那位傳奇人物,真可謂是一個女皇般的天驕,就如同她的刀名一樣,名曰“武則天”。韓檸在局裏見過她幾次,有兩次他主動上前打招呼,卻被那個高傲的女人無視,他覺得自己作為一個男人的尊嚴被她輕賤糟蹋了,由此心中一直不服氣自己在行動隊裏的地位被一個女人壓住一頭的事實,他很想挑戰她,但如同軍隊裏一樣,行動科裏禁止隊員私自亂鬥。而且他還一直沒有找到與她共事的機會,據說她是特別行動局對付神靈的秘密武器,是最大的一張王牌,神靈不出,九隊隊長不用。局裏一般的小事情都是交給其它小隊處理解決的。

而後者的神靈事件則被那些人傳言得很邪乎虛幻,有的說當時是一頭怪獸作亂,傷了很多的村民,後來在軍隊的協助下,消滅了它;有的說它實際是個外星人,潛伏在地球上研究人類,等着有一天攻打地球,卻一不小心被發現了行蹤;還有的說他是某一位複活的帝王,想要再次君臨天下,兵戈九州。這種事情就跟飛碟的傳說無二,沒有親眼見過那個碟子,沒有人會相信真有飛碟。

所以,韓檸對這些傳言也只當個樂子聽,并不太在意,只是心中一直耿耿于懷那個無視他的女人。他深深吸了一口空氣,冰涼的氣體中似乎夾雜着自由的味道。總算可以開始活動了,整天悶在這個地方,他都快發黴了。沒有什麽事情是比抓壞人更讓人過瘾的了,他可不管什麽影子殺手還是神靈,來多少抓多少。

心中膨脹起來的英勇顯然使他忘記了半年前他被神靈重傷的事情了,不過年輕人就應該無所畏懼,永不言敗。

心碎的那一瞬間如同一塊透明的玻璃摔碎在地面上,嘩啦一聲,四周濺起了無數的玻璃渣子,它們在空中翻滾着反射出陽春四月的已經逐漸變暖的金黃陽光。他是在春暖的四月天裏遇見愛情,同樣在春寒的四月天裏終結愛情。前後一年的時間,他那麽奮力追求的偉大愛情,倏然就變成了一地粉碎的玻璃渣子,那一道一道的鋒利裂口在剜割着他的心髒,全身奔騰着的血液像是丢失了家的歸處,也仿佛消失了溫情的活力來源,突然停止在粗粗細細的血管裏凝滞不前。

他的臉色灰敗,神情落寞,從頭發到腳趾,全身上下籠罩上痛苦、絕望、苦澀……這些精美的詞語怎麽可能形容得出他此時此刻內心紛亂複雜的感受。李希柘像是一條慘敗的狗,垂頭喪氣,失去光彩的眼睛望着櫻花漫道的盡頭,那裏消失了谷雨和另一個男生挽手同游賞花的影子,他輕飄飄的腳步沒有目的的前後移動着。

他記得,清楚地記得,就在前幾天,他曾邀請過谷雨一起來大學裏看櫻花燦爛開放的美景的。她答應下來的,她明明答應過他的,那天晚上,他高興得直到一點多才睡着。昨天下午他對她說今天來看櫻花吧,谷雨回答他說今天有安排了,等下次。李希柘相信她,他無條件地相信自己喜歡的女孩子的話,只有這樣,才能體現出他對她的喜歡的認真程度。

然而他卻不懂得一個女人是随時可以違背她許下的諾言,你沒法對她講清楚“信用是必須遵守”的重要性,她們甚至都不知道信用是什麽東西,當然也就覺得無關緊要了。尤其是當這個女孩子不喜歡你時,她對你作下的承諾只是随口應付,沒經過跳動的心髒就從牙齒間冒出來的話怎麽能相信呢?天真的李希柘是□□上的老手,卻是愛情上的白癡。

李娟默默地跟在他身後一小步的距離上,很顯然她注意到了李希柘的表情變化,從開心的笑容到突變成的難以置信與苦澀悲痛。她驚訝于一個人的臉能在頃刻之間表現出這麽多種豐富多彩的表情的同時,也遠望看見了李希柘目不轉睛盯着的前面不遠處的那一對情侶。

情侶兩人的臉她沒看清,但她毫不懷疑對于一個癡心的人來說,所愛之人的側臉背影、走路姿勢、聲音語調等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已經在癡心人心中熟悉了千千萬萬遍,怎麽可能看錯呢?

“你可能判斷不出你父母的背影,但絕不會判斷不出愛人的背影。”她室友的男朋友劈腿後,當李娟安慰她可能看錯的時候,室友這樣回答她。要想徹底了解一個人,只有兩個方法,要麽愛上他,要麽憎恨他。往往年輕的男女們先選擇了前者,可過段時間就會自然而然被迫地選擇後者。

他似乎感覺到了李娟投射在他背後火辣辣的目光,像兩團烈火,焚燒得他渾身燥熱不安;他很敏感地察覺到其中的嘲笑與譏諷,使得他羞愧難當。從雲之高處,驟然跌落到深淵之低處,其間巨大的落差感像是被地球抛棄了。于是他決定像個懦弱的人那樣逃掉虛妄的魔爪,強行擠出一個十分勉強的微笑後說道:“我突然想起還有一點事情,我先走了。”說完,他就立馬轉身離開。李娟只來得及回答一聲“好”,然後就看着李希柘俯首低眉,行色匆忙慌亂地離去,像一個戰敗的戰士,逃離血腥的沙場,沒有任何榮耀可言,反擔心着別人的輕賤謾罵。

她也無心賞花。自古風雅游玩乃是文人騷客的真情實性,李娟并不具備那種優良的品質,現代人賞花游景無非是為了兩個原因,一是取景拍照,二是身邊有人相伴。若是心中的人沒在身旁,那麽再好看的花也只是花而已,難道還能活過來不成,沒什麽值得稀罕的。

回寝室的路上,她開始思索着如何去安慰李希柘,其實李娟的心裏是有點高興的,當一個人對一段感情絕望後,另一個人就可以乘隙而入,慢慢接受下一份感情。但不能表現得太明顯,要講究水到渠成。她在網上浏覽了成千上萬篇的“愛情經驗之談”以及與室友們之間的“竊竊私語”,終于可以拿來嘗試嘗試。

睿智善良的女孩子在愛情面前也會心生“狡詐”,僅為了俘獲一顆男孩兒的心便就與“卑鄙”為伍。幸好這種行為不違法背德,否則,我們得擔心牢房的數量了。

丢魂落魄地趱步走回到出租屋裏,李希柘很想哭出來,這愛情破碎後的悲痛添堵在心間喉頭,他應該放聲大哭起來。但不知怎麽回事,眼淚在此刻仿佛變得極其的珍貴,無論怎麽想着自己被谷雨辜負的情形眼眶依舊幹如平常。

他躺在自己的小窩上,沉重的腦袋枕在交疊起來的手掌上,眼睛的焦距憑空聚合又消散,消散又聚合,就這麽一直反反複複,腦海裏一件一件想起和谷雨有關的種種事情。難道她真的不喜歡我嗎?我追了她一年,我也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送她禮物,難道就不能撬開她心中緊閉的大門嗎?他想起別人曾告誡過他的話:那女孩兒不喜歡你。他一直不相信,固執地以為谷雨是喜歡他,他從女孩的笑容裏能看出來,還有交談的話語中也能聽出來,他沒想到自己的信心滿滿竟然錯得這麽的離譜荒謬。愛情不只甜膩如蜜,還會苦澀似淚。如此呆呆愣愣直到夜深,小小的屋子裏被窗外洩進來的流光照亮個大概,破爛的家具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門外敲門的篤篤篤聲響起,驟然打斷了游離的思緒,他不知道會有誰來找他。影子殺手張鴻羽?還是血色黃昏的人?無論誰來找他,即使有天大的事情,他都沒心思理會。他決定給對方一頓怒罵,然後怦然關門。

“你怎麽來了?”他打開燈,開門後驚訝地看見李娟怯怯地站在門口,手裏還提着一大袋子的東西。

李娟到他的小屋子來過一次,她說她很好奇一個男生的屋子究竟能亂到什麽程度。當她第一次走進來時,顯然情形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很多,臉上并沒有驚訝,評論說雖然東西整理得不到位,但并沒有堆積滿山的垃圾。她簡單地幫李希柘整理了一下,然後問道:“你這兒沒有廚房嗎?”她的話中包含着濃濃的失望語氣,是任何一個人都能聽出來的失望。

“沒有啊,我又不做飯,要廚房也沒用啊。”

“我本還想在你這兒做一次飯菜呢,讓你瞧瞧我的手藝。”她得意的神色沒有得到李希柘的懷疑或者誇贊,他只是不鹹不淡地回了句“那真是太可惜了”。

“我來看看你呀。”李娟很想送給他一個微笑,但看見李希柘頹廢的樣子不得不打消了念頭。

李希柘依舊保持着開門的姿勢,身體堵在狹窄的門口,冷漠地說道:“你走吧,我想睡覺了。”說完就準備關門,哪知李娟閃身卡在中間,阻止他關門,他的心中猛地騰起一股怒火,到了嘴邊卻又被李娟臉上那可憐兮兮的樣子給壓下去了。他扭身進屋,接着躺倒在吱吱呀呀的小床上。

李娟提着沉重的袋子跟着進屋,找了一圈發現沒有可以放東西的地方後,就暫時擱在髒污的地板上,然後回身關上門,随即簡單地将桌子整理出一塊可以放置東西的地方,就從購物袋裏拿出六瓶罐裝啤酒,一疊牛肉片,一盒涼菜,一疊花生米,還有一小袋涼拌雞爪。“我聽說喝酒得和這些菜肴搭配,味道會更好。”

他躺在床上不去理她,此時不知道該做出些什麽反應,內心騰起的是一股羞恥感,像是被當衆拆穿的魔術。李希柘那還沒成功就終止的短命愛情曝光在李娟的眼下,她見證了他這次情感的完美落敗。

“來,起來喝酒啊。”滋啦一聲開罐的聲響,李娟放在桌子的一邊,然後又給自己開了一罐,喝了一小口。這個善良的女孩兒見李希柘沒回應,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就自己先喝了起來,拿起筷子夾菜,吃得滿室菜香。

“嗯——這牛肉還有點硬,還應該煮一會兒,切得也不好,厚得厚,薄得薄。椒鹽花生米不錯,就是味道有點鹹,不過正好下酒,我爺爺喝白酒就喜歡吃花生米,他說白酒配花生,乃是天作之合。哎,這酸辣雞爪也不錯,酸味兒适中,辣味淡薄,哎喲,這涼菜就不好吃了,味道怎麽這麽怪啊。”李希柘聽見女孩兒咀嚼食物的響動,腹中的饑餓催促他心動。

等他坐起在床上,李娟已經喝完了一罐啤酒,臉上出現兩抹酒紅。李希柘看見李娟的窘态,突然良心不忍,挪動屁股坐在床邊緣,伸手抓起啤酒灌了一口。“你喝醉了怎麽辦?別喝了,免得我還得背你回去,我這兒可睡不下。”他雖然嘴巴上這麽說,但絲毫沒有阻止她的意思,兩只手拽着桌子邊拖近了一點,然後拿起一雙一次性筷子,夾了幾塊牛肉塞進嘴巴裏,夾了幾顆花生,又夾了一筷子的涼菜,鼓起嘴巴混嚼着。他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此時倒是絲毫不客氣起來。

“你怎麽吃得這麽快?剩下的這些留給我吧,我都沒吃午飯和晚飯,餓死了快。”

“那我吃花生吧,喝酒得配花生才行。”

“你很能喝酒啊?我第一次請你吃飯時,你還假裝不會喝酒呢。”

“可能是遺傳的吧,我能喝不少呢。”她洋洋得意地揚起頭顱,紅透的臉頰看起來很是可愛。“只是醉酒後的樣子很難看,所以我假裝不會喝諾。”

“以後少喝,酒不是什麽好東西。你看,我作為一個男人都不經常喝酒,就算是喝酒也都控制着量。”

李娟突然問道:“你說自己是男人?”

“是啊,怎麽啦?”李希柘兩手抓着一只雞爪啃。“有什麽問題嗎?”

“你已經不是處男了嗎?”

“我靠,男人和處男有關系嗎?你什麽邏輯啊。”他驚奇地大呼起來。

“我的室友們都這麽說啊,她們說男生沒有了第一次就變成了男人,女生沒有了第一次就變成了女人。”李娟打了一個酒嗝兒出來,看起來像是喝醉了。

“你喝多了吧,扯這些。”他嚼完雞爪,又夾起一塊牛肉,喝了一大口啤酒。“世界上只有兩種人:男人和女人。男生包括在男人裏面,女生也一樣。成天想些什麽呢!”

“那你還是處男嗎?”李娟看着李希柘的眼睛問道。

“不是啊。怎麽啦?”

“真的嗎?”

“真的啊!”李希柘瞟了一眼她微隆起的。,問道:“那你是。。嗎?”

“我是啊。”

“真的嗎?”

“真的啊。我的初吻都還在呢。”

“初吻還在證明你長得不好看,不然怎麽會沒有人追你。”李希柘脫口而出,一說完就立馬後悔了。

“我也是這麽認為的,所以一直都是我喜歡別人,沒有人喜歡我。”女孩兒的可憐相讓李希柘心生憐憫。

“其實你長得也不醜,你把要求降低點就行了嘛。”

“我的要求很低了啊。你看,身高我從180降低到170,相貌從‘英俊潇灑陽光帥氣’降低到‘只要不醜就行’,性格從‘溫柔體貼對我好’降低到‘對我好就行’,不良嗜好從‘不喝酒、不抽煙、不賭博、不□□’降低到‘對我好就行’,文化程度從‘名牌大學精英碩士生’降低到‘普通大學本科生就行’。”

“那你就等着吧,會有人愛你的,你這麽可愛,又聰明,又勤快。”

“你怎麽不喜歡我?”

“我抽煙喝酒加。。,還不會對女孩好,身高只有160,而且只是一個專科生啊。”

“我估摸着你有170啊。我就165了,你比我高一截啊。”李娟疑惑地看着李希柘。

“我穿內增高了嘛。你應該多買點酒的。”李希柘喝完最後一罐啤酒。

“我這兒還有一半,給你喝。”

“你自己喝吧。”

“怎麽?嫌棄我啊?”

“不是,是我怕你嫌棄我。”

兩個人一頓胡扯亂談,李希柘有意不往自己的感情上面引,李娟也很默契地沒有提這個讓他悲痛的話題。最後喝完了酒,還剩下不少的菜。

“好了。我送你回學校吧。”他起身拿起李娟的衣服,聞到上面淡淡的香味兒,突然。。冒出一股邪火。

他盯着站起來的李娟,覺得她臉蛋上騰起的霞紅是那麽的漂亮,目光不自覺地移到她發育中的。。。從。。湧上頭腦的原始。。沖淡了他的本就不多的理智,他走前兩步,像一只撲食羚羊的豹子,剎那間捧起女孩兒的臉深深地親吻起來,然後一只手摟住她的腰,讓她緊緊貼住自己,另一只手伸進她的褲子裏面作惡。

女孩兒扭動着,牙齒緊咬,愣怔片刻後便開始劇烈地反抗,先是雙手用力地拍打他的胸膛,然後使勁兒推開他,狠狠地甩了李希柘一個耳光。李希柘驚愕地看着女孩憤怒的面容,她微微喘着粗氣,。。兀自上下移動,用手背厭惡似地擦拭着嘴唇。

“你想幹嘛?”也不知道是原本的酒紅還是因為憤怒而急紅的臉,仰起瞪着他。

他不明白,眼前這個女孩子是喜歡他的,為什麽會拒絕他呢?左臉上的疼痛感并不是很明顯,大概是酒精麻痹的作用,但這一巴掌使得他理智了一點。他想要道歉,卻怎麽也開不了口。

小屋子裏的靜默氛圍侵襲而來,李希柘再次像一只頹敗的狗,定定地站在那裏深埋着頭,不知所措,滿身尴尬。尤其是他那一身廉價的衣服,更使得他像是一條農村裏垂頭喪氣的土狗,除了忠誠,沒什麽可值得炫耀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優點能讓一個女孩喜歡上自己。腦子裏想起在感情上的不順利,他似乎覺得自己沒有談戀愛的資格,不配得到自己喜歡的人,只配一輩子在。。身上假裝抒發感情,幻想愛情,可恥的在她們的肚皮上解決身為雄性動物的天性。那純潔的愛情許是早早就與他劃清了界限,只是自己不曾見過兩者之間分明的區域,不知不覺間就跨越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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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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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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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