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Chapter17

一大早上班，陸媛媛在衆同事羨慕的眼光下，像個吊街走的猴子一樣走到自己辦公桌前，小小的辦公桌被一大束藍色風信子堆得滿滿當當。

“媛媛，最近在談戀愛？”花姐今天來得早，拿眼觑了觑一臉懵的人，“這花可是一大早就擺在這裏了。”

陸媛媛回了個僵硬的笑臉。

“喂，有人送你花啊？”裴雪擺出一張八卦臉，擠眉弄眼，“是某位好朋友嗎？”

怪不得人家多想，誰看到送花，不會以為是在談戀愛，只是動動腦子，熱戀中的人不是該送紅玫瑰嗎？

沒搭理裴雪，陸媛媛翻開了花束上插着的卡片：幫我拿給老林，他昨晚心情不太好。

誰啊？莫名其妙。

林昊陽心情不好？來大姨媽了？原諒陸媛媛，實在想不到他為什麽心情不好，昨天下午分開的時候，人并無異常。

想了想，陸媛媛點開微信，給林昊陽發了條消息過去：“有人讓我給你送花。”

“呦，不是某朋友送的。”裴雪腦袋從後面探過來，“什麽情況？”

陸媛媛也想知道什麽情況，可是林昊陽并沒有回消息。休息的空檔，陸媛媛跑到了頂樓去找人，當然，她沒傻到抱着一束花去。

鼠标敲擊的聲音，在空氣中形成一種律動，陸媛媛推開門的時候，林昊陽并不在，華仔端着咖啡皺了皺眉，看到來人，倒是沒有以前親切了：“陸小姐啊，昊陽今天請假了。”

陸媛媛那句“哦”還沒發出來，後面竄進來一人，及時雨的額頭微微冒汗，手裏撰了一踏稿紙，一進門就沒停下來：“那邊數據出了問題，這是你們誰負責的部分？”

一時間無人說話，老趙盯着手中的圖紙看了一遍又一遍，皺眉道：“現在不是糾結誰的責任，是怎麽補救。”

“生産全部停止了，”及時雨氣喘籲籲，呼了口氣，“機器開着，等一天就是一天的錢，現在有沒有什麽可以直接能拿出來做的東西？”

“哪有什麽……等等”老趙似乎想起什麽，一拍腦袋，“昊陽畫的圖已經開模了，數據什麽都沒問題，本來說不是主打晚點再上流水線，現在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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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事兒，昊陽人不在，就算開模了，沒人簽字，也上不了生産線。”及時雨一邊說着，一邊往辦公桌走，然後三人齊齊看向陸媛媛，陸媛媛頭皮一麻，回看他們仨。

為什麽要看她？她也不知道林昊陽在哪啊。來這裏，純粹是因為，對某位好朋友的關心，以及一些內心的小九九。

“陸小姐，我覺得昊陽他八成在家，今天早上請假的時候，似乎是感冒了。”華仔回憶起林昊陽早上打來的那通電話，越發覺得自己的推斷有理，“你說，他生病了，我們也不好意思把人叫來，能不能麻煩你……”

陸媛媛不記得自己怎麽答應的，反正，她現在站在林昊陽的小區樓下。跟着一個戶主進了防盜門，按下二十三層的電梯，然後熟門熟路地找到了林昊陽家。他穿着睡袍姍姍來遲，舉止中透露着病态的慵懶。

“真生病了？”陸媛媛一陣驚訝，随後調侃起來，“從什麽時候起，免疫力變得這麽脆弱了？”

他轉身到冰箱取了杯果汁，拆開倒入玻璃杯，遞給陸媛媛：“花呢？”

感情這是看見了微信，沒回消息。陸媛媛在想如果這時候質問，會得到什麽回答，大概是兩個字：麻煩。

“沒帶，我覺得你不是那種需要被送花的人。”陸媛媛回答得理直氣壯，“還有，你也不是一個小感冒就能請假的人，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林昊陽翻了個白眼：“所以，你來幹嘛？”

“我來給你送同意書。”一打岔，陸媛媛差點忘了正事，“早上去設計部找你，你們那個模型數據好像出了點問題，華仔讓我給你送同意書，先生産你的部分。”

林昊陽的臉色還有些泛白，淺淺一笑：“你去設計部找我？”

“嗯，關心一下老朋友。”順帶問問用不用幫你把花扔掉。

他坐在沙發，雙腿交疊，半靠着，更顯得身形修長：“同意書我不能簽字。”

“為什麽？”

“沒有見到最終的模具，我不可能簽字。”

很好，有大設計師的風範，态度嚴謹，陸媛媛想了想，一拍腿：“這個簡單，我讓人給你拍照，你看下。我記得沒錯的話，上次去技術部和你交接工作的男生，應該是可以幫忙的。”

林昊陽一愣，僵硬開口：“你加他微信了？”

“沒有啊。”陸媛媛搖了搖頭，“不過你肯定有，不然怎麽交接工作。”

“我也沒有。”看着陸媛媛那雙幹淨的眼睛，林昊陽一時間有些懊惱，緩了緩，他岔開話題，“陸媛媛，你下次還是少到我家裏來，我怕我未來女朋友會誤會。”

“所以，你現在有女朋友了？”

林昊陽沒有接話，半晌，嘆了口氣：“走吧，我陪你去工廠。”

“你不生病了？”陸媛媛一時嘴瓢，她想說的是，你還在生病。

“你不是說我不是一個小感冒就能請假的人嗎？”林昊陽是被氣笑的，“走吧，我還沒那麽弱，反正生病請假讓人送卷子的，又不是我。”

嗯，是陸媛媛。

那年冬天流感肆虐，撂倒一片，陸媛媛流感沒傳染上，頭疼感冒的次數卻不少，斷斷續續請假，每次都是林昊陽送卷子。

她吞下一片消炎藥，灌了杯溫水，看着頂着風雪給自己送作業的林昊陽一陣感動：“你還是離我遠點，我怕傳染給你。”

“放心，我沒那麽弱。”林昊陽的語氣有幾分不屑，“不過你一個月請假五次，也太……”

陸媛媛有些不服氣：“你生病不請假的？”

“不請。”林昊陽并沒有順着陸媛媛給的竿爬，“下個禮拜月考，你就看你落下的課怎麽辦吧。”

“涼拌。”陸媛媛撅了撅嘴，“大不了下次考試去隔壁考場，反正第二考場人多，還熱鬧。”

“陸媛媛，你能不能有點追求？”林昊陽嫌棄地瞥來一眼，解釋了兩個考場的區別，“第一考場是誠信考場，第二考場是有老師監考的。”

“所以你打算幫我作弊？”

“我打算幫你複習。”

大約是那次過後，林昊陽在陸媛媛心中貼上了鐵人的标簽，仔細想想，他确實很少生病，就算偶爾小病，也是帶病堅持。而陸媛媛，純屬流年不利，卻被林昊陽誤解為體弱多病。

陸媛媛叉腰站起來：“不是說好了不提這件事嗎？”

林昊陽輕笑起來：“我去換衣服。”

叮咚

手機的提示音響起，陸媛媛發誓，她真不是故意的，恰好看到微信發來的消息【緣來是你：花收到了嗎？】名字怎麽這麽熟？是個大媽嗎？

陸媛媛皺了皺眉，喊道：“林昊陽，有你微信。”

淺藍襯衫配牛仔褲，将整個人的線條比例拉長，饒是多見，陸媛媛還是被這樣簡單的搭配驚豔了。陽光下，林昊陽仿佛是書中緩緩走來的幹淨少年，活力而又清爽。

他手中拿着夾克，嘴角揚起一個笑容：“說了什麽？”

“花收到了嗎？”陸媛媛有一刻停頓，看到林昊陽神情愉悅，“名字叫緣來是你。”

“哦，是秦楓。”林昊陽轉身去穿鞋，一回頭看見還坐着的人，“走吧。”

陸媛媛覺得自己有些心不在焉，秦楓送林昊陽花，還讓自己給送過去，想起剛剛林昊陽的表情。等等，信息量太大，接受不了。

你見過一個男人給另一個男人送花的嗎？還不是生病時該送的康乃馨。

沒有！

所以，他，是喜歡男人嗎？

覺得自己有些胡思亂想，陸媛媛趕忙抓起背包往門口走。

門口，林昊陽好整以暇地等着，見到陸媛媛磨磨蹭蹭，随口問起來：“想什麽呢？”

“呃，沒什麽。”陸媛媛當然不會說自己在質疑好朋友的性取向問題，而且這個說出來确實有幾分尴尬，“你喜歡風信子嗎？”

“還好。”

“那康乃馨呢？”

“都行。”

果然，和記憶中一樣，林昊陽對花沒有多少感覺，送什麽都一樣。既然送什麽都一樣，他還那麽開心，就不得不讓人多想些。

坐在車上，陸媛媛想起來一個問題：“秦楓說你昨天心情不好，發生了什麽事嗎？”

林昊陽別過頭，顯然不想回答：“陸媛媛，你是我媽嗎？”

我這是關心你。看着林昊陽的臉色，這句話沒說出口。

“說起來，你高二生日之後就沒見過阿姨了，阿姨最近怎麽樣？”知道他在吐槽自己，陸媛媛壓根不接茬，“不然，去工廠簽完字，我陪你去看看叔叔和阿姨？”

林昊陽覺得自己的好脾氣都快要用光了，頹廢地說了句：“他們離婚了。”

陸媛媛露出一個歉意的眼神：“所以你才心情不好？”

“他們五年前就離了。”

空氣中，一陣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