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算計
佳薇依舊是咳嗽個不停,顧念琛想起小時候自己一咳嗽就會在鍋竈的草灰裏塞幾截甘蔗,烤熟了的甘蔗總有股淡淡的清香氣,聽說止咳很管用,就從家裏的地窖裏搬了幾根出來。農村的土法子總是非常奏效的,沒過幾天佳薇的病好像就真的好了。
後來念琛聽說村東頭的糧站裏搭了個戲臺子,說是有戲班子來唱京劇。佳薇本就對那咿咿呀呀的半天也唱不完一個字的京劇不感興趣,可誰知顧念琛倒好像撿了個寶似的,說村裏都好幾年沒有來唱戲的了,好不容易盼了來還不趕緊去捧個場。
佳薇想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況且連着幾天都在看電子書,存儲卡下載的幾部宮鬥宅鬥小說都被自己給啃完了,眼睛實在是疼得要命,出去看看風景也不錯。
本來還以為這正月裏大家都忙着訪親探友沒什麽人來看戲,誰知顧念琛載着佳薇剛到糧站門口的時候,裏面早已被堵了個水洩不通。好不容易買了戲票進場子裏找座位的時候,佳薇的頭早已被推搡的人群擠地是暈乎暈乎的。顧念琛替她揉着太陽穴,笑着說道,“聽說是演《霸王別姬》呢,待會可別睡着了流哈喇子啊……”
顧念琛知道佳薇哪裏是來捧場的,無非是在家裏閑着無聊又幫不上什麽忙,索性陪着他來湊熱鬧的。果然大紅的幔布緩緩拉起,一線流光,戲臺子上的脂粉佳人鳳冠霞帔,霸王氣壯山河,戎馬倥偬,手握七尺青鋒,虞姬拔劍欲自刎,霸王傷心欲絕,誓死不依。
依稀記得是段小樓與程蝶衣,風華絕代不瘋魔不成活的蝶衣與永遠也入不了局的段小樓。一片癡心錯付于良人,她沒想到會在戲院子遇上沈黛梅,可戲文的故事從來都是一幕幕鮮活上演的。
佳薇覺得口渴,念琛去村頭小賣部給她買礦泉水的間隙,她遇上了這個衆人口中命苦的姑娘。說是偶遇倒也談不上,她似乎早已知道了佳薇的存在。這樣的居心叵測,佳薇倒有些駭然,可看着她那柔柔弱弱不堪一擊的樣子,佳薇忽然覺得拿她當情敵一樣地對待竟有些于心不忍。
可是說到底佳薇還是錯了,沈黛梅除卻一臉愁雲慘淡的病容,其實她笑起來還是很好看的,像冬日裏的一抹晴暖的陽光。
佳薇不覺微微一怔,她卻忽然拉了佳薇的手,指了指戲棚子裏正在穿着各種粉紫古裝绫羅綢緞戲服拍照的小孩子們,微笑着說道,“這邊鬧的慌,不如我們去河邊坐坐吧!”
河埠頭停了很多日暮而歸的烏篷船和白花花的水泥船,船艙裏堆滿了酒甕子和花花綠綠從鎮上采購回來的煙花和炮仗,是過年後正月裏農村特有的喧嘩與熱鬧,但快樂是旁人的,不與他她相幹,此時此刻,佳薇的一顆心并不會覺得有多少輕松。
她們在排灌站下坡的石堆子裏揀了塊幹淨的大石墩子坐了上去。黛梅似乎習慣性地捋了捋手腕上的那串細細的珍珠手鏈,鵝黃色的穗子上還墜了一個小銀鈴。那樣細瘦而幹枯的手腕蕩在寬大的綢緞羽絨服的袖口裏,風稍稍一吹,就淅淅瀝瀝地嘩嘩輕響。
黛梅遠比佳薇想象中的還要瘦,然而眉目清秀地卻如畫上裁下來的一般。她是有話要對佳薇說的,佳薇心裏如何能不明白,她是不願意與這個女人多做糾纏,萍水相逢,然而畢竟她們愛上了同一個男人。
其實黛梅的話很少,然而偶爾提到念琛的時候情緒卻是非常激動,仿佛是在哭,又仿佛是在笑,可是佳薇猜不透,所以只是靜靜地聆聽,卻從不願多插上一句話。
她捏着河灘上松軟的泥土,回憶一般喃喃地說道,“記得念琛第一次帶我來看戲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熱鬧,那時戲文裏唱的是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故事。雖然我沒讀過幾年書,卻也還依稀記得課本裏‘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的一些有關愛情的美好誓言。也有好多年了吧,雖然每年他放假回來的時候都會去看我,但我知道,我們是再沒了可能了。他帶新的女朋友回來也從來不會瞞我……”
她頓了頓,将手裏的泥土一點一點剔掉,目光放得極遠,茫茫然地說道,“我知道當年是我負了他,我錯怪過他的懦弱與自私,可是我又何嘗不是自私,他沒有勇氣帶着我遠走高飛,我卻同樣沒有勇氣以死相逼拒絕嫁入張家,娘家,張家都在逼着我,不聽話便是一頓暴打,我還指望過什麽,這麽多年來,也只有念琛還待我好,心疼着我的疼,我答應過他要好好活着,所以我不能死……”
佳薇可以明顯感覺到她的手在簌簌顫抖着,細瘦的手腕上即使有衣袖遮掩着卻依舊可見刀片劃傷的痕跡,佳薇的心驀地提了起來,可黛梅的眼眶裏卻早已噙滿了淚花,卻還是忍不住要顫抖地說下去,“我的身子無非是吃藥吃得垮下去了,我是故意不要孩子的,我偷偷地吃了那麽多藥,就是不想要那些混蛋得償所願。我有什麽錯,我不過是一個女人,我有愛的人卻偏偏要受那些人擺布,我不甘,我不甘心吶……”
她的情緒失控讓佳薇有一些擔心,河面上起了很大的風,佳薇怕她經受不住,想要過去扶一扶她病弱的身子的時候,卻發現她抖動的厲害,連嘴唇也是烏紫的,虛弱地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但她骨子裏卻有一股倔強的堅持,拼命地想要說下去,“我知道有些話說出來很自私,但我什麽也沒有了,只有念琛,只有念琛是我的全部……”
佳薇的心如刀絞,黛梅怎會知道,她也曾為了這個男人舍棄過多少東西,她千裏迢迢來到這裏不是為了聽另外一個女人悲傷的身世。然而,她畢竟比佳薇想象中的還要難纏脆弱地多,最後,恍若哀求一般地期冀着佳薇可以把念琛還給她,像是一種威脅,她的手指緊緊地攥着佳薇的衣袖,佳薇覺得厭煩,原諒現在的她無法做到慈悲,原諒她也是個肉身凡胎,也有着自己的七情六欲,在愛情面前,誰都可以變得自私,誰都沒有錯。
兩個人終究無法平心靜氣地去完整地說上一句話,夕陽漸漸地隕落下去,翠巒疊起,是一痕深淺不一的眉黛,一眼望過去,滿眼都是這樣的山影與水影的重疊,天與地之間忽然起了一片碧茫茫的綠氣。遠處雲蒸霞蔚,有漁船上紮着白頭巾的漁人在收着漁網,一絲絲一縷縷的,泛着夕陽淡金色的餘晖。然而也只是一瞬間的功夫,緋紅色的煙霞漸漸地淡去了光華,變得黯淡無比。
佳薇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這個沈黛梅,這樣一個女人,她為什麽要和這樣一個脆弱卻倔強的女人糾纏在了一起,顧念琛,顧念琛。她每聽這個女人念一次‘念琛’,都會覺得有一把刀在狠狠地戳進去,一寸一寸,摧心挖肺。
也許是失手,也許是沈黛梅故意導演地這場戲,佳薇轉身不想再糾纏下去的時候,卻忽然聽到身後‘啊’地一聲,水花四濺,她驚慌失措地擡頭想要擦掉眼角的淚水的時候卻忽然對上了另外一雙眼睛。
那些曾經所熟悉的所有溫柔的心疼的憐惜的目光在這一刻忽然變得尖銳犀利起來,她知道她已入了局,她再也逃不出這盤早已算計好了的棋局。
顧念琛跟瘋了一般将佳薇推到了一邊不顧一切地就跳入了河裏,她的胳膊撞在了石墩子的尖角上,手掌擦破了皮,只覺得青筋簌簌一辣,血汩汩地湧了出來。可是,此時此刻,沒有人會聽她的分辯,她所有的供詞都成了莫須有的狡辯,她成了整個故事裏最惡毒的女配角。
佳薇沒想到沈黛梅真的會豁出性命去演這出戲,她掉下河裏後撲騰了幾下很快就沉到了河裏去,不遠處有打漁的漁夫吆喝着趕過來救人。佳薇的心‘咕咚咕咚’像有無數個小鐵錘在同時敲擊着,念琛,念琛,她忽然意識到什麽,河水那樣深那樣湍急,顧念琛雖然會水性,卻是有心髒病的。
她看不見他的影子,只隐約看見他紮了幾個猛猛子,就悄無聲息地沉入了河底似乎在尋找着暈厥了的沈黛梅。
佳薇在岸上一遍一遍地呼喚着顧念琛的名字,像曾經在玻璃窗上一筆一劃寫下來的對這個男人的思念。他不顧一切地翻過陽臺攀在窗臺子上,只為在她耳畔輕聲說一句,“薇薇,我想你了。”
薇薇,我想你了。
眼淚早已是決了堤的洪水,如此兇猛地将她整個人都砸地搖搖欲墜,在模糊的淚眼裏,只有一片空茫茫的湍急的河水和騷動的趕來搭救的漁船和水泥船,然而最先被打撈上來的卻是沈黛梅。
念琛,念琛呢?佳薇的心驀地空落落地一疼,膝蓋發軟,渾身早已失去了暈厥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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