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選文理科

“寒子的母親去了，你們趕快回來！”夏爸爸在電話中焦急地說道，“我現在正在趕回來的路上——小枝，好好勸勸寒子！！！”

夏枝依然牽着少年的手，不知是不是她主觀的錯覺，她總覺得，李寒的手，冰涼冰涼。

出乎預料的，李寒聽到了電話的內容，輕輕地，平靜地問：“我媽是不是死了？”

夏枝沉重地點了點頭。

“沒什麽的。”他說，“你不用安慰我。”

兩人沉重地乘車去了夏爸爸說的醫院。

一番白色的幕布，一個小小的推車。夏枝從未像現在這樣，直接面對一個人的死去。

據說，親人的逝去是切膚之痛……可是，李寒他為什麽不哭呢？

李寒的确沒有哭，實際上，他表現出一種超然于年齡的冷靜，從頭到尾，也只是在和整理好情緒的夏爸爸商量，葬禮的各種細節。

夏枝一開頭覺得不可思議，仔細想想，反倒合情合理——像是李寒媽媽那樣瘋子般嚎哭，打滾，确實不如逝去，起碼，給了彼此一點美好的，虛幻的念想。

一切都是如此理所應當。

李寒媽媽的葬禮辦得很隆重。接辦葬禮的是當地小有名氣的團隊，又是找的最好的木頭棺材放了骨灰盒；又是吹拉彈唱，樣樣俱全，甚至還專門找了幾個哭喪的人，來哭墳。這一趟下來，再加上是春節期間，花銷不少；李寒堅持用李家以前的錢，這麽一下來，竟然用了七七八八。

整個春節，夏家一家也彌漫在這種喪失親人的哀凄中。雖然李寒媽媽不算是親人，可是他們兩家以前的關系，還是很不錯的，只可惜，物是人非……

感慨歸感慨，這日子，還是得過。這作業，也不會因為心情的變化而變化。

夏枝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趕在放假結束之前趕完了作業，總算是有底氣去上學了。

一去學校，發現大家的頭等大事就是——抄作業╮(╯▽╰)╭

“快快快跟我看看！！你地理第三套卷子寫沒寫？”當時和夏枝聊八卦的圓臉女生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一看到夏枝，跟看到救星一般，眼睛一亮，趕緊求救！

夏枝無奈地找出了那張卷子：“給。”

哪知道，這麽一來，附近抄作業的聞風而動，平時熟悉的，半生不熟的，或者幹脆沒說過話的……都一湧而上。

“夏枝！你的數學作業做沒！”

“還有語文！”

一時間，夏枝所在的地點簡直是熱火朝天，扛不住這群熊孩子的懇求，各科卷子都被瓜分了以後，夏枝默默望天，思考人生……

嗯，誰能告訴她，為什麽齊媛媛剛才都對她那麽熱情？她兩兒不都早就鬧掰了麽？所以這是“一抄作業泯恩仇”？

真心塞啊。

瞧瞧前面那位老兄，左右開弓，左手拿着四只筆，右手拿着三只，一看就是在趕英語的練字。真心不知道，他這麽高産的狂草體，英語老師看到了是怎樣的表情……是該感慨學生有才呢？還是該抓狂他們不認真學習呢？

就這麽想着，過了大概一個半小時，尚宮來了！各路人馬趕緊收拾好自己的“武器裝備”，整裝待發，手背在後面，像是小學生似的！

尚宮看到大家，點了點頭，顯示出滿意的樣子：“新學期，大家也都有新的面貌啊！又長大了一歲？怎麽樣？寒假過得怎麽樣？收了多少壓歲錢啦？”

“一千！”

“五千！”

底下有人在叫，氣氛熱烈。甚至小胖子還大聲道：“老師，我們是大人了！不要壓歲錢！”

尚宮更是眯眼笑，顯出少有的溫和：“周平安同學說得好啊，又過了一個年，也算是半個大人了。自制力要強，該玩的時候已經玩過了，現在該學習了，也都收收心……”

此時全班依然亂嗡嗡的，不少人在熱切地讨論着彼此的新年見聞。尚宮溫和的語氣，根本就不頂事兒！

見此情況，尚宮桌子一拍，眼睛一眯，口氣嚴厲起來：“還說你們是大人了？哪有大人是這樣的？一過年反倒長小了，連遵守紀律就不知道了？”

底下漸漸安靜下來。

尚宮接着數落：“這都初二下學期了，也是該收收心了。不然，你們中考怎麽辦？去高職高專？”

底下傳來一片哄笑，實際上，能進a中實驗班的學生，哪怕是靠關系進來的，成績都是說得過去的，哪有去高職高專的說法呢？

“不是我說你們，都這麽大了，也沒有點兒自覺性！”尚宮還在數落着衆人，強調着認真學習的重要性，夏枝的思緒卻飄遠了。

初二下學期開頭就要選文理科了，她是選文，還是選理呢？

上一世，抱着“學遍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心，她選了理，學得還不錯。雖然都說女孩子在理科方面沒有男孩那樣有天分，可是世上之事，只要努力，哪有不成功的？更何況，夏枝腦子還算得上靈光。

而這一世嘛，她倒是想嘗試點兒不一樣的，想去學學文科。可是，李寒他那樣子，必然是要學理的，這一點，又讓她陷入了糾結之中。

并不是說，現在李寒喜歡她，或者她喜歡李寒，已經到了日夜不可分開的地步。而是……

她覺得這個少年好孤獨。

她覺得，若是自己不陪着他的話，似乎下一秒，這個少年便能夠如同這窗外的玉蘭花一般，消失不見，只留下空氣中殘留的一點香味。

這麽說，可能有點太過文藝了吧。

得，學理就學理吧，再學一遍，反倒更占優勢，學文的話又要背背背，也很辛苦啊。

夏枝如是想着，心裏已經暗暗下了決定。

果然，過了些日子，尚宮便拿着表分發下去，讓他們仔細考慮好了再填，理科有個高大上的名字，叫“自然科學”，文科也有個洋氣的全稱叫“人文科學”。

夏枝工工整整寫上“自然科學”四字，交給老師，大功告成。

本來一個班的小夥伴兒們，就這樣分道揚镳。

葉哲這個文學青年當然選了文；而且根據夏枝惡意的揣測，文科班女少男多，更容易滿足這位的湯姆蘇幻想了；顧清雯不知道是随了葉哲，還是個人意願，也選了文；而齊媛媛呢，她文科比較好，理科不行，卻是經不住齊媽媽意願，竟然選了理。

最糾結的，莫過于小胖子周平安了。他的理科很不錯，學習數學，解題很有靈氣。文科嘛，也就平平，有時還會考砸；可是，他的女神去了文科啊！為了愛情，他不也應該去文科嗎？

于是小胖子周平安頭腦一熱，豪情萬丈地填下了“人文科學”四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