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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鈞的話讓嚴老太太失神良久,然後不敢相信地睜大了雙眼:“你說的……是真的?”
“是。”
嚴老太太仍然處在迷茫之中:“可他……他是小靜的繼子啊。”
“但我們沒有血緣關系。”
花費了好一陣,她才終于将事情理清。
“你們怎麽會在一起?那孩子跟你一樣?”
嚴鈞遲疑了一瞬:“我不知道家昱的性向是否完全和我一樣,也許他可以喜歡異性,但無論如何,我們如今是兩情相悅。”
這個消息得知得實在太突然,讓人很快接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人家孩子的爸爸,你姐夫知道嗎?”
嚴鈞說:“他已經知道了,現在還不太能接受。”
“也是,”嚴老太太喃喃道,“這種事情,一般人都不會同意的。”
“因為之前做了一些錯事,導致家昱和我分開了一段時間,姐夫他主要是介意這個,對我的性別沒那麽排斥。”
“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們坐下來談過一次,兩個人的意思都是先解決我這邊的問題,争取您的同意,最後兩家人再一起見個面。”
嚴老太太一時無言,嚴鈞了解自己的母親。
她年輕的時候是一位教師,是十分傳統的一個人,也很看重他人的看法,不喜歡受人非議。所以一開始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同性戀的時候,她從心理上很難接受這一點,也迫切地希望嚴鈞能“改邪歸正”。人的想法可能會變,但本質卻不一定。嚴老太太如今能夠接受他和同性一起結伴生活,但或許并不願意宣揚出去,讓熟悉的人知曉就更不願意了。
果然,稍許的噤聲之後,嚴老太太的語氣有些沉重:“如果你要和家昱那孩子在一起,我這邊暫且不提,你姐姐能不能接受?別的親戚有沒有可能在背後亂說話?這些你都想過了嗎?”
“想過,”嚴鈞十字交叉放在腹部,目光幽深而堅定,“只不過別人的想法我管不着,在背後說我也聽不見,他們更不會對我造成任何影響。至于家昱那裏,我會盡可能地避免他受到傷害,比如我們可以去其他的城市生活,如果他願意的話。如果家昱不想公開,那問題也不大。別人的嘴堵不住,可很重要的一點是我們自己是如何認識的。而我相信家昱,他并非會因為他人口舌而影響自身的人。”
“可那孩子……”嚴老太太停了下,聲音低落下去,“年紀還很小,多少歲了?”
“二十歲零五天。”
“是啊,真小,你和他差了一輪,都說一歲一個代溝,差這麽多歲,平時溝通能行嗎?”
“我們相處得很好,家昱他很懂事,”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嚴鈞的目光似月光一般柔和,“也很體貼我,什麽都做得很好,我喜歡他每一點。”
嚴老太太還從未見過他用那樣的語氣形容一個人,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徹底陷進去了,心裏有些悶,還有點慌,又道:“可你們不一樣,那孩子才二十歲出頭,人生還很長。他現在喜歡你,将來呢?如果只是玩玩,那到時候你怎麽辦?”
“我這個年紀沒結婚沒定下來的人也很多,可是您和爸爸十八歲就結了婚,也相敬如賓地過了一輩子,這種事情本身就和年紀沒有關系。”
問出的每一個問題都被完美地解釋,嚴老太太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看向嚴鈞進門前自己侍弄的盆栽,養了幾年了,剪過無數次的老葉,又無數次看新葉長出。
她自己就像是那枯萎的老葉一樣,剩下的時間确實不多了。她也想起老伴離開之前在病床上說的話:“我們當時都做錯了,其實人活一輩子,不就是自己過得順心就好嗎?你看咱們現在都老了,差不多處在風燭殘年的階段了,還看不開,老顧着面子,既耽誤了小鈞也耽誤了我們自己,沒意思啊。等我死了,你一定要勸他早點定下來,跟什麽人在一起過日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跟那人作伴快不快樂,如果他自己滿意,我們又有什麽阻攔的必要呢?”
那段話在腦海中重複了數遍,嚴老太太的眼眶有些紅,忍不住用手背拭淚。
嚴鈞臉色微變,立刻遞了紙巾過去。
嚴老太太接過,揩淨了眼淚,嘆了口氣道:“媽剛剛好好想了一下,确實是多慮了,以後的事情現在也想不來,不過是徒增煩惱。如果你真的喜歡家昱那孩子,媽不反對,但是小鈞,媽希望不管你選擇誰,選擇什麽樣的生活,都一定要幸福。”
聞言,嚴鈞也不由動容,他傾過身擁抱了自己的母親,在她耳邊低聲寬慰。嚴老太太攀着他的後背,手中攥着紙巾,哭得很大聲。
他們在這一刻才算放下了以往那些年裏的不堪,真正釋懷了所有不平。
七月初,長達一年半的交換學習結束。最後一天,常家昱面對着幾位院系教授和同學們展示了自己最後兩個月說探索的課題內容。
當他說完最後一句話,下面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常家昱輕呼了一口氣,看到在倒數第二排拼命鼓掌滿面笑容的Fred時,他也禁不住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
結果很圓滿,幾位教授都給了A,鮮少願意放學生一碼的Kevin甚至給了他一個A+。
“這在從前是沒有過的,”一切結束之後,Fred激動地誇贊道,“Kevin真的很欣賞你。之前有人還猜測是否是因為你們都是華人,所以他才對你這麽優待,但是經過這次課題報告展示,他們也無話可說。”
常家昱笑了笑,道:“如果是因為這個,那在我之前所有的華裔學生都應該能拿到好成績的,但是我沒記錯的話,前兩屆沒能順利畢業的人中就有好幾個我的同胞。”
Fred聳聳肩:“是這樣沒錯,我也是這麽和他們說的。Kevin不會是那種随便的人,更何況其他教授也給了你非常高的分數……”
他們一邊說着一邊走出了實驗樓,夏天的氣息濃郁,樓前的花壇裏開着淺粉色的花,路旁的楠木自信地挺立着,樹葉青翠而鮮亮,一切都是那麽美好而值得期待。
兩天之後,處理完學校裏的所有手續,常家昱乘飛機飛回了國內。
常鎮豐在機場接了人一起回家,吃了飯之後,常家昱盤腿坐在床上和嚴鈞打電話。
那邊很快接通,傳來另他無比熟悉的聲音。
“寶寶,到家了嗎?”
“嗯,剛剛吃過飯,在卧室,你在幹嘛?”
嚴鈞溫聲道:“吃過晚飯之後,就一直在想你。”
常家昱沒忍住笑出了聲,他不太能夠承受得住嚴鈞一本正經地說情話,無論什麽時候聽多少遍都會心跳加速。
他換了個姿勢,仰躺在床鋪上,小聲說:“我也很想你。”
兩個人說了陣情話,嚴鈞道:“我和媽那邊打過招呼了,你爸爸也同意,明天我們過去,一家人坐在一起談談我們的事情。”
一想到那個場景常家昱就緊張,現在聽他一說就更緊張了,在床上滾了兩圈,把上半身垂在床沿外,蔫蔫兒地說:“我有點擔心,可能今晚上會睡不着覺。”
“……那我等會兒來找你?”沉吟片刻後嚴鈞說道。
常家昱立刻坐起,還沒反應過來:“找我?等會兒?現在已經九點鐘了。”
一個小時後,常家昱換了身衣服出了門。
他走到南邊的小道口時拐了個彎,又往前走了一段,最終停在約好的那棵樹下等着。
夏夜的天空中遍布着閃耀的星點,一條絢爛的銀河貫穿了夜空,流淌入不朽的時光之中去。
一雙有力的手臂從身後抱住了他,常家昱吓了一跳,下一秒便識別出了這是嚴鈞的懷抱,他轉過身看過去,男人的臉龐在樹影下看不清切,但他能看到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明明滅滅的光。
常家昱還注意到他帶了把長傘:“晚上要下雨嗎?”
“嗯,天氣預報是這麽說的。”
“那你怎麽還要出來見我?萬一等會兒下了暴雨就不太好了。”
“沒什麽,最多是淋一場雨。”
常家昱笑笑:“你想淋雨,我可不想。”
嚴鈞深深地凝視着他,嘴角笑意甚濃:“我把你抱懷裏,不會讓雨淋到。”
他們順着小區內的花園回廊慢慢地走着,空氣中蓄滿了花香。
“這是什麽花,好香,”常家昱湊近了些,輕嗅,然後看到了一旁插在土裏的木牌,通過路燈的光看清了上面的字,“是茉莉。”
嚴鈞站在他身旁也看着花:“是茉莉,花語是忠貞和純潔。”
常家昱訝然:“你還知道這些?”
嚴鈞說:“之前給你送花的那段時間了解的。”
常家昱哈哈笑了,就在這時,天邊響起幾聲悶雷,他擡起頭:“看來要下雨了。”
嚴鈞也擡起頭,在雨點落下的時候撐開了手中的傘。
兩個人都沒有立即回去的想法,就那樣撐着傘慢慢地散步。
“話說我們在一起之後,我該叫嚴奶奶什麽呢?”常家昱不由皺起了鼻子,“難道要叫……媽……”
嚴鈞一手撐傘,另一只手握緊他的手,十指相扣:“都随你,怎麽高興怎麽來。”
“哈哈,那你是繼續叫我爸爸姐夫,還是叫他爸?”常家昱問道。
“……你想讓我怎麽叫?我聽你的。”
他眉眼溫柔,目光灼灼,常家昱看得心熱,傾身過去親了親他的嘴角,低聲道:“也随你。”
“我到時候要穿什麽?”
“都可以。”
“……太随便了不好,我穿個西裝?啧,感覺有點太正式了……”
潔白的茉莉花瓣上,一滴清澈的雨珠輕慢地墜落下去,在地面上發出的聲響很快便被淹沒在了漫天的雨聲之中。
夜雨疏疏,沒有被陰雲遮蔽住的星星探出頭,好奇地看着人間種種,無聲而寂靜。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了,接下來會更點小番外,順便給新文打個廣告,請大家忽略我差勁的起文名能力和文案水平,也許哪天福至心靈能換個好點的,想不出來就是這個了。
新文:《玻璃》
(一)
程南曾經對鄧元天說:“你的身體雖然跟玻璃一樣脆弱,但也沒什麽,加保護套就好了,我算一層。”
這句話成功将人哄笑了,也哄瘋了所有的CP粉。
“這是什麽土味情話呀?可我咋就這麽喜歡!”
“我也喜歡啊啊啊啊!甜到要昏古七了!”
“媽耶!誠邀首頁跟我一起嗑糖!南天 is rio!”
(二)
“誤導了大家,我很抱歉。”
兩年之後,程南在無數粉絲面前坦誠炒CP的事實,瘋狂的輿論幾乎要将他打垮,但最終還是挺了過來,幾個月後事業回到最初。
可那個人的手,卻好像牽不到了。
*預計在19年元旦前後開文,程南(攻)鄧元天(受),娛樂圈文,1v1 ,HE
————
啰啰嗦嗦一些話。
寫這篇文的初衷是很簡單的,那就是我非常非常喜歡下雨天,喜歡空氣潮濕的氣息,喜歡雨中漫步的感覺,這些都促成了這篇文最初的靈感。
其次,我也非常喜歡我的兩個主人公,其實年上年下的萌點,本身也在于年齡差與閱歷的不同所形成的不同的相處模式,寫感情戲的時候我自己也很喜歡。
最後,祝大家無論是晴天還是雨天,都能夠和喜歡的人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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