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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公主只以為燕王是帶她過去玩,當然不會想到這裏面還有其他緣故。安平公主不知道,她身邊的嬷嬷不知道,棠婳與玉苓都不知道。
只有清沅知道。上馬車的時候,清沅又與燕王遠遠地對視了一眼。他們不必交談,燕王這時候提出帶安平過去看看,她當然全明白。
燕王在宮外的住處距離并不算很遠。
安平公主獨乘一車。棠婳與清沅乘一車,兩人在車上閑聊,因為聽到安平公主說着要去看丹支邪奴仆,兩個人就聊起了這個。棠婳也有些好奇丹支邪奴仆什麽樣。
丹支邪,西戎,以及周邊的幾個部落,有來做生意的富裕異族人,更多是賣身的流民,另外持續多年的紛争,有大批戰俘奴隸也流入了京城。
丹支邪人輪廓較深,不少酒肆教坊都會買來這樣的胡姬招攬客人。富商尤其愛買胡姬,或用幾個丹支邪人跟着,顯得有面子。近些年來京中有些大戶人家也漸漸開始買丹支邪奴仆。只有一些家風嚴正的家族,不許用胡人奴仆,覺得會滋生是非。
棠婳與清沅從前也沒見過丹支邪的奴仆。顧家到底還留着在霖州時候的家風,不喜跟風,覺得買胡人輕浮。
在宮中也有俘虜來的奴隸,只是這種奴隸只能做最粗重的活計,在皇子公主面前露面是永遠不會輪到他們的。所以安平公主只遠遠看過胡姬歌舞,還從未仔細看過丹支邪人。
她對沒做過的事,沒見過的人,都特別好奇。燕王肯帶她去長見識,她當然高興。
燕王的外宅最近都是由他的內侍鄭九時不時出宮打理。自從燕王回宮之後,院子裏就開始改建修繕一番。
其實這座宅子除了舊了些,并沒有多少損壞之處。燕王之所以要修繕,只不過是找個事情給下面的人做而已。他買了十幾個奴仆,這麽多人若是無所事事在宅子裏,容易出事。
修整園子修修補補,修個一年半載都可以。既掩人耳目,又可以讓這些人一直忙着,算是一舉多得。
燕王在前面領路,先去了宅子布置一番。
等安平一行人到,燕王就把她們安排到閣樓上。可以俯瞰整座院子的景致。
然後燕王下樓去,叫鄭九将十二個丹支邪奴仆都召集過來。他今日要見見這些人。
燕王在樓下的院子裏見人的時候,安平公主一行人就可以在樓上看着。燕王是怕萬一有人沖撞或者吓到這些女孩,若出點意外,事情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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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在樓上看得津津有味,清沅心想,曲盈衣說太子的那句話,其實也可以用來說安平——到了宮外,瞧什麽都新鮮。
清沅和其他人一樣,靠在欄杆邊看着,她可不一樣,她就是來看敖桂的。
正這麽想着,十二個丹支邪奴仆就走了過來,這十二個人高矮不齊,但大約都在十五歲到三十歲之間,果然與中原人生得區別明顯,膚色和輪廓都較深,一看就是異域來的。
人一出來,清沅的目光對這十二個人立刻一掃而過,想一眼就把敖桂認出來。但她第一眼看到的一個人是最高最健壯的那個。她想敖桂既然讓燕王另眼相看,一定生得氣宇軒昂,十分高大。但這個人仔細一看,雖然是最高最大的那一個,但一看就不甚聰明,有些癡相。
清沅又一個個仔細看過去。
這個才十四五歲,年齡太小……
這個精明奸詐外露……
這個……不像……
然後清沅微微笑了。她十分确信,她認出了敖桂。
敖桂不是最高的那個,但身形也十分高挑,二十歲的人已經完全是成人體形。也許因為一半血統是漢人,母親又是美女的緣故,他的面目與其他人相比,生得秀氣一些,全然沒有一絲其他人的粗野。
雖然勞作之後,額頭上全是汗水,但敖桂看起來卻是十分英氣,而且臉色沉穩。此時粗布衣服也看得出與他人不一樣。若是換一身丹支邪貴族的衣飾,穿上裘衣,挂上金刀,完全可以在丹支邪王宮中行走。難怪他一回到丹支邪,就收到他的舅舅偌望的重用。
敖桂此刻确實心平氣和。他不知道樓上還有一群姑娘在打量着他,他只看到眼前的燕王。他被買來好些天了,第一次見到自己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