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爸爸

是了, 仔細看上去, 元元的眉眼其實跟她長的很像, 只是由于她慣常冷着眉，而元元卻幾乎很少不開心的時候，那眉眼大部分都帶着歡喜的弧度, 所以才會讓人不去注意到這一點。

還有元元喜歡吃的東西口味，有很多是林苗苗所不喜歡的，而她卻與元元一樣。

還有……

幾若瞬間，那原本應該是最為荒謬的猜想，卻随着時間越來越濃郁，直至如同鐵證般的事實般在她心頭揮之不去。

“怦怦, 怦怦怦！”

這是一個突然到可以令人驚愕至極的消息，甚至就在這前一分鐘王柏瑜都未曾想過自己的身份有可能是父親的一天 ，可是如果那個對象是元元，是她與林苗苗的孩子。

她甘之若霖！

只是心髒的跳動還劇烈的跳動着, 前一刻還無法控制的歡喜着，後一刻王柏瑜卻覺得眼前晃了晃, 那自從跟林苗苗在一起, 許久未曾想起的過往在此刻卻是比任何時候都要鮮明的湧了過來。

***

“柏瑜, 我們要個孩子好不好？”

“苗苗, 別鬧, 我們現在的經濟，身處的環境，甚至彼此的思維都不适合要孩子。”

“要想那麽多做什麽呢？柏瑜, 我只是想要一個我們的孩子，我會好好的愛她的，那不就夠了嗎？”

“苗苗，你……不可理喻！”

那是倆人在一起半年後，林苗苗帶着幾分期許的小心翼翼提議到。

而王柏瑜在用着理性的思維考慮後一番斷來拒絕，而如同林苗苗說服不了王柏瑜一樣，王柏瑜也無法說服林苗苗。

那是她們由冷戰而開始的第一次争吵，一個過于理性，一個過于感性，那也是倆人第一次知道對于彼此而言，所需要磨合的地方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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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個太卑微，一個太驕傲，卻在這件事情上誰也不肯妥協。

……

“柏瑜，如果我有了你的孩子，我們能不能回到最初？”

“苗苗，這不是孩子的問題，而且！苗苗，我不喜歡你拿孩子說事，現在也不可能有孩子。”

“那假如真有了呢？”

“沒有假如！”

“柏瑜，你會愛她嗎？”

“苗苗，這個話題就此結束。”

“……呵……柏瑜我知道答案了，你不愛我，更不會愛她的。”

“林苗苗！”

那是兩人在一起的十一多個月了，争吵越來越多，冷戰越來越多，由于工作，由于林苗苗的不安，這個家給她的壓抑感越發濃重，當聽到林苗苗再次提到這個話題，哪怕覺得林苗苗的态度有些怪，甚至于在最後看着林苗苗那從希望到失落，除了從心裏升起的無力感極煩躁，她根本沒法在去想別的東西。

……

“柏瑜，我們結束吧，放過了，也放過我。”

而在那之後的一個星期，林苗苗就提出了結束。

而那時候的她……除了劇烈到無法忍耐的傷痛，什麽都顧不得去想了。

***

“王小姐？”

“柏瑜阿姨？”

那聲音從小漸漸變大，直至把王柏瑜從那種突然的揪痛中拉了回來。

由于她的沉默而有些忍耐的名醫，不知何時收了笑意，一臉擔心望着她的元元。

許久未曾疼過的頭疼在此刻也侵襲而來，一陣一陣的，抽動着神經，但不管是之前的歡喜，還是由于想象的懊惱和悲傷都被王柏瑜壓的下去。

一切未曾定數之前僅僅只是她的猜想。

對比于那，更重要的是……不讓元元害怕和擔心。

“元元，我沒事。”

“謝謝林醫生的提醒，如果沒其他的，我就先告辭了。”

簡短而有力的話語中，除了王柏瑜的臉色比平日略顯蒼白些，那周身的氣息已經與平日無絲毫不同。

除了目送王柏瑜與元元的離去，整個VIP病房裏再也聽不見任何的聲音。

至于在她離去時，VIP病房裏的人是如何看待于她，那對于王柏瑜而言完全無關緊要。

只是…

手心裏牽着的手小小的，軟軟的，帶着滿滿的依戀與信賴，當那小小的身影自認為不動聲色的看向王柏瑜第三回間，剛剛踏出醫院，任着那臨近中午的太陽照射在身上，王柏瑜終是忍不住回頭，那視線與那小小的身影對視。

“元元，怎麽了？”

哪怕極力對自己說道，除了那幾乎相近的血型，所有的猜測也許只是猜測，但看着眼前的小身影，王柏瑜卻發現自己完全無法控制的變得比平日更為柔軟，柔軟到那低低的，微微暗啞的聲音都不像她自己的了。

“柏瑜阿姨，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看醫生啊？”

聽到王柏瑜終于感覺到她的注視了，元元咬咬小嘴唇開口，那唇似乎已經不是第一次咬了，紅豔豔的，水潤潤的，配着那擔憂的小眼神，又萌又暖。

“不用，柏瑜阿姨沒有不舒服，元元，不要咬嘴唇了，咬破皮了會痛的。”

王柏瑜一邊答着話，一邊忍不住蹲下，身子，輕輕用手卻摸了摸元元的嘴唇，帶着些微自己都不懂的心疼。

哪怕她依舊對着元元自稱着阿姨，哪怕元元的态度神情變化與着平日沒有絲毫變化。

但她的心态卻已經完全變了，甚至于在此刻聽着元元叫着她“柏瑜阿姨”的時候，王柏瑜都已經開始忍不住去想，如果眼前這個小小的孩子，有着帶着奶音的音調叫着她：“爸爸。”

那一定是這世界上于她而言最美妙的畫面。

而她竟是迫不及待的等待着那一天。

或許在淺意識裏，她竟是比想像中還要期盼些，以至于如同初次與林苗苗一起時那次一樣，失了平日的方寸，帶着一些毛燥與猴急，而這一次卻只是因為眼前這個孩子。

“柏瑜阿姨？柏瑜阿姨！”

甜甜的童音裏的擔心似乎越發濃郁了起來，以至于當王柏瑜終于在那童音中回神時，莫名的都有些許羞郝之意了。

她的表現在此刻看來竟是比元元還不如了。

簡直是太損害她在元元中的形象了。

“元元，今天中午想吃什麽，柏瑜阿姨請你吃？”

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哪怕腦袋依舊一抽一抽的疼着，王柏瑜卻近乎努力的想着法子。

也直到這種時候，王柏瑜方才發現，哪怕在公司裏對着一切都有着運籌為握的自信，但真當想要對一個孩子好的時候，她竟然搜空心思只想到這麽一招。

或許等空的時候，她該去書店翻翻：

“如何成為一個好爸爸。”

“論如何參與孩子的思維中。”

“如何與孩子成為好朋友。”

“如何哄孩子一百招。”

諸如此類的。

明明前一刻還在心裏嚴肅強調，一切都只是假設。

但王柏瑜卻完全沒辦法控制自己代入那個角色中去。

而也正因為代入進去，王柏瑜同樣沒發現此刻的她的行為模式已經與着平日大相徑庭了。

“吃肯德基也行嗎？”

幸好元元也是個極好哄的孩子，哪怕王柏瑜只有一招，卻也足夠哄她了。

“嗯，可以。”

王柏瑜堅定應聲，視線在不經意望向元元那額間小紅點時，又終于艱難的拉回了些許理智：“回去後，柏瑜阿姨叫外賣請你吃，不過不能告訴媽媽。”

雖然不能去肯德基裏吃有些許的不高興，不過有的吃就很棒啦，元元眼珠骨珠轉了轉，卻是極愉快的接受了。

只是在兩個人愉快的達成協議後，王柏瑜正欲起身往前走去，卻見元元拉了拉她，王柏瑜頓頓回頭，就見元元微微踮着腳尖，伸出空餘的手輕輕的摸了摸她的臉龐。

“柏瑜阿姨，元元很高興能吃肯德基，可是柏瑜阿姨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呀，如果真不舒服，元元可以陪你一起去看完醫生，然後再回去叫肯德基外賣吃的。

元元乖，柏瑜阿姨也乖啊。

生病了不能不看病的呢。”

小小的，滿滿的童真意味，烏黑眼眸能清楚的看見對于好吃的渴望，但更多的是對她最為真摯的關心。

元元，元元，元元啊。

這樣的一個孩子..這個的一個孩子…

如若真是她的孩子，當時的她是何等的殘忍，殘忍到讓林苗苗一個人去面對懷孕生子的困難過程，殘忍到在孩子最需要父親這個角色的時候錯失了。

而哪怕是這樣，這個孩子卻依舊長的這麽好。

“柏瑜，我們生個孩子吧，那個孩子一定會長得有些像你，像眼睛你的比我好看，一定會像你的，不過她一定會比你愛笑，笑起來可愛極了。

她在我們的教育下，一定會很心疼人，在你傷心，難過的時候，在你摔跤的時候，她會用着軟軟的童音說着：“爸爸，媽媽，不痛，寶寶吹吹。”會認真的給我們吹氣，會給我們用小手摸摸。

還有還有，高興的時候會緊緊的抱住我們。

柏瑜，只要想想我就很高興呢。”

元元那手還在小心的摸在王柏瑜的臉上，感受着那暖暖的溫度，那一直強捺着，那努力提上的理性，伴随着腦中林苗苗那曾經期許無比的話語，瞬間崩塌。

王柏瑜再也忍不住半跪着，手略顯顫抖的把那站立着的小小身子抱進了懷裏。

“元元，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爸爸會是怎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