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新年

夏枝寒假的前幾天就在與感冒病菌作鬥争中度過。不得不說，大部分人都不願意選擇中藥，因為那黑乎乎的藥汁是在是太苦了！

捏着鼻子又喝完了一碗藥汁，李寒遞過一塊冰糖，含進去，冰甜冰甜，本來苦澀的味覺才算是好點兒。

出去省美院學習的夏媽媽回來了，有些埋怨夏枝：“不多穿點兒，又感冒了！”

“這不快好了嘛。”夏枝笑眯眯地安慰，這要是她真正是個初中生，這個時候估計就跟她媽媽吵起來了，可她現在，畢竟心态上很有不同，知道夏媽媽這個話，也算是別扭地關心了。

“快點好起來，好起來好過年！”夏媽媽如是說。

夏爸爸也跟着調侃：“感冒了不能跟着拜年，就沒有紅包啦！”

不知是不是來源于紅包的動力，夏枝在過年前幾天的時候，感冒就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各家開始喜氣洋洋地貼紅色的春聯。放鞭炮，噼噼啪啪。更有不少調皮的小孩兒撿起大人們放鞭時漏下的幾個小炮，興高采烈地收做自己的玩具。

——以上過年的情景出自于夏枝的回憶。

實際上，這種熱鬧的年景，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那還是她小的時候，去爺爺奶奶所在的村子裏玩過一回，當時小小的夏枝興奮得可以，連連拍手要嚷嚷下年也要去。

可是一提起這個，夏媽媽就很會不高興，久而久之，小夏枝也就不再要求了。

後來夏枝才得知，夏家爺爺奶奶和夏媽媽關系僵硬得很，因為這個緣故，雙方常年不見面。

夏枝也沒怎麽見過自己的爺爺奶奶。既然沒見過，也算是陌生人，沒什麽感情，漸漸的也淡了，不再想要去那個村子。

現在的年，在城裏過，雖然是冷清了點兒，但卻也僻靜；紅燒肉蒸得肥而不膩，配着梅幹菜；魚香肉絲酸酸甜甜，脆嫩可口；這些平常難得地菜，在年夜飯的餐桌上，卻是一一呈上，電視裏還在放着春節聯歡晚會，看一次就沒啥興趣的夏枝第二次依然沒有興趣，只是奮力地埋頭苦吃——能吃到這麽多好菜的機會，不多啊！一年到頭就這麽一回，還不趕緊抓緊了？

“夏夏要不要飲料？寒子呢？”夏爸爸問道。

夏枝擺了擺手，繼續吃菜，順便擡頭望了一眼李寒。

少年坐在那裏，吃得不緊不慢，明明是年夜飯，卻硬是吃出了一種凄清孤寂的味道。仿佛天地之間就這麽一人，淡漠寂寥，大雪皚皚。

她突然，似乎又感覺到了前世的那種怦然心動。那種來自于未知的，命運的悸動。雖然，對一個小正太動心，似乎蠻丢臉的╮(╯▽╰)╭

不過夏枝并不打算表白。她可不希望又得到一句囧囧的回答！

就這麽繼續溫吞吞地拖着，好像也挺好。畢竟，人家都說過的，早戀沒有好結果的嘛！

得出了這麽個結論，夏枝便也是安安心心地過新年了。

“夏夏！看我給你帶什麽回來了！”夏爸爸興沖沖道。

夏枝打開那個黑塑料袋，有些驚喜：“煙花！”可是她随即又想到一件事兒：“我們住的地方……似乎不能放煙花的吧？”

“沒事兒，爸爸帶你去爺爺奶奶的村子裏去玩兒，那裏可以放煙花兒，而且風景也特別好……”然而，夏爸爸的話還沒說完，卻被一聲怒喝中斷——

“你自己去也就罷了，還帶孩子去！那兩個勢力東西，又什麽好看的！”

夏媽媽拿着鍋鏟，敲得哐當哐當響！

夏爸爸皺了皺眉，畢竟被罵的是他的父母，他也不高興。不過嘛，家和萬事興，他也明白妻子的心情，連忙改口道：“好啦好啦，不去啦，煙花就由姑娘你和小寒一起去城郊的地方放的啦！要注意安全啊！”

夏枝點了點頭，夏爸爸嘆了口氣，收拾好禮品，自己孤獨地騎着自行車去父母家拜年了。

夏媽媽還在他背後冷哼了一聲：“還帶那麽多東西給那兩個老家夥——人家根本不稀罕！”

夏枝對于媽媽的觀點不敢茍同，卻又不好反駁，只好匆匆拉着李寒去放煙花了。

乘了大概十幾分鐘的車，城郊的廣場到了，已經有不少人在放煙花，放炮竹；有合家來的，也有一群孩子的；但是更多的自然是三三兩兩的小青年們，情窦初開，彼此之間似乎已經湊成了對子，在寒風中，親親熱熱地膩歪着……

夏枝突然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再看了看李寒那張清冷俊秀的臉，圍着個毛茸茸的家常圍巾，心中哀呼一聲——老爸啊老爸，你就這麽放心讓你女兒跟一毛頭小子出去，真不怕她給淪陷了，賠了夫人又折兵？

然而愛才的夏爸爸表示：對于這種情況，喜聞樂見╮(╯▽╰)╭

李寒倒是淡定得很，直接無視了周圍的景物，拿出煙花來：“先放哪個？”

“就……火樹銀花那個吧。”夏枝随便指了一個，不知為什麽，她總覺得心裏亂的很。

李寒點了點頭，拿出那個形狀像極了蛋筒的煙花，将其倒置，尖尖向上，用打火機點燃了！

別看這種煙花個頭小，放出的煙花可是很大的，一簇又一簇的銀光亮眼得緊，争先恐後地向着天空竄去，彼此糾纏，逐漸向上，上到最頂點的時候卻又陸陸續續地落下，如同垂流直下的瀑布，頗為壯觀，真堪稱“火樹銀花”這四字！

旁邊有人也望了過來，為這驚豔的瞬間鼓掌叫好！

夏枝也跟着鼓掌，鼓掌過後又轉過頭來逗李寒：“我說，我選火樹銀花，可是想自個兒放的呀，你怎麽給先放了呢。”

“我怕你，放煙花不安全。”李寒卻是認真地解釋，“你要，放的話，我，照看着。”

如此樸素的關懷，卻又如此暖情。

驟然，李寒突然拉住了夏枝的手。

夏枝一愣，這才發現人群開始擁擠起來，無數的人湧進廣場，用自己最大的聲音嘶吼着新年的倒數：“十——九——八——七——六——五——”

在這喊聲震天的新年倒數聲中。

在這寒意料峭的冬日中。

感覺到旁邊一只拉着自己的，小小的，溫暖的手，一種難以言喻的模切，暖暖地在心中流淌着。

不必言說，只是心裏知道，你，就在那裏。

夏枝出神地望着身邊的這個少年，她從未如此仔細地看過他，他清冷的眉目，挺翹的鼻，略微有點兒青澀的男孩子，眼裏，卻是堅定的光芒。

“我承諾——”李寒開口。

“四——三——二——”

“什麽？！！！我聽不見？！！！”夏枝大聲回答，真的聽不見！人群的聲音太大太嘈雜，什麽都聽不見！！！

“我承諾——”

“一！！！新年到啦！！！”無數人尖叫的聲音，淹沒了李寒的聲音。此時，哪怕少年眼中的光芒再堅定，他的話語，卻模糊不清。

終于。

過了幾分鐘的樣子，人群漸漸平息下來。

夏枝問李寒：“你說什麽？”

“我說——”李寒鼓起勇氣，漲得白皙的臉有一絲暈紅。

可是他的承諾，還沒有說出口，夏枝便接到了一個電話，神色凝重。

“寒寒。”她說，“我告訴你一個消息……你要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