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神秘的後院

禦虛宗內。

宗主搖晃着手中的茶盞,望着空空蕩蕩的大殿,心中寂寥。

“怎麽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白慎言聽聞,立刻乖巧在作文本上寫到:“師尊又想小師叔了。”

宗主一拍桌子:“擦掉!正緊的你不記,都寫的什麽亂七八糟的。”

執法長老安撫之,并向白慎言解釋:“你師父的意思是,會議記錄要和寫作文一樣,有詳寫和略寫。”

白慎言哦了一聲,拿起小橡皮咕咚咕咚的去擦,又被師尊批評了一句:“自從不用田字格,字寫的益發沒有章法了。”

白慎言一癟嘴,他也想香香軟軟的小師酥抱着他寫字呀!

那廂,宗主繼續牢騷:“沐師弟下山不過一日,我今早琢磨,似乎忘掉了什麽。”

執法長老道:“你且放心。你我當年下山鬧了這麽大的笑話,不也将就着過來了。沐師弟一向聰慧,又有慎行在他身邊,斷不會出岔子。”

宗主道:“不知為何,總覺得放沐師弟下山,又與你我當年不同。”

“可是擔心傷勢?”

“并非。”

“可是因為外門諸事繁雜,沐師弟需一一從頭學起?”

宗主繼續搖頭:“并非。”

碰的一聲,坐在小板凳上的白慎言終于忍不住把小橡皮放到一邊:“小師酥,本來就不一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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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出此言?”

白慎言奶聲奶氣道:“小師酥長得好看呀!他下山,大家肯定都跑去看他呀!”

B縣。

禦虛中藥房。

盤踞半個街口的店面背後,是一棟六進六出的院落。

千百年前,禦虛宗內弟子就是從這裏開始入世歷練。再往後,宗門為了穩固在俗世的根基,就以中草藥為掩飾,将其發展為禦虛藥業的第一個分支。

每月初一、十五,均有宗內弟子從山門內出來,交付當月藥材,并收納訂單,回去趕着煉氣期弟子注靈種藥。

——靈氣如氣血,若淤則不進,若滞則不前。

望着後院內成堆曬幹的藥材,沐樊頗有感觸。若不是有每月的靈植任務逼迫,禦虛宗內弟子怕是要更加與手游相親相愛。

沐樊負手站在後院,身後幾位主管皆是眼神亢奮,紅光滿面。

面前這位,可是傳說中的執劍長老!

當年天水劍閣的內門精英,一柄琉光劍在六百年前斬殺無數妖魔!

如果能得到沐長老指點一二劍術,就算不能平步青雲的,借體悟沖破一二關卡也是極有可能。

——當然,就算不指點,沐長老能給個簽名也是棒棒噠。放到宗門內網,可是值足足兩塊上品靈石——就是到手也不賣。

沐樊從分店主管那裏接過賬本:“我初涉外門經營,懂得不多,倒是麻煩你們了。”

主管連連搖頭,先前聽山上師弟說,沐長老溫柔和藹,極好相處,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禦虛藥業這兩年要想開拓市場,還需要尋找新的增長點。”主管見沐樊在某一條目看的極為仔細,便出言解釋:“這幾十年來,基因藥品以及矽基醫療器械從河外星系大量流入,很大程度上打擊了藍星的自有醫藥産業。西醫還相對融合的較好,中醫藥的市場份額卻削減了足足六個百分點。”

沐樊眉心微蹙,陷入深思:“其他中藥材商家呢?基因藥品見效快,但造價昂貴,保質期短,與中藥材理應不形成同質競争。”

主管苦笑道:“宣傳跟不上。藍星綜合實力評級只有B級,比不過仙女座那幾個老牌文明。消費者崇尚外星藥品也是情有可原。”

沐樊略一沉吟:“且先加強宣傳力度,總非一旦一夕之力。這裏能和當地旅游業結合發展,倒是個很好的創意。”

那主管得到沐長老褒獎,神情益發高昂:“是這樣的。我們禦虛藥業在B縣的分支,現在已經挂牌成為了國家級文物保護單。每年都有數億旅客從藍星各地乃至外星前來訪問,星臺旅游頻道也有過相關報道。”

沐樊眉眼彎彎:“哦?确是不錯。”

“今天好像就有個節目組過來借用場地,順便幫忙宣傳——是今天嗎?”

一旁的藥房夥計立刻應聲:“是今天,旅游局說,馬上十點鐘會有個女明星過來拍攝。”

沐樊一笑:“甚好。”

粗略視察完畢,沐樊謝絕了幾位主管的陪同,在藥房的院落裏四處轉悠。他原本還想去臨街的店鋪裏看看,沒想卻是被弟子黎慎行神情期艾的攔住。

“師尊,店內閑人雜多,看看監控就好。”

沐樊也不多想:“也是,旅游旺季,倒是不該添亂。”

黎慎行立時松了口氣,然而想到方才宗主的提點,卻又忍不住再次糾結。

昔日在宗門之中,便時常有弟子圍着師尊打轉兒。出山之後,人口密度更是宗門內的數千倍——特助一職,道阻且長。

黎慎行如此想着,視線落到師尊那一處。劍修大多氣場冷硬,生人勿近,唯有師尊卻是不同。他只在那裏坐着,溫溫和和,便引得四處目光不自覺地黏在他的身上。

沐樊察覺到他的視線,微微擡頭,似是在等一向寡言少語的關門弟子開口。

黎慎行一僵,神色飄忽,又佯作無事,垂下眼眸。

逆光之處,耳根不自覺泛紅。

師尊确實……咳,宗主所言不虛,定要盡職盡責侍奉師尊左右,不能讓閑人……咳,唐突。

白紫紫踩着小高跟,在青苔石路上一步一滑。

早知道就不勞什子抄近路了!

等到了禦虛中藥房門口,白紫紫迅速整理妝容,步伐款款的從正門走了進去。

“那是白紫紫嗎!”、“天哪!!真的是紫紫,紫紫能給我簽個名嗎!”

白紫紫揮揮手,揚起尖銳鋒利的下巴,露出招牌小梨渦,更是引來一陣尖叫。畢竟是蛇精臉再次大行其道的二十八世紀,白紫紫得天獨厚的輪廓就是她摔不碎的鐵飯碗。

——然而進入內堂後,負責管事的大爺卻對她的美貌視若無睹。

“什麽時候招進來的?剛來第一天,去什麽藥房!劑量抓錯了不砸招牌嗎這不是!”

“……”白紫紫捏着她的任務卡,只覺得智商受到了置疑,好在随行的小哥還對節目組抱有一定的敬意,随即就帶她去給堂診大夫打下手。

然而即使是這位小哥,領着她走路時也是心不在焉,不時向院落內張望。

白紫紫見狀,有意無意的放緩步伐——須知拍綜藝,最重要的就是要出戲。她若是這麽風平浪靜的辛苦勞作一天,那分到的鏡頭必然少之又少,故而當務之急就是作妖。

她提起裙子的,調整好最佳面部表情,用甜蜜蜜水靈靈的聲音道:“小哥哥,那個,我——”

領路小哥回頭:“不急,一會兒有人教你。”然後繼續神思不屬的看向院牆,仿佛能看出一朵花來。等到最後将白紫紫轉手,也只是輕輕點了個頭,就嗖的一下消失在了視野之內。

白紫紫:……你們都對美貌免疫了嗎?院子裏有什麽好看的?為什麽不看看我?!我好歹也是一朵當紅小花呀委屈到暴風哭泣!

然而更加凄慘的還在後面——那位當值的老中醫仙風道骨,須發皆白,築基之後便一心向道,已經有數十年沒有看過電視,更是認不出白紫紫。

“望聞問切一點都不會?後院幫廚去罷。”

白紫紫心中一噎。

跟拍攤手:《一周農家樂》本來就是地獄難度啊!

然而很快,白紫紫就再次恢複了幹勁——一個兩個都伸頭往後院看的,她小火龍今天就要去發覺禦虛中藥房的秘密!

白紫紫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到後院,一路上大家皆知道她是旅游局塞進來一日游的,也不多加阻攔。一直到一處幽靜的小院旁,才對上了探究的目光。

白紫紫:這位小哥眼神很兇猛啊。

黎慎行:女性,雖然形貌有似蛇精,但觀氣血應當是人類,理當無害。

再往後那位攝像,帶着最新型的易裝載跟拍設備。離群索居的黎慎行一時半會兒沒有看出來,還以為他扛了一只燒鵝。當下便退開一步,讓他們進去。

這一處院落地處偏僻,曲徑幽玄。內裏一棟房舍伫立于翠竹掩映之中,門口有一标識,白紫紫讀來,才知道是堂診大夫休憩之處。

她放輕腳步,小心翼翼的推開門。

“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啊。”她對着鏡頭感慨,接着又探頭探腦:“有人嗎?”

內裏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接着便有一人開口,也不知怎的,聽來只覺得心裏舒适的很。

“進來吧。”那聲音優雅清冽,不帶毛刺,有一種溫潤的安撫感。

原本準備一腳踏入的白紫紫,聽到這聲音,竟是又停頓了少許,直到在石板上把鞋跟的淤泥蹭蹭幹淨,才重新走了進去。

春日的B縣已然有潮濕的暖意,但屋內卻不知為何,卻讓她一下記起了過去的冬季。倒不是凜冽的寒意,反而像是一種沾染了霜雪的特殊氣息,像是風雪夜歸,萬盞燈火之中的寒梅冷香,在滿室的藥香之中毫不突兀,又讓人忍不住想接近。

再往內,是一卷珠簾。

牆左的紅泥小爐有水汽蒸騰,正是藥香的來源。那綿綿的水汽也擋住了珠簾內外的視線,只能隐約瞧見裏面坐了兩個人,似是在手談。聽得簾外聲響,坐的最近的那人伸出手,輕輕撩起了簾子。

白紫紫與跟拍攝像都不約而同屏住了呼吸。

那只手非常好看,雖然白若透明,但每一段弧度都如精雕細琢一般毫無瑕疵。修長的指尖沒有多少血色,乍一看就連那簾子上串好的玉珠都比它要沾染人間煙火。

而當珠簾撩起之後,白紫紫心中直接咯噔一下——

煙霧缭繞之中的,有一人如谪仙出畫,明明相隔不過數米,卻像是坐在塵煙的另一端。他雲紋玄袖,黑發如墨潑灑,無論身姿、神韻都皆超出了白紫紫所想。那人的面上也同樣蒼白,唇色極其淺淡,卻溫柔而引人遐思,再往上,眉眼如潑墨山水,美好到令人心悸。

白紫紫從來不知道的,原來一個人可以好看到這種地步。

甚至好看到讓人心疼。

好比說,陸夢機的五官已經是挑不出錯誤,但他每天活蹦亂跳,在圈內橫行霸道,妥妥兒一個禍害活千年。

但眼前的青年,明明就坐在那裏,卻像是時刻有可能要消失一般。

——

“你是——”沐樊微微訝異:“白小姐?”

白紫紫一愣,臉頰不自覺的發紅,所幸補了三層粉底,這位仙氣飄飄的小哥哥只能看到最上面的腮紅。

瞧,他還知道我的名字。

白紫紫美滋滋想,滿腦子皆是什麽“仙人撫我頂,結發授長生”。

然而思忖間,卻是一道陰影當頭罩下,白紫紫一愣,原本站在自己身後的攝像竟然往前一步,把鏡頭對準了前面。

——這難道不是我的跟拍嗎?!!

白紫紫抓狂:不是說好了忠實的跟在嘉賓身後嗎?!沒想到你是這種跟拍,就知道跟着顏值跑?!

B縣,旅游文化區入口。

節目組的第二輛大巴終于姍姍來遲。

陸夢機走到抽簽環節,讀完任務卡之後一聲冷哼。

之前那個女嘉賓抽走了禦虛藥業的臨時工作倒是不錯,上着鏡頭,還要對付禦虛宗那些迂腐老道可麻煩的很。

畢竟,整個禦虛宗只有阿樊一個人又溫柔又可愛。

随手拿取一簽,陸夢機習慣性的用神識掃了一圈。

——接着驀地靈壓翻騰,氣場陡然凜冽。

跟在後面的小攝像騰騰後退了兩步:今天明明沒風啊,怎麽忽然就被吹走了,哎陸哥,陸哥這是要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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