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算不算偶遇

這些日子楚淮與沈均維的頻繁聯系讓兩人關系随意許多,沈均維現在對楚淮時不時來一個賀電或者合同商議已經很淡定了。

沈均維也早看出楚淮對自己“別有居心”,不覺得煩反倒覺得他可愛得很。

沈均維接起電話,聲音輕快放肆,那股舒服勁像是舟車勞頓的人浴缸裏泡着澡。

“怎的?兩個月沒聯系,楚小哥又有何吩咐?”

楚淮一想到沈均維那邊的惬意對比自己的氣急,心情就越發燥郁了,但開口勉強控制住了情緒,詢問——

“不怎的,沈總,你知道你弟弟現在在哪上課?上的什麽學校?他周圍都什麽人?一天都在做什麽?你是他哥,怎麽讓他跟随便的人交往?”

念着是沈林之的哥,以前對他還不錯,所以楚淮還壓了壓聲音。

睡懶覺的蔣可唔了聲:“這大上午的,火氣兒沒處洩都爆你這兒來了。”

沈均維摸摸蔣可的臉,悄聲壞笑說:“身為弟媳的哥哥,我不介意。”

沈均維欠揍地笑:“知道啊,林之的所有朋友我都知道。他可聽話呢,交友都會告訴我……”

鬼知道一向獨立的林之第一次主動開口跟他介紹他的朋友Yin和救命恩人Ellison程慕時,沈均維有多莫名其妙。

後來林之不動聲色地和自己交流的次數多了,沈均維幾乎知道了林之朋友圈裏的每一個人,漸漸的就明白了。

因為楚淮只給他打電話,一直沒聯系林之啊!林之只能靠潛移默化影響自己來讓楚淮知道他的情況。

這也是讓沈均維難受的地方。

好幾次沈均維是明示暗示楚淮讓他打給沈林之,結果楚淮立馬就加快挂斷電話的速度,借口往往是——給他打做什麽,又沒什麽事。|給他打說什麽啊,哈哈,好了今天就到這兒吧,下次再談。|林之?我這兒有郵件進來了,好了,挂了啊……

沈均維往往:“……好吧。”

沈均維雖然對楚淮熟了,又在沈林之不知不覺的影響下把人當成了自己準弟媳,又恨鐵不成鋼地有點嫌棄。

于是成心捉弄:“你也知道,A國文化開放,這裏的人也熱情,林之在學校難免多幾個朋友。”末了,不鹹不淡添了句:“那個啥啊,我隔壁住了對同性夫夫,才曉得他們同性婚姻合法呢,哈哈哈。”

楚淮聲音硬如鐵:“可你不能讓他被人帶壞。他們文化開放,性文化尤其突出,你沒看新聞嗎!?沈均維,要是林之出了事,你這個哥哥……就是縱容養入狼群,我……”

沈均維抿唇,從床上坐起來,聽聲音楚淮是氣壞了。

又兩星期前季河畔發現一具被性|侵死亡被遺棄的男孩屍體,季河距離他們公寓就三公裏。

沈均維說:“林之是大人了。你別……”

楚淮難以忍耐:“他和別人親了你知道嗎?!”

沈均維鯉魚打挺從床上蹦起來:“你說啥?”

楚淮:“……”

沈均維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給他發了個短片過去,問:“這個親?”

楚淮剛剛爆發的情緒已經被自己極速收攏,悶着嗯了聲。

沈均維長長松了口氣,劫後餘生般說:“我就說怎麽可能……”林之怎麽可能和別人親?

他說:“借位的。他們劇團都是興趣成員,沒真親上。”

說着他拿過邊上相冊,翻閱林之在劇團的照片。

看照片裏熱火朝天的畫面,就曉得這劇團在他們學院還挺火爆。

楚淮:“什麽借位?”

沈均維:“百度谷歌搜狗。”

楚淮情緒平靜下來:“謝謝。”

沈均維恨恨:“擾了我一個大好的早上!”

“大致一算,你那邊也快正午了。”

楚淮虛僞地表示了他的歉意,然後說:“我在A國有個生意,順便找你談談我們的合作。”

沈均維不假思索:“好啊。”

楚淮挂了電話,出公司,開車,回家,收拾證件。

酒吧常堃電話打來,說是上一個黃了,讓自己幫忙重新介紹一個。

楚淮想了想,打電話讓他把出入境所需的證件帶上,在酒吧等他。

常堃在酒吧工作,楚淮是在鬥酒時和他熟悉的,一個看上去挺端正清麗的男孩,一直在他的夢想上馬不停蹄地奔走着,迄今快十年了——他立志從一只鴨的泥沼裏出來,找個有錢可靠的男人靠一輩子。

當初去靠楚淮失敗,卻沒放棄楚淮這顆大樹。

他是在酒店經理的安排下才有了進入楚淮房中伺候的機會。

但是!被一個突然闖進來的男人給趕了出去……他也很吐血,但一看那個男人那麽理直氣壯,他怕是楚淮的正牌男友,在對方二次驅趕自己後,他不敢反抗就走了。

卻沒想到那一晚他走後,過幾天居然被楚淮主動找上來。

常堃還以為是什麽好事撞上門,結果楚淮不是饞他身子,只問了那天晚上那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是怎麽把他趕出去的!!各種細節要他絞盡腦汁地回憶,恨不得讓他把那個男人眨了幾次眼睛也詳細說來。

——那晚究竟怎麽回事?

——就,小堃被一個突然跑進來的男人趕出去了呀。他好兇,唔~

——怎麽趕的?

——……?他吼我。哼~

——呵呵,吼,難得他會發脾氣。

——……(微笑)。

常堃在人群中混跡久了,也有一顆玲珑心,幾句話下來就曉得了楚淮對那個男人的糾結心思,他投其所好,幾次下來居然跟楚淮有了交情。

當然,常堃有時候有種詭異的感覺——楚淮只要一看到他心情就會暢快些,常堃可不敢以為這是自己的功效……怕不是因為自己被某個男人吼過,而已。

楚淮不能滿足他,卻也不嫌棄他這種出身的人。常堃樂意跟在楚淮身邊應付那些難免情|色的場合。對楚淮和自己來說是雙贏。

機場

楚淮:“麥克斯是A國人,和我生意來往時提過,他一直很‘欣賞’你。”

常堃:“嗯嗯嗯。”

楚淮:“随時打我電話,不喜歡就當度假,我帶你回去。”

常堃賤賤地說:“別呀,我老喜歡外國人了,花樣多,得勁兒。”他沖楚淮促狹地笑笑。

楚淮輕輕皺眉,加快了速度。

助理大步跟上,同時剜了常堃一眼。

飛機上,常堃賤嘴繼續:“淮哥,我一直有個遺憾你知道嗎?”

楚淮戴好眼罩。

常堃軟軟地靠着,可憐得好像全世界都欺負了他:“我睡了那麽多人,就你不給我睡。”

楚淮聲音很輕:“願意頂替你的人其實不少。”

常堃知道玩笑過了,委屈地唔了聲,趕緊閉了嘴。

他當然知道能頂替他的人很多,高級點的鴨也是鴨,能攀附大樹接觸那麽多人,這也是他們這個行業求之不得的機會呢。畢竟就算以後離開這一行,手裏的錢也夠堆山了。

得虧了他這張臉和那位把他趕出去的男人給他制造的機緣。

和麥克斯簡單招呼談妥後,常堃成功吊住對方胃口。

楚淮和麥克斯公用午餐後,麥克斯又提議去高爾夫球場。

楚淮心裏漸漸有點不平靜了,但他和麥克斯的關系向來不錯,盛情難卻,便沒有推辭。

到了高爾夫球場,要進門時楚淮卻拐進了旁邊的馬場……

麥克斯一見眼睛都亮了,急忙問常堃:“你能騎馬嗎?”

常堃英語不算頂好,那是針對寫作而言,日常交際對他來說并不難。

做這一行都是要察言觀色的,常堃一看麥克斯的臉就曉得自己該不該會騎馬。

于是他愁眉輕蹙,遺憾:“不好意思,我不會,真遺憾。”

麥克斯精神奕奕:“我帶你!”

楚淮:“……”等那兩個磨叽完,楚淮已經上了馬,招呼兩人自己先去跑一圈。

他在國內時心髒是被吊着的。

到了A國後心髒卻砰砰跳,又麻又癢又急,跟一萬只螞蟻在心髒爬似的。

跑馬結束,麥克斯心情極好,和楚淮商定地點明日午宴上簽訂合同。

楚淮打開了導航……

助理在後邊幫他提着電腦包和文件。

楚淮盯着手機,嘶了聲。

助理主動上前:“楚總去哪?”

“斯丁堡藝術學院。”

“我幫你看看。”

楚淮盯着地圖上兩地之間牽連着的短短的一條線,抿唇:“不是很遠,明天中午能趕回來吧。”

助理看了眼,喉結一動,笑得有點傷:“不遠,中間只隔了倆城市呢。”

楚淮仔細一看,還真是隔了兩個城市。

說:“算了,只是想散散心,不急。”

助理微笑:“……”您表情和您心裏達成共識了嗎?

隔天下午,楚淮和林久呈上了飛機,他問:“常堃和麥克斯處得還行?”

“嗯,麥克斯先生沒有特殊癖好。”

楚淮點頭,波平浪靜地說:“放你幾天假,想去哪玩就去哪,電腦給我。”

助理又驚又喜,可他是個稱職的助理:“那楚總你呢?”

楚淮沒說話,林久呈又問了一遍。

楚淮:“我自然有我的事,你不願就回公司,多的是事夠你忙。”

助理完全不用猶豫,樂颠颠地應了假。

A國a市一座裝潢華美的法國餐廳,楚淮正在思考自己此行的緣由。

他包裏确實有一份需要沈均維點頭的文件,但其實派底下人來就行了,他親自上陣其實沒必要。

可他決定來A國之前一整晚失眠,腦子裏翻來覆去地思考着……他要見林之一面。

他有些事沒弄清,若不和林之當面解決透徹,那自己心裏就一直梗着一根刺,每次搬動回憶就難免被戳到。

林之是讓一切暢通的唯一鑰匙。

可就像近鄉情怯似的,一日沒見到林之,就一日沒做好準備,于是幹脆直接沖到他面前開門見山——問題總要解決的。

他已經決定:今天直接去找沈均維,和沈均維把一切談妥了,再用一個溫和的借口把林之約出來。

很完美。

當然,他忽略了理想與現實之間比盤古還巨大的潛規則。

楚淮叉起一塊牛排正送到唇邊,肘子卻被一陣風似的跑過來的三個人給碰倒。

他當即皺眉,不過心裏有事,所以沒注意。

頭頂有一聲溫雅的道歉,不過sorry這個音還沒發完就被他後面風風火火的黑白兩兄弟用力往前推走,嘴裏邊對楚淮說着抱歉,邊催走在最前面的人快點走,他們顯然是有急事。

楚淮一下站起來回身去望最前面那個推推擠到餐廳門口的少年。

情急之下出口:“林——”又攸地住口。

他看見三個男生在餐廳門口攔住一個中年男人,雙方顯然出了争執。

楚淮重新在二樓座位坐下,看見兩個男生當着路人的面就開始征讨中年男人,來這餐廳吃飯的都算有頭有臉的,中年男人似乎感到丢臉,臉一直往下偏。但少年時風火一般的年紀,世界唯我獨尊,哪裏怕丢臉,他們就怕沒人看|讓他們想鬧還鬧不歡騰呢。

中年男人:“好,好,冷靜小子們,我們私下解決好嗎?這裏人很多。”

白人兄弟哼哼:“我并不認為你私下解決了一個月卻依舊沒任何進展的問題|能靠這次私下就能解決了。艾利先生,如果今天再不付清尾款,你知道我們的耐力與恒心。”

艾利先生:“行,但我們能換個地方說嗎?”

黑人兄弟眼睛很專注地盯着中年男人,專注得仿佛威脅:“艾利先生,你在耍我們。”

白人兄弟捅邊上的黑人兄弟,使個眼神,後者開始發功:“看看,來看看,這位是PlMa的……”

艾利先生火了:“停,停!你非要鬧得這麽大?小子,小心吃不了兜着走。”說完就朝自己的車走去,想要趕緊離開這地方。

卻不想被一個清瘦的亞洲面孔擋住,艾利黑臉:“請讓開。”

沈林之面色不變:“艾利先生,或許我們可以重頭給你解釋一遍。當初我們拉贊助時艾利先生很積極地和我們簽訂協議,卻在我們宣傳與廣告認真完成并取得較好成效時,你付了定金卻拒絕尾款,

且不說我們團隊本身并不是看上了您的錢,這是尊嚴問題,艾利先生,你這是詐騙。作為一個小有成績的商人,你知道一個商人被安上詐騙的标簽是什麽概念,你的商途必定被毀于一旦。

艾利先生,你要相信我們的能力,絕對能做到。況且,艾利先生确定要挑戰國內經濟法的權威?”

艾利先生臉色已經變了:“你們要告我?”

沈林之只說:“我們都已經成年了,況且請律師的錢我們任何一個人都拿得出來。”

艾利先生臉色難看至極,猛地一揮衣袖,上了他樸素的轎車。

另外兩人走上來,“他就這樣走了?”

沈林之:“話說到這個分,他既然能白手起家并且有所成效,就該長了腦子,分得清輕重。”

白人兄弟暴躁:“操!那艾利老吝啬鬼真以為我們好對付!以為我們真稀罕他的臭錢?都是玩玩兒!從來就我玩別人,什麽時候輪到他玩我們?!”

黑人兄弟心情不錯地聳肩:“我覺得可能是你當初和他談判時表現得太弱勢,像個迫切乞讨的窮鬼,所以他也看扁了我們。”

黑人兄弟攬了攬沈林之的肩,強裝的手臂把他帶得一歪,差點絆倒。

“嘿,Lin,第三次出戰,我覺得我們贏了。”

沈林之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仰頭看了眼二樓餐廳,巨大的落地窗給優雅的餐廳上了護罩,沈林之只看見幾對吃飯的情侶,其中最右角的桌子上果汁喝了一小半,人應該才走,吸管都還在杯子裏晃。

沈均維給沈林之發消息說讓他回家時順路在酒行給多買些酒,招待普通客人的那種。

沈林之随口問了句什麽客人。

沈均維卻下線了沒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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