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兄妹弟

這個動作不算十分隐蔽，外國女子手腳并不利落, 相反不僅毛毛躁躁遞糖之前還欲蓋彌彰地回頭望了一眼, 典型的試圖考試作弊頻頻擡頭張望監考老師的大一初犯。

一則單是顆糖果而已, 雖然不合規但也犯不上大錯，沒必要搞得像地下工作者接頭一樣隐蔽, 二則她目測确實只是一個從事研究工作的學者，如果讓西斯延或者蕭栖來做, 他們甚至可以在衆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覺地轉移手/槍，再交換一個輕吻。

“什麽東西？！”值守人員舉起槍暴喝, 他們用槍杆掃開其他圍觀人員，粗魯搶過蕭栖手裏還沒有捂熱乎的糖果。

蕭栖也沒有想到他淪落到這副境地還會有好心的小妹妹送糖吃，這番示好來得莫名其妙, 他也有點疑惑。值守員不留情面地推開女人, 狐疑的視線逡巡過蕭栖和上前扶住姐姐的外國姐弟二人。

一連串饒舌的外文從女子口中冒出, 她急切地解釋着什麽，不過氣勢微弱，還沒人能聽懂, 蕭栖慢慢收回攤開的手心, 在僵持敵對的氛圍中獨自笑道：“大概是怕我低血糖吧，你們又不給吃飽。”

沒有人接他的話, 值守人員警惕地剝開糖紙，戴了手套的右手捏起裏面乳白色的奶糖，左右觀察沒有異常過後又看向包裝的糖紙，外表花花綠綠, 內裏白色無字，真的是一顆再純潔再無辜沒有的糖果。

經過男人手碰之後蕭栖也失去了把糖果放進嘴裏的興趣，他望了女人一眼，頗無奈地聳肩，然後擡起雙腿又躺回了床上。

值守員把奶糖包回糖紙裏，“以後不準私自和實驗品接觸，都聽到了嗎？”外國姐弟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卻看懂了眼神和語氣中的警告，弟弟脾氣沒有姐姐好，也吃準了這群人在最終穩定有效的進化藥劑出來前不敢對他們研究員做什麽，他扶起姐姐後氣勢洶洶地回吼過去。

“你想做什麽？”黑色緊身衣全副武裝的值守員頓時舉起了手/槍瞄準弟弟的額頭，霎時間實驗室裏人心惶惶亂成一團。

這些研究員總是向着自己同僚的，他們雖然心懷着各種不同目的替陶百舸效命，究極目标還都是在末世下活得更好。如今見過被強迫關押的蕭栖，和各種死于非命的人類，除非是醉心于研究已經變态的科學怪人，大多都在自我懷疑。

這些軍人如何對其他研究員，日後便會怎麽對待自己，目前的1.7版本二進針劑有什麽弊端，他們這些一線研究院都心知肚明，如果不能有效地改進，陶百舸在日後采取行動時是否會殺人滅口，這誰也不敢保證，每個人都在為自己尋找出路。

人心浮動各懷鬼胎，這些蕭栖都不在乎，他只清楚地知道，外國女人給他的糖紙與西斯延曾經贈予他，被他好好珍藏過的糖紙一模一樣。

他想，他知道自己的二次進化異能信息是怎麽被瞞天過海的了。

※

三天前。

十分顯眼的銀發男人在隸屬于雄鷹戰隊的簽到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Siesvan Ingrams，他又替自己身邊的男人寫下兩個字：林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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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規矩？”簽到員很難不記住西斯延的長相，銀發及綠眸的搭配就連在歐洲也很罕見，他看見兩個人前幾次都是在觀察室呆滿六個小時，西斯延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嗯。”

沈擇桐一開始沒聽懂老規矩是什麽暗號，但一看見有人将他們引路至一間寬敞的房間，卡了秒表示意進入時，便瞬間理解了，“還得等六個小時。”他咬着牙，十分煩躁。

“他從不抽血。”西斯延解釋說：“突然改變會引人懷疑。”不管逃走的兩個人是徘徊在安全區外，還是膽大重返安全區內，為了保險起見陶百舸他們肯定會派人詢問守門員，查探是否有形跡可疑的人，如果詢查足夠細致，很容易就能懷疑到這個小小變動上。

“我明白。”沈擇桐解開外套拉鏈，脫去半邊毀成細條全是洞狀的袖子，再小心地撩開長袖，整個小臂上一長條透着血跡的擦痕，死皮粘連在肉上路途中沒空去撕掉。

觀察室內提供擦洗用的清水和毛巾，西斯延只接了一壺清水，倒在沈擇桐的傷口上，又取出包裏的濕巾和小刀，“我自己來吧。”沈擇桐伸手接過，“你不是也受傷了嗎？”

“不礙事。”大腿上一道子彈的擦傷，以及被喪屍圍堵，為了活命徑直連車帶人一起躍到河裏的撞傷，這些都不上為了減輕負重扔掉的奶粉帶來的心靈創傷大。

蕭栖在楚學庸聲明他已經被軍方認定死亡之前，行事一直都非常謹慎，殷緋事後他先來到了西陽，用的是林東這個假名，西斯延一直想之前蕭栖會上吳尋的當，被編進遠游隊，再打一針腐屍病毒，更可能是因為他需要拟造一個死亡證明，這樣即便軍方能夠追查到這裏，得到的也是他的死訊。

之後因緣巧合再次回到西陽，蕭栖一般不出門，出門必戴口罩，他還是個全系二次進化異能者，野外可以完美避開所有喪屍的行徑，沒道理無法察覺有人跟蹤，在和楚學庸彙合後行事開始放浪，但這個時候再通知陶百舸，他根本無法這麽快就做出來到西陽進行研究交流的決定。

這又不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北安、東汴、南杭和西陽之間的高層需要進行數次交流，統一意見确定人數，碰上民主些的安全區例如北安那邊，還要進行大範圍投票。

西斯延大膽地猜測，與其說陶百舸發現蕭栖的行蹤千裏追殺，不如講陶百舸本來就準備到西陽集結人手，碰巧發現了蕭栖的存在。

至于為什麽是西陽？西斯延現在還沒有答案。

六個小時出乎意外竟然并不難熬，甚至可以說一眨眼就過去了，沈擇桐內心非常急躁，但身體的疲憊讓他不得不珍惜難得的休息時間，他很快就陷入半昏睡之中。離開了手眼通天的蕭栖，西斯延回到了當初十步遇見八個喪屍的境地，一路躲藏殺戮十分狼狽，最糟糕的是一次一覺醒來，小樓外四壁全部被喪屍包圍了，沈擇桐也是在那次突圍中受的傷。

雄鷹隊的隊員都認識西斯延，連帶他身後的人一起看也沒多看一眼就放進門內，只跟在他們背後叮囑一句：“凱旋的荀隊和3S的楚隊都來找過你們，說回來了跟他們說一聲。”

“嗯，我們自己會去的。”西斯延颔首示意，頭也沒回地往宿舍走去，還在樓梯間他就聽見房間內傳出很多人說話的聲音，其中瘦猴的最容易辨認，似乎在争吵，非常熱鬧。

沈擇桐和西斯延對視一眼，叩響了房門，喧嘩聲沒有因此停止，西斯延又用力敲了兩下門，屋內終于有人聽見動靜，腳步聲漸近，咔噠一聲從內打開門，令西斯延十分意外的是，開門的人既不是瘦猴劉輝，也不是小魚和展辰。

“Sies！”

“Doria？”西斯延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的妹妹突然出現在眼前，還給了他一個熱情的擁抱，他摟住朵瑞亞的腰，側身讓沈擇桐進來然後迅速關上了門。

屋內确實非常熱鬧，一大幫人熙熙攘攘擠滿了客廳，瘦猴靠在卧室門檐上，眼角閃過熟悉的銀色，他終于停止散發噪音立刻三兩步竄到西斯延面前，“西斯你們總算回來了，這幾天急得我們就沒睡過好覺，楚隊跟我們說了你們被他派去執行其他任務，但也早該回來了啊……等一下，”他意識到不對，“沈隊？！你怎麽在這裏？我還以為你是林西呢……林西人呢？？？”

其中糾葛一時解釋不清楚，西斯延幹脆直接忽略瘦猴轉而詢問朵瑞亞怎麽會在這裏，一長串快到讓人頭暈的英語過後，朵瑞亞補充道：“Gore also is here.（戈爾也在這裏）”

金發碧藍色眼眸名為戈爾的小夥子立刻湊上前，同樣給西斯延一個大力的擁抱，“I miss u very very very very much！Brother.（我想死你了，哥哥）”

“Gore……U get taller.（戈爾，你長高了）”西斯延拍拍弟弟的肩膀，示意他趕緊下來，戈爾也是身高足有一米八的小夥子，此時跟個樹袋熊一樣抱着哥哥就不放，西斯延只好撇開戈爾的腦袋轉頭詢問朵瑞亞你們能在這裏呆多久？

“Ummm……”朵瑞亞看了看表，比如三根手指，她很抱歉地雙手合十和哥哥解釋原因，英文中間穿插着不少希臘語，西斯延連蒙帶猜地揣摩每個單詞的涵義，沒有打斷朵瑞亞興奮的話語。

西斯延大部分時間都跟着外公在中國生活，與兄妹難得相見，很可惜卻不是在什麽歲月靜好的環境下。

“操。”瘦猴簡直看不下去這段肉麻兮兮的兄弟情深，“戈爾對我們的态度根本不是這樣的，不會說中文還兇得要死，一臉的懷疑我們把你弄死了，西斯你快和他說猴哥對他很有意見。”

“裏面還有誰？”西斯延朝卧室內揚起下巴，一提起這個瘦猴瞬間變成一張臭臉，“你不會信的西斯，那裏面是劉輝和陳螢螢。”

“誰？”驚喜一出接着一出砸在西斯延頭頂，沈擇桐坐在沙發上喝着餘菀央給他倒的溫水，兩個人寒暄了幾句，餘菀央稍有介懷自己好友的死，态度不算熱切，兩人很快沒了話題，默默坐着看其他人表演。

要不是瘦猴今天說出名字，西斯延都快把這個人給忘了，陳螢螢，劉輝大學喜歡的女人，末世初為了把她拉上車劉輝幾乎把命都送出去，然後還在她的懇求下繞路去搭救她的妹妹。

對喪屍的情況還不熟悉的時候幾乎是九死一生才并肩奮戰來到北安，本以為患難中劉輝終于抱得女神歸，結果陳螢螢在北安遇到了她的初戀情人徐深，随後就開始腳踏兩條船雙面讨好。

劉輝還沒來得及嫌帽子綠，徐深先行發難，把陳螢螢妹妹死亡的黑鍋一頭栽在劉輝背上，就因為死在劉輝房間裏，殺人原因也沒認真編說是過失殺人，中間滿是疑點漏洞，但陳螢螢就是這麽信了，害得劉輝有口難辯，只能離開北安保護區。

“她來做什麽？”

“誰知道呢，跟着北安的研究團隊一起來的。”瘦猴翻了個白眼，“之前我還看她和徐深站在一起，今天就跑過來說她舊情難忘，劉輝個大傻子還在裏面和她聊呢。”

“有什麽好聊的，趕走。”西斯延冷着一張臉，蕭栖還不知道在哪裏受罪，朵瑞亞和戈爾半個小時之後就要離開，他哪裏有閑情參與劉輝剪不斷理還亂的爛桃花。

作者有話要說： 又又又感冒了……簡直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