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兩萬回歸！ (3)

反正沒什麽好争辯的了不是麽，這個人想要的定然是千方百計也要得到了去，前方她和百裏驚鴻将要迎接的是什麽，他們誰也不知道，竟然如此，還費了口舌與他搭理什麽？她有些的困頓了。

“…。”這女人能被百裏驚鴻看上，定然是有什麽過人之處，或是吸引人的地方的，這是想也想的到的，更何況還有剛剛她睜開眼的那一剎那，風華乍現，是她的與衆不同，不過他沒想到身處在敵軍陣營，甚至被一個陌生的男人壓在身下，她竟然還能這麽淡然處之。

訝異一閃而過後那一雙深邃的瞳孔裏便是無盡的懊惱，乃至從女人身子上下去，出了門那懊惱也未曾消失一些，原因在于，他竟然為了這個女人有這麽久的失神，居然對她起了探究的想法，這萬萬是不該的，莫說他冥華不該對女人動情，憑着的還有這個女人是別人的女人，他就不該想那麽多，她不過是一顆棋子，像是要肯定這句話一樣，冥華在心裏重複了無數次，方才靜下了心，踏着步子離開此處，去安排接下來的事情去了。

千夜傾城想過自己十足的是要被當作籌碼了，只是她沒想過這麽快，在一夜之後，她便是被推上了城牆之上，至少也會是三天之後吧，她剛剛被劫持，若是這邊的人就讓百裏驚鴻來交換，依着他那性子，他不好過怎麽會讓北冥好過，這一點她都想得到，更何況是被他贊嘆過的北冥國師，他怎麽會不明白？只是為什麽這麽快？她猜不透，布下這一切的冥華心裏卻是如同明鏡似得，沒有別的原因，只是怕自己會亂了，對，不過是見過一面的女人，他便是擔心會心亂了，所以才如此急切的就将她推上了城樓之上，怕自己否決了用女人來做交換的決定。

近百丈高的城牆上，千夜傾城就被人綁在這城牆上頭的一根柱子上，旁邊半尺遠的地方站的是冥華，而對面，直直相對的便是南疆的大軍，那人，至于那人，雖然隔得距離并不近，她卻還是能一眼的看到他，真好，終于能看到他了，嘴角不由得彎起一抹笑容，從前便知思念濃稠，卻不知，到如今僅僅是十幾個時辰，倒也有些撐不住了。

深冬裏的風呼嘯而來，她身上穿的不過是單薄的中衣，被強風一刮便好似刀子割在身上，不是一般的疼痛，只是這一點痛她不擔心，她撐的住，她相信自己能撐到她的神将她救下去的那一刻，只是，只是希望她的孩子也如她一般，一般的堅強，能夠撐到她的爹爹來救她的時候，寶寶，你一定要堅強，千夜傾城是被反綁在柱子上的，雙手反綁的姿勢，肚子便是格外的挺，她的目光溫柔而堅定的落在肚子上，心裏默默念叨着“寶寶，你一定要堅強！”

同千夜傾城一般，百裏驚鴻第一眼也就是看到她了，看到的那一瞬間，他幾欲崩潰，他的小兒既然被人如此對待，可恨的是他還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這種感覺讓他要瘋，好半響他才克制住心裏升騰起來的一陣一陣的無力感。

“冥華，不管你想要什麽，都待會再與本王說，現在，立刻為本王的王妃披上衣裘，否則他日，我定然血洗北冥！”兩軍對峙，先沉不住氣開口的一方定然是會失去一些的先機的，而現在北冥和南疆的對決，百裏驚鴻先開口便罷，第一句還是如此明顯關心千夜傾城生死的話，這一戰，百裏驚鴻幾乎是毫無勝算可言，可能，冥華此刻提出要拿南疆的江山來換，百裏驚鴻都會願意了去。

“……”本來有想過，這女人懷着孩子，他該顧着一些，且他要的不過是南疆與北冥簽下和平共處條約以佑的北冥的生存，而這些全然把握在對面那個男人的手中，若是理智他該對她友好些，但事實上他是真的不理智了，原因無他，他竟然是有些不滿這個女人懷了別人的孩子，這是什麽心态？在腦海裏閃過這的時候，冥華未曾仔細去想，現今聽對面那個男人如此開口，他才覺得是自己心魔作祟了。

“來人！”微不可見的扯起嘴角笑了自己一會，冥華朝身後招手，喚來了人，吩咐着找來厚實的衣物給千夜傾城送過去。

當衣服披到身上的那刻，千夜傾城不由得抖了抖身子，這突然而至的溫暖真是令人舒服的想要嘆息啊，而對面，那個男人的溫柔更是令她想要有流淚的沖動，戰場上的事情，她不是很懂，只曾經在電視上看過那麽些許畫面，不過卻也知這場景他已是要付出很多了，可，為了她少受些苦，他更是妥協了，這個曾經不染紅塵俗世的男人自遇見她以來，真的是被牽絆了好多呢！

“傳言南疆攝政王極其寵愛其王妃，起初本國師倒還不大相信，如今一見倒真的是伉俪情深啊！”冥華似笑非笑的說道，一襲白衣站在城樓之上倒也算的上是舉世無上，不過與百裏驚鴻相對，差上的便不止那麽分毫，至少在千夜傾城眼裏，也只要在她眼裏便好。

“那麽想必攝政王對本國師昨日送去的話也有了一定的考量了吧！冥華也少說些廢話，只問攝政王一句是否願意拿南疆三十座城池以及南疆與北冥共修百年和平的契約來換攝政王的王妃…。以及攝政王的孩子平安無事的回到攝政王的身邊呢？”冥華在說道王妃之後稍有一頓，遂加重了語氣強調了孩子。

“…。”千夜傾城聽到冥華這一段話，身子劇烈一抖，臉色剎那蒼白，擡起臉害怕的視線便不由自主的朝着百裏驚鴻看過去。

“百裏驚鴻，無論你做什麽選擇，我不會怪你，我和孩子都不會怪你！”隔着人海，她朝着他喊話，用盡全身的力氣朝他如此喊道。

這話喊得有些像是讓百裏驚鴻不做選擇，為了那三十座城池，三十座城池，若是換了以前，她可能沒有什麽概念，但是在軍中呆久了，她對這已經是有概念了，幾乎是割讓南疆三分之一的土地，這樣一割，莫說南疆以後還想要擴大版圖了，就算是自保，若是沒有了百裏驚鴻，或者只要其他幾個國家聯手夾擊南疆，南疆滅國是可以想象的到的，這人是獅子大開口，原因，千夜傾城想定然是少不了方才百裏驚鴻對她的關心印證了她的價值，所以他才敢這樣嚣張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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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獅子大開口又怎麽樣，如今的情勢，他能獅子大開口，他是贏家，他們便只能任他索求，只是百裏驚鴻真的要為她而雙手奉上南疆的三十座城池嗎？真的能讓他為了她奉上這三十座城池嗎？

是不能的，縱使代價是她死，她心底更不願他做此等交換。

不可否認，她是怕死的，和百裏驚鴻在一起的時間還太短了，他們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沒有去做，甚至他們還沒有看到他們的寶寶出生，看到他是男孩還是女孩，長得像他多一點還是像她多一點，她真的不想死，更不想帶着他們還未出世的孩子去死。

可家只是她和百裏驚鴻還有孩子的家，國卻是整個南疆子民的國，是很多很多他們這樣的家組成的國，他們身上都有很重的責任，他們不能這麽自私，不能不顧他們身後的國家，所以如果要死，那麽就讓她和孩子走吧，其實她也是不怕的，只是她的寶貝，她們的寶貝還那麽小，她們都還沒來得及看她一眼，就讓她離開這個世界，她們真是這個世界上最不負責任的父母親，眨眨眼将眼裏的眼淚眨去，千夜傾城努力的扯起一個微笑。

“百裏驚鴻，我不怕的！你別擔心我！”陰沉的天，大片大片的烏雲攏罩在千夜傾城的頭頂上，但出乎意料的，在此刻，千夜傾城喊完這句話的這一刻，像是有人徒手撕開了天幕，一道陽光破空而來，就落在千夜傾城的頭頂，明晃晃的陽光很刺眼，卻也帶着特有的溫暖，讓千夜傾城不由得仰起頭微眯着眼去看追尋。

“傻瓜！”屬于她的特有的百裏驚鴻式寵溺聲音劃破空氣傳入她的耳中來“傻瓜兒，乖，閉上眼睛，這一切很快就過去，我會帶着你和孩子回家，乖！”

在兩軍對峙之時，在這麽多人面前，如神般的他對他的女人如此溫柔，不知道換了別的女人會有什麽樣的感覺，對于千夜傾城來說是剛剛倒回去的眼淚無法抑制的流出了眼眶！

如他說的，千夜傾城閉上眼睛，将一切都隔絕在外，只安靜的等待，無論是死亡亦或是其他，有愛人如他，此生不冤。

“本王給你三十座城池以及應下你百年不與北冥開戰的要求，你将本王的王妃放了。”在百裏驚鴻對千夜傾城說完那句話之後，他便是對着冥華開口了只不過話雖然是對着他說的，那視線卻依舊是絞在千夜傾城的身上，幾乎是一秒都沒有離開過。

只是他如此淡然的說出願意奉上城池，願意共修百年之好，并不代表其他的人也如他一般的，自他話落，無論是北冥還是南疆全場嘩然，對于北冥的在場所有人包括冥華來說都覺得百裏驚鴻這是瘋了，居然為了一個女人割讓城池三十座，要知道這可算得上是親手送上南疆的江山啊，這南疆的江山可是他親手一點一點打下來的，所有人都知道南疆帝王不過是傀儡，實權在握的是這攝政王，親手打下江山，這人不可能是一個不愛江山的人，不可能是個不愛權術的人，可現今當真是愛美人不愛江山了麽？

至于南疆在場将士嘩然，這是自然，他們是南疆的子民，南疆的生死存亡關聯的是他們所有的人以及他們的家庭，他們打仗不過是為了更好的生存，而如今百裏驚鴻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知道是什麽結果，怎能不軍心動蕩？

當場就見百裏驚鴻身後的十幾位将軍齊齊下馬跪下，高聲大喊“請将軍三思！”南疆的實權在百裏驚鴻的手中，所以一旦百裏驚鴻說要送上城池那麽就是氈板上釘釘子的事情了，他們只能求他。

而這樣是一亂，在兩軍對峙之時，因百裏驚鴻這一句話，南疆的軍隊幾乎是崩盤，在這些将軍跪下之際，身後所有的南疆士兵在一瞬全部跪下，呼和着“請将軍三思。”

千夜傾城本是聽着百裏驚鴻的話的，閉上眼睛什麽都不去想的，可是聽得這些聲音也不由的心亂了，再次睜開了眼睛，視線朝着下方投去，那黑壓壓的跪下的一群，讓她心驚膽戰，若是此時這北冥要對他們做些什麽，豈不是易如反掌。

她眉心緊皺，再次開口說話，唇齒都顫抖着“不要，百裏驚鴻不要！”

“乖，男人的事，你別關，你且只顧着好好給我百裏驚鴻傳宗接代便好了！”

這個時候了，這個男人居然還有心情說笑，千夜傾城當真是被他氣到，卻也不得不乖乖閉了嘴等着他來處理。

“南疆的江山是本王打下來的，難道你們就不相信本王送出去就有再次打回來的本事嗎？”這回是在一片喧嚣中，他開了口，明明聲音不過是剛剛好能讓所有的人聽見不至于到響亮的地步，明明他也不過是淡然的說着一件，好似今天天氣真好的話，卻偏偏的讓那些跪着的将士全部站了起來，讓那些喊着“請将軍三思”的将士改口喊着“我等願随将軍再赴戰場，耀我南疆國威！”

如此一句話已是扭轉了整個場面。

這讓千夜傾城提起來的心放下來，瞧着百裏驚鴻的方向，自然綻放一抹微笑，心裏驕傲的不行，這個男人啊，一句話就能讓所有人臣服的男人啊，是她的男人啊，真好！

“那麽可以簽訂契約了麽？”冥華與百裏驚鴻從未在戰場相會過，兩人聽對方的名氣不過是一些探子報上的，或是百姓傳言，不過冥華雖知百裏驚鴻有着驚為天人的容貌，在研究過他的戰史與治國之道後，也覺他有至高的才學，甚至謙虛的覺得在他之上，卻心裏也沒有十分的震撼，直到此刻真正領略，才自愧了不如，不過輸人不輸陣，心裏是怎麽樣的情緒起伏，表面上也還是要淡然處之的，于是乎，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他開口如是道。

“自然。”百裏驚鴻應上話。

冥華招來身後一名将士，将早已拟定的契約交于他手上與其耳語幾句就揮手讓他下城樓出城門去。

将士領命而去之後，冥華再次将視線放回百裏驚鴻身上“攝政王，我們的人已經下城樓來與您簽訂契約，希望您不要有什麽小動作，否則…。”否則什麽，冥華沒有再說，只是視線朝着千夜傾城的方向輕輕瞟過去一眼，其意味極其明白。

“國師放心。”百裏驚鴻坐在禦風上身上，禦風的身子不安的動了動，他的身子也跟着移了些，不過回起話來，聲音還是不輕不重的沒有什麽情緒，拉近視線，俊美的五官和他回話的聲音相呼應，是冰冷一片，那一雙深邃的眼裏也同樣無風無波，只是心裏怎麽樣，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是擔心有什麽意外的，對于千夜傾城事情，他做不到淡然處之。

“吱呀”一聲響，是城門大開的聲音，随着這聲音，一人騎着一匹馬車馬狂奔朝百裏驚鴻而來，這是那個來與他簽訂契約的人，百裏驚鴻知道，不過，縱使是，他也只不過是将視線分了一點兒去瞧他一眼，有詐！這他量那國師，整個北冥沒膽，所以他只是看着他過來的距離。

卻不曾想，就這麽一瞬間，竟然會出現意外。

他才将視線調轉開，那邊千夜傾城就出事了。

“崩，崩！”幾聲厚重的響聲在這安靜的時刻格外的響亮，側目朝發出聲音的方向望過去，竟是綁着千夜傾城的繩索斷裂了。

“啊！”這最先有感覺的自然是千夜傾城，繩子崩裂開的力道打到了她的身子上，讓她疼痛，然只來得及發出一道慘叫，她的身子就開始急速的下墜。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甚至是連百裏驚鴻也只在千夜傾城下墜後才反應過來。

“城兒！”他喊一聲，彼時聲音裏終于有了情緒的起伏，那是很沉重的聲音，那是讓人聽了會不由一震的聲音，因為在這個聲音裏，在這個一聲城兒裏男人的聲音很絕望。

時間像是在這一瞬間被定格住，所有人的視線都不由自主的絞在那個不斷下墜的人兒身上，不由得絞在那個躍起朝着那下墜人兒飛過去的男人身上，眼見着，男人就要接住那人兒的身軀了，他們之間只距離那麽一點，真的只是一點遠，只要那麽一秒，不，只要半秒，男人便可以接住那人兒了，卻有一只羽箭破空而來，速度快過了那半秒的距離，直接射入了那人兒的腹部。

像是天空下起了紅色的雨，一滴一滴的紅，滿目的紅就那麽開始蔓延，蔓延，在所有人眼中。

“城兒！”最後一聲是絕望之後的絕望，所有的人都看不見，看不見這個神一般的男人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女人下墜再中箭之後的目光是怎麽樣的！那曾星光流轉，深邃如海的眼是怎麽樣的灰敗到再無一點星光的眼。

“百裏驚鴻，孩子！”刮在身上的呼嘯而來的風，比方才被人推着站在城樓上的風更讓人難受了，起初不過像是刀割身體，如今倒像是切割着心髒了，連同着腹部的疼和有什麽消失在身體裏的疼，讓她快要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可是她想說，想把話給說完整，她想說“百裏驚鴻，孩子，我們的孩子，救救她！”

－－－－－－題外話－－－－－－

好了，斷更什麽的，我就不說，總之我滾回來了！

這章比較虐心了！

看了不要罵我，麽麽噠，明天也更，後天也更，不追求萬更，反正我說話沒算話過，我已經沒臉了，你們要打我的，來吧，反正我老是說對不起對不起！

☆、V3，請你為他活下去！【精，催淚】

箭入了身體，有一陣沖力，讓千夜傾城身體下降的速度變得更快，又加上方才那一幕那麽突然，讓所有都有些的呆愣，連同着百裏驚鴻，是以在千夜傾城快要落地的時候，百裏驚鴻方才伸手将她接住了。

“城兒！”伸手接住她，再一個回力落在地上，千夜傾城就窩在了他的懷裏。

“孩子。”下墜的身體終于被人接住了，像是所有害怕，不安都有了傾訴的理由，像是這一方懷抱就是她的栖息之處，千夜傾城勾起一個笑容，有些滿足的樣子，不過那一雙手扯住百裏驚鴻的衣袖是有些祈求意味的，她擔心的就是肚子裏的孩子了，這個孩子算是在她和百裏驚鴻共同的期待下來的，她真的真的不想沒有她，曾亮的如同天上星辰的眼裏，此刻被霧水迷住，那樣子楚楚可憐的讓人心疼。

“沒事的，我們的孩子會沒事，我們現在就回去，讓明月給你看！”百裏驚鴻牽強的笑了笑，就要伸手摟起千夜傾城，低下頭才正視了，他的小人兒已像是被血浸泡過一般，全身都是紅，他伸出手卻不知道要放在何處。

“城兒，你傷到哪裏了？”從未慌亂過的人，此刻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慌亂，手停在離她身體上空半寸處的不知道要落在哪裏。

“我沒事！”知道他的害怕，知道他此刻的膽怯，千夜傾城強撐着一口氣，伸出手拉住他的手移到她的腿彎處，示意讓他這樣抱她。

“我們回家吧，百裏驚鴻帶我走！”力氣已經透支到了極點，千夜傾城說完這句話，就閉上了眼睛。

百裏驚鴻看着懷中的人閉上眼睛，心中大悲，說話的聲音都哽咽“好，我們回家，城兒，為夫帶你回家。”說話間百裏驚鴻已是運起了輕功抱着千夜傾城離開了這處，其速度快的讓人咋舌。

兩位主角的離場，終于讓其他一幹配角從方才的場景裏醒過來。

百裏驚鴻都離開了，那麽南疆的士兵又怎麽還會留在這裏，自當是跟着離開，幾個稍微有說話資格的将軍各自對上一個眼神，就同時下令讓人撤離，一時間，馬蹄聲響，塵土飛揚。

至于北冥，至于冥華，看着百裏驚鴻抱着千夜傾城離開的方向，看着南疆離開的士兵至始至終都沒有移動身形，也沒有下令讓人去追擊，說不清是因為方才那一幕擊中了他的心還是因為其他，他沒有趁着缺少了百裏驚鴻的南疆軍隊，讓人追擊他們，縱使他明白這後果是什麽，是來日百裏驚鴻帶着這些逃走了的三軍将士血洗了北冥，他亦是沒有這麽做。

“……。”百裏驚鴻抱着千夜傾城回到軍營，卻并不是直接回他們的營帳，讓人喊明月前來診治，而是直接抱着千夜傾城入了明月的營帳。

再說明月，明月本準備着要出去采些草藥，才轉身撩開營帳就見百裏驚鴻抱着渾身是血的千夜傾城迎面走來，頓時一驚。

還是百裏驚鴻将千夜傾城放到了榻上，朝着她大喊一聲讓她過去給千夜傾城看，她才從這一幕裏回過神來，朝着千夜傾城疾步走過去。

一瞧千夜傾城身上全部都是血，也沒來得及問是怎麽回事了，直接坐上去就為她診脈。

“她情況不大好，有大出血的現象，現在我需要馬上為她拔箭，師兄你喊在她身邊伺候着的那個丫頭過來給我搭把手。”

與千夜傾城之間是有很多恩恩怨怨，且一切都是為了眼前這個男人，事後，明月曾想過，若是在這一場救治之中，她沒有把千夜傾城救回來，那麽這個她從很多很多年以前就喜歡上愛上的男人是不是會有那麽一天會愛上她呢？她真的是這麽想過的，畢竟千夜傾城身上的傷勢這麽重，畢竟她可以不那麽盡力的，如果真的是，會不會有那麽一天？在事後見百裏驚鴻與千夜傾城恩愛，她心如刀絞之時這麽想過，然不過是想想而已，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能将這人救活，只要能，那麽她便是會拼盡全力的，莫說是作為一個醫者，更是為了那個她從很久以前就喜歡的男人—百裏驚鴻，以前沒有千夜傾城出現就罷了，現今有了千夜傾城的百裏驚鴻若是再失去了千夜傾城，那麽明月想，百裏驚鴻就再也不會是任何人的百裏驚鴻了，所以将千夜傾城救活，她沒後悔過，哪怕痛的是她自己，寧願得不到，至少要讓她深愛的人好好的啊！

“我在，就好！”百裏驚鴻如此回答明月，卻是得到明月最嚴厲的拒絕。

只聽的明月道“師兄，我沒有太多時間和你廢話，現在你立刻去将那丫頭找過來搭手，然後你去外面呆着，否則我便是不給她治，哪怕是你殺了我！”

“好，我去！”百裏驚鴻這輩子哪裏這樣無力，受到人威脅過，但他心甘情願，因為現在危在旦夕的是他的女人和他的孩子，他的孩子，此刻，看着明月，他甚至沒有勇氣問問箭拔出來，他的孩子會怎麽樣，只能垂着手疾步出了營帳。

明月瞧着百裏驚鴻如此垂頭喪氣落寞的背影，眼眶紅了，遂回頭看向躺在床榻上沒有一點兒生氣的女人，念叨了一聲“你一定要為了他活下去！”

愛兒很快的就被百裏驚鴻給找來了，按着明月的要求，并且端來了熱水，和一些救治的傷藥，而百裏驚鴻也很聽話的沒有進到營帳裏來。

接下來就是緊張的救治了。

小心翼翼的将千夜傾城的衣物解開，看到那傷口，明月不得不倒抽了一口冷氣，早先瞧着那血就知這傷重，卻不想那人是如此的狠毒，竟然是倒箭，也就是有挂鈎的箭，這若是換了其他人，其實沒怎麽棘手，但此刻，這箭可是落在一個懷了孩子的女人身上，真是惡毒至極，

肚子裏的孩子，方才診脈的時候，明月便已察覺不到他的存在了，是以現在當務之急是将箭取出來，将那死胎弄出來，這樣說不定她能活一命，也只是說不定，若是她醒不過來，那麽她也無能為力。

只短暫的走神，很快的，明月便是忙活起來。

……。

從天明到天黑，又從天黑到天明，整整十二個時辰過去，明月才滿心疲憊的從營帳裏頭走出來。

一腳才跨出門檻，就遇到阻礙，擡起頭看，百裏驚鴻就站在前方，那一身血跡斑斑，身上還散發着惡臭味昭示了他昨夜沒睡，而他臉上，別說是幹淨了，就差能看得清眼睛鼻子嘴巴了，其餘的地方都是狼狽至極，此刻他就盯着她，不讓開，卻也不開口。

明月知他是害怕，卻也不能瞞着事實，微微嘆了一口氣，略有沉重的開口“…。”只是張嘴，卻還是不知從何處開始講，只覺所有聲音都哽在喉嚨裏發不出來。

但終歸是要說的，是以再在心裏組織了一下語言，明月終于是開口了“箭，我已經替她取出來了，血也止住了，只是那箭是倒鈎式的，傷的很深，又是腹部，孩子沒有保住，至于她，若是三天之內能醒過來，那麽便是活着，若是不能…。”說到孩子沒有保住的時候，明月明顯的感覺到眼前這個男人全身控制不住的後退了一大步，她不由伸手想去扶住他，手伸到半空最後還是縮了回來，然後頓了頓繼續将話說完。

“……”男人的眼是血紅色的，裏頭有霧氣，流沒流過眼淚，明月不知道，但他的悲痛她是感覺的到。

“孩子，能不能給我看看！”良久的沉默，明月以為他不會開口說話，誰知最後他是開了口，不過說出來的話着實是讓人感覺格外的沉重的，他心性，明月自覺還是有半分的了解的，但是此刻表現出來的，她卻只覺猜不透徹。

“師兄何必！”聽到他的話，明月想起那一團血肉模糊，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試圖勸說百裏驚鴻別看。

“那是我的孩子。”百裏驚鴻依舊自我堅持着。

明月知這人堅持的東西幾乎沒有人可以改變，若說有也只會是裏頭的那一位，所以她沒再堅持什麽，只朝着裏頭喊了一聲“愛兒”。

那孩子是愛兒在料理着，所以明月喊着她。

趁着愛兒端着那死胎兒出來的時候，明月還是沒忍住提醒了百裏驚鴻一回“師兄，別太難過了，只要她的性命沒事，你們還可以有孩子的。”說完這句話，明月的眼眶也紅了，雙手緊緊的絞着自己的衣袖。

說來，明月也是個可憐之人，救自己愛的人愛的人的姓名就罷了，還要安慰着對自己愛着的人說“別難過，你和她還會再有孩子的”

這無疑是極其殘忍的一件事，只是三個人的愛情，終究是有一個人不能有姓名。

很快的，愛兒就端着那死胎出來了。

“給我。”自愛兒出來，百裏驚鴻的目光就定在了愛兒手上的那個盆上，那一雙眼裏的血紅色越發深了，伸出去的手抖的不成樣子。

愛兒沒見過這樣子的百裏驚鴻，又是剛剛出來，有些的被吓到，手中一個不穩，差點就将手中的盆甩出去，幸好百裏驚鴻接住了。

因為全心都放在那盆上，百裏驚鴻并不曾對愛兒有什麽表示，倒是明月橫了愛兒一眼。

這愛兒做起事來，給她的感覺是很穩當的，畢竟這麽一個小小的女孩兒敢幫着她處理死胎就算得上是很厲害了，也該是很經得住吓了，怎麽就這麽一下就變成這樣？明月心裏略有疑惑，卻因為過度的緊張疲憊也來不及深深探究。

百裏驚鴻端着那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就朝着營帳裏走，沒有再顧身後的一幹人。

外頭很冷，而營帳裏頭燃着炭火，有些溫暖的感覺，但是這表面的溫暖卻并沒有讓百裏驚鴻感覺多溫暖，他極其緩慢的走到床榻邊，血紅色的眼幾乎是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人，他瞧着她，很久，久的好像有整整一個輪回那麽長，才緩緩的開了口“城兒，我在這裏，我們的孩子也在這裏！”說這話，他低下頭看了一眼盆中血肉模糊的東西，其實也算不得血肉模糊，五個多月的胎兒已經基本發育成型了，能瞧得出一些人形了。

其實從抱過這孩子開始，百裏驚鴻還沒敢仔細瞧着，雖他一直盯着看，也沒敢仔細看，直到現在才睜眼瞧了這小小的一團，瞧着眼眶就濕了，一滴滾燙的男兒淚就滴在上頭，聲音幾乎是哽咽的讓人有些聽不清“城兒，是個男孩兒，明月告訴我說是個男孩兒，嗯，我瞧着長得很像我，但似乎也很像你，小小的眼睛，皺皺的鼻子，小小的嘴巴，倒也有些的像你，不過實在是太小了，我瞧着真的有些分不清，城兒，你若是見了定然是分的清的，所以城兒，你快些醒過來吧，看看我們的孩子吧，看看他最後一眼好不好？”百裏驚鴻的聲音哽咽着卻沒聽出有多大的情緒起伏，像是在說着一件無關于自己的事情，只不過，那從眼眶裏一直不停不停的滑落出來的眼淚卻還是出賣了這個男人的心情。

“城兒，你醒過來好不好？”頓了一會，見床榻上的人還是沒有什麽反應。百裏驚鴻的聲音像是終于有了一點的起伏了，他瞅着千夜傾城，有些無助的喊“孩子離開我了，那麽你也要離開我了麽？你倒也真是舍得要走麽？明月說若是你三天之內醒不過來就是醒不過來，那麽千夜傾城你是不是要跟着孩子走了？是不是怪我沒有保護好你，所以要跟着孩子走，不願意留在我的身邊了？”

“也好，也好，你跟着孩子走吧，走吧，大不了我也就随着你走了吧，大不了就這樣吧，其實想想這樣也是挺好的，至少我們一家三口可以團聚，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麽，你不是一直想着她像我多一些還是像你多一些麽，我們到了陰曹地府便是可以看的清楚了去，若是你真的要跟着孩子走了，那麽就這樣吧，我們到陰曹地府再聚，到了陰曹地府，城兒，你可不許不原諒我，不許怪着我沒有好好保護你們，不對，不，你該怪的，是我的錯，沒有好好保護好你們母子，只是城兒不要不要我，城兒，城兒…。”百裏驚鴻幾乎是語無倫次的說着話，說到最後，唇哆嗦着倒是什麽也說不出來了，只瞧着千夜傾城，深深的瞧着她。

那眼底的愛戀足以毀天滅地，那眼底濃烈的情緒足以吞噬一切。

只是縱使是這樣，縱使是這樣，床榻上那人還是躺着一動也不動，就像是深深的沉睡了過去無論百裏驚鴻是咆哮還是深情的呼喚都沒有半點反應。

而這一場痛，百裏驚鴻痛了，千夜傾城痛了，還有另外一個人也是極痛的。

門外，明月疲憊的身子靠着營帳無力的垂落下去，就着着地坐着，聽着裏頭男人沙啞的哭音，難過的咬唇，咬破了嘗到腥甜味也沒有覺得痛，因為她的心比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