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射馬(下)

跟着小婢走上樓臺, 我走進裝飾玲珑的繡閣之中, 只聞得一陣馨香撲鼻而來。看去, 果然好一番花團錦簇的陣仗。

這邊坐着的都是未出閣的閨秀, 各是穿戴得花枝招展,莺莺燕燕,巧笑嫣然。她們都是今日入宮的賓客, 一邊說着話,一邊不時地隔着雕花的窗子望向教場。一些看得少的尚且羞澀,将纨扇半遮着臉, 好奇地從縫隙裏瞅;看多了的卻已經大膽地坐到床邊,交頭接耳地點評。每當校場中有人做出些惹人注目的舉動, 她們就吃吃地笑起來。

許多閨秀都知道我,當我經過時,聲音瞬間低下, 她們都看着我,或好奇打量, 或竊竊私語。

這殿閣挺大,那小婢引我穿過廳堂。只見裏面還有一間小的, 更為雅致。這裏的窗戶比外間視野更好, 敞開着,只以輕紗半掩,能将校場上的盛況一覽無遺。幾個人坐在窗邊, 除了沈嫄外, 還有南陽公主和寧壽縣主和另外三位閨秀, 都是和沈嫄一樣常出入宮中的。寧壽縣主比南陽公主年長,二人挨着說話,似乎頗為熟稔。

“雲霓生。”沈嫄坐在下首,搖着纨扇,對我一笑,“你上前來。”

她在高門的閨秀中一向頗有人緣,在宮內的公主們面前也頗為讨好。我走上前時,包括兩位公主在內,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我。

我向她們見禮,臉上堆笑,“女君要見奴婢。”

“不是我,是公主和縣主。”沈嫄朝她們看一眼,笑得神秘,對我道,“你如今仍在貼身服侍三表兄,是麽?”

她說的三表兄,就是公子。我答道:“禀女君,正是。”

“聽說表兄待你甚好?”

我說:“公子待人一向和善。”

“倒是會說話。”一聲輕笑傳來,我看去,卻是寧壽縣主。她看着我,和顏悅色,“你便是雲霓生?”

我說:“奴婢正是。”

寧壽縣主颔首,道:“下月我父親在王府中邀雒陽名士雅會,你家公子去麽?”

這話出來,南陽公主扯了扯她袖子,雙頰緋紅。

看她們這般,我着實詫異。

Advertisement

枉惠風搜羅了一大筐寧壽縣主的壞話,不料她原來卻是要為南陽公主大橋。

我說:“禀縣主,公子不曾與奴婢說過,奴婢也不知。”

“你怎會不知?”沈嫄道,“赴宴總要備禮,表兄可曾令人備禮?”

“不曾。”我說。

南陽公主看着我,露出失望之色。

“霓生,你去問問表兄,便說……”沈嫄想了想,道,“便說我兄長也去。”

我答應下來,心裏搖頭。這沈嫄當真不會套話。沈沖要想約公子,何須經過我?

寧壽縣主道:“聽聞桓公子與謝浚謝公子甚善,你說謝公子也去便是。”說罷,她瞅着南陽公主笑了笑,又轉向我,意味深長,“雲霓生,桓公子若去,我重重有賞。”

我忙道:“奴婢不敢。”

寧壽縣主神色平和:“你不過傳個話,有甚敢不敢?”

沈嫄擺了擺纨扇,道:“我喚你來,便是此事。你去辦就是,但勿與人多舌,知曉了?”

我答道:“知曉了。”說罷,行禮退出。

走下石階的時候,我仔細地想了想此事,覺得幫一把無妨。

我十分理解南陽公主。這般金枝玉葉,自然能挑最好的郎君。而放眼天下,最閃耀的适齡才俊,非公子莫屬。我若是南陽公主,也會一眼相中他。

反正我只是牽個線,成不成,最終須得看公子。吃裏扒外的奴婢最受主人厭惡,不過此時乃兩廂情願,大長公主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怪罪我。

我有些為沈沖可惜,不過我并不介意把沈延的美夢攪黃,除此之外,還能得些額外的賞賜。

所以這事怎麽看也是穩賺不賠,何樂不為?

*****

待我回到場邊,公子正騎馬跑過來。馬夫忙給他牽着馬,公子跳下馬來,青玄給他遞上水碗,又遞上剛浸過蘭湯的巾帕。

公子喘着氣喝了水,擦了擦臉上和脖子上的汗,問我:“你方才去了何處?”

我說:“沈女君喚我到樓臺上去,與我敘些話。”

公子朝樓臺上望一眼,不出意外地,我又聽到了那上面傳來吃吃的笑聲。

這時,場中突然傳來喧嘩之聲,只見一人從馬上摔了下來。公子見狀,冷下臉,扔下巾帕,翻身上馬,跑了回去。

“倒地者何人?”我問青玄。

青玄張望着,道:“似乎是平原王,方才被太子的箭驚了馬。”

我訝然,朝場中望去。只見已經有人将平原王扶起,看上去怒氣沖沖,是龐玄。

龐玄是龐後的弟弟上虞侯龐寬的兒子,與桓瓖一樣,在皇帝身邊任中郎。當今天下,外戚勢大者,除了荀氏和沈氏,便數龐氏。龐氏也是開國勳臣,龐後的祖父龐綏,曾是前朝的青州刺史,後歸附高祖,做過太尉。除了龐後之外,龐綏還有另一個女兒嫁給了先帝的異母兄弟楚王,與皇家的關系可謂密切。不過與荀氏和沈氏比起來,龐氏一向行事和順,如龐後一般,甚是本分。

只見平原王跛着走了兩步,皺起眉,似乎已經上不得馬。

幾個內侍忙擡着攆跑過去,将他扶到攆上。

“今日太子這隊甚兇悍。”青玄啧了一聲,繼續八卦,“你方才在樓臺上時,荀凱還差點撞了表公子。”

“哦?”我說,“而後如何?”

“表公子三中贏了他。”青玄道。

我欣慰不已,與有榮焉。

平原王退了場,馬射也跟着中斷。不少人前去查看平原王的傷勢,我見公子和沈沖他們也策馬到了場邊,忙跟過去。

只見平原王的衣裳破了,似乎方才摔得不輕。城陽王在邊上,令人去叫太醫,端來清水,清理傷口。

未幾,太醫匆匆趕到,正給平原王查看腳傷的時候,太子也走了過來。

“傷勢如何?”他在步攆邊上駐足,沒有下馬,居高臨下地問道。

平原王忙道:“小傷,不妨事。”

太子往上面看了一眼,又問太醫,“治一治,便可上場麽?”

太醫道:“禀太子,平原王扭傷足踝,須得養傷,不可再上場。”

太子皺眉:“還差最後一輪,比得正酣,少一人如何繼續?”說罷,吩咐左右,“去場邊去看看還有誰可上場,替下二弟。”

随從忙答應下來,分頭去尋。

旁人交換着眼神,皆意味深長。

內侍要将平原王擡回府去,平原王卻止住,道:“将我置于廊下便是。”

龐玄聞言,道:“殿下傷了足踝,還是回府歇息才是。”

平原王卻一笑,看着他:“我看完再回。”

龐玄還想說什麽,平原王打斷道:“我就在此處,你比完送我回去便是。”

他堅持如此,龐玄笑笑,只得答應。

尋找替補還須得好一會,衆人也借着空隙,各自到場邊歇息,更衣飲水。

公子和桓瓖回來的時候,面色都不太好看。

“我看也不必換人,就這般比完得了。”桓瓖将馬鞭丢給仆從,忿忿道,“射不中便要重射,怎麽比也是全勝。”

“低聲些。”沈沖提醒道。

“怕甚,聽到又如何。”桓瓖冷笑。

公子未發一語,只看向不遠處,未幾,道,“他們尋到人了。”

衆人看去,卻見內侍引着一人騎着馬過來。

秦王。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