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清早，從窗外傳來雀兒的歡鳴，蘇子青驚醒般坐了起來，卻發現身邊已經沒有人影，他揉了一下太陽穴，感覺到身體輕盈了許多，喉嚨也沒有那麽幹疼，想來病痛來得快去得也快。

卻不知道自己昨夜是怎麽睡了過去，還睡得如此之沉，環視了一下房間也沒看到宇文飛的影子。

他去哪裏了……

“公子，您醒了麽？”門外，翠兒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

“進來吧。”

話語剛落，翠兒就推開門捧着熱水走了進來，見他還坐在床上，将臉盆放下來後就走了過來道，“公子，可用奴婢扶你。”

“不用！”蘇子青見她臉紅紅的，必定是想到什麽，就趕緊穿鞋走了兩步說道，“我沒事！”

“哦，是。”

蘇子青盯着她一陣無語，怎麽覺得她眼裏閃過一些失望。

待去洗漱期間，下人端來早膳，砂鍋做的白粥和幾樣可口的小菜。

穿戴好後，蘇子青就坐到桌子旁，望了望門口，又下意識地瞄了眼翠兒。

翠兒在旁伺候着，看出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就問道，“公子可是想問将軍去了哪裏？”

“沒有……誰要問他了。”蘇子青被點破心事，神情一慌，忙低下頭喝粥。

見此，翠兒掩嘴輕笑道，“将軍起得早，說是回去一趟，等下便會來的。”

蘇子青直起身子，嘴硬着道，“他來不來與我何關，我又未叫了他來。”

“二公子，話不是這麽說的，大将軍他是真的關心你，昨日奴婢可是看得真切，還把夫人狠狠罵了一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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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兒。”蘇子青放下勺子，嚴厲地道，“這些話你在我面前說了便算了，但傳了出去只有你苦果子吃。”

“是。”翠兒撇撇嘴應着，但馬上洋洋得意地說道，“不過啊，奴婢以後是公子的人了，公子是要與将軍成親後，反正是跟着走的。”

“你這丫頭……”蘇子青對她簡直無奈。

“子青，你起來了？”正當他要準備訓斥翠兒時，宇文飛便從外面跨了進來，換了一身墨藍色的勁服，顯得器宇不凡，看桌子上擺的膳食，就直接坐下吃了起來，才吃兩口似乎想起什麽，就伸手摸了摸蘇子青的額頭，“看來已經好得差不多，氣色也紅潤了許多。”

蘇子青本想謝謝他，但見翠兒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倆，要說的話都梗在喉嚨中。

用過早膳，蘇子青也喝了藥，翠兒就識趣地撤下碗筷離開。

宇文飛望着窗外的陽光較好，便道，“今日天氣爽朗，子青你身子孱弱，不如與我到校場一趟散散步，曬曬太陽。”

但還未等蘇子青回話，常安就領着幾名夥計捧着衣物進來禀報，“大将軍，在‘輕紗坊’做的衣服送來了。”

“嗯，你們放到床上就下去吧。”

“是。”

等他們退下去後，蘇子青望着床上的衣物，疑惑道，“将軍，這是……”

“子青喜歡青衣，我昨日便命人趕出幾件出來。”宇文飛走跨過去拿起一件展開給他看道，“但我只知你大概的尺寸，快來試試合不合适。”

“讓将軍破費了。”

“子青又與我客氣了。”宇文飛走過來往他身上對着，“今日天氣暖和，不如就穿這件如何？”

“輕衣坊”算是京城最好的裁縫店，針法精湛，宇文飛手中是件淡青色的直襟長袍，看似樣式普通，但垂感極好，腰帶上還用銀絲線繡了流雲紋，增添了一些特色，而外套着配着一件白色透明薄紗襯得更加飄逸。

這一年四季需要裁衣都需到府上賬房那裏報備，而蘇子青一向不喜去說，所以每年添置的衣服是少之又少，如今有人知他冷暖，心中莫名一熱，也就沒有拒絕道，“好。”

他才答應，宇文飛就伸出手要為他寬衣。一被碰到，蘇子青身子一抖，連忙轉過身躲開，尴尬地道，“我自己來就好。”

“說了子青不要與我客氣。”宇文飛從他背後貼上來，湊到耳邊呵氣道，“就讓為夫伺候你吧。”

那人立在他的身後，慢慢從他身後解下他的腰帶，若有若無的碰觸讓蘇子青如定了穴道般一動不動地站着。

對方灼熱的氣息噴到他脖子間，使他腦袋都燒成了漿糊，宛如一個傀儡般被褪去外衣，那人的大手将他的握住，向外伸展開，為起穿上衣袖。

此時房中日光照得明亮，宇文飛轉到他身前束着腰帶，對方速度上的故意放慢讓蘇子青擡頭仰望房梁，幾乎覺得自己心髒都要跳了出來。

仿佛過了許久才弄好後，宇文飛的手還放在他腰身上，垂着眼皮低咛道，“子青的腰怎麽那麽細？真怕洞房花燭那夜會斷了。”

“将軍!”蘇子青實在受不了他的故意戲弄，便猛然推開了他，面色染上緋紅，豔如正月裏的桃花，他別開目光不去看那地痞流氓道，“剩下的，我還是自己來吧。”

在慌慌張張下套上外紗，就聽到蘇子容在門外叫嚷的聲音，“放開我，讓我進去，我要見子青！”

宇文飛的神情冷了起來，“我去讓常安把他帶走。”

經歷了昨夜之事，蘇子青已然看開了些，他搖頭道，“我去見他吧。”

他走去将房門打開，看到常安正攔着拼命要沖進來的蘇子容，就出聲喊道，“大哥。”

“子青……”蘇子容好不容易見到他，面上一喜，但看見他身後跟着出來的宇文飛時，先是一愣，臉色變得陰沉起來，發出質問道，“你們昨夜睡在一起了？”

宇文飛長眉一挑，一把将蘇子青攬入懷裏，宣告自己的所有權，“我與子青馬上就要成親，難道不能睡在一起麽。”

“住口！”蘇子容勃然大怒，激動地揮起衣袖道，“子青才不是如此低賤之人，定是你脅迫他的！”

這時，正好回來的翠兒趕上前道，“大公子，二公子病了，是将軍放心不下，所以昨夜才留在蘇府過夜的。”

蘇子容怒視着她，“混賬，這裏乃蘇府，他就算是晉國的大将軍也不能這般任意出入。”

“大哥，你冷靜一些。”蘇子青斂着眉頭，想掙脫宇文飛束縛時，這人卻在暗暗用勁，只好先和蘇子容道，“事情并非你所想。”

聽到他的話，蘇子容的情緒才終于緩和一些，但瞧他倆人親密無間的模樣，而子青更比平時更加好看，便悶聲悶氣道，“好，我信子青的。”

宇文飛擡起黑深的眸子望向他，淡淡地問道，“那麽蘇大公子要找子青什麽事？”

想起自己的目的，蘇子容馬上将醋意抛到腦後道，“子青，前夜的事，都怪我胡言亂語，你千萬別和我置氣？”

蘇子青笑了笑，仿佛已經不在意，“大哥無需再做解釋，而且還要謝謝你讓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不管如何，在子青眼裏，你永遠都是我的大哥。”

蘇子容全身一震，瞬間失魂落魄地道，“……你明明已經知道……”

“大哥，過幾日便是我成親了，只希望你能祝賀我。”蘇子青已與他解釋清楚，亦不想回想起那件事，就對宇文飛道，“将軍，我們走吧。”

“好，走，蘇大公子告辭了。”

說罷他倆攜手而去，蘇子容雙眸赤紅，目眦欲裂地盯着他二人的背影，緊緊地握緊了拳頭。

“大公子，你沒事吧？”翠兒看他表情陰森猙獰，下意識地挪到常安的身後，露出腦門怯怯地問道。

而蘇子容冷冷地橫了她一眼，咬了咬牙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