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必須要收到眼皮底下

回到鳳栖宮，贏姬是藏着一肚子氣。

“娘娘，可是皇上惹您生氣了？”跟贏姬久了紫英差不多習慣她不讨好顧衡了，反而皇上會時不時讨好一下，譬如心曦。

贏姬喝了杯茶，坐下來，“皇上讓本宮請張鶴老先生來給皇子們講課，怎麽可能！張鶴呀，那可是張鶴！”

紫英聞言覺得皇上過分了，“張老先生仙人般的人物，怎麽可能來金陵教皇子讀書，就算他願意，可張老先生游歷天下，誰知道他在哪裏，皇上怕是不願意納那三位，故意為難娘娘罷了，畢竟那三位的父親可是變節之人。”

“不行，我一定要将她們三個收到眼皮底下，不然不放心。”贏姬咬牙。

“娘娘！”紫英無奈，“如今淑妃又有孕了，您怎就不着急？”

說起有孕贏姬嘆了口氣，自從上次她與顧衡發生不愉快，到今天，他都沒說過生孩子的話。

算了，不想了，反正也沒打算生。

“拿筆墨來。”贏姬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辦事。

紫英伺候筆墨，贏姬刷刷在上面寫下七個大字——上聯：煙鎖池塘柳。

“走，去甘泉宮。”贏姬拿着寫好的上聯直奔甘泉宮。

甘泉宮與皇宮是分開的，不過也不是特別遠，坐轎辇一個時辰便道，來到甘泉宮太上皇正在澆花，太上皇後在邊上做女工打發時間。

“你母後剛還在念叨你，你就來了。”見着贏姬皇帝道。

贏姬福身行禮，“兒媳新得了副上聯，正想來請教父皇呢。”

“哦？什麽上聯，拿來朕看看。”太上皇來了興趣，他無聊呀。

贏姬将紙遞給他，太上皇邊看邊皺眉，“意境幽深，五個字偏旁屬五行，不好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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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灼見。”

太上皇後也走過去看了一眼，“如此絕對，怕是只有李多見那樣的文臣才對得出來。”

“來人，給李多見送去。”

于是，李多見倒黴了，他拿到上聯直皺眉頭，确實難對，他有些懷疑是太上皇故意為難他，記恨他當初不肯去高陽王府提親，下他面子。

深思了幾日，也對了幾十個下聯，但就是沒有真正合适的，要麽是意境勉強，要麽是五行排列犯規，要麽就是格律不對。

自己對不出來，太上皇還等着下聯呢，怎麽辦？只好求助好友。

好友也對不出來，怎麽辦？又求助好友。

這樣，傳來傳去，大半個文豪圈都知道這句上聯，大半個文豪圈都知道了，張鶴老先生自然便也知道了。

“此上聯出自何人之手？”張鶴問友人。

“聽說是太上皇讓李多見李大人對，李大人對不出來，這才傳了出去，怎麽，子平對得出來？”張鶴的字子平。

張鶴搖搖頭，“能出如此刁鑽絕對，不知是什麽樣的人。”

“想知道還不簡單？我去給你打聽。”

贏姬就是為了引出張鶴，哪能不讓人打聽，張鶴的朋友一打聽，題是皇後出的，告訴張鶴的時候，張鶴不可置信的問：“怎麽可能？皇後我沒見過，西京王妃我可見過，沒那才華。”

“大順朝皇族，誰說得準，說不得随了先祖的智慧。”

“似乎，也只能這麽解釋了，贏姬自從當上太子妃，所作所為都不像個蠢的，比之西京王妃不知聰慧多少，當年西京王妃是皇後的時候可沒少做混賬事。”張鶴道。

說完他站起來彈了彈袖口不存在的塵埃，“走，去會會皇後。”

“你要去見皇後？為何？”友人不解。

“說不定皇後有下聯。”張鶴回，瞧瞧，人家名滿天下了，還不恥下問。

張鶴來要下聯時，贏姬暗戳戳的樂了，正等你上門呢！

當顧衡正在看奏折，小何子來報：“皇上，宮門口有人自稱張鶴，求見皇後娘娘。”

“張鶴？”顧衡一驚，手裏的奏本便掉在了地上，“快，快請，不，先請皇後來。”

贏姬被請到宣政殿時，顧衡研究怪物般研究她，“皇後，你老實告訴朕你有沒有下聯。”

“沒有。”贏姬如實回答，紀曉岚等大才子都沒對出來，她？別開玩笑了，怎麽可能有下聯。

顧衡一拍額頭，“張鶴就在宮門口，沒有下聯怎麽辦？”

“他名滿天下的大文豪，現在是沒有下聯，但可以培養有靈氣的學生嘛，說不定将來他的學生就對得出來了呢？”贏姬道。

顧衡聞言失笑，“他之所以不願意被皇族招攬，就是覺得皇家子弟沒靈氣。”

“學成文武藝，貨賣帝王家，再大的才子，都是希望得帝王賞識的。”

“不能這麽說，張鶴老先生的風骨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顧衡搖頭。

“那你這位帝王禮賢下士，親自去請，讓他為天下百姓培養幾位人才，不使他滿腔才華浪費，他總該同意了吧？”贏姬接話。

顧衡嘆口氣，“以前沒機會見老先生，如今他親自找來，确實該禮賢下士，皇後與朕一起去。”

贏姬自然應允，這種禮賢下士的事她還是第一次做呢，怪新鮮的。

見到張鶴的時候贏姬眼前一亮，真是個仙風道骨的老人家，雖白胡子白頭發，卻并未駝背，挺拔的身姿往宮門口一站，右手執于腹部，左手收在身後，一身白衣随風飄揚，儒家聖賢的氣質尤為明顯，加之臉龐雖有老态，但輪廓依然清晰，可看出當年卓人風采。

這樣的人物，想讓人忽視都難。

“想必這位便是張老先生。”顧衡沒見過張鶴，但張鶴實在出衆。

張鶴三十幾歲時便名聲大顯，如今已六十古來稀，早便受慣了被各方諸侯禮待的事，故此顧衡親自來迎，他也接得住，沒有受寵若驚，沒有驚慌失措。

而是搖搖揖禮，後又下跪磕頭，“草民參見皇帝陛下，參見皇後娘娘。”

“請起請起，來人，給先生備辇。”顧衡吩咐。

“皇上，于禮不合，于禮不合。”張鶴立刻制止。

顧衡也知道張鶴是極致的人，儒學大家，禮學大家，他說于禮不合，就不要去強求，于是顧衡與贏姬陪着張鶴從宮門口步行到宣政殿。

帝王與名士大儒說話，贏姬插不上，便注意起跟在張鶴身邊的小童，小童眉清目秀，一雙杏眼格外靈動，對皇宮各處都很好奇的樣子，卻又知禮懂事，給人古靈精怪的感覺，不像一般小童。

贏姬想了想吩咐紫英道：“去請慕容大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