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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末，許璨接了一部時裝劇。

在劇中，他飾演一個控制欲極強的殺人狂——裴閱。裴閱有着天使面容，溫柔嗓音和碾壓衆人的高智商，表面上是斯文優雅的鋼琴家，背地裏卻是冷血變|态的殺人狂，每當一次音樂會完美結束後就會挑選一位手指漂亮的女性作為目标，将其殘忍殺害後用銀色剪刀取下一根手指。

當他打算收集第八根手指時，和目标人女主角趙可清産生了微妙的感情，然而當裴閱越來越深愛趙可清時卻發現趙可清實則是警方卧底，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痛苦中，數百次想要殺掉女主卻不忍心，最終選擇了自殺，而女主則在多年後殉情。

這部劇叫《話別黑白鍵》，基調陰暗，男主角有密集的自殘和痛哭戲份，許多符合男主人設長相且正當紅的男演員都不想接，一個是政策上怕拍了不能播，白費一場功夫，另一個則是近幾年正流行甜寵類電視劇，這種随時可能被下架的冷題材多數人不願意輕易嘗試，最後一點——編劇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很難保證質量。

那許璨為什麽接呢？

一，極少拍攝時裝劇的他，想要挑戰一次新角色。

二，劇本是程栀給他的。

這個劇的編劇叫李萱，是程栀一個導演朋友的妹妹，也算是有那麽一點交情，精心準備的劇本被衆多男演員拒絕之後，李萱備受打擊，悶在屋子足不出戶時卻突然看到了許璨主演的《戰旗》，認為許璨的形象氣質和這裴閱非常接近，于是苦求哥哥幫忙聯系許璨的經紀人，朋友不忍心看親妹妹這麽癫狂就拜托了程栀幫忙看看劇本，問問看能不能讓許璨出演。

劇本發過來時，程栀粗略看了一眼，覺得如此密集的自殘片段太損耗演員的精神，但整體上劇本寫得很不錯，男女主之間那種相愛相殺，愛恨糾纏的感覺确實令人揪心又感動，就算當做網劇來播，肯定也能給許璨漲一波人氣。

程栀把睡着的許璨拍醒，把ipad丢給他。

“你看看這個劇本怎麽樣？”

許璨揉着眼睛爬起來，看完劇本時已經完全清醒了，問：“這個題材能過審嗎？”

“大概率要改很多，如果你不感興趣，那我就回絕了導演。”

“我考慮一下。”

程栀私心裏是不太希望許璨接這部戲的，因為太過黑暗極端的題材很容易讓演員入戲走不出，而且……男主角裴閱的身世極為巧合的和許璨很相似。

過了幾天，許璨去了一趟南京參加品牌活動，在虹橋機場剛好遇到了那位導演和編劇李萱。李萱已經追完了《戰旗》，迅速化身為許璨的迷妹，滿心都是”如何讓小将軍出演我的裴閱。”見到許璨幾乎是尖叫着上前，要不是被眼疾手快的保镖擋住，許璨或許會被她撞倒在地。

“許璨，許璨！你有看過我的劇本嗎？我是《話別黑白鍵》的編劇李萱啊！”

被保镖護送着走在前面的許璨回了頭，看了一眼李萱對保镖耳語幾句大步走出機場上了保姆車。

許璨約了李萱去公司詳談，李萱興奮得一夜沒睡，到了約定時間還拉着哥哥李靖一同去了絲慕娛樂，三個人一番長談後，許璨終于答應了出演。

許璨當天就把接下劇本的消息告訴了程栀，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才有了回複。

只有一個字——“嗯。”

程栀出差去了法國蒙彼利埃，預計要在那裏帶上一周左右才能回來，剩下許璨一個孤枕難眠，只好把過剩的精力化作動力，還沒開拍之前就拿《話別黑白鍵》的臺詞背得滾瓜爛熟。

可就連女主角都被他背完了，程栀還是沒回來，并且回複信息的迅速非常慢，內容也十分簡短。

事實上，程栀是有一點故意要冷落許璨的意思，因為許璨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她的工作效率。

以前程栀總是能夠心無旁骛，專心致志地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出差也是說走就走毫無顧慮，但和許璨交往後，她總是不自覺地看向手機，想看看許璨是不是又給她發了消息，還會上網留意觀察許璨出演電視劇的反響如何，觀衆和粉絲的評價如何，甚至是在出差時也會在某個瞬間突然想起他。

這種不能自控的感覺實在太過糟糕了，所以程栀決定趁這次出差整理一下心緒。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許璨居然來蒙彼利埃找他了。

許璨并不知道程栀居住的酒店在哪裏，所以發信息告訴程栀：“我在喜劇廣場。”

他發信息的時候是晚上十點，當程栀打開微信，點開他的信息時已經是淩晨一點了。

程栀一邊換衣服一邊打電話，一直等了十幾秒電話才被接通，程栀只聽到他的呼吸聲，還來不及說話就被挂斷，再撥幾次還是如此。

許璨生氣了，他在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憤怒和委屈。

程栀叫醒司機驅車趕去市中心的喜劇廣場，淩晨時分，人流稀疏，程栀很容易就看到了身影幾乎溶于黑暗的許璨。

他戴着鴨舌帽，穿薄款黑色風衣，內搭白色高領毛衣，雙手随意插在衣兜裏，姿态慵懶地仰頭看着廣場中心的雕像，月光和燈光灑落，他白皙側臉和下颚線的輪廓流暢而精致，像鍍了一層釉，在夜色中極為顯眼。

經過他身邊的男女不時回頭，小聲談論這個外貌出色的亞洲少年，程栀想，他或許能聽到那些聲音，但因為已經太習慣了，于是充耳不聞，絲毫不被打擾。

程栀打開車門，許璨似有所感看了過來。

她站在車門旁，默默與他對視。

黑沉沉的天幕之下，白色建築物和燈光稍顯暗淡，寂寥的星星閃爍着，照亮他的眼睛。

他冷漠地看着她，兩人靜默無言，都在等對方先邁開腳步。

寒風吹得人心髒收緊。

程栀微不可察地嘆口氣，走向他。

她在許璨眼睛裏看到自己的臉，嘴唇被凍得發紅。

許璨沒有追究她為什麽不回信息的原因，好像只要她邁了這幾步，他就大方原諒了她。

他似乎想要朝她伸出手，但不甘心輕易示軟，插在衣兜裏的手動了動最終還是放下，想說一點狠話但嘴唇蠕動兩下還是什麽都沒說出口。

好一會兒，他終于放棄了。

他眼角泛着紅，聲音沙啞地對程栀說：“我好冷。”

他在這裏等了她四個小時。

十點的時候，他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她了就開心的不得了，但是程栀沒來。十一點的時候，他想着等程栀處理完工作來接他，然後他們可以順便去附近的影院看夜場電影，可程栀還是沒來。

等到一點的時候，許璨想，等程栀來了之後一定要很兇地教訓她，讓她知道不可以這麽對待他，但是當程栀出現他面前時，他就只想讓程栀抱抱他。

程栀眼前的世界漸漸虛化了，只剩他，站在芸芸衆生前，眉眼如此清晰。

他的手從口袋裏伸出來，握住她的手指，冰涼徹骨的觸感讓她反射性地想要收回手，可是許璨已經緊緊抱住了她。

被風吹得僵硬冰冷的臉頰貼在她頸側，熾熱的呼吸透過衣料灼傷她的皮膚，他深深嗅着她的氣息，喃喃道：

“程栀姐，你都不會想我嗎？”

可是我每天都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