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鏡子

這天, 小冬終于把困擾很久的問題問出來了, “師傅, 那次，那個王金木, 就是那個叫您師叔的，他為什麽說您被逐出師門啊？”

“我還一直想，你真能忍, 一直憋着不問。我還想看看, 你能忍到什麽時候呢。”宋正觀輕松地說, “那是有一次, 我年少氣盛，跟另外一個門派的弟子鬥法。我輸了, 但是, 他們贏得并不光彩, 用了陰招。我不服，就用了同樣的陰招, 對付他們。結果，被人家師傅抓住了把柄, 到我師傅面前去告狀，讓我師傅清理門戶, 不然人家就要對付我了。師傅為了讓我辟禍，就把我逐出師門了事。不過，後來，師傅又叫我回去, 重新拜師。可我當時，年少氣盛，就不回去。”

說到這裏，宋正觀唇邊帶了點笑意，大約自己也覺得當年的倔強很可笑，“後來，還是大師兄把我綁回去，我才重又回到師傅門下。”

“可惜師祖去世了，不然，我還真想去問問他老人家，當年是不是被你氣壞了！”小冬呵呵笑着，顯然對師傅的少年往事很有興趣。

“王金木那個晚輩不過是聽說了些當年事情的影子，還當真了。”

小冬想起來就生氣，“那個招搖撞騙的東西！沒送他去公安局真遺憾。對了，師傅，你跟你師伯說了嗎？他應該清理門戶了。”

“說了，王金木犯了忌諱，已經被我師兄逐出師門了。”

“幹得好，師伯威武！就該這樣！”小冬熱烈鼓掌。

說話間，宋正觀接了個電話，然後對小冬說，“徒弟，有活兒了。”

這一次，請宋正觀的是個年輕男人，為了他姐姐。

在家門外，這個叫袁毅的男人，對他們說，“我姐姐最近太不對勁了，我媽說她肯定是中邪了，讓我找個高人看看。不過，我姐特煩人說她不對勁。你們一會兒進去，可別說什麽讓她不高興的事兒，咱們就假裝她沒事。”

等師徒倆見了袁毅的姐姐袁楓的時候，就知道為什麽她家人覺得她中邪了。這姑娘乍一看還算正常，可是，她坐在桌前，不停地對着牆梳她那及腰的長發，就不正常了。

而且，她還彎着一雙好看的大眼睛，笑眯眯地問小冬，“我的鏡子好看嗎？”

小冬擡頭看看對面的牆壁，那裏有一圈曾經懸挂過鏡子的痕跡，違心地說道，“好，好看。”

“那你，照鏡子了嗎？”袁楓轉頭問小冬。

“照鏡子？每天都照啊？每天早晨、中午、晚上，有機會都照鏡子的。”小冬有意順着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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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還真是跟我很像，我也喜歡照鏡子。”說完，這好看的姑娘又轉過頭去梳頭發去了，她的長發烏黑順滑，很漂亮，梳頭發的手白皙纖細，也是漂亮的，如果忽略牆上虛無的鏡子，這本來應該是很美的畫面。

站在門口的宋正觀問袁毅，“她這樣多久了？”

“有半個多月了。”

宋正觀看了女子一陣，又去取出背包裏的羅盤，在整個家裏走了一遍，走到袁楓屋子裏的時候，她一心梳頭發，完全沒有注意到宋正觀。

袁楓梳得很認真，雖然牆上已經沒了鏡子，但是她還是如同有鏡子一樣，仔細地照着，還滿意地抿嘴笑笑。

小冬站在她後面，覺得姑娘笑得有點滲人。

宋正觀在客廳問袁毅，“你姐姐除了愛照鏡子，還有什麽毛病？”

“也倒是沒什麽大毛病了。”袁毅邊想邊說，“可是，她這愛照鏡子的毛病，也太嚴重了。她最近因為照鏡子，連班都不好好上了，讓公司開除了！她心裏只有鏡子了，這還是個正常人嘛！”

攬鏡自照，孤芳自賞，好多女子都會這樣，可是愛照鏡子愛到連工作都丢了，這就問題大了，宋正觀問，“會不會是自閉症，或者心裏障礙，看過醫生嗎？”

袁毅唉聲嘆氣，搖着頭，“別提了，她不去！我還能把她捆起來嗎？而且，我爸媽死得早，姐姐和我相依為命，我怎麽忍心，送她去精神病院。而且，我也不願意相信姐姐得了什麽不好的毛病。而且，她好好地，突然就這樣了。要說是得病，總得有件什麽事情，刺激了吧。可是，她沒有啊。無端地就成這樣了，所以，我就覺得是撞了什麽邪祟，中邪了！大師，您千萬要幫忙啊！”

“最近有什麽特殊的事情發生了嗎？”

袁毅眨眨眼，“沒有啊！”

“真的沒有？你仔細想想。或許有些事情，你姐姐很看重，可是你卻沒察覺。”

袁毅聽了，就又仔細想想。這時小冬出來了，“師傅，我沒發覺有任何東西在。會不會，只是……”小冬指了指腦袋，“這裏有問題。”

“我也不确定，這次我也沒有發現任何邪祟。不過……”宋正觀問袁毅，“鏡子呢？原先那個牆上的鏡子呢？”

袁毅眼前一亮，“是那鏡子有問題？我已經扔了！那就沒事兒了吧？”

“扔了？為什麽？因為你姐姐太愛照鏡子嗎？”小冬問道。

袁毅拍一下自己的腿，“豈止是愛照鏡子！鏡子簡直快成了她的全世界了！她不光照鏡子，還跟鏡子說話！那說起話來，一直到半夜，覺都不睡，嘀嘀咕咕，什麽都說，連談戀愛的事兒都說！”

“戀愛？”小冬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你姐姐有男朋友？你有沒有問過她男朋友的事情，會不會……感情不順，受了刺激？”

“我也打過電話，我姐姐男朋友馮卓最近調到外地工作，什麽都指望不上。別提了，提起他我就生氣！跟我姐談了六年了，還不結婚，說什麽事業未成，我看，根本就是借口！”

小冬擡眼看下袁楓的卧室，還好自己出來的時候，關了門，不然讓那姑娘聽見，受了刺激可就不好了。

宋正觀勸袁毅，“你姐姐現在需要幫助，別倔強了。有電話嗎？打一個問問看。”

袁毅就拿出手機給馮卓打了電話，對方跟他說，“你不要再打了，我跟你姐，已經分手了！”

袁毅吃了一驚，“為什麽？”

“為什麽？還不是因為你！你姐什麽事都要為你考慮，我跟你姐說，要她答應再不幫弟弟，結果她不肯，還跟我鬧分手。我就成全她，跟她分了！她也再沒給我打過電話，想必是早想跟我分了。你別再打電話了！”

袁毅把手機扔到沙發上，氣得不想說話，“這個小人！我姐弟相依為命，礙他什麽事兒了！還想把我擠走，做夢呢！”

小冬和師傅也多少聽明白了，他們覺得這件事情，只怕是袁楓那姑娘，失戀抑郁，又怕丢臉，不想跟別人說，所以拿鏡子當知音了。

出門的時候，小冬跟袁毅說，“你多陪陪你姐姐吧，這樣她就不用跟鏡子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