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番外:掌心荊棘

顧墨在青一海盜團這個團隊裏一直都是個奇怪的存在,他鮮少有什麽集體感,做事也習慣靠自己,卻被宿安非常看好,甚至有任務時可以不聽從的特權。

青一對他有救命之恩,他正好也是個需要個容身之處并且沒有什麽道德界限的家夥,于是留下。

顧墨必須要承認的一件事,在他空蕩蕩的一無所有記憶去中,還是有個身影存在的,可是那個身影過于模糊以至于他分辨不出。

他是在花舞節看到黛娜的,美麗的公主坐在華麗的馬車中,受到民衆的簇擁。平民們争先恐後用最美麗的花朵去襯托他們的公主。

那時和顧墨走在一起的人是卡瑞納,他一邊感慨這個國度對黛娜公主的執着真是到了一種癡迷的程度,一邊遠離那些群聚在一起的群衆。然後就看到顧墨呆呆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顧墨也是說不上來的,為什麽突然之間就離開不了了,眼眸中只有那麽一個人的存在。

“哎?你不會也喜歡上黛娜了吧?”卡瑞納用手在顧墨面前晃了晃,“這個公主這麽可怕?”

可惜的是他這句話還未說完,顧墨卻已經揮開他的手,腳上輕輕一點就輕巧地來到了挂着薄紗的公主車前。

為了讓人們能夠從四面八方瞻仰公主的儀容,這輛車是特制的,車身較大,為了讓人們扔來的花朵能夠落在車上,而公主四周挂着淡金色的薄紗。

突然跳上扯前的顧墨讓在四周看守的士兵和圍觀群衆都産生瞬間的慌亂,唯一沒有所動的是端正坐在簾子內的人。

“說吧,你的意圖。”黛娜公主緩緩開口。

顧墨并沒有回答,而是緩慢地拉開紗簾。

周圍的士兵當然不是簡單的人,那位被稱為全國第一武士的男人在覺察到顧墨掀開簾子的意圖之後就揮劍打斷了他的行動。

顧墨伸回手翻身消失在人群中。

為了防止有其他人繼續靠近黛娜,士兵們當然沒有追上去。

“你怎麽了?”卡瑞納不再開顧墨的玩笑,有點奇怪他的狀态,“那個公主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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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墨愣了良久才回答:“不知道。”

原本快速跳動着的心髒,在漸漸要拉開簾子的時候卻緩緩沉穩下來,不是,不是要找的人。

要找的人,是誰?

他的過去一片空白,只有一個模糊的身影,也看不清。

青一海盜團和一般的海盜團不一樣,宿安很喜歡和那些上位者打交道,雖然危險,但是利潤同樣。

“我來交涉關于黛娜的事情吧,”這是顧墨第一次主動提及要求。在其他人暧昧的表情中。

即使知道不是那個人,但是能夠讓他感受到一點特別的人也就只有她了。他連丁點的溫暖也抗拒不了。

他們成了交易夥伴。

“你不怕我喜歡上你嗎?”黛娜公主微笑着看向再次來到的顧墨。

顧墨微笑,“您是屬于這個國家的。”

這個女人不會喜歡上任何人,她對于權力的執着早就超過了她對其他事物的情感。

黛娜站立在那裏良久,窗口開着,有風吹過,她低頭撩起遮掩表情的長發,“你說得對。”

然後他便很少出現在她面前。

在接受有關基因改變的交易的時候,行言雖然對進行這種研究的人并不認同,然而沒人會和錢過不去。

原本這種進去打探情況的任務并不是顧墨的任務,可是當行言将研究所裏監視器的錄像接入的時候,顧墨看到了個模模糊糊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身影在記憶中過于深刻,看不清黛娜的臉的時候他不能确定,可監控器的一個片段就讓他确定,不可能再是別人了。

“我去吧。”

卡瑞納愣住,緊接着就是取笑,“你對這種長相的人沒有抵抗力嗎?”

顧墨沒有反駁,也沒有不悅,而是笑着說,“大概吧。”那是他少有地控制不住自己笑容的時刻。

連一向自持的行言都忍不住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在見到宋小果的那一刻,顧墨就知道了,記憶中的人就是她。可是行言查出了她的真實身份。他們應該是沒有交集的,為什麽他會記得這樣深刻。

宋小果看起來很好欺負,但是卻是那種表面迎合,一不注意就能偷偷溜走的家夥,顧墨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知道了,可是很開心,這樣才是能夠保護自己的人。

顧墨有信心無論她逃到哪裏他都能找到她。

宋小果被捉到青一的時候在努力迎合每一個人,怯生生地坐在那裏,小心翼翼地四處看着,顧墨裝作在看電視,卻能夠捕捉到她每一次看過來的目光。

然後他們目光相接。她的眼眸漂亮地像那些無害的食草動物,還帶着濕漉漉的霧氣,他的行動比思維更快,鉗制住她的手臂,将她牢牢鎖定在沙發上,“我們在研究所之前見過面?”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可是她眼睛轉來轉去想要欺騙又有所顧忌的樣子……也很可愛!

顧墨覺得自己要接手卡瑞納成為青一第一變|态了。

他想要讨好她,跟着她去實驗室,成為試驗品也沒有關系,雖然這種行為讓行言再次瞧不起。

顧墨為了進入研究所的時候被研究所的那些人注射了些東西,他并不在意,也沒有想過宋小果會注意到這個,還會因此自責,主動将研究所的罪惡攬到她自己身上。

他好奇地看着她自認為別人不知道地研究着針對他體內藥物的制品,然後不安開始産生,他不理解她的道德感。

在研究所後的第一個任務,顧墨像平時一樣完成着任務,只要是生者就沒有存活的理由,軍用飛艇,他們只要漏了一個人就有危險的可能。

在顧墨完成任務站立在會議廳的時候,行言把宋小果帶來了。

她低着頭,沉默着。

宋小果不開心了,顧墨不知道為什麽。

“你這個實驗非常成功呢,”顧墨來到宋小果面前,可是他走近一步,她就頭微微歪向別處,這是抗拒的動作。

“宋,你成功了哎,”顧墨微笑着站立在那裏,第一次不知所措。

她站在了行言身後。

他微笑着矗立在那裏。

明明等待了那麽久了的,明明尋找了那麽長時間的,為什麽你不開心我的到來?

顧墨撫摸到臉側的血跡,看到大廳地上被血液浸濕了的地毯。

哦,他差點忘記了。她是被強行帶來的。她是活在不同世界的,她有着國家的保護和人民的愛戴。為一個國家帶來強大的研究人員。

而他,是帶來殺戮和痛苦的海盜。

她站在行言身後終于看向他,陌生的,複雜的,像是在看另外一個人。

這天晚上,宋小果從幼年體變成了成年體,顧墨變回原形守了她一晚上,将她放在柔軟的肚皮上,圈在懷裏。

宋小果很痛苦,張開嘴咬住顧墨的脖頸。顧墨想,和不被理會相比,被咬挺好的。

宋小果變成了成年體,顧墨開始覺得周圍每一個男人都非常危險。

他的宋小果變得更好看了。

顧墨帶着宋小果去見了黛娜,黛娜在宋小果聽不到的地方小聲詢問,“她就是你找的人?”

宋小果戴着面具,可顧墨的表情暴露了他的心思,“嗯。”

黛娜說:“她是個好女孩。”

顧墨并沒有打算告訴黛娜顧墨就是她原來逃離的那個克|隆人,可她最後還是知道了。

顧墨一直以為在宿安看來有了宋小果,青一應該是更為放心的,可惜他們并不這樣想。

行言他們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想要解決他所有的牽扯。

宋小果帶着血來找他的時候,顧墨覺得心跳都要停止了。她脆弱的模樣是他從未想過的,顧墨一直以為宋小果有了她之後不會再受傷。

等到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之後,坐在她身邊,宋小果告訴他,他認識一個和他相似的人。

這個時候顧墨已經從黛娜那裏知道了他的身份,而他只是安靜地聽着宋小果描述着那個人,帶着他不懂的感慨。

顧墨想,如果宋小果說的那個人是情人的話,他可以扮演一個很好的情人的角色,如果不是的話……那正好,他有辦法變成的。

他靠近她,聞到她身上暖洋洋的太陽的味道,他知道他是最幸福的。

只要把家庭的事情解決了,他就告訴她所有,無論她是想要怎樣的生活,他都可以做到的。

受傷了的宋小果乖乖地坐在那裏,乖巧得像個娃娃,顧墨想要吻她,卻還是放棄了。

于是,就剩他最後一次的任務。

他的父親,那位娶了她母親之後,利用母親的家族鞏固勢力就以自己過去為恥辱的男人。将殺害自己的妻子和兒子付出行動的男人。

他以為自己只是走個過場,卻沒想過血緣這種東西真的是存在着的,即使已經不記得曾經,在那個高大的男人倒下的時候,他沒有看向他的屍體,沒有停留,即使心中冒出莫名的酸楚。

顧墨想,如果宋小果在這裏就好了。

顧墨又想,宋小果不在這裏太好了。

有一部分人沒有被消除,青一一向不喜歡留隐患,行言查出來那些剩餘的人的逃跑路線。

機場很大,卡瑞納選擇了最方便的方法。

在打斷飛機航程的廣播開始的時刻,每個人都在看着所有監控裏各個人的長相和反應。

顧墨曾經想過他是能夠輕易在人群中看到宋小果的,事實證明他是正确的,他在那麽多人的監控中一眼就看到了她。

宋小果不應該在這裏,宋小果在逃離他。

顧墨想,也許青一裏面別的人應該告訴他,這是宋小果,要把宋小果抓回來,這樣他就不會這樣掙紮了。

宋小果想離開他,顧墨很難過。

難過到他覺得也許他看錯了。

帶走那些雜魚,在陰暗處消滅,這些事情顧墨做的非常熟練。

“有一個人還沒找到,”行言在一邊顯得有點煩躁。

顧墨也有點煩躁,他第一次使用宿安給他的特權,去往了宋小果的方向,用匕首釘住了她原本要使用的機票。他終究還是做不到放棄。

顧墨看着宋小果驚訝的表情,露出微笑,“果然不能讓你離開。”

他帶走了她。迫切地想讓她知道他的執念,卻又害怕她會逃離得更快。

所以只能撒嬌地抱緊她,告訴她他很難過。

不可以施壓,不可以太用力,因為她太會逃。顧墨原本很自信他能夠輕易找到她,可是他現在不敢了,不敢賭。

她很溫暖,說話聲音很溫暖,身體很溫暖,撫摸他頭別扭安慰他的時候很溫暖,“幸好還有你。”他說。

我只剩你了,可是你不知道。

你也不會知道我自己都以為的那個可有可無的父親對我來說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她什麽都不用說,站在他身邊就撫慰了他的焦躁。

所以顧墨那個時候反應是遲緩的,在暗處有人開動扳機的時刻。即使拼盡全力想要擋在宋小果身前,他還是失敗了。

懷裏的人剛剛還在撫摸着他的頭發,溫柔而無奈。

現在卻毫無聲息,他不能欺騙自己她是睡着了,因為血跡還存在她的身上。很刺眼。

顧墨常年藏匿與手臂中的利刃從袖口飛出,藏于暗處的射擊者瞬間頭身分離。

耳朵裏戴着的麥發出嘈雜的聲音,行言的聲音從冰冷的機械中傳來,“你發現那個漏網的家夥了嗎?”

“已經解決了,”顧墨回答。

顧墨抱着宋小果發呆。他想,剛剛他應該讓她走的。

他應該安安靜靜地看着她離開的。

她是不同于他的存在,他不應該将她束縛在他的這個世界。

顧墨吻上宋小果。

他曾經束縛一只白鴿,後來她成了帶血的繃帶,裹在心口成了好不了的疤痕。

想念便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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