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跟蹤的男人

“哈哈,你怎麽在這兒?”徐梓希大約已經習慣了他的冷言冷語,一點也沒覺得不對,“校慶你也要表演嗎?”

“……我不要。”江之濑道,“我陪別人過來有點事……我先走了。”

“你去哪兒?還有課嗎?”

“去圖書館。”

他明明是想走的,可他的腿有點不聽使喚,就那麽站在窗前和徐梓希聊了起來。

那一頭薛湛然只能看見他在和別人說話,并看不清楚具體是誰。

“江江你朋友嗎?”薛湛然問着,已經朝這邊走過來。

徐梓希跟他的反應如出一轍,扭過頭看向聲源處:“……你們班的那個,上次和你跳舞那個……”

“不是跳舞,是廣播體c,ao。”江之濑糾正道,“我走了。”

他話剛出口,那邊薛湛然已經看清楚了男人的臉——是徐梓希!是他的情敵!是試圖從拱走他j-i,ng心呵護多年的白菜的人!!薛湛然心裏那團火“刺啦”地就燃起來了:“徐梓希你……诶?”

但他的話沒能說出來——江之濑搶在他開口前,大步流星地走向他,一把拽住他的手臂直直往前走。

見這情況,徐梓希半個身體都伸出了窗外,朝着他們大喊:“等下江濑!我有東西給……”

“回去再說。”江之濑揚聲道,頭也不回。

薛湛然還在叽叽歪歪地掙紮:“你別拽我,我要和他一決高下!誰贏了誰才有資格做你的男人!!”

“……你別添亂了,我不需要男人。”

“啊啊啊可惡,徐梓希!別讓我在學校裏碰到!!”

薛湛然的話徐梓希反正一個字都沒聽清楚,他饒有興趣地保持着剛才的姿勢,看着他們倆一路走遠,還喃喃自語道:“虧我好心想提醒你,你沒帶鑰匙……”

“徐希希,還練不練啊。”同伴看他那副意猶未盡地樣子,出聲提醒了一句。

徐梓希這才收回神來,走回先前的位置,随手撥了幾下琴弦:“練,練呗,從頭來……等下,長毛,我記得你是商學院的?”

毫無存在感的貝斯突然被點名,茫然地看向主唱,點了點頭:“怎麽?”

“你認識一個叫成廣的人嗎,不高,挺瘦,戴眼鏡……”“認識,我們班的。”還沒等徐梓希形容完,貝斯手已經開口道,“講話慢吞吞的,對吧。”

“就是他!”

“怎麽了嗎?”

徐梓希頓了頓,說:“他這人,怎麽樣?”

“怎麽樣?這讓我怎麽說……”貝斯手歪着腦袋想了幾秒,“成廣這人有點奇怪,沒有朋友,成績也不好,經常挂科,好像家境也一般……但大二的時候他突然就去租房子了,聽之前跟他一個宿舍的人說,他很惡心,收集了一盒垃圾當寶貝似的……”

男人聽着貝斯手的種種形容,并不覺得意外,但又好像有什麽很關鍵的東西,他還沒能抓住。

很惡心,沒有朋友,突然租房。

“!”徐梓希忽然将吉他取下來,轉頭便走向角落裏的吉他包,“你們練吧,我可能有點事要先走;下次排練短信通知我!”

江之濑要去圖書館,他最好是和他朋友一起,別一個人去。

徐梓希這麽想着,腳步匆忙地冒着雨出了藝體樓,徑直朝圖書館走去。現在是下午四點半,按照江之濑的習慣,最多在圖書館待到六點鐘,他必定要出來吃飯。

該死的雨就在這時候越下越大了,道路上積了不少水窪,徐梓希走得太快,褲腿都被ji-ans-hi了大片。

在圖書館進入他的視野範圍後,他反倒微妙地放緩了速度。或許是他追得夠快,江之濑的背影剛好出現在圖書館門口,下一秒便走了進去。

他朋友居然沒陪他一塊去泡圖書館。

徐梓希這麽想着,在圖書館附近另一棟教學樓的檐下躲雨。順着頭發絲不斷往下滴的水他也懶得管,只站在那裏視線到處飄蕩,像是在找着什麽。

沒過兩分鐘,成廣便出現了。

那人依然畏畏縮縮的,看起來十足讨人厭,正撐傘站在某棵樹下,死死地看着圖書館的大門。

果然和他想的一樣——這家夥不是暗戀江之濑,而是個十成十的變态跟蹤狂。

他只要現在過去,面對面地戳穿他的所作所為,再警告他如果繼續接近江之濑就報警,對方大抵會認慫。徐梓希很清楚,但他卻沒動。

他就站在那裏看着,監視着成廣的一舉一動。

——

圖書館裏足夠安靜,外面的雨聲都被盡數隔絕。

江之濑的胃比什麽都要準點,當他感覺到饑餓時,圖書館內的挂鐘正好指向六點。

他動作輕緩地收拾起東西,将文獻資料放回原本的地方,拎起包走出圖書館。他這才發現,下了半天的綿綿細雨不知何時已大得驚人,細細密密的雨點連成線,在建築物上籠罩成薄紗。

江之濑無奈地嘆了口氣,準備打電話叫工具人薛湛然來接他。

誰知道他還沒從通訊錄裏找出薛湛然來,已經有聲音跟他搭讪:“那個,江、江同學……你也在圖書館啊……”

他一擡頭,便看見成廣撐着傘,站在他旁邊。對方是什麽時候出現的,他一點都沒察覺到。

江之濑點了點頭:“很巧。”

何止是巧,接連幾天都碰到這個人,巧得有點過分了。

成廣推了推他的眼鏡,小心翼翼地說:“你沒帶傘麽……要不然,一塊兒回去?”

“那謝謝了。”江之濑道。

是不是巧得過分暫且不談,至少現在有人跟他共傘回去,要比他等薛湛然來接方便多了。

成廣将傘擡高了點,示意他走近些;江之濑沒作他想,直接鑽進傘下。

這傘是單人用的,兩個男人并排站着很擠,江之濑不得不和成廣肩并肩地挨着,這令他有些難受。

春末夏初的雨還透着涼意,他們還沒走到公交車站,江之濑靠外的手臂已經被完全淋s-hi。一路上江之濑都沒說話,成廣也不吭聲,就那麽沉默着上了公交車。

也是上了車江之濑才察覺,成廣被淋得更嚴重,半邊身體都s-hi透了。

可那人仿佛并不冷,眼鏡片上還起了層薄薄的霧。

“那我回家了,今天謝謝你。”進了小區後,江之濑便這麽說道。

“不客氣的,舉手之勞……”

青年下意識地擡頭看了眼樓上,他有種徐梓希會出現在窗邊沖他壞笑的錯覺;但并沒有,他公寓的窗戶好好地關着。

江之濑拿着腰包翻找鑰匙,眼看就要到他們家樓下。

可他來回将各個內袋翻了個遍,也沒看到鑰匙的蹤跡,甚至沒聽見響。他不會……忘記帶鑰匙了吧?!

說起來也不是不可能——在徐梓希住進他家前,他也忘記過幾次,為此還特意在薛湛然那裏留了一套鑰匙,以備不時之需。

成廣大約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兒,磕磕巴巴地說:“怎麽……怎麽了嗎?是不是,忘,忘記帶鑰匙了……你,你室友在家嗎……”

“他應該還沒回來……沒事,我在樓下等他吧,你回去吧。”

“那,那怎麽行,”成廣說,“你都淋s-hi了,站在風口裏容易,容易感冒……”

“……那我打電話給他。”

成廣的呼吸聲有點重,聽上去他才像是在感冒發熱的人:“那,那先來我家吧,在我家等……等你室友回來……”

有短暫的一瞬,江之濑冒出了拒絕的想法。

可成廣說得很有道理,站在這裏幹等着也不知道徐梓希什麽時候回來;他也不想給徐梓希打電話。

即便那瞬間他确實有嗅到不尋常的氣息,可看看成廣這副社恐嚴重的模樣,又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要不是對方和他共傘回來,他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等到薛湛然來接他回家。

“那好吧,你住哪一棟?”

“這邊……”

——

徐梓希看着前面紅燈焦躁不已,視線來回地略過車窗外的街景。

就在剛才,他親眼看見成廣是如何上去和江之濑假裝偶遇,再和青年一塊兒共傘走出學校。他為了不被發現,刻意和他們隔着二十米左右的距離;但他沒想到的是,就因為這二十米,他錯過了和他們坐一輛公交車的機會。

現在,徐梓希在後面一輛公交車上惴惴不安,卻又什麽都做不了。

成廣顯然不懷好意,而更恐怖的是——他知道江之濑沒有帶鑰匙。

這就意味着,那個四眼很可能借機邀請江之濑去他家坐坐……這之後會發生什麽,徐梓希用腳趾頭都能想到。

半分鐘的紅燈而已,在徐梓希這裏卻長得像一個世紀。他的手c-h-a在口袋裏,緊緊捏着自己的手機,手心裏甚至滲出了汗。

——要不要給江之濑打電話,告訴他成廣不是好人?

如果他想提醒的話,早就提醒了。從他第一眼看見那個四眼起,他就知道對方不正常,還很危險。

可徐梓希沒說。

說出來有些惡趣味,可他在察覺到時,最想看的是江之濑朝他求助的臉。

心裏的不安正在呈幾何倍上漲,公交車終于再次發動時,徐梓希啧了啧嘴,還是拿出手機來撥通了江之濑的電話。

“您的話機因欠費,已暫停使用;對不起,您的話機……”

這個時候欠費?!

徐梓希猛地把手機塞回口袋裏,呼吸都越發沉重起來。

很快公交車便在珊瑚館附近的車站停下,他從人堆裏擠出去,一刻不停地朝着珊瑚館瘋跑。

可一路上都沒看見江之濑的身影。

他跑進小區,在裏面的便利店匆忙停下腳,沖看店的老板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你有沒有看見兩個撐墨綠色傘的男的,一個戴眼鏡,一個大概這麽高,長得很好看……”“你說的是那個嗎?”

老板指了指不遠處正在進樓道的兩個身影。

徐梓希轉頭便喊了一聲:“江濑!”

雨聲大得過分,将他的聲音悉數掩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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