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 (9)
乾決定一不做二不休,想辦法除掉常麒。
三日後,顧乾組織去莽山狩獵,他帶了一後一妃,朝中文武百官也一同前往。
常丞相還在納悶,這還沒到秋季,狩什麽獵?結果去了這一趟他才知道是個陷阱,他被人給算計了。
素素和素素娘收到常丞相出事消息的時候,娘倆兒還在選喜服的樣式。喜服還沒挑好,丞相府就被派人圍了起來。張廷尉帶着人直接沖進來,下令将素素母子抓起來。
若是平常人家的母女見這陣仗,估計會被吓得抱在一起嚎啕大哭。這會素素跟素素娘捋起袖子,端起板凳往廷尉身上砸。瞧這陣仗,她們半點看不出來這些人朝廷的人,倒想是一群土匪。
張廷尉是出了名的酷吏,王公大臣聽見他的名字皆是聞風喪膽。素素跟素素娘倒好,上來就拿板凳砸張廷尉。
素素她娘捉住張廷尉,“好你個強盜,冒充廷尉到我們丞相府來撒野了!也不打聽打聽老娘當年什麽身份!”
張廷尉打開皇帝手谕,“丞相夫人,請您看清楚。”
素素從他手裏奪過手谕,這一看吓了一跳,頭皮發麻。“娘,他真是廷尉。”
素素娘忙松開抓住張廷尉的手,賠笑道:“廷尉大人見諒,我剛才只是跟你……開個玩笑,玩笑。”
張廷尉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冷臉哼了一聲:“常丞相奸殺齊妃,罪不可恕,連坐三族!”
“奸殺齊妃?”素素娘臉一黑,将手谕“啪”一聲砸在張廷尉臉上,“你給我好好說話,我家老爺這麽年紀了,怎麽會做那種事兒?那個齊妃跟比素素大不了幾歲,我們家老爺與人為善,根本不可能!”
素素娘捋起袖子,“一定是那個臭不要臉的雲太尉,栽贓陷害!”
“丞相夫人,事實真相本官自有判斷。”張廷尉揮手,“來呀,将她們拿下。”
素素娘拉着素素的手,“閨女,身正不怕影子斜,走,今兒晚跟娘去天牢睡。”
素素“哦”了一聲,轉身抱了一床成親用的嶄新棉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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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廷尉看着素素,“常小姐,你抱着被褥作甚?”
“天牢冷啊,帶床被子好睡覺啊。”素素翻了個白眼,一臉鄙視看着這位傳說中的酷吏。這位酷吏真是笨死了。
張廷尉:“……”
☆、67
張廷尉在押送素素跟素素娘的路上,耳朵半點也不安寧。
素素娘揪着張廷尉問了一大堆話,張廷尉礙于這位是曾經的金刀捕快,也不予她置氣。素素娘大概理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在莽山狩獵時,常丞相跟齊妃赤身裸/體共處一室,不慎被太監撞見,常丞相怕事情敗露,一怒之下殺了太監和齊妃。
這件事明白人一聽,便知其中有詐。即便是常丞相是色膽包天,憑他的才智地位怎可能在那種情況之下輕薄齊妃。
張廷尉知道這娘倆不是善茬,一位是聞名邊疆涼城的女将軍,一位是聞名梓鄲的金刀女捕快;為防止她們逃脫,張廷尉命人給二人上了枷鎖。
素素戴着枷鎖,扭過頭看着她娘,“娘,這枷鎖真好玩。”然後張廷尉聽見“咔嚓”一聲,枷鎖……被素素打開了。
素素一臉無辜地看着張廷尉,“酷吏大人,這個枷鎖不結實,您直接給咱們上鐵鎖鏈吧。”
“……”張廷尉黑着一張臉,頭一次有人敢當着他的面管他交酷吏。
素素這邊張廷尉還沒應付過來,素素娘也“咔嚓”一聲自個兒解開了枷鎖。母女二人這般嚣張,連旁側的兵衛都看不下去了,紛紛拔出刀劍指着二人。
張廷尉擺擺手,示意他們将刀刃收起來。
素素揉了揉被枷鎖磨紅的手腕,問道:“廷尉大人,可有人親眼瞧見我家老爺犯案?”
“執勤的秦将軍。”張廷尉回道。
素素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也就是說,并沒有人親眼看見我家老爺殺齊妃和太監喽?目前為止,只是有證據針對我家老爺喽?”
張廷尉板着一張臉,說了聲“是”。
張廷尉是朝中出了名的鐵面無私,民間盛傳的酷吏。他軟硬不吃,不愛錢財,若真犯了事,落在他的手上只能自認倒黴。
常丞相的案子還沒開審,他還在取證。若他所搜集的證據皆指明常丞相有罪,他便不會管對方是丞相還是平民,會下狠戾手段逼供。
張廷尉親自把娘倆兒送進天牢,并且沒收了素素的被子。天牢裏陰暗潮濕,堅硬冰冷的石榻上只鋪了一面爛草席,被褥濕漉漉黑黢黢地,看着都讓人發憷。
天牢陰濕,素素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委屈地看着她娘,“娘,我冷。”在父母和柏舟面前,她總是忍不住想撒嬌。
素素娘坐在石板床上開始脫鞋。素素以為她娘要睡覺,蹙着一雙小眉頭看着她娘,“娘!你怎麽還有心情睡覺啊?聽說這個酷吏逼供都是上火鉗,爹會被他給折騰死的。”
素素娘脫了鞋,從鞋子裏取出一根小銀針,“我都姑娘,你放寬心。他之所以被稱為酷吏,一方面還是因為他鐵面無私,軟硬不吃,只堅信自己那一套。在沒有确切的證據前,他不會對你爹用刑。況且,他曾是你爹的門生,至少他現在不會虧待你爹。”
言罷,她見四周無人,取了銀針插入鎖中,輕松擰了一下。鎖便發出“叮”一聲脆響,鎖芯彈了出來。
素素瞪大眼睛看着她娘,有幾分雀躍,“娘你要帶着我越獄啊?”
素素娘一巴掌拍在她腦門上,“小聲點,你這丫頭,是想讓全天牢的人知道我們越獄麽?”
“哦……”
“我閨女就是實誠,越獄都這麽實誠。”
娘倆兒還沒來得及出去,天牢巡查的守兵便列隊走了過來。還好母女娘反應快,鎖上門,飄回了石榻上。
是以巡查的士兵過來時,瞧見母女兩嘴裏叼着一根稻草若無其事地蹲在石榻上,那姿勢就跟兩只猴似得。
素素娘嘆了聲氣躺下,“今兒晚怕是出不去了,先睡下,我們且再觀察幾日,瞧瞧什麽時候守衛最弱。”
素素“嗯”了一聲,一頭撞進她娘懷裏。她娘抱着她,摸着她腦袋嘆了聲氣,“你爹早料到會有今日,只是沒想到來得這般突然。”
“娘,你別怕,柏舟會救我們的。”素素也安慰她娘。
丞相府突然遭難,若是從前的虞家,還能幫丞相府一把;可現在虞仲手上并無實權,并且殘廢在家,只能拜托自己在朝中的舊勢力幫常丞相求求情,別的,什麽也做不了。
即便虞、常兩家在朝中還有人。但這一次牽扯到皇帝寵妃,誰敢在朝堂上提這件事,顧乾便會大發雷霆。是以幾日下來,無人再敢求情。
顧乾将一個癡情皇帝扮演得淋淋盡致,莫說底下官員,便是連百姓聽了這件事,也極是同情顧乾,以及那位被奸殺的齊妃。
虞柏舟和顧今朝幾乎同一時間收到丞相府出事的消息。雖然虞柏舟不喜歡顧今朝,但就目前來看,顧今朝是唯一一個有資格去救素素的。
翌日,兩人私下定在東街酒樓見面。
顧今朝為了甩開顧乾安插在他身邊的眼線,繞了幾條街才将其甩掉。顧今朝見到虞柏舟時,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似乎昨夜沒怎麽睡好。
虞柏舟也好不到哪兒去,他眼下一片青黑,臉色極差。虞柏舟客客氣氣地邀請顧今朝在餐桌前坐下,給他添了一杯溫熱的酒。“三王爺,這次只有你能幫我們。”
虞柏舟從未如此低聲下氣跟顧今朝說過話,可這一次事情非同小可,他不得不先放下對情敵得偏見。顧乾的做法已經很明白,想讓他們虞家跟常家徹底消失在朝中。前腳丞相府出事,估計下一個,便是他虞家了。
“我能幫你什麽?”顧今朝一夜沒睡,這會疲累不堪。
虞柏舟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遞給他,“你打開看看。”
顧今朝擡手揉了揉太陽穴,将信展開,一字一句往下看;他眼底燃起一團怒火随即覆滅。他将信揉成紙團,撕得粉碎,沉了口氣道:“素素本王會救,只是現在僅憑本王一人之力,恐怕也做不了什麽,本王需要你們幫忙。”
他若不救素素,估計肥肥那丫頭會把他的王府給掀翻過去。況且,這一次的确是他所等的機會,虞柏舟跟他想一塊去了。
虞柏舟點頭,說道:“我已經安排妥當,按着計劃走,能讓他們措手不及。”
“虞柏舟。”顧今朝沉下臉,一改往日潑皮,神色變得深沉,“本王的事情,你還知道多少?”
虞柏舟望着他,說道:“問這個沒什麽意義,三王爺潛伏梓鄲這麽多年,不就是為了等這一刻?這次是個好機會,我相信三王爺不會放過。而我,不會容忍任何人傷害素素。”
“你口氣倒是不小。”顧今朝起身,将撕碎的紙片丢入火盆。“若這次本王不幫呢?本王是喜歡素素姑娘,但為了一個女人而去跟我的兄長作對,這似乎不太明智。”
虞柏舟盯着他的側臉,目光冷厲,“三王爺,您若不想讓大齊改朝換代,國姓變更,這件事你大可放任不管。畢竟我也一直想讓素素嘗試一下當皇後的滋味,也一直想要給她最好的東西。”
顧今朝冷冷刮了他一眼,聲音冷沉:“虞柏舟,你說這話,就不怕本王殺了你?”
“怕,這天下沒有比柏舟更怕死的人了。但是三王爺,您真覺得自己能殺了我嗎?”虞柏舟嘴角一勾,“三王爺隐忍了這般多年,等得不就是柏舟這種志同道合的人出現?現下兵力、民意、時機三全,錯過了這次機會,恐怕三王爺就沒有機會了。”
“虞柏舟,你這是逼本王造反。”
“不,三王爺,我這是幫您拿回屬于你自己的東西。”
顧今朝看着虞柏舟沉默,半晌才冷笑一聲:“好一個虞柏舟,之前是本王小看你了。本王以為,你只會跟本王争風吃醋,沒想到你還這麽能耐。你現在将本王逼得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虞柏舟端起酒壺給他滿上一杯酒,“進一步,能擁有一片江山。退一步,随時可能挫骨揚灰。”
顧今朝從他手裏接過酒,仰頭灌入喉中,像是在默認某種契約。
虞柏舟見完顧今朝,開始了自己的計劃。短短三日時間,梓鄲城內關于“常丞相被陷入獄,女将軍素素被連坐”的消息傳遍全城。坊間甚至出了幾個外地來的說書先生,編了一套素素一家的英威事跡,聽得人發癡發愣。
城內百姓皆感嘆,原來常丞相一家為大齊做了這般事?
早年常丞相整治貪官污吏,助先皇穩固朝廷,并且推出大齊國策,建議減免賦稅,造福了不少百姓。而常素素在邊疆涼城一戰因破鐵騎軍出名,丞相夫人早年更是名揚天下,她是先皇禦賜的金刀女捕快,曾破獲不少梓鄲大案,栽在她手上的賊匪更是數不勝數。
聽書的百姓受到說書的蠱惑,開始為常丞相一家喊冤。而這樣的效果,也是虞柏舟所想看見的。
顧乾本以為舍掉愛妃便能成功扳倒常丞相,可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批說書先生,将此事搞得滿城風雨。顧乾派人捉拿這些說書先生,可那些“造謠”的說書先生在極短的時間內“人間蒸發”,半點蹤影不尋。
雲太尉覺着此事有人在裏搗鬼。可顧今朝這幾日沒什麽動靜,在府中不曾出門;而虞柏舟成日在天牢外徘徊,似乎焦頭爛額。
那麽,除了這兩人,誰還在暗中挑釁他們?顧乾忽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一直到第七日,憔悴的虞柏舟約了顧今朝一起前去皇宮求情。顧今朝的模樣看起來比虞柏舟還憔悴幾分。虞柏舟以為他是因為擔心素素,夜不能寐所致。
顧今朝瞥了他一眼,“你可不要覺着我是為了常素素才夜不能寐,現在你就算掐斷本王的脖子,本王也不會再喜歡你的常素素。”
虞柏舟不知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當下沉了臉,“三王爺,您這話何解啊?”顧今朝擺明兒了是話中有話,語氣像是瞧不起他們家素素?
顧今朝揮一揮衣袖,“素素家那肥肥丫鬟,現在賴在本王府邸不走了。成天一哭二鬧三上吊,嚷嚷着要本王救她家小姐老爺夫人,你說說,本王不就送了一只食盒,她怎麽就賴上本王了?還說要給本王當一輩子的洗腳婢,本王王府還缺洗腳婢麽?本王實在想不通,她為何不去找你這個未來的姑爺,偏偏賴在本王府上。”顧今朝跟虞柏舟跪在乾極宮外,怨念頗深,這會半點沒有王爺的樣子。
虞柏舟嘴角抽了抽,“王爺,這個事情……肥肥丫頭為何不來找我,我也不甚清楚。”肥肥雖是丞相府的丫鬟,可素素一家一直以來都拿她當做家人看待、相府出事後,虞柏舟也曾派人找過肥肥,可那丫頭就跟人間蒸發似得,不見了。
虞柏舟還以為那丫頭逃命去了……
顧今朝扶額,“大概是因為本王長得比你俊。”這年頭,長得俊心善也是一種極致錯誤。若不是見那丫頭單純得發蠢,他會以為那丫頭是故意來王府勾引他的。
說起來,那丫頭昨夜是勾引他了。
想起這幾日被肥肥折騰的要死不活,顧今朝大喘一口氣扶額,他這是倒了哪輩子的黴?攤上這麽個蠢貨,趕不走又打不得,辱罵吧,她還感激淋涕的給他磕頭。
自打見過能吃幾桶飯的素素,顧今朝以為這世上不會有女人比素素更……奇特。可自打見了肥肥,顧今朝覺着肥肥丫鬟比素素更勝一籌,更蠢。
素素至少還有幾分優點,這肥肥,除了吃,還能做啥啊?
丞相府到底養得是什麽丫鬟啊?丞相府簡直是……一群怪人!可怕,可怕。
☆、68
虞柏舟和顧今朝在宮殿外跪了整整兩日,顧乾自然是無動于衷,畢竟殿外跪着的兩人都是他不待見的。
顧今朝幾乎每日都頂着一個大黑眼圈來跪,每日抱怨“若不是被那蠢丫頭纏得煩,本王才沒閑工夫陪你跪在宮門外。素素是你未過門的妻子,又不是本王的;歸根結底還是本王心底太好,耳根子太軟”。
虞柏舟嘴角抽搐地厲害,三王爺這情況是怎麽回事?跪了兩日,兩日嘴裏都不停地念叨肥肥,有點不太尋常啊?
兩人跪着求情也只是做做門面功夫,私底下已經開始了計劃。
顧今朝調侃自己的話傳到皇帝顧乾耳中。顧乾阖上奏折輕哼了一聲,對着身邊太監嘲諷道:“太尉總說朕這個三弟城府深不見底,朕覺不然,朕這個三弟嬌慣自傲,做事不計後果,以為跪在外面求情朕就會放過常丞相一家?愚昧至極。”
伺候的太監恭敬回道:“聖上英明,這要是換了其它人,避嫌還來不及,這個三王爺多管閑事,自擾其煩罷了。”
顧乾動了動手指,說道:“讓人繼續監視,天牢那邊依舊不許探視。另外,讓張恙下狠手,最好能讓常麒那個老頭把齊妃這事兒給招了。”
“這……這個張恙雖是出了名的酷吏,可他軟硬不吃,加上現在還沒有直接的證據能證明丞相是殺齊妃的兇手,恐怕他……”太監回道。
“朕的話是聖旨!難道他想違抗聖旨不成?”顧乾擱下手中的筆,說道:“朕讓他接手這個案子,正是因為他對貪官污吏從不留情,加之他經常為平民百姓伸冤,在百姓眼中是個難得的清官。若常丞相在他的手上招供,上至朝中官員下至平民百姓,誰還敢說是他是被冤枉的?”
“聖上英明。”
張恙當天夜裏收到宮裏傳來的聖旨;聖旨上面寫得明白,若今夜審理不出案子的結果,他便提頭去見。
直至夜裏子時,顧乾收到從天牢傳來的消息,常丞相認罪畫押。顧乾當即下令三日後問斬常丞相,常素素以及丞相夫人一并處斬。
天牢戒備森嚴,也不準探監,虞柏舟他們根本見不到素素的面。虞柏舟擔心素素在牢裏受涼挨餓,早先便讓泡腳小分隊打點了看守天牢的将軍們,且擡了整整兩箱金子過去。
那兩箱金子都是從前皇帝賞賜給虞仲的。虞仲可心疼那些金子,但為了能讓未來兒媳在天牢過得好點兒,三箱金子他都願意送出去。
至于常丞相,他現在是重點看守對象,即便是走了關系也沒辦法。常丞相被關押在天牢底層的水牢,跑了好幾日,吃不飽睡不好,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他就是跟着上山打個獵,他哪兒能知道雲太尉和皇帝會利用齊妃來扳倒他?真是千算萬算,沒想到小皇帝這麽陰狠,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這齊妃死得可真不值啊。
常丞相呗吊在水牢裏,泡着臭水感嘆那日的情景,除了感嘆齊妃可憐之外,還感嘆……那位齊妃長得那般醜,顧乾到底是怎麽看上她的?
就算顧乾審美特別,這也不代表所有人的審美都跟他一樣特別吧?常丞相真是越想越郁悶,越郁悶肚子越餓……栽在這麽一個醜妃身上,到底還是他大意了。
素素她娘曾經是金刀女捕快,這個天牢便是她當年監督着修建起來的的。天牢內的一些老獄吏素素娘也都認識,再加上有泡腳小分隊的打點,帶兵巡邏天牢的将軍們都對素素娘和素素的“無法無天”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她們不逃跑,他們就當什麽也沒看見。
于是素素跟她娘在天牢裏的日子基本是這樣的……
第一天,睡過去。
第二天,睡過去,吃過去。
第三天,睡醒了吃,吃飽了就撬個天牢鎖,然後跟賞猴似得,觀賞着天牢關押的那些個江洋大盜。再無聊些,便叫上獄吏一起鬥個蛐蛐。
常丞相被關押在天牢最底層的水牢,即便是素素娘對天牢構造熟悉,由于守衛的關系她也進不去,只好從獄吏那裏打探些消息。
素素在天牢無聊地鬥死了三十幾只蛐蛐,在天牢裏整整胖了一圈兒,這天牢她要是再待下去,恐怕會變成她爹那樣的大冬瓜。她坐在石榻上撐着下巴,望着天牢裏高高的小窗戶,望着外面的天空,心裏對虞柏舟很失望。
這都多少天了?
柏舟不僅沒來看她,還不來救她。若不是她娘攔着,她當真會越獄出去揪住虞柏舟揍一頓。
梓鄲城內貼出告示,于三日後處斬常丞相一家三口。
梓鄲城一群百姓湧過來,望着告示議論紛紛,可當他們看見判案的人是張恙時,就都又沉默了。百姓們都知,這張恙雖有酷吏之稱,但他從來只針對貪官污吏。常丞相栽在他的手上,莫非……常丞相真的做了奸殺齊妃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就在大夥兒圍着告示欄議論紛紛的時候,有個勁裝着身,濃眉大眼,五官深邃的英俊少年跳出來,指着告示欄對一旁的小百姓說:“這告示上說,皇上原本要處斬丞相府八十一口,可念及丞相從前功績,便從八十一口縮減到三口。你們中原皇帝真是殘忍?死了一個妃子,就要殺掉人家八十一口?你們中原妃子的命這麽金貴麽?這個女将軍好歹也立過軍功,就這樣斬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這少年一口一口“中原人”,聽口音似乎不像是大齊人,看外貌五官像是大宛人。
一位精神矍铄的大爺道:“是啊,就算是丞相犯了事,斬丞相一人便是,這妻女無過,為何要斬啊?”
彎月摸着下巴正準備繼續造謠,人群中突然被撥開,一個年逾四十穿着絲綢衣的男人,帶着十幾人沖進了人群。為首的男人上前看了告示大為震驚,好半晌,才扭過身沖自己帶來的人說:“當日若不是蘇将軍從大奴人那裏搶糧食給我們,我們哪兒還有命活到今日?她是我們全村的恩人,我們不能讓她就這麽不明不白地被砍了頭!走,我們一起去皇宮外向皇帝老爺求情!”
“一起去磕頭!”
“不能讓蘇将軍就這麽不明不白的被人給砍了頭!”
這群人的打扮和口音也不像梓鄲人,倒想是邊境涼城那一帶的。這十幾人所在的村子,便是是當初素素柏舟所救濟過的村落之一。
這些村民遠在涼城,聽聞蘇素将軍是女人的消息都震驚不已。幾個村落的人都誇素素是菩薩再世,還專門為素素畫了像。有些村莊甚至給素素修了廟,在廟子裏塑了一個手持寶刀,身騎毛驢的泥像,拿素素當神供奉着。
當村民們聽說素素被抓緊天牢,村裏的人便號召村民連夜趕來梓鄲,來幫素素求情。
彎月望着那群風風火火的村民,杵在原地直咂舌,“想不到素素姑娘還有這魅力?號召力挺強啊,我大宛若有這般女将,定是所向披靡。這大齊皇帝究竟怎麽想的?放着這麽好的女将軍不要,還非得殺頭。”
她話語剛落,“唰”一聲,身後落下一道黑影。
身後傳來陰森森的聲音,“是。”
彎月吓了一跳,跳開一段距離,拍着胸脯望着不知道從哪落下來的人。她一見是破羅丹陽,松了口氣,“你怎麽跟鬼魅一樣?下一次不準吓人了!”
“好。”破羅丹陽低低“嗯”了一身。他穿着黑色衣服,一雙鐵爪被遮在鬥篷下;他這一身打扮在大街上中顯得極其紮眼。
彎月咧嘴笑了笑,随即又跳過來,嬉皮地挽住他的胳膊,“丹陽,這梓鄲可真好玩,你陪我去逛逛好不好?”
“不好。”破羅丹陽警惕地看了眼周遭打量他的大齊人。
“為什麽啊?”彎月嘆抱着他的胳膊,腦袋在他健壯的胳膊上撞了撞,“我第一次來大齊帝都呢,好多東西我都沒見過。”
“素素姑娘還在天牢。”破羅丹陽言簡意赅。
彎月這才作罷,嘆了口氣,“好吧,我們先去找虞兄弟。”
“嗯。”破羅丹陽對她說話時雖然冷冰冰地,但走路的時候他卻主動拉住彎月的手,緊緊拽着,生怕彎月在擁擠的人群中走丢。
皇宮外有百姓為素素喊冤,這讓顧乾頭疼不已。他索性稱惡疾在身不上早朝,且不接見任何人。
旁晚時分,莊牛、蘇周、李大狗帶着一群營中兄弟來到虞府,其中不乏幾位在涼城一戰後冒出頭的将軍。
莊牛指着一群人給虞柏舟介紹,“老大,這位是飛騎營的關将軍,這位是步兵營的章将軍。他們曾經受過素爺的恩惠,都想救素爺一家。老大,皇上現在已經下令處斬素爺一家三口,您現在有什麽打算?”
飛騎營的關将軍當下拔了刀,對虞柏舟道:“虞将軍,當初若沒有您跟素爺,只怕我們這些人早便死在了傷兵營。我等一定會竭盡全力保護素爺。若聖上不放人,我們便去劫刑場!之後兄弟們一起逃出梓鄲!”
虞柏舟掃了衆人一眼,還未開口,窗外就飄進來一抹黑影,“刑場就交給我們吧。”
當衆人反應過來的時候,窗戶已經“哐當”一聲阖上,一襲黑衣的破羅丹陽已經穩穩落在了虞柏舟跟前。
緊接着,門被人推開,勁裝打扮的彎月跨過門檻走了進來,笑看着虞柏舟,“劫刑場怎麽能少的了我?”
虞柏舟看着一屋子的人,鎮定思緒道:“莊牛大狗,劫刑場那日你們帶人在城外接應,阿周,你跟飛騎營關将軍聽候三王爺差遣。”他轉過臉問破羅丹陽,“你們帶了多少人過來?”
“城內三百,城外十裏處另有六百。”彎月回答說,“我們是分批次喬裝成馬隊過來的,若是行動失敗,大家可以騎着寶馬從莽山逃走,随我們去大宛。”
虞柏舟點頭,說了聲“好”。加上他爹的舊部,以及顧今朝所養的兵馬,應該不成什麽問題了。
顧今朝那邊也已經安排妥當,萬事俱備,只等顧乾入甕。
☆、69
子時已過,天牢外寂寥無聲。素素躺在榻上隔着厚實的石牆依稀能聽見隔壁江洋大盜的呼嚕聲。
素素在天牢足足待了半月,可虞柏舟一次都沒看過她。素素經不住開始胡思亂想,難道柏舟也出事了麽?
半夜裏,素素把她娘搖醒,她娘揉着惺忪的睡眼望着她。
素素這會真的心慌意亂,半點睡意都沒有;總的來說,她這段時間一直沒睡好,這段日子她總是拿她娘當柏舟抱,但她娘跟柏舟的身體還是有很大差距,她總是睡得不踏實。
素素娘坐起身望着她,“乖乖,怎麽了?眼睛這麽紅,是哭過了?”
速速揉了揉紅彤彤地鼻子,“娘,我睡不着,我擔心柏舟出事,我們要不要出去看看?”
“你放心,虞仲那老頭雖然沒了實權,但護兒子的能耐還是有的。乖,時間不早了,早些睡,明早還趕着殺頭呢。”素素娘這會瞌睡沒醒,說話也虎頭虎腦地。
她這句話倒是把素素給吓了一跳,“娘,什麽趕着殺頭啊?”
素素娘很快反應過來,拍了拍自己的嘴,解釋說:“我是說明兒咱們一家被趕上刑場,咱們得養精蓄銳明日好逃跑啊?你爹那個大冬瓜,跑不動,你得養足力氣帶他走。”
她打了個哈欠,對女兒解釋說。
素素點頭“嗯”了一聲,還是有些沒緩過神,“娘,皇上好沒人情味兒啊,這樣就要砍我們的頭。”
“伴君如伴虎,自古丞相有幾個是壽終正寝的?”素素娘嘆了聲氣說道,“早些睡,有娘在,娘會保護你爹和你,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們。”
因為她娘的一句話,素素心頭一熱,“嗯”了一聲一頭紮進她娘的懷裏。“娘,我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更不會讓人傷害爹。”
素素頓了半晌,又說:“娘,我覺得柏舟不愛我了……”
“這話怎麽說?”
“他都沒來看我,這些天,一次也沒有。”
素素娘安慰她:“傻丫頭,天牢不允許探監。這些天我們在牢裏過得這麽舒服,天牢的人應當是私下受了柏舟打點。明日我們會被送上刑場,為娘相信,柏舟不會坐以待斃。”虞柏舟那小子看起來內斂,卻是個心思細密的主兒,天牢裏他能打點周到,去刑場的路上他應該也會做好安排。
畢竟,劫刑場比劫天牢容易的多。
常家一家三口斬首在即,顧今朝遞了一封奏折給顧乾;顧今朝言語犀利,大抵的是評判顧乾無法做到“唯才是用,唯德重用”。顧乾閱完顧今朝奏折大為震怒,可顧今朝到底是皇親,若他以這封折子為由治他的罪,倒顯得他這個做皇帝的小氣了。
顧乾因為折子的事兒,命人死死盯着顧今朝、
顧今朝身邊眼線增多似乎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他不僅沒覺得壓力大,還當着顧乾這些眼線演了出好戲。
顧今朝在王府成日跟肥肥丫頭“打情罵俏”,對于那個丫頭,顧今朝既舍不得打,也舍不得罵,言而總之,丞相府上下都傳這丫鬟會是日後的王妃娘娘。
顧乾将顧今朝跟肥肥“打情罵俏”的信息捋了一遍,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顧今朝近日對常丞相的事如此上心,感情是為了一個丫鬟?正因如此,顧乾覺着顧今朝只是個無能的好色之輩,區區一個丫鬟便能将他迷惑的神魂颠倒,能成什麽大事?
然而皇城之內表面平靜,暗地裏卻暗流湧動。大宛、顧今朝、虞柏舟三波勢力在城內相互流動,不停地制定計劃改變計劃。
考慮到吱吱彎月身份特殊,顧今朝不讓他們劫刑場,而是讓他們做為備用隊伍。萬一他派去的人劫刑場失敗,再由彎月和吱吱上。
就連千裏迢迢來給素素求情的村民,也已經拟好了路線,打算在囚車去刑場的路上施加障礙。村民們想得很簡單,能讓素素多活一刻是一刻,萬一皇帝改變主意不殺她了呢?
行刑當天,張廷尉給素素一家踐行。
張廷尉将瘦了兩圈兒的常丞相帶進素素和素素娘所在的牢內,且給他們備了好酒好菜,打算送他們上路。
素素和素素娘剛睡醒,兩人坐在石榻上望着被張廷尉推進來的男人,皆吓了一跳。
素素娘望着那個蓬頭垢面,渾身濕漉漉且散發着臭味的男人,捏着鼻子很嫌棄,“張大人,我們還沒去刑場呢,您就迫不及待押囚犯進來占位了?天牢什麽時候這麽缺床位了?”
帶着鐵鏈手鐐的常丞相扒開垂在自己臉前的頭發,露出一張慘白的臉,空洞無神看着素素娘,聲音嘶啞,“夫人,是我啊。”
素素和她娘微微一怔。
剛才還一臉嫌棄的素素娘立馬轉變态度,沖過去抱住常丞相的腰,“老爺,老爺……老爺我不是故意的,您別罰我跪搓衣板。”
常丞相傲嬌地“哼”了一聲,指着桌上得豬肘子正色道:“那你去跪豬肘子吧。”
張廷尉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打斷他們,“丞相,夫人,小姐,午時馬上就到了,你們趕緊吃點東西,待會好上路。”
素素率先坐下,她害怕她爹真讓她娘跪豬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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