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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洋在辦公室呆了一節課,好說歹說教導主任才松口,上交一份五千字的檢讨,予以改正的機會,暫時不叫家長。
他憋着火回到教室,捏捏胳膊大腿屁股和腰,不用說,肯定有地方青了。
下了課李航過來找他,他和張黎一個班的,見這小子上課都好一會了才進來,估摸着出事,想着下來看看,隔着窗呢,看見劉洋陰沉沉的一張臉。
“ 怎麽回事,你揍人家了? ”。李航把窗戶扒拉開,趴那一看,覺出不對勁了,這一身灰陰森森的模樣怎麽看都像是挨揍了,他立馬閉嘴不多問,等着劉洋自己開口。
劉洋陰沉着臉:“ 祁鵬的電話你知道吧 ”。
李航立刻反應過來:“ 別介,找幾個哥們賭廁所裏出氣算了,你還動真格的啊 ”。
劉洋都被人按在地上打了個全套,他哪管這個,立馬甩臉子:“ 你給不給”。
李航勸他:“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跟阿姨這兩天鬧的厲害,萬一打架再被抓住能得好? ”。
劉洋眉毛一皺,李航繼續說:“ 再說,祁鵬他們又進不來,你想揍也得約得到人才行,張黎鬼精鬼精的,會跟你出學校? ”。
劉洋沒吃過這虧,心裏燒的慌,李航在他耳邊嘀嘀咕咕的煩的厲害,他幹脆把窗戶一關:“ 我咽不下這口氣,你別管了 ”。
李航看看時間要上課了,就說:“ 行,我先回去上課,這事回頭再說 ”。
他琢磨在學校裏出不了什麽幺蛾子,頂多小打小鬧的,真能記大過的事應該沒有。
回教室的時候李航特意瞄了眼張黎,人坐的板板正正的解題,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他心想稀奇了,難道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這突然來一口狠的,誰都懵,看劉洋那股子戾氣,接下來還不知道怎麽倒黴呢。
中午午休的時候劉洋沒出校門,他和李航房子離得近都是走讀,用不着吃食堂,今兒他要找茬,就帶着幾個狐朋狗友沖食堂逮人去了。
可轉了一圈愣是連個影子都沒看到,張黎壓根沒去食堂,他在二教門口翻垃圾桶,找遍了都沒找着學生證,就知道劉洋肯定沒說實話。
他心裏窩火,飯都吃不下,跑去教學樓的天臺坐着,他一個星期生活費是二十五,攢來攢去半個學期,省下五十塊錢,本來是打算買點果樹苗回家倒騰倒騰,這下全打水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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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不恨是假的,可是這恨劉只是讨厭這個人而已,沒想着要把人怎麽樣,反正他打也打了,總不至于再把人摁地上捶一頓,上趕着挨處分。
張黎有點傷心,他看着遠處湛藍的天色,看山峰之上流動的雲彩,試着像以前一樣,把那點氣憤和怨憎都從呼吸裏排出去。
劉洋學校裏逛了一圈都沒找着人,連宿舍都去看過,那些狐朋狗友陪他竄了一會紛紛不幹了,嚷嚷着要去吃飯,劉洋掏了錢桌上一拍:“ 滾滾滾,他媽的以後有事別找我 ”。
他還不信了,一個大活人能插着翅膀飛了?憋着口氣,劉洋在學校裏晃來晃去的找。
“你在做什麽?”。
“卧槽!”。
劉洋冷不丁被人從後邊拍了肩膀,他吓了一大跳,回頭一看,宋冬冬抱着一摞書站在他後邊,小眼鏡反着光,要多滲人有多滲人。
“ 你瞎了啊! ”。劉洋開口就不是好話,他本來是想說你吃多了啊拍我幹啥,但是他就是怵這人,稍微離近點就渾身起雞皮疙瘩,再加上印象深刻的銀邊眼鏡,下意識就嘣出這麽一句。
“ 呵 ”。
宋冬冬發出一個鼻音,估計是習慣劉洋的口無遮攔了,就這麽冷冷的看着劉洋。
劉洋渾身的毛都要炸起來了,感覺就跟小時候去海洋館,那大鯊魚張大嘴巴向着他沖過來,明明知道隔着玻璃一點事兒沒,但是該吓傻還是會吓傻。
他罵了句神經病啊,扭頭就走,走遠了他回頭一看,宋冬冬還在那站着呢,劉洋嘀咕了一句什麽毛病。
但就是這麽回頭一看,劉洋就注意到了教學樓頂的天臺,他腦袋裏突然冒出叽裏呱啦的幾句話,都是愛八卦的女生不着邊際的幻想,有一個女生說,偶爾看到天臺有人。
劉洋鬼鬼祟祟的摸上去,輕手輕腳的到了樓頂,門開着,他探出半個腦袋一看,盤腿坐地上的可不就是那姓張的。
好家夥藏的夠緊的,劉洋怕下去找人姓張的就又溜了,幹脆也不聲張,鳥悄的拉着鐵門想把人關天臺上。
嘎吱————生鏽的鐵門發出一聲巨響,而且拽到一半,劉洋發現這扇門拉不動…
張黎正給自己做心靈疏導呢,聽見動靜一回頭,劉洋那混球明顯又想坑他,這人怎麽能這麽欠呢?我招他了嗎?沒有啊,張黎心裏面壓下的那點火氣嘭的竄上來了。
劉洋那就是嘴巴上橫,加上有錢,呼呼喝喝一群人別的學生不敢招惹他,可要是論拳腳力氣,那妥妥的不夠看。
張黎不用廢多大力氣,剛站起來,就看見劉洋手忙腳亂左腳絆右腳摔了個大馬趴。
看笑話的是張黎,表演了笑話的是劉洋。
張黎本來不想再惹他,可架不住這人肚子裏冒壞水,送上門的挨捶,他把劉洋抓住了,摁在地上說:“ 你有什麽毛病啊你 ”。
“ 我□□媽,你起開 ”。劉洋仰着腦袋,嘴裏罵完,肚子上就狠狠挨了一拳,張黎冷下臉:“ 你剛剛說什麽? ”。
那一拳把劉洋打懵了,一天之內被人揍兩頓,泥人也要發飙,他脾氣上來,張黎居然沒壓住他,讓他一腳踢臉上了,鼻子一澀,滴滴答答的往下淌鼻血。
劉洋踢完見血,心裏爽快點,然後他看見張黎有點愣的,揩了揩鼻血,本來就冷冰冰的臉色一點表情都沒有了,劉洋心裏咯噔一下,翻起身就想跑,不出意外的被一把拽地下壓住了。
“ 你想幹嘛!我操 ”。
“ 姓張的,我警告你 ”。
“ 嗚嗚 ”。
劉洋嘴裏塞着手絹,跟個大泥鳅似的扭開扭去的要跑,張黎一句話都沒有,扒了他身上的校服,把人手別在後邊,捆得結結實實。
然後他看了劉洋一會,蹲在他面前說:“ 我不想惹你,我們兩清怎麽樣? ”。
“ 唔嚓哩呶個叭哩 ”。
劉洋嘴裏塞着張黎随身帶的手絹,看那副猙獰的表情就知道禿嚕的不是什麽好話,張黎不想跟他折騰,但這人就跟有毛病似得,好賴不聽,他也就不想原諒他。
“ 行,那你自己待着吧 ”。
張黎拍拍衣服上的灰,起身要走,劉洋愣了一瞬,眼睜睜的看着張黎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
“ !!! ”。劉洋真慌了。
張黎在樓梯口等了一會,覺得差不多了,就走回去,劉洋跟條蛇似得倒在地上,中午日頭毒,露出來的胳膊腿全曬紅了。
張黎走過去把人翻過來,這家夥臉朝下白白的面皮上硌得都是印兒,眼裏含着一包淚,看見張黎不知道是急了還是氣了,眼淚兒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張黎估計多半是恨的,但是人不能就這麽解開,于是他又問了一遍:“ 我給你松綁,咱倆兩清怎麽樣? ”。
劉洋定定的盯着他看了一會,貌似服軟的一點頭,張黎心裏直嘆氣,知道這事是真沒完了,早知道揍他幹嘛呀,五十塊攢攢也就有了,現在把這個無賴得罪死,恐怕一天安生日子都沒得過了。
忍忍吧,不太過分就不計較了,張黎心裏說,他手上給人松了綁,校服衣撣撣開,給人披在身上,好聲好氣的說:“ 咱倆可是兩清了,以後我不招你,你也別招我 ”。
劉洋垂着腦袋穿衣服,一聲不吭。
哪能那麽容易,不過口頭上還是要說清楚,張黎心裏明白,觑了一眼劉洋的胳膊腿,有些地方可青了,于是他問:“ 要不要我扶你下去 ”。
劉洋擡起腦袋,看他一眼,張黎見他沒反應,就把人拉起來,胳膊往肩膀上一搭拉扶着人往下走。
快到一樓的時候劉洋猛地拽住張黎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咬完就跑,張黎氣壞了,這人真心欠收拾
劉洋中午沒回家,難得在家做了一頓飯的劉女士等不到人,打了個電話給李航。
李航正想談這事,接起電話就說開了:“阿姨你最近可看緊點,特別是他原先那電話,得徹底藏好了,我瞅這小子要整事兒”。
電話那頭劉女士的聲音冷冷淡淡:“我就問問他怎麽不回家吃飯”。
李航啊了一聲,不敢隐瞞:“洋子和人鬧點矛盾,要我說阿姨您多回家看看,那小子怵…特敬愛您,您在這他保證乖乖的”。
劉女士輕輕笑了一聲,換了個讓李航毛骨悚然的語調,她說:“我兒子現在這麽渾,也有你的手筆吧,我聽人說你現在改邪歸正浪子回頭不辱門楣,可洋洋…”。
李航手裏端着的茶杯差點掉地上,他跳起來,聲音拔高了一個度,激動的都劈叉了:“阿姨你這麽說那我就得以死謝罪了,怎麽說我的手筆啊,好像我是故意帶壞,我什麽人您還不知道嗎?打小就是直腸子心眼兒大,我做不了這樣的事兒,何況洋子算我半個弟弟吧,我能這麽幹嗎?您這麽說我成什麽人了”。
劉女士平靜中透着冷漠:“你打小我就覺得你是個人渣”。
李航一口氣噎在嗓子眼兒,憋的臉色通紅:“嗬——”。
“不過”。劉女士頓了頓說:“你現在要學着做個好孩子也不晚”。
李航捶着心口:“阿姨我謝謝您,我謝謝您這麽看得起我”。
“你誤會了,我沒有這個意思”。
“……”。
“阿姨您還有事嗎?沒什麽事我就挂電話了,爺爺等着我吃飯呢”。
電話那頭頓了頓,李航聽到打火機咔嚓的一聲,長長的沉默,似乎有縷縷煙霧滲透過來,他忍不住屏住呼吸。
“李航”。冷冽的聲線:“我手上有個任務,大概要出去半年,這次,我不知道能不能準時回來”。
李航心裏咯噔一聲,他強笑道:“阿姨,你可別吓我,我虛”。
“吓唬你做什麽。”
電話那頭低低的嘆息,李航聽到嘩啦嘩啦的水聲:“洋洋和你情分不淺,你陪着他長大的,他的性子你比我清楚,不是什麽壞孩子,就是缺管教,我陪他的時間少,他現在也知道陽奉陰違了,眼下我沒有時間,只能拜托你看着了”。
李航快哭了:“阿姨你什麽意思啊”。
“沒什麽意思,我就是想他以後有個前途,別長成一個人渣”。劉女士冷冰冰的說:“對了,我上次去京城,碰到個小年輕,他向我打聽個人,我聽着挺像你的”。
“哈!!!”。李航吓得天靈蓋一陣冰涼,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嘴上結結巴巴:“是…是嗎…”。
“我什麽也沒說,不過以後就說不準了”。
“阿姨您有什麽要求就說,一句話,上刀山下火海我在所不辭”。
電話那頭不輕不重的笑了一聲:“沒別的,你怎麽給劉洋帶出來的那些臭毛病,就怎麽給我帶回來”。
電話一挂,李航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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