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辦公室裏,氣氛有些奇怪。

雖然一切與平常無異,但她總覺得……這幾天有股說不出的感覺籠罩在她與傅定琛之間。

上官瑞晴數度想開口,卻又不知該如何問起,直到今天傅定琛破天荒的簽錯了一份文件,她才忍不住開口。

“總裁……你還好嗎?”

頓下手中的動作,傅定琛擡頭看了她一眼才說:“我想我們的關系是錯誤的開始。”

幾天前聽到她和女職員的對話,傅定琛心寒到了極點。

她徹底毀了他對她的全心全意與認定。

到頭來,她還是和以前那些為了他的錢、家世背景而接近他的女人沒兩樣。

不同的是,她的手段高明許多。

在那張清純、善良的面容下,藏着他無法窺得的深沈心機,讓他在不知不覺中陷入,無法自拔。

若他沒聽到她與那些女職員的對話,會不會永遠無法發現她的真面目?

為了這個決定,他掙紮了幾天,最後理智奪回主導權,踢掉在她面前才會出現的柔軟。

他無法不揣想,她與那個女人一樣,為了讓他對她産生興趣,才會編造出這一切……

而她,也成功達到目的了。

聽着他冷冷的吐出這句話,上官瑞晴的心霎時縮緊,錯愕得幾乎要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為、為什麽?”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冷冽地問:“打從我進公司後,你就開始預謀這一切了,是嗎?”

他的話讓她感到耳邊噏嗡作響,再見他久違的銳利眸光,她不确定地問:“你在說什麽……預謀?”

怒意讓他無法思考,他看着她無辜的模樣,朝她逼近一步。

“所以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打算和你的姐妹們開香槟慶祝自己即将嫁進豪門嗎?”

不敢相信最親密的愛人會這樣誣蔑、嘲諷她,上官瑞晴一雙眼瞪得好大。

他聽到那天她與同事們的對話嗎?就算如此,相處那麽久了,他還不了解她?

甚至誤會她是為了嫁入豪門,才接近他?

“你……你怎麽能這麽想?”她擠出一句話,嗓音因為壓抑着痛苦,帶着一絲哽咽。

“如果不是,你又為什麽要編造出那麽不可思議的故事,來強調我們之間的緣分有多深?”

因為那些話,這幾日他反複思索,想起她曾将他錯認為穆子深,接着又撞見他作了惡夢,所以才誤打誤撞捏造故事,告訴他,她認為他是穆子深的轉世,打算用前世今生那一套來強調兩人的緣分是前世注定的嗎?

他愈想愈覺得受傷,若她真的那麽有心機,他不得不佩服她編故事的創意,同時更感到失望和痛苦。

他是如此真心回應她的情意,将她捧在掌心疼惜呵護,她怎麽忍心用這樣的方式回報他呢?

上官瑞晴因為他傷人的話,一張臉褪得雪白,她既生氣又委屈,在他眼中她竟是那麽不堪。

她顫着唇,一股腦兒地将心中的秘密說出。

“那不是編造的故事!不管你信或不信,你夢裏的事是真真實實發生過的,而我就是被你救的那個人!因為我用具有神奇法力的屏星硯寫了字,接着就發生橋邊的意外,我的魂魄竟然出了竅,穿越時空附在周梓喬身上!”

傅定琛震瞪着她那一番令人毛骨悚然的話。

“你到底在胡說什麽……”

他臉上難以置信的反應瞬間将她置于死地。

他可能以為,她是真的想嫁進豪門想瘋了吧?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上官瑞晴揚起哀傷的苦笑,哽咽澀道:“我倒希望這一切只是我胡亂編出來的故事。”

看着她大受打擊的受傷模樣,傅定琛有一瞬間想沖上前抱住她纖柔的身子,告訴她,他不在乎她接近他是為了嫁入豪門,只要她真心愛他,他可以原諒……

在他擰眉沈思的當下,上官瑞晴卻早一步開口:“總裁若沒別的吩咐,我出去了。”

她知道這一刻不管她說什麽,他都不會相信,既是如此,她又何必多說,自取其辱呢?

話一說完,她不等他反應,迳自轉身離開。

傅定琛壓抑住想叫住她的沖動,定定凝視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了出去後,才煩躁地扒扒發。

關于兩人之間的事,他需要好好的冷靜想一想,再作決定。

聽說,二〇一二年的十二月二十一日是世界末日,時間一到,文明社會完全毀滅,歸于原始。

上官瑞晴卻覺得,不需要等到那一天,她的世界已經因為傅定琛的否定,徹底崩毀。

與傅定琛在一起時,她不曾想過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但如今,她吃不下、睡不着,短短不到幾天的時間,人已憔悴消瘦,幾乎沒了繼續往前的動力。

也是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在不知不覺中,傅定琛在她心裏已占有那麽重要的地位。

如今要她将他由心中割離,忘掉兩人曾有過的甜蜜歡樂,已很困難了,加上他們共處在同一層辦公室,天天都得見面,充斥在兩人間的,盡是尴尬、冷淡與客套,她痛苦不堪,心裏備受折磨。

這陣子她總覺得不舒服,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像是魂兒都要抽離肉體的不适。

她以為是失戀帶來的打擊,原先并不以為意,但随着日子一天天過去,那樣的感覺竟愈來愈強烈。

上官瑞晴知道,再這樣糟蹋周梓喬的肉體,很可能會沒命,若沒了她的肉體,她的魂該何去何從?

思及這個可能,她更加惶恐不安。

若她不想當個無主孤魂,就該珍惜周梓喬的肉體,定下心好好想想未來。

心裏有了想法,加上身體不适……

她進了辦公室向傅定琛遞請假單。

傅定琛一看到她的請假單,再見到她憔悴消瘦的模樣,心疼得緊緊一揪。

這一陣子他努力忘掉兩人曾經有過的一切,讓彼此回到上司與下屬的原點。

他以為自己做得到。

沒想到這比他所以為的還要困難。

他無法不去注意她的一舉一動、猜她心裏的想法……他對她的在乎,遠超過自己的想象。

見他盯着她的請假單沒說話,上官瑞晴按捺不住地開口:“總裁,我真的不太舒服,可不可以……”

她的話還沒說完,驀地,天旋地轉的感覺襲來。

她撐在他的辦公桌邊緣,努力想穩住晃動的身子,卻反而将桌上的筆筒及電話給掃落。

乒乒乓乓的雜亂聲響讓傅定琛猛地拉回思緒,驚見她閉上眼,身形晃動。

“喬喬!”

感覺一股力量拉扯着她,上官瑞晴在視線、思緒陷入一片黑暗前,眼底映入的是傅定琛急忙離開位子,沖向她的慌亂模樣。

恍恍惚惚中,一股暖意由胸口竄起,她安慰地想,至少他還是在乎她的……

四周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幽暗,在那阗黑難辨、異常寂冷的空間裏,上官瑞晴慌急地打轉。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進入這奇怪的地方,更不知自己該由哪個方向離開。

茫然四顧間,突地,一連串急速振動的法鈴聲響,劃破虛無空間裏的詭谲氛圍。

隐隐約約中,她在那清脆的鈴響中聽到自己的名字——

“上官瑞晴的魂魄回來、回來……歸魂入主,莫須飄泊,歸魂入主,莫再飄泊……”

她還努力分辨聲音源自何處時,腳步便自有意識地往聲音來源處移動,直到意識回籠。

她尚未睜開眼,便感覺身體酸麻僵硬的不适,讓她忍不住皺眉吐出呻吟。

她的呻吟還含在嘴裏,驀地一聲急切中夾雜着不可置信的驚呼落入耳底——

“天啊!小姐醒了!快,桃兒,快去通知老爺、夫人,小姐她真的醒了!”

聽着那久違卻熟悉的聲嗓,上官瑞晴以為自己在作夢,眼眶一熱,眼角不由得滑下淚珠。

她是因為太過思念家人,所以作了回家的夢嗎?

她想睜開眼,卻覺得眼皮澀沈得幾乎張不開,微眯的眼縫兒映入貼身婢女葵兒的模樣。

“葵、葵兒……我……我好想你啊!”

瞧見那久違的人兒,她扯了扯唇哽聲開口,卻發現自己的喉頭緊得像是許久未開口說話,帶着啞意。

聽見她開口,葵兒心情激動得抓着主子的手,哭得泣不成聲。

“嗚……小姐您終于醒了,葵、葵兒以為……以為您再也醒不來了……嗚嗚……”

感覺葵兒粗糙的掌心與溫度,上官瑞晴充滿疑惑,将雅致的眉頭擰得更緊。

明明是夢,為何她的感受會如此真實?

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時,她聽到雜沓腳步聲與重重的推門聲。

上官家與所有人家一樣重禮儀、規範,不管是主子或下人,都不該有如此失儀急躁的舉動出現,由那匆忙急促的聲響聽來,可以想象,來者有多麽慌亂無措。

她還來不及理清,驀地爹親激動的聲音傳來——

上官老爺心憐地撫着女兒蒼白的臉龐,哽咽的嗓音帶着藏不住的喜悅。

“晴兒,爹的心肝寶貝,你終是醒來了!”

上官夫人在一旁邊拭着淚,邊感激地轉動着手中的佛珠,反複低喃。

“菩薩保佑啊!”

眼前的一切讓上官瑞晴意識到,這不是夢,而是她真的回到古代了!

只是……為什麽?

到底是什麽力量把她帶回來的?

上官瑞晴想不明白,又見爹娘為她擔憂受驚,心一酸,微微擡起手就近拉住娘親的手,虛弱道:“娘……爹……女、女兒……沒事……讓您們擔……擔憂……”

強壓抑着內心激動的情緒,上官夫人哽聲安撫。

“說什麽傻話?只要你沒事就好。”

見撞傷頭,昏迷了大半年的女兒醒了過來,上官老爺懸蕩的心終于落下,吩咐下人請大夫進府再為女兒診看後,偕着妻子一同離開,讓女兒好好休息。

上官瑞晴與雙親說完話,靜靜地躺在榻上,看着四周古意盎然的擺設,覺得自己彷佛作了個好長好長的夢。

夢裏的一切真實得讓她分不清到底此時是夢,還是在另一個時空的一切才是夢。

這些日子裏,她雖心心念念想回家,但與傅定琛相戀後,狀況變得不同了。

即使……她與傅定琛分手,她還是不想回來,她想留在那個有傅定琛的時空啊!

見主子張着眼神思緒恍愰,葵兒擔憂地握住她的手問:“小姐,要奴婢們再幫您搥搥揉揉嗎?大夫說您卧榻大半年,沒法兒動,得時時幫您翻身、甩動四肢,免得氣血凝滞。”

上官瑞晴這才明白,醒來後為何渾身如此僵麻,想來是長久卧榻帶來的症狀。

她望着葵兒由衷地開口:“這些時日,辛苦你們了。”

如果不是爹娘以及丫頭們費心照顧她、從未放棄她,或許她這身軀殼早已腐爛化為塵土。

而歸魂覓不着軀殼,是不是會成為一縷孤獨缥缈的無主幽魂,漫無目的地在人世間徘徊?

“小姐,您這麽說是折殺奴婢啊!”

上官瑞晴微微扯唇後,好奇地問:“葵兒……這些日子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她想知道能不能由葵兒口中探出一點什麽,到底是什麽力量把她給帶回來……

或者是命中早已注定,該有那一段奇遇。

而她與傅定琛的緣分已盡?

想到這個可能,她感覺熱意盈眶,思念、難以割舍的淚水沿着她的面頰不斷滑落。

葵兒只當主子是心裏感慨,先是替她拭去淚水,才緩緩開口:“那日小姐被那個乞丐所救,卻撞上大柳樹,直接暈了過去,當時大夫說小姐的傷不重,只要額頭上的口子愈合就沒事了。

“沒想到小姐這一昏便沒再醒過,這一段時間,老爺夫人不知道請了多少大夫回府裏瞧過您的病,卻束手無策,根本沒有一個大夫知道小姐為何昏迷不醒。

“後來在半個月前,德善寺有個老僧聽聞小姐的狀況,薦了個擅陰陽之術的神人給老爺,說是小姐只是魂游到別的地方去了,只要施召魂儀式,将魂召回,小姐便會醒了。

“開始大夥兒也是不信,但已經沒法子,只有抱着姑且一試的心态,讓神人給小姐召魂。沒想到……才多久,小姐真的回來了!”

上官瑞晴難以言喻此時心底的震撼,也才意識到,為何在那個時空裏,她有種魂兒要被抽離周梓喬肉身的感覺。

原來……原來她會回到原有的肉身,是因為那位擅陰陽之術的神人為她施法嗎?

那這是不是就代表,她再也回不去周梓喬的肉身裏,再也見不到傅定琛了?

病房裏,傅定琛坐在床邊,神情痛苦的望着昏迷不醒的周梓喬。

親眼看着心愛的女人在他面前暈倒,傅定琛痛心疾首,嘗到了濃濃的懊悔,更認清了自己的心情。

他愛她。

不管她是抱着什麽樣的心态接近他,他都無法否認,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他有多快樂滿足。

他想起她為了讨好他所做的一切,曾經感到厭惡、受傷,卻不能抹煞她曾有過的付出。

如果早知道他提出分手會帶給她這麽大的打擊,他絕對不會作出分手的決定。

無奈此刻就算他再懊悔,也沒辦法挽回她的一颦一笑。

最初她昏迷時,他曾發誓,若是她能醒來,他會傾盡所有來彌補她心裏的傷痛。

沒想到一日過去、兩日過去,周梓喬卻沒有蘇醒的跡象。

醫生的診斷也說,周梓喬除了有過度疲累、體力透支的現象,身體其他功能完全正常,不可能昏迷不醒。

但事實擺在眼前,她像是睡着似的,足足睡了三個月之久。

醫生不得不請他協助聯絡病人的家屬,以便應付日後可能發生的緊急狀況。

一提起周梓喬的家人,傅定琛一張俊臉陰郁到了極點。

在她陷入昏迷後,傅定琛曾打電話通知周梓喬的雙親,無奈得到的響應讓他的心情十分惡劣。

她的父親周永建、母親蘇寶婷因為各自組了新家庭,對于已經獨立,可以自力更生的女兒并不在乎。

他們甚至各自表示,希望女兒不要再打擾他們的新生活,免得引來另一半的不悅。

傅定琛訝異周梓喬竟有這樣狠心的父母,也是直到這一刻才體會到,自己對她有多殘忍。

對一個被父母抛棄、得獨力養活自己的女孩來說,她會有想嫁入豪門,為自己的未來拼一份保障的打算并不過分。

他卻因為過往戀情所受的傷,否定了她的努力,甚至因為生氣,口不擇言……

她會有多傷心?

其實由她在短短幾天裏便消瘦、憔悴的模樣看來,便可以知道,她對他是認真的,而他卻傷她甚深。

也經由這一次他徹底明白,他不能沒有她。

如果她可以醒來,他會傾盡心力更加疼惜她。

可如今,他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有機會,親口向她道歉,用愛彌補對她的愧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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