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看着周成延帶着意嘉,一副要來興師問罪的模樣,冉氏氣得幾乎眼冒金星。
她捧在手心裏嬌嬌養着的長女,居然就叫人家給打了巴掌,偏偏這個人家,還是一直巴結着她,她壓根就看不上的意嘉。
長嫂如母,何況冉氏這個大嫂又總是幫着他們夫妻在母親面前說話,周成延面對冉氏的怒火,一時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原本拉着意嘉來,也只是想找兄長說道說道,最多罰侄女寫上幾篇大字,關上幾天禁閉也就是了,畢竟白露雖是個丫頭,可也是活生生一條命。可叫冉氏這麽一搶話,卻好像錯處在意嘉身上似的,但他一個做弟弟的,怎好和大嫂這般當着兩府下人就理論起來?
小宋氏生怕鬧到老太太那邊,她雖然沒有玲珑的心思,可卻也看得出來,周老太太對意嘉這個孫女是不大疼愛的,若是意嘉和意涵之間有事鬧了過去,只怕老太太會不管不問的就偏向了意涵。
見周成延頓住了,她便上前一步輕輕拉了冉氏的袖口,勸道:“大嫂,你也別太生氣了,小姑娘家一起玩鬧,難免會有點磕磕碰碰的,意嘉肯定不是有意的。”
冉氏嫌棄的一甩袖子,卻是眼珠子錯也不錯的盯着意嘉。
意嘉知道,這次是徹底把冉氏給惹生氣了。
而結合這段時間安平侯府的平靜,意嘉猜測,只怕這生氣的原因裏,也有對大堂姐親事的無可奈何而引發的。
意嘉此時并不怕冉氏,她扶住了因未作準備而險些摔倒的小宋氏,擡起頭一臉平常的看向冉氏,“大伯母既然知道我打了大堂姐,那可知道我為什麽要打她呢?”
她應該是吓得瑟瑟發抖,哀哀求着自己原諒的,又或者是應該直接下跪,認錯道歉的,可偏偏她不該這般平靜的看着自己,好像她打意涵是打對了一樣。
冉氏氣得沒了理智,重重冷哼一聲,“你身邊的丫頭不聽話,你大堂姐幫你教訓一二你不知道感激,居然還對大堂姐動手了!這京中誰家的女兒像你這樣,一言不合就動起手來的,你看看你的樣子,哪裏像是大家閨秀,分明就是鄉下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大嫂!”周成延忍不住出口叫道:“你在混說些什麽呢!”周成延有多疼意嘉,此時因為冉氏的話就有多生氣。而白露那丫頭流了那麽多的血可是他親眼看到的,就是大夫都說若是再不及時止血,只怕于性命都要有礙了。可是大嫂卻說不過是教訓一二,還如此貶低意嘉。他看着素來敬重的大嫂,臉上的溫和也挂不住了,沉聲吩咐小宋氏道:“咱們回西府用飯,你帶着嘉兒和琬兒先回去,我和母親說一聲就回。”
冉氏這才意識到自己話中的不妥當,可讓一向在周家地位僅次于周老太太的她道歉,那顯然是不可能的,一時間就僵在了那裏。
意嘉原是有一肚子話要回冉氏的,可此時卻乖乖的被小宋氏牽着轉身就走。她微微低着頭,眼角有淚水情不自禁的滴落。被親人護着的感覺,原來是這樣好!
“二太太請留步!”周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采蓮高聲叫住了小宋氏等人,“老太太知道你們已經過來了,吩咐我過來請你們。還有,她老人家也聽說了這邊的事情,叫二小姐和大小姐過去,她要問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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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宋氏拉着意嘉的手都有些發抖,卻還強自小聲安慰她,“別怕,別怕,有姨母在呢。”
意嘉握了握小宋氏的手心。
她是不怕的,父親還好好的活着,就是祖母因為看不上宋家的商賈身份而不待見她,也不會當着父親做的太過。其實說起來,意嘉還記得前世的一件事情,有一回大堂姐最喜歡的一枝珠釵不見了,她身邊的大丫鬟問梅就誣賴是她偷的,她無論怎麽解釋大堂姐都是不信,叫了粗使婆子按着她打板子。
那婆子下手真狠,打得她幾乎皮開肉綻了,是祖母叫人來救下她的,也是祖母吩咐人替她請了大夫,給她用了藥。并且為此,祖母還訓斥了大伯母和大堂姐。
所以她可以肯定,祖母雖然不喜歡她,甚至有點讨厭她,可是自己到底是祖母的親孫女,就算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祖母也不會如何她的。
所有人到了周老太太跟前。
周老太太不問情況,直接就是對意嘉一頓訓斥,“你這個丫頭,今日裏你就是過生辰又怎麽着,玩鬧也要有個度,怎麽能不知道輕重的就傷了你大姐姐了!還不快點,去給你大姐姐賠禮道歉去!”又拉過周意涵,心疼的碰了碰她臉頰,直說了好些話去安撫。
雖然是在訓斥意嘉,可話裏的意思卻将這一切都歸于姐妹間的玩鬧。
意嘉知道,周老太太不管家已經多年了,西府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她肯定也不清楚,那她這麽說就不是在幫周意涵脫罪,而是想幫自己把擅自打長姐的事給揭過去。
可是這事她卻不能順着周老太太來。
周意涵把她的丫頭傷的那麽重,如果她不僅不能保護丫頭,反而還要向行惡之人低頭,那她還有什麽臉叫底下的丫頭為她做事?何況,意嘉暼暼一旁一臉等着看好戲的秋霜,何況她還要叫秋霜看看,她這個二小姐,并不是無能的主。
“祖母,不是玩鬧。是大姐姐打了我的丫頭,把白露的頭給打破了,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我的碧水居滿院子都是血,大夫都說要是晚一點,白露的命就救不回來了!”意嘉此時才覺得有些後怕,她順勢道:“祖母,嘉兒可害怕了。”
周老太太震驚的看着她,又看了看周成延,周成延點了點頭。她不敢置信的問意嘉,“你說的是真的?”
意嘉重重的點頭,“是真的,大姐姐還一個勁問我,白露是不是死了!祖母,要是我的生辰日我的丫頭死了,佛祖會不會怪罪我啊?”
周老太太可沒心思搭理意嘉的問題,她轉臉嚴厲的看着周意涵,“意涵,你說,這是不是真的?”
周家可不是那等不講道理拿下人命不當人命的人家,相反周老太太在杭州府靠着土地過了大半生,很是知道有些下人,那是和主家息息相關的。就說他們家吧,周老太爺沒了後,長子去了京城,次子全心備考,要不是下人幫她管着幾百畝的土地,她一個什麽都不懂的老太太,哪裏能穩得住那些佃戶啊。
這主家不拿下人的命當命,下人也可反過來毀了整個主家啊!
周意涵被祖母的眼光吓到了,連連擺手道:“不、不是的,我就問了一遍!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是那丫頭自己不小心……對、對吧,問梅?”
“采蓮。”周老太太叫住了她身邊的大丫鬟,“帶大小姐到祠堂裏去跪着,不跪滿兩個時辰不許起身!”
“母親,”冉氏叫道:“這事……”
周老太太嚴厲的看着大兒媳,“你也去和她說說,告訴她到底錯在了哪裏!”
“祖母,我不去,我不去,祠堂裏好冷,而且不過就是一個下……”,冉氏忙得拖住女兒,急急堵住她的嘴,不許她再說出什麽大逆不道的話來。
老太太起先是要和稀泥的,後頭說到丫頭受重傷這塊才生氣,顯然是意涵對丫頭的态度惹了她。鄉下來的就是鄉下來的,不過是個幾兩銀子就能買到的下人,居然這麽當回事,連親孫女都要罰去跪祠堂,真是不知所謂!
罷了罷了,反正這家是她在當,這邊答應着,那邊她就是不讓意涵去跪也沒人敢來告訴老太太的,還是不和老太太對着來了。
冉氏和周意涵下去,屋裏就僅剩下周成延一家幾口人。
周老太太心煩的皺了皺眉,對意嘉道:“我是罰了你大姐姐,可你知不知道,你也有錯?”
意嘉乖乖點頭,“知道。大姐姐做了這事,嘉兒應該告訴祖母您或者是大伯母和父親,自有長輩會說大姐姐的。而不是自己動手打人,祖母,等大姐姐跪完了祠堂,嘉兒會去和大姐姐道歉的。”
孫女的話讓周老太太有點詫異,沒想到這個素日唯唯諾諾的孫女居然還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她點點頭,道:“今日你生辰就算了,明兒開始起寫十篇大字,什麽時候寫完什麽時候才能出門。”
又對想要說話的兒子道:“老二,雖然這事是涵姐兒錯在先,但是嘉姐兒這麽做也确實過分了些。你疼愛孩子也得有個度,可不能凡事都任着她來。今日你大嫂定然也沒心思了,娘叫廚上做了你和嘉姐兒愛吃的菜,直接給你們送過去吧。”
周成延只好道:“好的,母親您休息會吧。”又叫意嘉,“快謝謝祖母。”
意嘉乖巧的上前,“孫女謝謝祖母。”
周老太太擺擺手,把人趕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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