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柳喻夏從白駝山離開後,特意走與尉遲璟相反的路線,快馬加鞭地趕到了與湘陵兩個方向的廬州,計劃到此坐船回洛陽。
有句話說得好,人生處處是“驚吓”,剛到泸州城,柳喻夏在城門口和百姓們一起排着隊給官兵檢查路引,就聽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表妹!”
柳喻夏回頭心裏滿是訝異,江池為什麽會來到廬州?!
飯館內,
滿滿一桌子菜,江池吃得大汗淋漓,不一會兒桌子上的菜少了小一半,柳喻夏看着江池大快朵頤的模樣,時不時的輕嘆口氣。
“表妹!我這段時間一直都沒好好吃一頓,幸虧遇到你了。”江池吃飽喝足後,知道自己剛才吃相有些不雅,不好意思的嘿嘿傻笑兩聲。
“我爹讓你來找我的?”柳喻夏神情恹恹,當初跑得時候差點被抓回去,這次還好來的是江池表哥,她能糊弄過去,要是精明的大表哥,非得被抓回去不可。
江池搖了搖頭,不明白柳喻夏為什麽這麽說,有些懵地說道:“不是啊,姑父沒讓我找你,夏夏,你又惹姑父生氣了?”
柳喻夏一愣,沒讓表哥找她?“那你這次出門是何事?在湘陵城不是找我麽?”
“父親讓我出門歷練,在湘淩城那個時候我沒銀子了,随便打聽一下出門在外的親戚,想着去投靠下。”說到這裏,江池一愣接着道:“表妹你之前在湘淩?看到我了?”
柳喻夏:…………
這就有些尴尬了。
“我聽說的,聽在湘淩的朋友說有人找我,背劍少俠,外表俊朗身姿不凡,他形容幾句我就猜到是表哥你了。”柳喻夏信口胡謅了兩句。
江池被誇得笑彎了眉眼,又聽柳喻夏問他為什麽沒銀子了,收斂了笑,心虛幹咳兩聲,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遇到賣身葬父的孤女,然後銀子被騙光了。”
江湖最初級的行騙套路,也就忽悠那些邁出家門涉世未深的小公子,江池表哥上了當,她一點都不驚訝,舅舅讓他出來歷練,估計也是因為平時太單純看誰都是好人,柳喻夏心裏吐槽,江池表哥正是應了那句話,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江池表哥不是來抓她的就好,柳喻夏心裏松口氣,這次出門她其實是離家出走的,因為父親突然說找到童年世交的玩伴了,那個時候倆人從小一個胡同長大,然後對方搬家離開失了聯系,但他沒忘記兩人說好了以後結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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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對方生了個男孩,他家是女孩,正好可以結親,便打算帶着柳喻夏去看看那個孩子是否為良配,各方面相當便訂下親事。
柳喻夏當然不願意,她早就打算一輩子不婚了,擁有現代靈魂的自己,無法接受古代女子地位低下,條框頗多的婚姻。
所以她跑了。
現在父親肯定在氣頭上,等父親氣消了她再回去,這門婚約肯定是不能作數的。因此見到江池的第一面,柳喻夏下意識的認為對方是父親派出來抓她回去的。
“我爹最近怎麽樣?”自己離家出走一個來月了,不知道家裏現在什麽樣了。
“姑父挺好的,最近和我爹在籌備花河會。”江池回道。
花河會是洛陽三年一度祭拜河神的節日慶典,洛陽有條母親河養育了洛陽一帶的黎明百姓,花河會是洛陽的大日子,全城百姓都會參加。
上次柳喻夏因為出門在外,路途耽擱沒有趕上,江池不提她又差點忘記了,這次回洛陽取銀子應該能趕上花河會,不知道爹爹氣消了沒有。
“那個……表妹……”江池喚着出神的柳喻夏,一副難以啓齒的樣子,最後還是決定開口說出來:“表妹手裏可有餘錢,借我一點?”
這次出門歷練才走出家五日,手裏銀錢盡被騙光,他是一定要找到騙子把錢要回來的,但是手頭如今一分錢沒有,又不好意思回家拿,只能眼含期望的看向表妹。
“一百兩夠嗎?”她手裏的錢只夠自己一路上的花用,給江池表哥拿錢得另想辦法,江池表哥小時候沒少幫她背黑鍋,柳喻夏決定還是要幫一下。
太夠了!他出門父親也才給他帶了五十兩,本來計劃找個走镖的活,現在他要先把騙子抓住,他知道那個女騙子和同夥說過,要過來廬州這邊做什麽事情,他就守株待兔!
江池一拍桌子,心中感動眼淚汪汪道:“表妹,等我掙錢一定還你!”
柳喻夏盡量忍住不露出嫌棄的表情,表哥,你把嘴邊的油擦擦再說還錢的事……
**
柳喻夏給江池送到客棧,讓他先休息她去取錢,然後來到了廬州最大的當鋪——廬安當鋪。
之前自己的家當都填了河,身上只剩下脖子系着得那瓶藥,後來到尉遲璟家裏對方給她添置了不少飾品,走時她都沒有帶,頭上這根簪子,是從尉遲府出發那日,丫鬟随手給她裝扮上的。
她之前逛街在尉遲家飾品店,看到過這款發簪,一根簪子一百三十兩,當時她還感嘆,果真無論什麽年代,女人的錢都最好掙。
估摸着當掉也值個百八十兩,雖然她身上有尉遲璟給的玉佩,但柳喻夏不打算用,以後也不準備用,她和尉遲璟之間的恩怨算是兩清了,用了人家的玉佩有種又欠人情的感覺。
拿着簪子放到櫃臺前面,掌櫃報出來的數讓柳喻夏瞠目結舌,五十兩……折舊價也太狠了些。
當鋪抓住了來當物品的人都是缺銀子的心理,便使勁往下壓價。五十兩,她行走江湖時五十兩吃頓好的酒樓就沒了,表哥估計不會夠的。
柳喻夏想了想從脖間裏掏出挂藥瓶子的繩子,瓶子是玉的,通體為藍玉,這個再壓價也不會比簪子便宜,買個便宜的瓷瓶先裝着藥丸,這玉瓶到時候回來再贖好了。
這般想着,柳喻夏将玉瓶摘下來,尉遲璟給她的玉佩和玉屏系在一起,一順的全給拿了出來,柳喻夏正要将玉佩先解下來,掌櫃一臉驚疑的問道:“這位姑娘!敢問這玉佩從何而來?”
“別人的送的,我不當這個玉佩。”柳喻夏以為當鋪老板看上了玉佩。
“不不不,姑娘您請随我到內堂來。”說完,對身邊學徒說了句話,然後将門打開,把柳喻夏迎了進去。
“這是做什麽?”柳喻夏雲裏霧裏,掌櫃剛才還公事公辦的板着臉,突然态度恭敬說話彎腰謙卑,讓人好生奇怪。
“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姑娘見諒。”這話說完,剛才那名學徒手裏拿着托盤走了進來,掌櫃撩開紅布,裏面擺滿銀錠子。
“姑娘請笑納。”
“等等等,等一下!”柳喻夏反應過來,掌櫃的是看了玉佩才便了态度,吶吶的開口問:“你這是尉遲家産業?”
凡是尉遲家的産業,門口都會挂有白鶴騰雲的黃旗,柳喻夏街頭走到街尾,特意避開尉遲家的産業進了廬安當鋪,結果還是撞上了?
“回姑娘,是的,這是尉遲家新開的當鋪,因為還未登記造冊,所以暫時沒有族旗,月底才能挂上。”掌櫃雙手合于身前,恭順回答着。
“掌櫃的,你當做沒看到這枚玉佩,咱們走正常典當手續。”柳喻夏想不到千躲萬躲,還是進到尉遲家的當鋪了。
掌櫃一臉為難,看了眼身邊的學徒,最後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
最後柳喻夏把瓶子和簪子壓在當鋪,抵了一百五十兩銀子,掌櫃一路親切地将人送到門口,最後還說了句:“姑娘慢走,祝您和大公子白頭偕老。”
——哎呦!
柳喻夏被掌櫃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吓到崴了腳,輕功頂尖的人走路分心踩石子兒崴了腳,這簡直是恥辱……
柳喻夏額頭開滿了十字小花,忍着腳上的疼痛氣勢洶洶轉過身,語氣陰恻恻地問道:“你剛才說什麽?”
掌櫃的吓得後退一步,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磕磕絆絆的回道:“祝您,您和大公子,白,白頭偕老。”
“我和尉遲璟不是那種關系!”柳喻夏眼中冒火,這個掌櫃的年齡挺大了,怎麽能信口雌黃造謠!
“可您手裏拿着家主信物的玉佩啊。”掌櫃的吞了吞口水。
柳喻夏身子一僵,等下,不會是她以為的那樣?
“這個家主信物不是誰用都可以的嗎?”
掌櫃的搖頭:“這個玉佩從尉遲□□爺傳下來的,少說也有七八輩了,向來都是家主夫人拿在手裏來用的。”
柳喻夏眨眨眼,滿是不可置信,語氣有些僵硬接着問道:“沒有規矩定下來說,這個玉佩只能家主夫人用不是嗎?”
“話是這麽說,但姑娘您拿玉佩到尉遲旗下任何一家商號,管事者都會默認您是家主夫人的。”掌櫃的解釋道。
柳喻夏心裏頓時如冬日飄雪一般涼飕飕,尉遲璟這是給自己一個燙手山芋啊!什麽拿走收藏起來,這東西必須物歸原主,以後尉遲璟婚後妻子要這玉佩,得知在她手裏,她就是數不盡的麻煩!
不對,尉遲璟布局應該不會這麽往後,他是不是不知不覺間給她挖了什麽坑?柳喻夏有些頭痛。
“掌櫃的,我和尉遲璟沒關系!不許亂說。”柳喻夏對掌櫃說完這句話,憤憤轉身離開。
心裏琢磨尉遲璟送她玉佩,到底意欲為何,別說對她有感情當做信物,傻子才會信,他一定有什麽陰謀,想到這裏柳喻夏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掌櫃的看着柳喻夏的背影默默嘀咕,小年輕就是愛鬧矛盾,敢直呼大公子姓名的女子,他還真沒聽說過,手上還握着家主信物,那是多麽重要的東西!沒關系才怪!就是不知道自己這次是不是把人得罪了,想到未來的路,掌櫃的有些憂愁。
作者有話要說:論窮養兒富養女
江池行走江湖,
江父:這是五十兩,省着點花。
柳喻夏行走江湖,
柳父:吃飯住宿都去大酒樓~幹淨安全~不要心疼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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