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十六只羊
若是以往,譚耀未必會這麽容易就被謝采爵制服,他身體緣故,能夠走到這裏來,就花費了半身的力氣。
譚耀掙動着手臂,試圖拉拽出來,然而謝采爵緊緊抓着,任由譚耀怎麽動,就是脫離不出去。
至于骁柏,在聽到謝采爵這番話後,整個人都僵住了,他眼睛猛地張大,難以置信地盯着幾米開外的譚耀。
骁柏微掙,扶着他手臂的衛崇立馬就松開了手,可骁柏在被謝采爵推那麽一下,扭到了腳筋,根本就站不穩,搖搖晃晃幾下,只能重新靠着衛崇身體。
他眼眸劇烈波動,連嘴唇也哆嗦個不停,聲音碎得斷斷續續。
“譚耀,他剛才說的是假的,對不對?我不信,你告訴我,都是假的。”骁柏扯開嘴笑着,眸色焦急得等待着譚耀的答複。
譚耀嘴巴張開,看起來想辯駁一下,但很快又閉上了。
“我就知道是假的,既然你有家人陪了,我就不呆着打擾了,先回學校,明天再來看你,我們……手機聯系好吧?”骁柏眼眶迅速緋紅,他咬着唇,吸了吸鼻子,笑得更加燦爛,轉身間,甚至主動去拉衛崇的胳膊,讓他一起走。
衛崇好好欣賞了一會譚耀的困獸狀态,當即就心滿意足,手臂從骁柏掌中抽出來,轉而去摟着他的腰身,骁柏沒有任何抵抗,由着衛崇在譚耀面前摟他,現在他只想離開這裏,找個安靜無人的環境,好好靜一靜。
“葉陽,你不能走,不要走。”譚耀猛搖着頭低喊。
緩慢走着的骁柏,被譚耀一喊,當即就擰回身,然而眼眶裏淚水晃動,随時要墜落下來,他哭笑着,看了譚耀幾眼,回過身,眼瞧着,人就要跟着衛崇走了,而譚耀這邊被制住,根本無濟于事。
也是譚耀沒有全力掙紮,他心中其實清楚,如果在這裏,真的要堅持和骁柏在一起,不說謝采爵不同意,就是他父母那邊,也不會允許。
但若真的這樣親眼看着骁柏離開,他又心髒抽痛地難以呼吸,迅猛的窒息感,讓他扯着自己領口的衣服,揪得變形。如果到這裏他還不明白,是什麽原因的話,他就真的是蠢了。
這份喜歡來得如此快速,毫無征兆,仿佛是一瞬間的事情。
之前根本就沒有任何預兆,起碼在一周前,要是有人對他說,他會真心喜歡上骁柏,他肯定是嗤之以鼻的。
可現在,衛崇和謝采爵都變相地幫助他認清了一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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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事情就會這樣發展,不會出現變化,但馬上,出現的一個人,讓譚耀看到了一點轉機。
接到衛崇電話那會,方裘正開着車,往茶樓方向趕,那個茶樓他沒去過,但聽說過,得知到衛崇和骁柏都去了醫院,在過下一個路口時,立馬就變道轉彎,車輛飛馳着奔往醫院。
走廊不算長,而周遭沒什麽人,因而一拐過角,方裘就聽到了譚耀的吶喊,他眼眸微眯了一瞬,随後加快腳步。
一走到病房外,就看到面前那一幕,衛崇半摟着骁柏,後者眼眶泛紅,眼淚聚集在下眼皮,大概動一下,就會沖出眼眶,病房裏,被制住的譚耀神色慌亂地看着外間的骁柏。
方裘前行數步,和骁柏并肩而站,骁柏垂着眼眸,讓人無法第一時間看清他眼底的神色,但從他周身萦繞的悲傷氣息來看,他這會很難過傷心。
演得還挺逼真,方裘看過骁柏的另一面,怎麽會猜不出,他現在是在演,都能勾引他,爬到他床上來,骁柏就不可能對譚耀多真心,到是譚耀,看眼下這狀況,顯然是動了心了。
“爵哥,譚耀。”方裘向屋裏的人招呼着。
“怎麽了?爵哥,有什麽事好好說,譚耀他背上還傷着,身體不好,情緒肯定會有失控,爵哥你多擔待擔待他。”做為譚耀的好友之一,方裘是知道謝采爵的,這個人在外地大學讀國防班,這次好像是他外公滿八十歲大壽,所以和學校請假趕回家。
謝采爵手上力道松了一些,攙着譚耀回床上,譚耀一靠坐到床頭,就急促喘息了一番。
“方裘,既然你來了,那就麻煩你一下,在住院的這段期間,把外面那個男生給看好,別讓他出現在譚耀面前,如果他再出現,我不保證不會用點別的手段,你清楚的,對不對?”沒上大學前,謝采爵也是在這座省會城市,他的名字,在這個圈子裏,都不算陌生。
雖然後來離開了,漸漸消失在衆人的視野中,但熟悉他的,都知道,謝采爵處理問題的方法簡單直接,永絕後患那種。
方裘笑着應承下來:“行啊,人放在我這裏,爵哥你盡管放心,要說起來,我也挺喜歡他的。”
像是為了配合說的這話,方裘手臂往旁邊伸,拽着骁柏的胳膊,把人從衛崇懷裏給扯了過來,他摟着骁柏肩膀,笑容絢爛。
謝采爵眉微微一皺,他從方裘的這個突然動作裏,發現了一點異樣,恐怕方裘說的喜歡,不是朋友間的喜歡,那是對一個可以随意拿在手上亵玩的玩具的喜歡。
謝采爵轉眸去看身後的譚耀,不出意料,譚耀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
“方裘你……什麽意思?”譚耀眉頭一皺,他覺得,也許是自己看錯了,他無法相信,方裘會在這個時候,橫進來一腳。
方裘原本沒打算在這裏做什麽,但既然都這麽天時地利了,就擇日不如撞日,譚耀遲早會知道,他不準備幫着骁柏瞞下去。
哦,半隐瞞吧,骁柏的另一面,暫時還不會告訴譚耀。
另一手揚起,捏着骁柏下颚,将他低垂的臉往上擡,方裘在對方琉璃珠子般清透的眼眸下,吻了上去。
骁柏面色震驚,他忘了反抗,而是斜過眼去看病房內的譚耀,譚耀臉上的驚駭完全不亞于他的。
蜻蜓點水了一下,方裘很快就退了回去。
“是這個喜歡。”方裘眼眸底蕩出的光,令注目他的譚耀直接擡起了手臂,手指顫抖地指着方裘。
“方裘你敢,你他媽敢碰他。”
方裘落在骁柏肩膀上的手,往前移,輕輕摩挲着骁柏修長白皙的脖子。
“在醫院安靜養傷吧,你的人,我會幫你照顧得非常好。”方裘神态語氣都平和,可眉目裏的張揚,全然不加掩飾了。
譚耀氣得胸口上下起伏,呼吸急促,喉嚨忽然湧出一股腥甜,他咬着唇,将沖出來的血液給咽回去,兩眼發狠地死死盯着方裘。
方裘全然不受影響,笑得如沐春風。
後背上的傷口裂開了,溫熱的血液順着脊背流淌下去,譚耀腦袋一時間暈眩,眼前出現一點模糊,他抓着身下的床單,身體脫力,連動一下都好像沒有一絲力氣,他瞳孔擴大,看向骁柏,而骁柏卻是轉過臉閉上了眼睛,滿臉悲傷痛苦。
同謝采爵道了別,換方裘扶着骁柏,和衛崇一起離開了醫院。
三人站在街邊,衛崇看着來往的車水馬龍,詢問旁邊的方裘。
“你這算是和譚耀攤牌了?”
方裘眼睛到是落在骁柏臉上,就見到骁柏伸眸底的悲傷悉數散開,只剩一片淡漠涼薄。
方裘沒搭衛崇的話,他瞧着骁柏,道:“一直不見你吭聲,你什麽想法?”
骁柏緩緩勾起唇,笑容浸透到皮肉裏:“沒什麽想法,就開心啊。”
這下換衛崇驚訝了,他看了看方裘,又轉去看方裘。
“才這麽點就開心,要求太低了。”方裘道。
“這是個好的開始,一想到後面會緊跟着的事,我就覺得特別期待。”骁柏斜過眼,正好撞上衛崇的視線。
“不是說拍了視頻要給譚耀嗎,你好像沒給,東西在手上嗎?我先看看,應該有備份的吧,你再另拷一份,送給譚耀。”
骁柏伸出手,掌心朝上。
衛崇先是一怔,然後微微晃了晃頭,為自己的眼拙而失笑:“我真是小看你了,你早就知道譚耀和那個女人有染,還讓對方懷了孩子,所以故意在譚耀面前演這麽一出戲。”
骁柏不承認,也不否認,身邊這兩個都是聰明人,他要借他們來給譚耀頭頂戴綠帽,瞞和不瞞,效果無多大差別。
至于他們要怎麽看他,那是他們的事,與他無關。
他來這個世界,唯一僅有的目的就是虐譚耀這個渣攻,按照當前的這個發展,譚耀已經對他有點動心了,譚耀現在有多動心,他後面就會讓他有多痛心。
葉陽已經死了,他現在只是回溯時間,所以哪怕譚耀這個時候還沒有做過那些卑劣的事,但他是渣攻這一點,是不容質疑的。
幾人在路口分道,方裘和骁柏一輛車,衛崇獨自開車走了,不過并不表示,他就會從這個事件裏徹底抽離,譚耀給他戴綠帽的事解決了,與此同時,又牽出另外一件事。
那樣一個演技純熟的人,他既然碰到了,就會繼續接觸下去,因為他想要知道,除了這兩面之外,他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一面。
葉陽是嗎?
衛崇幽幽勾起唇角,無聲笑着。
方裘帶骁柏去的他家,因為離學校較遠,所以平時都不怎麽去,就時常讓人過來打掃,不至于忽然回來住,還要現清理。
車子停靠在車位裏,兩人先後下車。
屋裏窗明幾淨,幹淨得不染一絲塵埃。
窗外繁星點綴夜空,時間已過七點。
方裘用手機上的軟件,叫了幾個菜,他是不會做菜的,基本都是在外面吃。
“學校那邊給你請了一周的假,還有四天,你就暫時住這裏,等手上的傷好一點,再去學校。”方裘特意去查過骁柏最近幾天的課表,都是些基本課程,自己看書也可以。
“相關課本我會抽時間給你帶回來。”
說完後,方裘就起身要去樓上看他購買的幾支股票,剛走到樓梯口,坐沙發上的人,忽然出聲。
“……方裘,你做這麽多,會讓我誤以為,你喜歡上我了。”骁柏側過頭,望向方裘。
方裘轉身,回視骁柏染笑的眼眸:“你如果想這樣認為,也可以。”
“你的喜歡,我要不起。”也不屑要。
骁柏先是笑了一聲,随後淡然地移開目光,方裘的這個回答,讓他挺滿意,不喜歡就好,這樣一來,才不會有太多麻煩。
他最讨厭的,就是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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