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漂亮話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贏姬的反應，部分明事理的男的希望贏姬給大周朝長臉，不要哭委屈。

部分看戲的則想看看贏姬到底是真聰慧，還是真愚鈍。

而部分女的嘛，則幸災樂禍，這下皇上該忌憚你了吧，懂大局的女的則同情贏姬，明明不關她的事，卻硬生生被推到風口浪尖。

顧衡也期待贏姬的答複，她會怎麽接話呢？

贏姬在萬衆數目之下，慢悠悠站起來，分別沖大淵和天禧的方向福身揖禮，“本宮多謝天禧王和大淵王的關心，古時堯禪位于舜，堯知子丹朱之不肖，不足授天下，于是乃授權舜。授舜，則天下得其利而丹朱病；授丹朱，則天下病而丹朱得其利。堯曰‘終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而卒授舜于天下。”

這番話說完，贏姬頓了頓，好些人已經開始震撼，都說太子妃賢惠，沒想到能說出如此讓人反駁不出的話來，她的兩位皇兄确實鬧過許多大笑話，不是帝王之才。

“我夫不敢上比舜、禹，卻遠比陳王兄、晉王兄有帝王之才，本宮也不敢比之娥皇女英，卻願以娥皇女英為榜樣，恪守婦道，依禮行事，行母儀天下之責，讓我夫大周朝的皇帝陛下無後顧之憂。”

“皇後娘娘千歲。”顧衡的心腹大臣們紛紛站起來，或感激，或放心，或感嘆，皇後和她的兩個哥哥不一樣，比他們強千百倍！

“皇後娘娘，你怎麽能如此評價兩位王爺？他們可是你的親兄長啊。”大淵使臣痛心疾首的道。

贏姬看向他，心裏想說就是這兩位同父異母的兄長天天逼迫他爹廢後，西京王妃年紀輕輕就不能再有孕，還不是這兩位的傑作？幸好是死了，若是活着整不死他們！

不過嘴上卻說：“兄長早逝，本宮痛心，可事實如此，本宮未出嫁之時是公主，出嫁後是皇後，身在高位，理當為萬民着想，萬不可任人唯親，此乃天下霍亂之根源。”

說完不等使臣接話，她立刻又說：“還請大人莫要再提兄長，家父家母年邁，聽不得這些，還請給老人家一個安享晚年的機會！”

“皇後賢德，朕感謝蒼天，讓朕得此佳妻，亦感謝岳父岳母信任托付江山，朕敬岳父岳母一杯，敬皇後一杯。”顧衡站起來端着酒杯道，他此時心裏很高興，他沒想到贏姬能說出如此漂亮的話來，更沒想到，她把他比作上古聖德賢帝。

整個宮宴，最大的亮點就是贏姬誇顧衡是聖德，顧衡誇贏姬是天賜佳妻，贏姬心想，以後做戲要更認真了，別被啪啪打臉。

又一番敬酒後，外頭宮人來報，“皇上，宮門外有個人自稱是皇後娘娘的表兄，叫慕容澤。”

顧衡聞言眼睛一亮，等了兩年，終于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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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姬愣了片刻，才想起來慕容澤是誰，是西京王妃的侄子，自己的表兄，上次寫信給他，以為他很快就來金陵，沒想到一等就是兩年。

“快請！”顧衡高興的站起來，離桌，直奔宮門口，竟要親自去迎。

贏姬也站起來，跟了上去。

見到慕容澤時，贏姬驚呆，真是俊俏的少年郎，眉眼有幾分西京王妃的影子，二十出頭神采飛揚，挺拔的身姿在人群中猶如鶴立雞群，讓人一眼便看到他，再也舍不得移開眼睛。

“慕容先生。”顧衡哈哈大笑，“朕一瞧便知是慕容先生，與皇後長得像。”

“草民慕容澤參見皇上，參見皇後娘娘。”慕容澤跪下行叩拜大禮。

“請起請起。”顧衡親自扶他起來，并笑道：“說先生與皇後是親兄妹都有人信，實在是像！”

“草民不敢。”慕容澤揖禮。

“表哥，我與皇上可等了你兩年，哪兒玩兒去了？”贏姬上前親切的開玩笑。

慕容澤聞言忙命身後跟的小厮将東西呈上來，“收到娘娘的信，草民不敢耽擱，遂花了些時間踏遍天下，給娘娘尋及笄之禮，遍尋不得，後來老師說皇上好了，娘娘便好，草民得老師指點，遂繪制了天下地圖，特進獻給皇上。”

“皇後怕是不記得自己生辰了，幸而朕記得，方才正打算給皇後一個驚喜，先生便來了，先生請。”顧衡将禮賢下士的姿态做得滴水不漏。

聽兩人對話，贏姬這才記得今天是她生辰，不說倒真的忘了，最近都太忙，哪裏還顧得上過生日。

回到華陽宮，慕容澤又給西京王夫婦磕頭，顧衡給他設了上座。

一介草民，剛入禁宮便設上座，還是皇帝親自去接，這就讓許多大臣心裏有意見了，不過畢竟是國宴，都還有理智。

“澤兒長大了，若是嫂嫂還在世，得多欣慰啊。”西京王妃淚眼朦胧。

邊上太上皇後聽了詫異，“慕容先生母親仙逝了？”

“他六歲的時候嫂嫂便去了，留下他被妾室欺負得厲害，幸得被小九撞見，帶他到我跟前，我護着，這才等到少邙山收徒，這孩子資質好，也争氣，只可惜了嫂嫂，終究享不了他的福。”

“哎。”太上皇後也嘆氣。

“哈哈哈。”顧衡沒聽到兩個女人的悄悄話，自顧着哈哈大笑，“先生之禮，是朕今日收到的最好禮物。”

說話間，小何子已與小宇子兩人拉開慕容澤獻上的禮物，是一副巨大的地圖，上面用針線繪制了大順朝原先的完整地圖。

贏姬是學過地理的，深知山水畫和地圖不同，慕容澤這一副囊括了山川丘陵江河湖海，甚至還标注了距離，步行或者快馬所需要的時間。

還有背風、背陽、土質之分，村莊、城池，清清楚楚，懂的人看了都震撼無比，百年前沂州王叛亂後，大順朝擁有的詳盡地圖便被燒毀，這幅地圖可稱天下最詳盡地圖了。

最難得的是，還有小的行軍地圖！

“不知先生是如何做到的？”顧衡問，同時在心中驚嘆少邙山果然傳言不虛，只可惜少邙山收徒不多，世代單傳。

慕容澤站起來拱手道：“回皇上，草民不才，全益于師門相助，實在慚愧。”

“先生謙虛了。”其實顧衡知道，少邙山就算有地圖，慕容澤也不會全然盡信，畢竟滄海桑田世事變遷，還是需要去印證，是以他現在才來金陵。

大淵和天禧的使臣看了面色極度不好，對視一眼，心頭便都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