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老房子

本來魏明的勞務費結了, 小冬以為這件事就了結了。誰知道, 一個月後, 小冬在師傅家學習法術的時候，魏明又來了, 這次比上次還着急。

“快，快，宋大師, 還有徒弟, 不忙的話, 跟我走一趟吧, 又出事兒了！哎呦，真是, 哎呀！”

魏明活像熱鍋上的螞蟻, 急得要跳起來了。

宋正觀被催着穿外衣、換鞋, 小冬也背起背包，跟着就走。沒辦法, 這位魏先生這次太着急了，大約是出了更着急的事兒。

到了車上, 司機開着車，魏明才有機會解釋, “宋大師，你們走了之後，本來有那麽幾天是沒事兒了，我爸媽還挺高興的。可是, 沒想到，後來吧，就開始，半夜鬧鬼。”

“鬧鬼？怎麽個鬧法？”這宅子裏又有事，宋正觀沒有想到。

小冬也奇怪，上次明明用羅盤檢測過的，只有柱子有事，怎麽現在，又多了鬧鬼？新來的鬼？

“哎，一開始，我還不信，我老爹老媽打來電話說鬧鬼，我還以為他們有什麽心病，結果，我回去住了兩天，也看見了。半夜起來，窗戶上影影綽綽，仔細看，就是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我大着膽子出去看，有個女人，呼啦一下，就飄走了，呼啦一下，又過來了，那女人身上穿着月白色的衣服，像清朝的服裝，不過衣服像是被撕壞過，破破爛爛的。她在我面前停了一下，看了我一陣兒，說了句，‘不是你。你不是我家男人。’然後就不見了。我當時就吓得魂飛魄散，但是腿灌了鉛似的，動不了。好一陣，才想起來跑回屋子……”

魏明說得活靈活現，小冬腦海裏都有畫面了，……好一部爛俗的恐怖片。

“我們一家人現在根本不敢住這房子了！我爸媽都搬到親戚家了……大師，您說這是為什麽啊？要說是因為這老房子，可以前不鬧鬼啊。我就不明白了，哪兒來的鬼啊？”

魏明已經愁腸百結，一路上的哀聲嘆氣。

宋正觀不理他，開始閉目養神，小冬在前面座位上刷手機。

再次來到魏家，人去屋空，小冬看着同樣的房子，卻有了種滄桑的感覺，沒有了住在裏面的人，老房子顯出落寞的氣息。

宋正觀的羅盤針這次指向了東廂房裏的一把紅木椅，他問小冬，“上次來，好像沒有這把椅子，小冬，你有印象嗎？”

小冬搖頭，“好像沒有。”

魏明過來說，“噢，這把椅子啊，搬運過程中，斷了一個腿兒。我就讓人修補去了，修補的師傅給忘了，半個月前才送回來。怎麽了？它有問題嗎？那女的是它變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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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把椅子倒是不會變化，但是，有煞氣，它沾過人血。”宋正觀繞着椅子走了幾圈，“現在是白天，她不會出來了，等晚上，我會會她。”

魏明陪着笑臉說，“呵呵，我就不奉陪了啊，那女的真夠難看的，鼻青臉腫的，醜了個醜。我就不見她了，你們馬東成功！”

說完，魏明逃之夭夭，顯然是被女鬼吓得不輕。

小冬忍不住笑，宋正觀敲她腦袋，“笑什麽笑！你有了點本事，就笑別人了？你第一次跟我驅鬼時候，吓得頭發都豎起來了！”

“師傅，您要不要這麽誇張，我是見鬼，不是觸電！什麽頭發豎起來！”小冬不滿了。

……

夜半時分，女鬼飄飄而至，她的臉逼近小冬看了一會兒，小冬已經習慣了見鬼，又戴着護身符，并不懼怕，只是記得師傅的吩咐，不看女鬼的眼睛。她現在道行還淺，不能給她機會迷惑自己，或者把自己拉進另外一個世界。

女鬼面色慘白，死前應該是被打過，真的是鼻青臉腫，眼角也流着血，鼻子、嘴角也流着血，死得有點慘。

“不是，你不是我的男人。”女鬼幽怨地嘆氣。

小冬心裏翻個白眼，心說，判斷這個問題需要這麽長時間嗎？我明明就是一女的。

女鬼又飄到宋正觀面前，她還沒來得及仔細看，就被宋正觀的直視她的眼神吓到了，“你是誰？……你別想抓我！”

宋正觀扔出一根繩子瞬間捆住了女鬼，還告誡她，“你把這裏的住戶吓找了，我要知道你為什麽出來吓人，還有當年你為什麽不投胎。”

女鬼無奈，只好講了自己的事情，她慢慢地回憶着，“我認識老爺，是在青樓……”

原來這個女鬼活着的時候，是個青樓女子，叫紅菱。她家中貧寒，父母把她賣給了老鸨。好在她所在的怡紅樓是個高級妓院，姑娘們在年輕的時候可以賣藝不賣身。只要抓住機會，找到願意為自己贖身的男人，就可以離開了。

為了不至于年老色衰，淪落到賣身的地步，姑娘們就會在年輕的時候為自己物色男人。紅菱在自己23歲的時候，終于找到一個願意帶自己走的男人，是個外地商人李普明。這李老爺30多歲，長得眉目清俊，文質彬彬，但是他身上當時沒有能為紅菱贖身的銀兩。

李普明的錢主要都投在了生意上，他雖然迷戀上了美麗多情的紅菱，但是身上錢不湊手。李老爺告訴紅菱一定要等着自己，但是紅菱擔心，這人走了，會把自己忘了。于是，一狠心，把自己多年積累的體己錢拿出來，交給李普明讓他為自己贖身。

男人很感動，發誓說一輩子對她好，而且還說家裏的夫人很大度，會善待她。紅菱相信了這個和自己海誓山盟的男人。雖然也想過會不會跟着這人走了，将來過得不好。但是，作為一個青樓女子，無依無靠，她只能相信這個自己選定的男人。

回到李普明家鄉後，果然李夫人溫柔大度，待紅菱也很好。紅菱感激，就把自己最喜歡的綢緞、首飾送給夫人些，夫人都笑納了，還回贈她些東西。

賢妻美妾，李普明對自己的生活很滿意，但是，商人總要外出行商。李普明走前叮囑夫人，“紅菱有孕在身，望你照顧好她母子。算命先生說，她這一胎是男孩，咱們老李家要有後了！咱家該有個繼承人了。”

李夫人微笑答應了。

可是，李普明走後不久，紅菱就流産了。她不甘心，就開始查自己流産的原因。但是，事情還沒查出來，家裏的下人就全被打發了，只留下了夫人的奶娘。

紅菱覺得不對，但沒等她反應過來，夫人的奶娘已經把流産後身體虛弱的她綁在了紅木椅子上。

紅菱驚恐地呼喊，“姐姐，夫人，這是為什麽？”

李夫人第一次露出猙獰的面目，“姐姐？你個青樓來的肮髒的東西，有什麽資格叫我一聲姐姐。老爺已經不在了，我再不耐煩應付你！你還給我這個那個的，誰稀罕！你個低賤的東西哪來錢買那些精貴的東西，我都舍不得買！還不是用了老爺給的錢！”

紅菱辯解，“那是以前的恩客賞賜的，是我的。不是老爺給我的。”

“那就更肮髒了！”李夫人恨極了，“把以前的嫖客給的嫖資送我東西，我嫌惡心！你這個東西，不光玷污了老爺，還玷污了我！我恨不得把你千刀萬剮！”

紅菱驚呆，原來夫人的賢德不妒是裝的，難為她裝了那麽久。想明白了一切的紅菱安靜下來，問夫人，“那我流産，也是你幹的？”

“你也配！”夫人暴跳如雷，“你是個什麽髒東西！憑什麽生下老爺的子嗣！老爺還讓我照顧你！做夢！我才只有一個女兒，你就要生兒子！家業将來歸了你？想也休想！”

夫人沖過來，照着紅菱臉上一頓打，又是扇耳光，又是扭臉，又是用拳頭砸，紅菱慘叫不止，眼角、嘴角、鼻子都破了，開始流血。

奶娘過來勸說，“夫人，別讓她髒了你的手，咱們給她個痛快吧。”

一碗毒藥，送掉了紅菱的命。奶娘讓人用席子卷了紅菱的屍體，扔到亂葬崗，對外說她流産死的。

紅菱不甘心，她的魂魄留在了房子裏，就附着在曾經沾上她血淚的紅木椅上。後來她半夜出來晃蕩，吓到了夫人。那位夫人第二天就賣了房子，搬走了。

可憐的紅菱每晚出來游蕩，她心裏的都是最後死前的念頭，一定要等老爺回來，跟老爺告狀，讓他知道自己和孩子的冤屈，還有夫人的惡毒。

這個念頭讓成了孤魂野鬼的紅菱游蕩了200年，這個鬧鬼的房子，連同裏面的家具，也幾易其主。直到，魏先生一眼看中，把它買下來拆走。

小冬告訴女鬼，“200年過去了，你的老爺早就死了。不可能回來了！”

女鬼表現得很遲鈍，好容易才明白了小冬的意思，然後她就變得沮喪極了，“原來，等不到他了。”

小冬可憐她，但是不想騙她，鬼就是這樣，只記得自己願意記得的事情。很多鬼死後，就沒了時間概念。

女鬼哭泣的時候，宋正觀對她說，“你等的人早就去了陰間了。我給你念個往生咒，你到地下去尋他吧。”

女鬼趕忙點頭稱謝。

送走了女鬼，宋正觀對小冬說，“好了，可以睡個安穩覺了。明天一早給魏先生交差。”

小冬問，“這下徹底沒事了吧，不會等我們回去，魏先生又跑來告訴我們，又出事吧？”

這話說得宋正觀也遲疑了一下，“應該……沒事了吧？”

小冬“嘎嘎”地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