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屁!我還社會主義接班人呢。”馮貴宇捂着胸口,沒好氣地說道。

他覺得自己早晚有一天,會被江一諾這臭混蛋給氣死。

蔣滿富已經被歷史老師給勒令回去了,現在這裏只剩下了他一個人,也沒人一起商量逃學計劃了,挺沒意思的。

看着江一諾笑着的臉,馮貴宇就像看到了自己沒送出去的那瓶雲南白藥一樣肉痛。

他覺得自己挺可憐的,既生宇,何生諾,老天爺可真是個惡趣味的怪大叔!

幸好江一諾不是經常住在學校裏,否則馮貴宇還真拿不準自己什麽時候會憋不住揍他一頓。

從洗漱間回來後,江一諾已經蓋着薄被,側着身子躺在上鋪一動不動的,也不知道有沒有睡着。

本來還想故意大幅度上床的馮貴宇身形一頓,慢慢吞吞的走了過去 。只是學習配置的床鋪年代有些久遠,在他屁股坐上去的那一刻,還是發出了一聲木板相互摩擦的吱呀聲。

“……”

馮貴宇發誓,這次他絕對不是故意的!

僵着屁股坐在床上停了幾分鐘,馮貴宇才慢慢地挪着身子躺上去。結果這剛躺上去還沒過三分鐘,外面就傳來了查寝老師們喊“熄燈”的聲音。

馮貴宇和江一諾的床鋪離門最近,可馮貴宇剛上床,自然是懶得再下去的。正當他琢磨着要找哪個還沒睡覺的倒黴蛋,來幫自己關燈的時候,就感覺到上鋪吱吱扭扭的劇烈晃動起來。

本以為已經睡着了的江一諾,竟然探着身子去夠開關。

馮貴宇:“……”

見馮貴宇從床板下方露出一顆腦袋來看自己,江一諾咧嘴朝他一笑:“抱歉,我看你剛上床,覺得你應該不會睡這麽早,才動作這麽大的去關燈的。”

“……”馮貴宇捂着胸口,萬般滋味皆在那裏。這下他連瞪江一諾都懶得瞪了,直接木着臉的下床去關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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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瞬間就黑了下來。

馮貴宇有些輕微夜盲,剛關燈那陣兒什麽也看不到。雖然不像純種夜盲症患者那樣,一直都看不見,但适應期卻要比正常人要長好久。

他靠在牆上,聽到外面查寝老師們的腳步聲一直來回走動着,不時還敲敲別的寝室的門,讓他們不要在熄燈後胡鬧。

馮貴宇在心裏嘆了口氣,摸索着朝自己的床鋪走去,結果在行徑過程中,不小心碰到了布置是誰放在那裏的臉盆,發出了“哐當”一聲巨響。

‘糟糕!’馮貴宇忍不住在在心裏把臉盆主人給大卸八塊,他現在唯一能排除的“兇手”,就只有自己和江一諾兩個人。

“202宿舍,你們怎麽回事?”門外傳來歷史老師嚴厲的聲音,敲門警告一次扣二分。

馮貴宇雖然不在意這點兒小分,但也不想為別人的失誤背鍋。

他咬咬牙,剛想質問這臉盆的主人是誰,就聽到江一諾那清朗的聲音,對着外面的老師回複道:“老師對不起,我想出去上廁所來着,結果不小心撞到了東西。”

學校規定,敲門警告兩分鐘內,如果有人出去解釋的話,是可以免除責罰的。但大多數人在闖禍後,都會心裏發虛,所以還真沒幾個人敢迎着老師的怒火去狡辯——畢竟對于部分老師來說,讓你解釋就單純只是一句客套話而已。

江一諾卻不在乎這些,反正他頭鐵。

馮貴宇可以感受到江一諾從自己身邊經過時帶來的風,接着就是門被打開,從走廊外面傳來的光亮。

“老師對不起,我錯了。”

這大概就是好學生的天然優勢了,歷史老師一看出來的是江一諾,臉上原本憤怒的表情立馬緩和了下來:“是你啊,快點兒去吧,下次不要再犯了。”

聽着歷史老師和江一諾的腳步聲一起離開,馮貴宇徹底松了一口氣。他摸了一把自己額頭上并不存在的虛汗,借着外面因為聲響而亮起來的燈光,探着身子朝着自己的床鋪走去。

躺在床上的馮貴宇沒有立馬閉上眼睛睡覺,而是看着自己頭頂的床板發呆。他沒有再去追究地上的臉盆是誰的,因為剛剛借着光他才發現是自己轉錯了方向。

不過江一諾那小子也真挺有意思的,明明說自己不會撒謊,結果卻還是騙了查寝的老師,也就是仗着自己學習好,否則對方才不會聽他的解釋呢。

江一諾剛才的表現和馮貴宇印象中的“兩面三刀”的人,可以說并沒有什麽不同。只不過因為馮貴宇也是既得利益者,所以對江一諾的印象有些複雜。

別的人在老師和同齡人之中的表現不一樣,是為了得到好處。那江一諾為了自己去騙老師,又能獲得什麽呢?

這個問題以馮貴宇現在的人生閱歷,很難得出答案。

馮貴宇眯着聲音躺了一會兒,就聽到江一諾回來的聲音。他能感覺到兩個人的上下鋪在輕微的晃動,卻什麽也沒有說。

寝室裏再度恢複了平靜,只能聽到淺淺的呼吸聲。

馮貴宇本來還想玩會兒手機,結果在這種較為寧靜的環境下,成了202第一個睡着的人。

一夜無夢。

第二天馮貴宇是在一片讀英語是聲音中醒過來的,他本來以為是江一諾那小子,結果起來一看,卻發現是除了江一諾以外的人,全都起床在那裏看書。

“唔——”馮貴宇不爽地皺起了眉頭,他剛夢見自己的樂隊被提名為最佳樂隊獎,結果就被吵醒,沒能得到好結果的他,直接就被激起了起床氣。

然後一看時間,才早上五點鐘。

“你們都是什麽魔鬼,這個點起床,還要不要命啊!”馮貴宇發自內心的感嘆道,反正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在這個時間主動早起的了。

上鋪也傳來一陣翻身的聲音,過了一會兒,樓梯上就出現了江一諾的那白得反光的腳。

馮貴宇盯着看了一會兒,甚至還鬼迷心竅的用手遠遠的丈量了一下,然後出聲嘲諷道:“行啊江壞水,你腳那麽小,平常買鞋是不是都得去女鞋店裏買啊?”

這句話馮貴宇說的時候,并不是想要嘲諷,而是真的覺得好奇。但是因為內容太過奇怪,說出來聽在別人的耳朵裏,便成了嘲諷。

馮貴宇能明顯的感覺到江一諾的動作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踩着梯子向下爬,露出了他那張好看的臉,以及一頭亂糟糟的頭發。

馮貴宇:“……噗!”

江一諾眼神迷離地看了他一眼,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于是馮貴宇便手腳麻利地掏出了自己正在用充電寶充電的手機,舉起來“咔擦”一聲,把對方這副迷離的樣子給拍了下來。

江一諾聽到聲音,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彎腰從床底下拿出自己的洗漱用品,朝外面走去。

有了江一諾起得比自己還晚這個認知後,馮貴宇的心情好了許多,看那幾個一大早就起床讀書的人,也沒有那麽厭煩了。

“你們好好讀,争取下次測驗考第一,把江壞水那個家夥給壓下去~”說出一句莫名有些嘲諷的話後,馮貴宇哼着小曲,也拿着自己的洗漱用品朝外走去。

留下一寝室的人用郁悶的眼神看着他的背影:你個學渣是幾個意思啊!

誰讓江一諾自從來到二中以來,就常年霸着第一的位置不肯離去,這些人會對馮貴宇的話有所怨氣也是正常。

等馮貴宇從外面回來的時候,早上起來讀書的人才開始準備洗漱,而江一諾卻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

心裏忍不住有些好奇,但馮貴宇并沒有去主動的找江一諾。仇敵之間有所計較也就算了,太過關注就顯得不對勁了。

江一諾畢竟還是個走讀生,第一天住校是因為家裏有事,接下來便恢複了每天上下學的日常。後來還因為公交車的事情,江媽媽還考慮着要不要給江一諾買輛自行車。

江一諾以前是有輛自行車的,但是有次因為江爸爸要緊急出警,借走了他的車子,然後就掉了。

其實江一諾是想要輛公路車的,但是江媽媽以這車并不實用為由,拒絕了他的請求。這車雖說是給江一諾買的,可平時江媽媽也會騎着去買菜,所以才說并不實用。

最後糾結來糾結去,還是住在附近的李主任見江一諾最近一直都走着去上學,便把自己家裏一輛不經常騎的車子借給他,才終結了江媽媽的選擇恐懼症——然而那個時候,江一諾已經騎了三天李主任借給自己的車子。

這幾天,江一諾和馮貴宇的相處一直都很平靜,一點兒也沒有其他人預測的那樣:不出三天就要打起來。

兩個人之所以會這麽和諧,其實還是在于江一諾根本沒有和馮貴宇計較的意思在裏面。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小子平常總是裝的一副兇巴巴的樣子,但內裏卻要比誰都良善——之前因為抖腿的事情,江一諾提醒過他,可以看得出馮貴宇一開始還挺不服的。

後來知道是自己前座的女生一直在忍耐自己,他才偃息旗鼓,并且可以明顯的感覺到,他有在收斂自己的抖腿習慣。

前座的女生為此,還特地找江一諾道了謝,但江一諾卻沒有接下,而是對着對方道:“你需要謝的不是我,我沒做什麽,真正解決問題的,是馮貴宇那家夥。”

“不過也不用謝他,他這壞習慣本來就是要改的。”

在江一諾滿臉帶笑的說出這句話後,女生的眼神慢慢的變得古怪起來。

所以對江一諾來說,有時候故意逗馮貴宇生氣,還能從他的臉上看到臉紅的表情,還是挺有意思的。

不過江一諾不對他計較,并不代表馮貴宇也會這樣。其實這麽些天過去了,馮貴宇總覺得自己過的有些憋屈。

他覺得江一諾這家夥,并沒有把自己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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