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次日清晨,清沅醒來時候心中還有些低落。

也許是因為在夢中聽到的那支幽咽的玉門怨太過真實。也可能是上輩子燕王的事情壓在心頭太重了,所以昨日初見燕王,她心中不安。明明顧太後才是殺人不見血的那一個,她怕的卻是燕王。清沅坐在鏡前,沖鏡中人自嘲地笑笑。

雲茉為她梳頭,拿着梳子問:“姑娘要不要梳高髻?”

清沅微笑着點點頭,此時宮中的婦人剛剛開始梳高髻,宮外還沒有學起來,大概過個三個月半年宮外的貴婦們也要都開始梳高髻了。

她自己挑了兩枚金簪子和水晶耳墜,讓雲茉給她戴上。

清沅想,她得想點高興的事,想想将要遇到的那些人,還有太子……

今日是第一日陪伴公主,清沅收斂心神,仔細檢查了一番儀态才出門。她和葉棠婳相約一道走。她問葉棠婳昨夜睡得好不好,葉棠婳道:“關上門,和家中也差不多,十分安靜。”

清沅就沒問笛聲的事。

兩人邊走邊聊,走了沒兩步,就見寧馨,玉苓和桐兒三人也從漂荷館出來了。寧馨不知道說了個什麽笑話,把玉苓都逗笑了。

清沅沖她招招手,要她過來說話。許寧馨是她們五個當中性子最活潑的,清沅不好教訓她,也約束不了她,只能時時委婉提醒。這會兒就換個話頭,說起伴讀的事情,寧馨這才神色收斂了些。

公主讀書的地方在淳和堂。淳和堂後面還有個藏書樓。清沅她們到了的時候,公主還未到,淳和堂的宮女請大家先游覽一番,十分悠閑。

公主的日程安排,清沅很清楚——上課只上半日,然後午食,午食過後午休,午休過後天氣好就去花園散步或去騎馬,天氣不好時候在室內游戲,有時候公主也會做女紅。

因此入宮做公主伴讀,在“讀書”一事上反而是最輕松的。

只見上課用的正廳已經收拾整齊,廳中除了老師的大桌,還擺放着十張書桌,寧馨立刻問道:“除了公主,還有其他人要來聽課麽?”

領頭的宮女立刻回答道:“奴婢不知,如何布置都是上面姑姑吩咐下來的。”

大家游覽完了,又等了一會兒,公主們才姍姍來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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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還未到,就聽到安平公主的笑鬧聲。清沅一聽這聲音,就知道安平公主今天心情頗好,這就意味着,即便有人犯錯,安平公主也不會在意,沒有人會遭殃。

只不過跟着安平公主入內的,除了她的兩個公主妹妹,還有兩個不認識的妙齡少女,看上去都是十二三歲左右。

見禮時候,安平公主身邊的蔡姑姑道:“這位是懷恩縣主。這位是德靜縣主。”

一聽縣主,大家立刻就明白了,這兩位應是王侯或者公主的女兒。尤其是懷恩縣主,她的母親是本朝長公主,皇帝的親姐姐,在京中很是出名。

清沅當然知道今日會有這一出。懷恩縣主是長公主之女,德靜縣主是粱王外孫女,比她們這些剛剛入宮的少女,在宮中經常出入,早是常客。

懷恩縣主生了一雙鳳眼,所以雖然面色冷淡,但并不顯木讷,眉梢眼角自有風情。德靜公主雖不如懷恩公主容貌出衆,但笑容和煦,使人如沐春風。

雖然沒料到還會有兩位外姓的縣主一同上課,但伴讀當然不會問是怎麽回事。一番見禮之後,大家按姑姑的指引入座。坐下時候,葉棠婳與清沅對視一眼。

清沅懂她的那個眼神,葉棠婳是有些好笑,又有些好奇地在問:“怎麽回事?”

清沅回個她一個“管他呢,別怕”的眼神。

坐下之後,每個人身邊都有小宮女伺候筆墨和茶水。又過了一會,老師終于來了。

老師是一位年逾七十的老先生,姓喬,進士出身,在朝堂上經歷了起起落落,如今老了,又回宮中給皇子公主們上課。

今日開始講的是戰國諸子,主要講論語。老先生談不上照本宣科,但給女學生上課,似乎更多是泛泛而談。在座十個女孩兒除了年齡稍小的永貞公主,其他誰沒學過論語。

于是一室之內,竟是大半都在三心二意。尤其是安平公主,最不安分,一會兒要旁邊的宮女端茶來,一會又嫌棄宮女磨的墨色不夠濃,一會兒又轉頭和身邊的德靜縣主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什麽。德靜縣主只能一臉微笑小聲應和,兩只眼睛還一直看着先生。

幾個伴讀都是安安靜靜聽課,連許寧馨也不敢随意說話,她們在家中也許是全家人都如珠如寶捧着,可入了宮,與公主縣主一比,就沒有任性的資格了。

清沅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樣子,頭也不擡,只是專心聽課。

老先生來得遲,走得早,講完了課連作業都沒布置,只叫大家回去念幾遍學而篇。

謝過先生,等老先生離開之後,室內這才充滿了說話聲。安平公主笑道:“過年之後咱們還沒聚過,今日第一日開課,又正好五位姑娘新來。都去我那裏,中午就擺個小宴。”

安平一說,其他人豈有不應之理,都紛紛說好。

十個年輕姑娘三三兩兩離開淳和堂,還有許多嬷嬷,宮女跟着,動靜頗大。

安平挽了德靜的手一起走,兩人像是有說不完的話。雖然才這麽一個上午,但新來的人也看出來了,安平更喜歡和德靜縣主一處玩,有些冷落懷恩縣主。

懷恩縣主對冷落似乎毫不在意,也不刻意拉一個同伴,只是一個人走在安平和德靜身後。

清沅故意走慢一兩步,落在後面,她這時候還不想做顯眼的那一個——再說她上輩子一開始也沒做顯眼的那一個。

這時候顯眼的是許寧馨,金泉公主與她走在一處,正和她說話。年輕最小的永貞公主黏着金泉,兩位公主将寧馨夾在中間。

清沅和棠婳,玉苓和桐兒跟在後面慢慢走。

清沅聽到金泉在問許寧馨的家世。

“宮中有位許婕妤,和你家有關系麽?”金泉公主問道。許婕妤,就是燕王的生母。

許寧馨道:“并無關系。我們是霖州許氏,從前并未聽說過族中出了這位婕妤。”

金泉就道:“原來你與許婕妤并非族親,我因瞧你與許婕妤生得有一絲像,又是同姓……”

許寧馨這時候還不知道金泉愛磋磨人的性子,只當公主都是人美心善的,被金泉三兩句話一套,就說起了家中事情。

葉棠婳在清沅耳邊輕聲道:“金泉公主與寧馨還挺投緣。”

清沅只是微笑不語。寧馨在她們之中是最早離宮嫁人的。清沅不信命,但她信人的性子改不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寧馨這性子注定在宮中呆不久。

她只能在緊要關頭幫寧馨一把,保住體面。

從淳和堂到安平所居的正殿并不遠,大家一會兒就走到了。正好還能穿過花園看看景色。

一到了宮中,立刻有宮女接過她們的鬥篷,為各位奉上熱茶,之前安平心血來潮一說要開個小宴,早就有宮人小跑回來傳話了。

這會兒桌上已經擺了十六道冷菜了,都是精致好看。安平忽然叫來身邊的大宮女墨雨,道:“你去昭德宮一趟,問太子殿下用過飯了麽?若是沒有,就到我這裏來。快點,我等他。”

她這話一出,衆人臉色各個精彩。金泉立刻拍手叫好:“我昨日就想請太子哥哥過來聚一聚的,不過今日更好了,來了這麽多姐姐妹妹更熱鬧。”

葉棠婳和玉苓臉皮薄,當時臉色就有些泛紅。清沅只是垂着眼睛,寧馨還挺高興的,桐兒神色有些惶恐地看向兩位縣主。

冷若冰霜的懷恩縣主竟然沒有反對,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道:“也好,有幾日沒見太子了。”

德靜公主仍是微笑,只是眼角有些雀躍。

安平又把墨雨叫到跟前,用只有墨雨能聽到的聲音道:“別告訴他有多少人。只說是我請他過來,去吧!”

墨雨點頭應了。

等太子過來的時候,清沅就想着這兩位縣主的事情。

這兩位縣主,顯然也是沖着太子妃的位置來的。當年她想想幾個少女一起争太子這事,都要臉紅臉燙,心裏直跳。不過她上輩子都活到快三十歲了,再來一世,再想這事,一點兒都不會害臊了。

按當下的形勢看來,兩位縣主的贏面并不小。一位是長公主的女兒,一位是親王的外孫女,都是身份高貴,配太子足夠了。

顧家雖然是皇後娘家,與皇後關系密切,但畢竟不能經常出入宮中,只是外戚,不是皇親。因此對顧氏來說,皇後是如此高高在上。

顧皇後确實是高高在上,但并不是無所不能。

對現在的清沅來說,這是一件好事。因為顧皇後這時候做事還有顧忌,到承平皇帝駕崩之後,顧皇後才漸漸開始只手遮天。

而且這時候,承平皇帝的身體還不算很壞,長公主又是皇帝的親姐姐,與皇帝感情深厚。即便顧皇後,也要給她三分顏面。

眼下長公主和顧皇後就在拉鋸中,若是顧皇後點頭應允,皇帝早就點了懷恩縣主做太子妃了……

這般想着,太子蕭重鈞到了。

太子一入內,就見一片美貌少女向他行禮。他長嘆一聲,知道自己是被親妹子給消遣了。

幸好,他還帶了燕王一起來受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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