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有爽有甜

殷銳那口吻裏的陰戾, 讓那兇殘根本就不掩飾。

趙保德吓得小心肝亂跳。平珍珍是位女同志, 也沒見殷銳憐香惜玉, 被潑了大糞, 他是個男的,這若是被殷銳給逮到了, 誰知道這發瘋的野獸會幹出什麽事來。

趙保德慫了, 想逃了。他也這麽幹了。

他想着, 自己不過和殷銳只有一面之緣, 估計殷銳根本就不認識他呢。他先躲起來避避風頭, 然後再去找支書他們求助, 就可以借助人民的力量來收拾這“膽大妄為”的殷銳了。

正好,他帶頭批評張月鹿的時候,支書他們可都是給過他保證的, 讓他有什麽困難,盡管向他們提,他們保證會盡量幫着他解決。

這種牆頭草的人物,最會欺軟怕硬,也最懂得趨利避害,所以, 趙保德像烏龜一般地縮起了腦袋瓜,也貓起了腰, 墊着腳尖, 轉身就快步閃人。

可他再快, 能快得過殷銳?!

殷銳像是看中目标的獵豹一般, 迅速地朝趙保德飛奔而來,并且兇殘地一下就用猿臂撈住了趙保德的脖子,使勁那麽一拽、一箍。

“咳咳……呃!”

趙保德呼吸困難中,大力掙紮,雙手抓住了殷銳的胳膊,努力地想拉開。拖地的雙腿,也努力蹭地,為保持平衡。

救命……救命!

他在心裏瘋狂地大叫,覺得這殷銳他媽的真是瘋了。這人怎麽能幹出這種事呢。

最關鍵的是,為什麽沒有人過來攔殷銳,過來幫幫自己?!

自己可是被資本家迫害的對象,是最需要被團結和幫助的人!

殷銳将趙保德給拽到自己身邊後,陰測測地笑了笑,“想跑?!在我手下,可從來就沒逃得過的人!”

也将這勢利小人給拽到老陳他們旁邊之後,他松了箍着趙保德的胳膊,卻在趁着這小人一副劫後餘生地努力大喘氣的時候,擡手,就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直接将他的嘴角給扇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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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保德疼得咝咝直叫,捂着臉,眼裏就開始冒淚花。

忍過最初那一波頭暈目眩,他憤怒而陰狠地指責,“你憑什麽打人?!你這麽做,是惡霸、是反動派的作法!我們要打倒一切反動派——”

“去你媽的!”殷銳大罵着斷了他的話,擡手,就又給了他一個大嘴巴子。

這次,直接把他打得飛出一顆牙來。

曾經遭受過迫害的殷銳,平生最讨厭的,就是這些搞假大空,給人亂扣各種帽子的腌臜貨。

他還罵,“你媽生你的時候,怎麽就多給了你下面那根?!你這麽嘴碎、這麽小肚雞腸,就不該是個男人,天生就該是位八婆!”

這話一落,村民們立刻哄堂大笑。趴在牆上的孩子們不太懂,但也不影響他們跟着傻樂呵。

趙保德被笑得沒臉極了,也氣得面色漲紅。一說話,因為腮幫子被打得疼,也因為少了一顆牙,說話都開始漏氣。

“我……我要去找領導告你!”

這種威懾,放到以往,必是一把利器,少有人不忌憚、不服軟的。

但殷銳是什麽人啊?

他敢做,就什麽都不怕,更不會讓這一切發生。

“去啊,你盡管去,我不攔着。不過,在你告人之前,你這條享受資本主義的走狗,破壞人民內部團結的罪人,先想想該怎麽替自己辯護吧。”

“你……什麽意思?”趙保德大驚失色。

殷銳冷眼藏鋒,看着他,猶如看着一條臭蟲。

“雷鋒同志說,對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溫暖。張月鹿剛來,你就蓄意挑起人民內部矛盾,破壞大家的團結,讓所有人都被你這小人迷惑,參加了集體迫害張月鹿的惡行之中。

張月鹿能來我們這裏插隊,到此之後,上面也并沒有對她進行特別指示,這就說明,她的政審資料是合格的。上頭都沒表示要對她進行改造,你卻先叫嚣着要對她改造,生生破壞知青們的大團結,你這是其心可誅。

再有,你有什麽資格當着那麽多人的面批評她?!

當年,張月鹿的父親是逼着你父親帶病上工的?你父親意外死了,你們一家沒有接受資本家給的一大筆錢?你母親之後沒有接受資本家提供的援助性工作?你們一家當時可以活得好好的,不是靠的張月鹿的父親?

這些問題,你要是統統回答不是,那我就敬你是個英雄。不用你,我先帶頭削了張月鹿的父親!

可是,偏偏你們錢也拿了,工作也接受了,跟着資本家混得有滋有潤的,回頭,就咬起了資本家,開始裝可憐、博同情。這叫什麽,這叫虛僞。

自己屁股上的屎都沒擦幹淨呢,就開始裝幹淨。這叫什麽,這叫憋着髒!

明明張月鹿的父親都已經死了,你卻還要吃這一口人血饅頭,剛來知青點就用這個來搞人家的後人,讓自己在道德上占據最高點,讓所有人都擁護你、高看你,這叫什麽,這叫忘恩負義,也叫見利忘義,更叫不擇手段!

收收你在城裏搞批A鬥的時候,糊弄其他人的那一套吧。

我們鄉下人的确是讀書不多,但是,我們可一點都不比城裏人傻。去掉你那些天花亂墜的說辭,從本質上說,你們全家就是屬于資本主義那一派的。其他人可以批評張月鹿的父親,但你們家,包括你在內,一個都沒資格!”

“不,不是這樣的……”

趙保德慌得臉色都白了,更被殷銳這太過犀利的話給吓了個半死。

大領導在上,怎麽這鄉下地方會藏着這麽一號不容易對付的人物呢。殷銳所說的這些,恰恰也正是自己母親一開始最擔心的一點。

可是城裏運動搞得厲害,大哥說了,不帶頭揭發張月鹿的父親,反咬他一口,他們家肯定會遭遇大禍。最後若是被劃成了和張父是一派的,他們全家都得跟着完蛋。

他們家唯一的出路,就是搞帶頭揭發。運作得當,反倒不是過,而是功。現在大家都需要表明立場、豎立典型,越突出就越受表揚,為此,為人子女的,連自己的父母都敢揭發,都敢帶頭搞批A鬥。

他們搞搞張父,在這樣的大勢所趨之下,算得了什麽啊。

正好,張父身為大資本家,在私德方面一直沒能抓住他的小辮子,他哥把他們父親的事一上報,就得到了上面的高度重視,并且也把這個抓成了典型。

此後,他們一家果然如大哥所說的那般,躲過了被批A鬥的危險,并且,還能借着受害人子女的身份,繼續贏得大家的同情和好感。他們對張父揭發得越深刻,獲得的待遇,相應地就越好。

像大哥,靠這個,都被推薦上了工農兵大學了。

二姐則在下鄉插隊沒多久,就被當地工廠給招了工。

大哥囑咐過他,等他這次下了鄉,也好好地再說說張父的事,那将來無論是入黨、被招工,甚至是上大學,那都是有優先權的。

人民最喜愛的,就是被“迫害”最深的同志。

也果然如大哥所說,他在迎新會上一提自己父親和張父的那些事,立刻就贏得了大家的深切關愛和領導的特殊照顧,感覺未來被招工,或者被舉薦上大學什麽的,完全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但現在——,亂了,亂了,一切都亂了。

殷銳怎麽能這麽說?怎麽就能把他們家的精心謀劃,給大刺刺地全部給曝光了出來?!

這個該死的混蛋,他這是在壞自己的前程!

又氣又慌之下,他下意識地又想靠給人扣帽子來翻身,當下厲聲辯解。

“胡說八道,胡說八道,你這是對革命同志的污蔑,是中了資本家女兒的邪,你……你和張月鹿之間有不可告人的交易——啊!”

他又被殷銳給打了。

只是這次,殷銳沒打他的臉,而是直接開始揍,一邊揍,一邊怒聲罵。

“老子根正苗紅的貧農,中你媽的邪!那種話,是能随便說的?打量着老子也像資本家女兒一樣好欺負?!你也不去打聽打聽,老子到底是誰!中邪中邪,中你媽的邪!

再有,資本家女兒不是你的擋箭牌,有什麽事,都拿出來擋。張月鹿沒害過任何人,出身再不好,那也是個人,也是有人的尊嚴的,你這滿腦子肮髒思想的娘貨,以後再敢随意侮辱,我就打得你滿地找牙!”

殷銳年輕力壯,那一身蠻力,又在這一帶是出了名的。拳打腳踢之下,趙保德這個慫包,自然只有哭爹喊娘的份。

他倒在了地上,跟條死狗似的,哭着,連連求饒,聲稱自己不敢了。

殷銳不解恨地又踢了他好幾腳,才住了手。

這一番把人打得縮在地上不能動彈的狠勁,是徹底吓住了所有人,包括圍觀的村民。

除了趙保德的低低哀鳴聲之外,滿場化為寂靜,大家看着殷銳的目光,全部都透出懼怕之意。殷銳的目光再次兇狠地掃過來的時候,所有被掃到的人,都心驚膽戰地趕緊低下了頭。

殷銳甩了一下腦袋。伴着脖子發出的幾聲“嘎嘣”脆響,他揍人揍出來的戾氣,就跟着上湧。

看看這些人現在一個個垂着腦袋瓜,在那裝鹌鹑的膽怯樣子,簡直弱得可以,似乎他能秋風掃落葉般地揚揚手,就能掃掉大片,可誰能想到啊,只要給這些人一個看上去“冠名堂皇”的理由,他們就能一擁而上,齊齊猙獰,生生吞了他。

慫是他們,但強也是他們。永遠不變的,大概也只有聽風就是雨,沒有自辨能力的盲從。

想到前世他被這些人給抓住,又被強行給送到了農場去改造,他這肚子裏,就一肚子火。

目前,他沒法沖村民發洩,幹脆又來到老陳等人面前,指着這些人,就又是破口大罵。

“就你們這些別人說什麽,你們就信什麽的傻貨,連我一個農民都不如呢,還有臉稱呼自己是知識青年,簡直是可笑、臉大!

還有,陳元固、顧強、苗君、楊麗麗,仗着別人多給了你們幾票,當了隊長和副隊長,你們就真當自己是一回事了?你們到底是怎麽被推選上的,你們自己心裏沒數?

你們也就敢沖着新來的同志,或者知青點有限的幾個軟柿子捏一捏,其它的,你們倒是敢橫一橫試試看啊?倒是敢命令試試看啊?

就這種小孩子過家家一般,你跟我好,我推你上來當的小官,出了這地兒,別人都不會認的,竟然自我膨脹到有膽去逼迫別的同志去勞動改造,你們也是夠牛的。

但你們有什麽資格?

你們,還有這個知青點的所有知青,你們以為自己的檔案上,就沒有污點,就全部都是清清白白的?你們的家人,以及親朋好友,也都是清清白白的?!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我不給你們揭出來,你們還真當自己個個都是根正苗紅的革命鬥士了,都能有那臉義正言辭地去批評別人了?

遠的我不說,給你們留點臉,我就只提你們在這知青點做的事,還是最近的事。你們這一個個革命鬥士,結束完‘憶苦思甜’的活動,就把那菜團子往豬圈扔、往茅廁扔,你們都覺得很光榮是吧?審判起別人的時候,也覺得特別有底氣是吧?”

眼瞅所有知青都猛地變臉,殷銳心中惡氣激蕩,就又厲聲罵了一聲。

“明明個個都有罪,卻偏能個個都裝出正義凜然。去你媽的,你們這些知青,就是虛僞!”

這次,真的是鴉雀無聲了。就連躺在地上的趙保德,都不敢哀叫了。

大多數人,都漲紅了臉,是羞愧的。

要說前面殷銳的指責,他們還有點不以為然,但後面,實實在在的錯處被人給抓住,那就真的是丢臉丢到姥姥家了,也實在是無法辯解了。

恰好,大隊長和支書也聞訊趕來了。

兩人問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看戲看得巨爽無比的婁學兵,趕緊眉飛色舞地沖自家老子婁支書,以及自家老舅,也就是生産隊大隊長——方大隊長,快速報告了一下整個事情的經過。

自然,他的報告,肯定得偏着自家表哥的。

報告完畢,他狠狠地踩了一下整個知青點的人,“瞅把他們給能耐的,不知道的,都以為要上天了!”

“閉嘴,什麽話都敢往外說!”婁書記先是警告了自己小兒一句,然後看着這院子裏的知青,尤其是倒在了地上的趙保德,和站在最中央的幾位知青點幹事,臉色那個難看的啊。

昨日趙保德對張月鹿的父親進行了揭發和批評,他也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對,但是,他沒想到,這些人竟然會這麽有膽,背着他,就強行讓張月鹿勞動改造了。

這是什麽啊?

這分明就是背着他搞小動作,回頭出了事,還得全部由他擔着。

這些小混球們,他們這是在害他啊。

他想起自己當了這麽多年的支書,去縣裏參加大大小小多少次會議,那真是鐵打的政府大樓,流水的縣幹部啊。多少人被揭發、被批A鬥,被撸了帽子,被送去勞改的。

他看着,都覺得心裏發毛。還好,他們鄉下不太興這一套,附近一帶出事的支書也是極少。他呢,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對這些從城市下來的知青們,也算客氣,就指望他們消消停停,安分守己,別給他搞事。

這麽些年,每一次來新的知青,總會生點事,不過,他都能想辦法給壓下。但他萬萬沒想到,這一批新來的,會這麽快就搞出事來,惹上的還是村裏最不怕惹事的刺頭——殷銳。

這簡直是豈有此理!

殷銳說的對,這些人逼着人去勞改,憑什麽啊?上頭都沒指示,他們瞎搞什麽啊?

無端破壞團結和穩定,這些人,就是皮癢了,欠收拾了。

這一波,他絕對站殷銳。

然而,趙保德以為支書他們來了,那是來了救星了,立刻就忘了自己之前是如何像個龜孫子地向殷銳求饒的,趕緊向支書等人告狀,慘兮兮地将自己的慘狀指給他們看,又毒辣地給殷銳扣帽子,表明他已經被資本家女兒給蠱惑,站在了資本家那一邊,已經是人民的敵人了,必須得抓起來好好改造。

婁支書臉黑得跟鍋底灰似的。他怎麽一早沒發現這趙保德就是個攪屎棍呢。那口口聲聲給人蓋大帽的樣子,一下就讓他想到了縣裏那些招搖過市、唯恐天下不亂的小紅兵們。

他反感極了。

“說完了?”他冷冰冰地問。老眼黑沉沉的,猶如打翻的墨汁,透着穩定被破壞的不悅。

然而趙保德沒看出來,還在口口聲聲求支書給他作主,一定要讓殷銳好看,并且再次鼓動其它知青,讓一起讨伐殷銳。

因為“人民的力量”,才是真正的力量,就像他在城裏做的那樣。

但是他很快就詫異地發現,全場知青,竟然沒有一人附和他的。

他有點慌,再一次感覺到了一種違和感。

怎麽這鄉下地方,和城裏……這麽不一樣呢?不應該他振臂一呼,其他人立刻高聲跟進的嗎?

他卻不知道,城裏有城裏的模式,鄉下,卻有鄉下的土政策。

鄉下,講宗族,鄉民之間,大多沾着親,帶着故,會抱團。在這片地界上,若說掌管着所有隊員(村民)生産的大隊長是土皇帝,那麽傳達上級文件,主管大家思想的支書則相當于是宰相。

你再蹦跶,也依舊逃不開這兩人的手。

老知青們呆了這麽多年,哪裏不會看大隊長和支書的臉色。這二人明顯生氣,這氣看着又是沖着他們的,他們哪裏還會傻到都這樣了,還自己冒頭往二人的槍口上撞?!

這會兒乖順一點,反倒還能多博一點領導的好感。沒看到兇如惡狼的殷銳,都在二人來了之後不吱聲了嗎?

婁支書又問起了殷銳,“你有什麽要說的?”

殷銳冷着臉,沉穩地回了兩個字——“沒有!”

一副該說的他都已經說了,接下來就交給你們來處理的樣子。

很好,大是大非面前不胡攪蠻纏,更不廢話。

婁支書內心對他更是贊賞。

他點了點頭,卻是很突兀地什麽都不再說,沉着臉,也拿起了扁擔,挑起了塑料桶,一頭往茅廁的方向鑽。

滿院子的知青心裏都開始打突,想想殷銳剛才也是這麽進去的,然後出來就瘋魔了,現在支書又這樣,這是……又要有受害者了嗎?

會是誰啊?

大家的眼睛齊齊轉悠,瞄瞄隊長他們,又瞄瞄平珍珍,再瞄瞄趙保德和殷銳。

涉事的這些,目前看,也就趙保德和殷銳沒被潑糞。這是不是意味着,這兩人中的某個,乃至兩個都會遭殃呢?

這要是輪到趙保德,那就純屬活該。但要是輪到殷銳,那可就好玩了。他将他們知青給罵得狗血淋頭的,沒臉極了,又在他們知青點這麽張狂。這要是被收拾了,也算是替他們扳回顏面了。

如此想想,大家夥還有些小期待呢。

等支書挑着擔子出來,大家夥自然就盯得牢牢的了。眼見着支書在殷銳附近把擔子給放下,又彎腰蹲下去抓塑料桶。那行為,真是和殷銳之前一模一樣的,大家就更興奮了。

然後,唰——

潑了!潑了!

但興奮的衆人,很快就跟下巴掉了地上似的,齊齊震驚了,又很快就哭喪起了一張臉,更手忙腳亂地連連往後撤退。

因為,支書潑是潑了,可根本沒用那贓物去潑殷銳,而是直接往地上潑,像是往地裏揚肥似的,潑得這院子裏到處都是,也根本不注意知青們的腳下,胡亂而又大力地潑灑着。有那來不及躲避的知青,鞋子和褲腳都被潑髒了。

可潑灑之人是支書,大家真是敢怒不敢言,有苦說不出,唯有躲了又躲、逃了又逃。

一瞬間,這院子裏亂的呀,簡直跟雞飛狗跳似的。

等支書将兩桶贓物都給潑沒了,也徹底将這院子給搞得臭烘烘了,他才學殷銳那般,也砸了手中的空桶,沉聲怒罵。

“殷銳罵你們的,就沒罵錯。既然你們認不清自己,那就用這大糞的臭味,好好讓你們清醒清醒。也好讓你們知道,自己做不到清清白白,就沒資格越過上級,對其他人濫用私刑。這次,我就先給你們一個警告,若再有下次,我決不輕饒!

再有,今晚上,你們知青點不許做飯,我會帶着菜團子過來,親自看着你們吃下去!我倒是想看看誰還敢把菜團子往茅廁扔!誰敢,我就壓着那人,讓他跪在茅廁吃!”

這話一出,所有知青都黑了臉,更有不少,當下就惡心開了。

随後方大隊長的講話,更讓他們覺得噩耗連連。

因為,方大隊長也罵了他們,“我看你們這些知青就是閑的,吃飽了撐着沒事幹。好心給你們放兩天假,你們就要給我生事。既然這麽閑,那以後幹脆就不要放假好了。

還有,村裏路上的大糞,限今天之內都給我弄幹淨了。弄不幹淨,你們今晚就別想睡覺!”

什麽?

那路上的,可是張月鹿搞的啊,憑什麽要讓他們整個知青點的人去收拾啊?

然而,他們也頂多只敢在心裏發出憤慨,一點都不敢當場質問。

方大隊長和支書後來又問起了張月鹿的傷勢。張月鹿就把用能量給逼出來的浮腫了一圈的腳腕給露了出來。

好鋼就得用在刃上。

該僞裝傷勢,展示“別人欺負她的惡行”的時候,我們的外星殿下,可是絕對不會含糊的。

而殷銳護起自家小女人的時候,也同樣是不會含糊的。

“一會兒我請孫大夫給她看看。今天就暫時先在我那裏養養傷口,就不參與知青點的活動了。她今天也是遭老罪了。”

方大隊長瞅了一眼張月鹿那張貌美如花的小臉,心中閃過某種猜測,點了點頭。

知青招人稀罕,村裏人愛跟他們搞對象,他從來都不會攔着。他自己三兒媳也是知青,瞅着的确是和村裏的媳婦兒大不相同,還能帶動自家三兒子上進,今年還被推薦上了大學。對那三兒媳,他是絕對沒話說的。

不過,殷銳看上的這個,眼瞅就太嬌氣了些。娶這樣的人回去,能擔得起他那家?

他表示深深懷疑。但那是殷銳的事,他又不是對方的老子,犯不着管太多。

那頭,支書也同意了。

殷銳就又背起了張月鹿,再牽起了小開陽,走了。

知青們又是羨慕,又是怨怼地看着兩人離開。想想一會兒要清理院子,再清理道路,再想一想晚上那割嗓子的菜團子,簡直是想哭的心都有了。

這都是攤上了什麽事啊,好好的假期,卻得遭這麽大的罪!

有些腦子轉得快的,都把隊長等人給怨上了。

而這,就和殷銳他們無關了。

殷銳背着張月鹿回了家,趕緊先張羅着讓她洗漱去了。因為她自己說的,她的腿沒有什麽大礙,但迫切想要洗個澡。

他想着小姑娘臉薄,估計不想讓更多人接觸那又髒又臭的自己,就同意了。

打發龍鳳胎小妹殷小鳳幫着她,又讓小弟殷小龍去請孫大夫,他自己稍作打理,就開始處理起了從林場拿回來的東西。

他先頭雖然把藤筐給扔道上了,不過,鑒于他如此兇殘,他的東西可沒人敢動。非但如此,還有人很主動地把他的東西給送回了他家。

他打算做一道參芪猴頭炖雞,去林場就是去搞猴頭菇、黨參之類去了。這是他前世常吃的一道菜,最是補血補氣、健脾養胃,正适合做好了給胃不舒服的小女人吃。

他在做準備的時候,孫大夫來了。他就将材料大概歸攏了一下,陪孫大夫聊了起來。這頭手上也沒有閑着,拿了兩個舊銅錢和一些麻繩,動作麻利地用宰殺老母雞褪下來的雞毛,做了兩個毽子。

一個給了小開陽,一個給了他最小的傻妹妹。

傻妹妹是父親走的那一年,母親早産生下來的。一生下,就身體孱弱,被很多人都斷言活不了多久,不如幹脆給扔山裏頭算了。他沒幹,愣是給養了下來,哪怕養到後來,發現她智力低下,他也沒放手。

現在,十二歲的她,跟個小孩似的,智力也就到小開陽這個程度,或者還要不如,又發育遲緩,也就只比小開陽高一個頭,倒是可以跟小開陽一起玩。

傻妹妹叫殷小貝,很稀罕小開陽的樣子,追着他跑,樂得嘎嘎的。

孫大夫看着那傻丫頭,有些嘆息,“還是老樣子啊。”

“是啊。”殷銳跟着苦笑。

這一次,就讓他好好守護這個當初他強行給留在了世上的傻丫頭吧。

張月鹿總算洗漱完畢,從屋裏走出來的時候,驚豔了所有人。

濕漉漉的長發披散在她的肩頭,自然柔順中透出的黑亮光澤,宛若潑墨一般地讓人覺得心驚動魄。黑發攏着白得透出淡淡粉色的面頰,又像是流動的黑緞似的,襯着那小臉白得是那樣白,紅唇紅得是那樣的紅,柳眉黒得是那樣的黑。

簡直恍若是靈魂畫師一筆一畫給描繪出來似的。

也讓人有些不敢置信,這人間竟然會自然天成這樣的絕色。

尤其當她那一雙烏溜溜的雙眼,靈動地掃過來,眼波流轉間,泛起點點魔魅的光澤,再伴着那羞澀的淺淺一笑的時候,真是能把人給看得醉了,也把人給看得全身都熱了。

殷銳雖然看慣了各式各樣的美人,也被這天然去雕飾的絕對美景給迷得失魂了好幾秒,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果然看到他的發小——婁學兵、方四虎,以及孫大夫都已經看直了眼,他心裏立刻就閃過了濃濃的不悅。

有一種自己珍藏的寶物不小心被他人給偷看了去的惱怒。

他立刻站了起來,幾步蹿到了張月鹿的面前,強行将她扭轉了身子,又推了她。

“怎麽披頭散發就出來了,快,趕緊回屋去。”

然後,又訓斥自己小妹,“你怎麽辦事的,不會幫她把頭發給紮一下啊。”

時下,女孩子不是剪短發,就是紮倆小辮。像張月鹿這樣披頭散發出來見人的,可是極為少見,會被批為不正經的。

然而,美的東西就是美的。長發飄飄為何會在後世成為很多男子對自家女神的向往,就說明,那樣才會最大程度地展現出女人的風情和韻味。

張月鹿雖然走了,但是,她那長發披肩的絕美模樣,卻已經猶如滑過漆黑夜空的彗星一般,以讓人心傾和仰望的神秘和璀璨,在大家心裏留下了深深的印跡。

年輕男子方四虎和婁學兵,全都看直了眼,也全部都久久不能回神。

殷銳走回來看到這兩人這蠢樣,眸色就晦暗了起來。其中,他看着方四虎的眼神,更多了一份凝重和提防。

張月鹿再出來的時候,頭發被紮成了兩條辮子。看上去是少了很多風情,可是那股純真的意味,卻明顯漲了,這種妩媚與無邪的交融,反倒顯得她更加勾人起來。

殷銳這臉,就又黑了,有些後悔同意讓她先洗澡再看病了。等經過孫大夫問診,确認她沒什麽大礙,估計養幾天就能好之後,他先是送走了孫大夫,回過頭來,就趕起了兩位兄弟。

“……四虎,你回去趕緊跟你爸說說,把新來的知青該給的口糧趕緊給知青點送過去,不能讓新人吃不上飯不是?學兵,張月鹿呢現在就是這麽個情況,回頭你爸要是問起來,你就照實說。”

“哎。”婁學兵應是應了,可是有些舍不得離開,既是因為小美人,也是因為好吃的。

他雖然是支書家的孩子,可一年到頭,也是吃不上幾次肉,饞肉饞得厲害。他可是都看到了,殷銳又殺了雞,又切了猴頭菇什麽的。那猴頭菇可是山珍啊,很難得的,又美味極了,他還等着一會兒能吃點肉、喝點湯呢。

方四虎呢,也不想離開。他老子是就是方大隊長,跟他老子說一聲給口糧的事,自然就是一句話的事。不過,他不怎麽饞肉,他饞人。

長這麽大,他就沒見過像張月鹿這般長得那麽仙的人。他一度以為,那王豔就是絕色了,但是和張月鹿一比,王豔又算得了什麽呢。

這會兒,他心裏有些不得勁,暗想殷銳到底是怎麽回事,前頭那麽明顯地追王豔也就罷了,可怎麽張月鹿一來,他又這麽大張旗鼓地追起了張月鹿了呢。

這讓他怎麽好意思也下手去追啊。

這家夥這麽霸道地盡占着最好的了,是不是有點過分啊?

心裏是這麽想的,但面上他卻掩飾地笑着。

“殷銳,這你就不太講究了,要做好吃的,就不留兄弟了?”

殷銳那是真不跟他客氣的,哪怕他是大隊長的兒子。

“就這麽點東西,哪裏夠分的,不如大家都別吃。我也是不會吃的,等雞炖好了,就給張月鹿一個人吃。她身子虛,又腸胃弱,正需要好好補一補。”

話說到這個份上,方四虎和婁學兵就只能走人了。

殷銳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眼裏滑過了冷光,等回頭,看着張月鹿,就是重重一哼。

“跟我來!”

張月鹿頓時腹诽:哼什麽哼,又沖我發脾氣了。你很了不起哦。以下犯上的臭護衛!虧她之前還因為他為她出頭,而感動得一塌糊塗的,又少女心爆棚,恨不能沖上前,大力誇獎他,給他授勳呢。

但好景不長,等她洗個澡出來,他就沒好臉色了。

簡直莫名其妙!

不過,他以為他這個樣子,她就會怕他嗎?

她撇了撇嘴,不以為意地慢悠悠地跟了過去。

跟到廚房的時候,他已經在擺弄爐子了,又指了指一旁的小凳子,示意她在一旁坐下。等爐子裏燒起了火,放了雞塊、猴頭菇等各種好料的炖盅也被擺上之後,他卻又跑了。

再回來,手上似是拿着一條毛巾。

“把辮子解了。”他命令。

她翻了翻白眼,很是傲嬌地一聲哼,“讓人綁辮子的是你,現在讓人家解開的也是你。你很了不起哦。”

那紅嘴微微嘟着,不住咕哝,再配合小鼻子不停聳動的小模樣,實在是嬌美極了。哪怕她膽大妄為地沖他哼了,他卻詭異地心裏沒有半點氣,反倒是有點想笑。

“笨蛋!”他輕聲罵,口吻中流露出淡淡的寵溺。

這頭自己要上手。

可她腦袋瓜一甩,就甩開了兩條辮子,呼地一下站了起來,睜大眼瞪他,控訴他。

“你才是笨蛋!你怎麽可以罵我?”

然而,她即便是站起來了,也只是到他的胸口啊。即便是瞪他,也得努力仰着小臉啊。這小模樣去瞪人,哪有什麽威懾力啊。

這小笨蛋!

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是為何要罵她,又是懷着怎樣的心态去罵她啊。

不識好人心,也是要讓他操碎了心!

這小笨蛋!

他忍不住手癢地擡起了手,戳了戳她的臉頰。

嗯,軟軟嫩嫩的,是她剛洗澡完出來,人面桃花的時候,他就想戳的。

這麽綿軟,果真是一大享受啊。

怎麽會有人長得這麽嫩呢,簡直像是花做的一般。她的父母也是了不起,在這樣的年代,能養出這樣的她來。

甚至,連這純真的性情,都沒被這時代給抹滅、污染。

多好啊。

都讓人羨慕。

更想讓人好好愛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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