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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璟發誓時眼中的誠懇,讓柳母想起了年輕時的柳太守,那時年幼的兩人說着天荒地老的誓言,柳太守曾對柳母的父親舉手起誓,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一輩子都對夫人好。
夫君也的确做到了這一點,因此聽到尉遲璟說到唯一那個詞,柳母心中有過瞬間的動容,當然,那也僅僅是瞬間而過。
“這方面我們更尊重囡囡的态度,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談這些也不合時宜。”柳母語氣淡淡道。
說着暫不提此事,話語裏有委婉的拒絕,柳母當口自然不會應下或拒絕,一切還要看女兒和丈夫的意思,尉遲璟對柳母的拒絕并不氣餒。
相反,柳母沒有一口拒絕是眼下最好的情況,他有足夠的時間來改變他人的看法,曾經的自己因為不在乎,所以随心所欲,桀骜不馴做了許多事情。如今,也算是收拾自己的‘爛攤子’。
說完了正事,拒絕了尉遲璟留下吃飯的邀請,柳太守提出了告辭。
見柳太守對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尉遲璟心中輕嘆,和最初想的一樣,如果沒有祿壽粉這件事,自己想要‘登堂入室’還真是難上加難。
來到了洛陽後,尉遲璟的飛鴿情書也沒有斷,對于每日飛到府上的信鴿,柳太守睜一眼閉一只眼,他相信女兒感情上能夠自己判斷,只是看到咕咕叫的鴿子有點心煩,想烤了吃掉。
***
那日回來後,柳母在路上提了一嘴,柳喻夏的态度是一切順其自然,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沒有否定尉遲璟的告白,也沒有同意的意思。柳母明白了,女兒對尉遲璟相比于別的男子是不同的。
柳母之前想到所有倆人在一起不合适的點,都成立在只承認婚約各項利益上面,假如女兒真的喜歡上了尉遲璟,那些便不是很重要了,好夫婿,其實是能夠□□的。
柳喻夏自己內心本身也是個矛盾體,她現在也有些搞不明白自己的想法,索性順其自然,以不變應萬變。
每天尉遲璟都會前來太守府,和柳太守商量祿壽粉的事情。談得是百姓相關的大事,柳太守自然不會撂下臉子,甚至這幾日還有隐隐态度轉好的趨勢。只是柳太守對他的态度一直都是時冷時熱,所以尉遲璟倒也不敢‘得寸進尺’。
随着祿壽粉調查的深入,挖出來的內容也越來越多,那晚尉遲璟派了大內高手去監視萬相寺,發現這個寺廟的确大有問題。
定祥大師早在三年前便圓寂了,萬相寺卻隐瞞這一點,對外宣稱定祥大師在閉關,高僧閉關數年不見外人,大慶朝這種情形很常見,所以不會有人懷疑真假,大家也想不到萬相寺會拿這事兒上說謊。
柳喻夏不僅說了兩人的特點,最後還用紙筆繪畫了出來,就像是現代的素描畫,大慶朝也有這樣繪畫專門的筆,只不過這種畫風在大慶朝不吃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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碳灰幾筆便勾勒出了人物的大致輪廓,兩個和尚的形象躍然紙上生動形象,二人都有很清晰的特征,一位嘴下有顆米粒大小的痣,另一位眼角有快疤痕,再加上倆人聲色上的特點,尉遲璟的人一下子就将其找出來了。
其中聲音暗啞,嘴角下有痣得是了凡大師,是萬相寺的‘二把手’,在定祥大師‘閉關’期間,由他全權掌管萬相寺內大小事宜,人都聽從他的調動,權利很大。
而另一名和尚則叫意空,是定祥的徒弟,萬相寺裏面的武僧。
當晚,師徒倆人鬼鬼祟祟來到了後山,見了一個蒙面男子,因怕距離太近而打草驚蛇,所以暗衛只是遠遠在一旁留意着,三人說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蒙面男子便離開了。
大內高手一路跟着他到了洛陽城內的高府。由此推斷出此人大概是經營賭坊生意的高二爺,在洛陽大大小小的賭坊中,一個說得上話大家都敬幾分的人物。
當初柳太守接管洛陽後,整頓洛陽城風氣,印子錢便是需要規整的産業之一,因為柳太守改革的關系,不少賭坊都收了手,不再放印子錢。
最近兩年市井間好像又流起了印子錢,這本來是在去皇城前該解決的問題,但因為事急從權,文宰相的事情更為嚴重,便将這些公務往後退,關于印子錢,便是明年年初沐休結束後,柳太守所要做的重中之重。
尉遲璟把高二爺的事情透露給了柳太守,趕着過年前,柳太守便派人将高府圍了,當家老爺全部都下大獄。
官府也不急着審查,慢悠悠的收集證據,管你好說歹說,就是有嫌疑不放人。對外是說有人實名舉報他們私放印子錢,這事放到年後開堂辦案,所以這些人過年期間就在監獄關着。
都是吃着錦衣玉食長大的大爺小姐們,哪裏受得來了這番苦,特別是那些女眷,想着就算日後出去了,面子也丢盡了成了圈中的笑話,心裏便難受的緊,對着頓頓豬食一樣的飯菜,更加食不下咽。
可惜任憑高家人如何喊冤,又如何變着法的想賄賂,找人走門路,都沒有人松口将人放了,以往的大開方便之門突然都不好走了。
原因只有一個那是柳太守親自開口關押的犯人,誰敢放?
尉遲璟來太守府次數相當勤,有一點小進展便會和柳太守說,就像是抓捕高二這件事情,若是尉遲璟這個欽差大臣的身份來做,引發諸多猜測不說,還要繞一些不必要的彎彎曲曲,而柳太守便不一樣了。
應了那句話,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尉遲璟在皇城是聖上眼前的紅人,但到了洛陽,有的人還真不吃這一套。
中央政權傳達到地方,總是缺了些許威懾,在加上小皇帝剛剛管事,地方的官員應對的更加松散了,小皇帝想到了這點,所以才準備了聖旨那麽一說。
有了聖旨,就不是你投機取巧能夠糊弄過去的事情了,聖旨在手,不從者可先斬後奏,這是小皇帝給尉遲璟的一個保障。
不過,在柳太守這裏還用不到,柳太守比尉遲璟更加希望能夠抓住祿壽粉的幕後黑手,他太知道祿壽粉的危害了,及早抓到還能盡快止損,少危害四方百姓。
柳太守是個愛才的,他想到可能會有原本上進的學子,因祿壽粉而堕落沉落,大慶朝流失諸多人才,便很惋惜。
又一次談公事結束,柳太守送着尉遲璟往門外走,恰巧碰到了柳母正指示下人如何挂燈籠,每年三十,都是柳母安排府內的紅燈籠如何挂。
尉遲璟見到柳母又吹起了‘彩虹屁’,誇贊着柳母手巧,讓太守府充滿了年味兒,說話間表情有些許落寞,說太守府才是過年的氣氛,大紅燈籠高高挂,一家人熱鬧團圓。
尉遲璟眉宇間的憂愁讓柳母頓時起了慈愛之心,想到了尉遲璟家人都去世了,如今為了皇命又只身來到了洛陽,過年也是一個人。
“時謙若是一個人,不如來府裏大家一起過年?”柳母話剛說完,尉遲璟眼前一亮,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欣喜之意溢于言表道:“真的嗎?感謝柳伯母的邀請,明日我一定到!”
突然的意外之喜,尉遲璟腳步輕松地離開了。
柳母沒當回事,看尉遲璟就跟家裏那些子侄小輩一樣,只是挂好了燈籠後,回過頭便看到自家丈夫那張幽怨至極的臉。
柳母:…………
“夫人~”見柳母不理他,柳太守怨氣十足的輕喚了一聲。
柳母揮了揮手讓下人先離開,忍住翻白眼的沖動耐心解釋着:“你記不記得當年你第一次登門我家的日子?”
柳太守一頓,點了點頭,當時他緊張極了,木家家主是個出了名的暴脾氣,那時候的自己很擔心在心上人面前被揍得鼻青臉腫,失了英俊形象。
當初在媒人拉線之前,其實倆人是先私定終身的,可以說是相當驚世駭俗了,不過還好自己通過了考驗,迎娶到了妻子,說到考驗……
柳太守眉頭微挑看向妻子,柳母一臉沒錯是這樣的表情,嘴角勾起點頭。
當初柳太守被灌的爛醉如泥,按岳父的話是說酒桌上見人品,千杯不醉的人只能說明喝得酒不行,木父準備了超上等的烈酒,饒是柳太守能喝的人,三杯下去,面前坐着的人眼看變成了重影。
喝醉酒之後的柳太守記憶斷片了,只記得第二日木父對他的态度好了很多,松口了他和妻子的婚事,這件事情一直也是柳太守心中疑惑,那日喝醉後的自己,到底是說了什麽或者做了什麽,讓岳父大人改變了心意。
每次向妻子提起,對方總是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人發毛,左想右想還是出糗多一些,索性後來就不問了。
“咱們也可以借此試一試尉遲璟酒後人品怎麽樣,這招我覺得很有用,你看,我爹把我放心的交給了你,你也證明了我爹當日的選擇沒有錯。”
柳母話到最後,間接的誇了一下丈夫。
被夫人誇獎了,柳太守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一抹笑來,想了想也是這麽回事,城府再深的人也會酒後吐真言,前提是要準備和岳父大人一樣的烈酒!讓人必須醉!
書房裏存着一壇子酒,還是當初岳父所贈,現在應該更加醇香濃烈,用來試探尉遲璟正好,若是最後醜态百出,女兒也趁早死了那條心,不止醉酒,或許他可以再安排一旦別的‘情況’,柳太守陰恻恻的笑了。
柳母不管那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丈夫,轉身離開,女兒院子的燈籠還沒挂哩!
柳太守被柳母帶偏了,當初他和尉遲璟的性質可不同,那時的柳太守是和柳母互相心悅,如今尉遲璟只不過是個‘追求者’的身份,哪裏需要現在試探?
實則裏,柳母對尉遲璟當未來女婿,內心還是有所期待,因為她換了個角度想,當初自己嫁給丈夫,不是也很多人說他不靠譜心思重,可現在她過得很幸福,所以柳母決定偷偷給尉遲璟一個機會。
同時也試探試探對方是個什麽性子的人,酒後吐真言,這是木家人一直以來堅信的一點。
***
明日便是除夕夜,柳喻夏和丫鬟碧玉倆人出來逛街,打算采買一些紅紙,用來剪窗花,柳喻夏突然窗花有了興趣,家裏的紅紙都被她用完了,好不容易開始試驗出了漂亮的圖案,結果紅紙沒了。
買紅紙這事兒交給小丫鬟做便可,只是柳喻夏這幾日都未出門,便想着出來透透氣。
俗話說冤家路窄,柳喻夏剛從鋪子賣完紅紙出來,便看到了白念慈迎面走了進來,對方見到她眼睛一亮,幾乎是瞬間,眼眶裏便逼出了眼淚,然後在鋪子大門,大庭廣衆之下雙膝普通一聲跪倒在地。
柳喻夏:…………
這是唱的哪一出?拜年?
“柳大小姐,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我家小姐吧!當日在船上小姐不小心得罪了你,已經知錯了,并且受到了懲罰,她很可憐了……”
跟在白念慈身邊的丫鬟帶着哭腔嚎啕着嗓門,白念慈只是低頭貼在地磚上,做出認錯的姿态。
柳喻夏在對方跪下的瞬間,便避開了身子,她可受不起這麽大的孩子‘拜年’。
周圍的百姓看着柳喻夏和白念慈竊竊私語,衆人都有同情弱者的心裏,又知道柳太守之女是多麽高貴的出身,自然而然的可憐起了白念慈。
“請問,您哪位?”柳喻夏當然不給對方唱戲的機會,不管她出言否定還是如何解釋,自己就和對方牽扯不清了,各說各的理,百姓不會聽邏輯,他們更願意聽獵奇的地方,最後以訛傳訛成了什麽樣都說不準。
碧玉是個機靈的,她認出了這個跪在地上的小姐,是前幾日參加宴會的白家九姑娘白念慈,心中對其不入流的手段充滿了鄙夷,她這是道歉?這是在敗壞小姐名聲!
聽到柳喻夏說了那麽一句,碧玉反應過來立馬應和道:“這是哪裏來的瘋女人!我家小姐出門買個紅紙剪窗花都能被編排出一段事情來,都不認識你,何來饒了你犯得錯?小姐快點走,你忘了前些日子倒臺的文宰相了,這沒準是他餘黨使出來的手段!”
小丫頭嘴皮子溜,一股腦說了一番話,讓白念慈的丫鬟連插嘴的機會都沒有。
本來衆人只是想當一樂過來圍觀,結果聽到對方說到了文宰相的餘黨,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朝廷大力打擊文宰相餘孽誰人不知?包庇那些餘孽的人,被判處秋後斬立決的不下兩位數!無論是官員,還是市井百姓,所有人都談‘文’色變。
想到這位柔弱姑娘可能和文宰相遇到有關聯,沒人想聽聽八卦了,趕緊買菜的買菜,回家的回家,打醬油的打醬油……
他們什麽都不知道,只是過路。
白念慈身邊的小丫鬟等到碧玉說完,擡頭打算說話時發現周圍的人早都走光了,一個人都沒有,她說有什麽用?
白念慈沒想到會演變成這個樣子,她算盤打得精,原本來到柳喻夏面前,就是為了‘受折磨’的,自己越慘,便越能夠激起大公子的保護欲,同時再故作堅強,找個外人用第三者的角度去敘述。
将自己塑造成堅韌倔強不失原則的好姑娘,大公子不是喜歡這樣的嗎?可惜心裏盤算的好,第一步計劃便落了空。
柳喻夏被碧玉拉着,像躲避災星一樣繞着離開,過往的路人知道這女子可能和文宰相有關,也都不自覺的繞着走,盡量離遠點。
無形的難堪讓白念慈真正的紅了眼,心中對柳喻夏充滿了恨意,恨上加恨。
“白小姐真是委屈了。”白念慈聽着不熟悉的聲音,猛然擡起頭,看清來人後目光微閃,一臉的警惕。
見對方向她招手,白念慈看了眼丫鬟,掌心的手絹捏得更加緊皺,深吸一口氣道:“走,跟上去”主仆倆人離開了鋪子門口。
等到柳喻夏繞了一圈,又買了些金粉回到那條街前,白念慈已經不在了,柳喻夏确定對方估計是要搞什麽幺蛾子,可惜自己沒吃那一套。
柳喻夏心中猜到了白念慈的此舉是為了什麽,多半是因為尉遲璟,當真是爛桃花朵朵開!柳喻夏哼了一聲。
***
爆竹聲聲辭舊歲,過年這天噼裏啪啦的爆竹聲便沒有停過。
柳喻夏是早上才知道尉遲璟要來一起過年。
“嗯?”柳喻夏滿臉的問號,她是錯過了什麽?她沒記錯前幾日父母對他還是相當不滿意的态度,怎麽一轉眼就邀約一同過年了?
“我看時謙那孩子一個人過年怪可憐的,便叫他過來一起。”柳母擺弄着新年禮簽,這是要送往各家的祝福,不是多貴重,走那麽個形式寓意,收到的人也開心。
母親這幅雲淡風輕的樣子,到顯得自己反應太大了,柳喻夏摸了摸鼻子。
自從那裏從尉遲府離開,柳喻夏每日都會收到尉遲璟傳來的‘情書’,但倆人一直并未見面,她只知道尉遲璟早出晚歸,忙着調查祿壽粉的事情。
如今的官員們依舊不知道欽差大臣過來洛陽到底為何,看着尉遲璟每天一趟趟往山上跑,隐隐傳出消息說洛陽發現金山的事情,導致這段時間不少百姓往山那邊溜達,看能不能見到一塊半塊金子。
“你姨母和宋将軍差不多也要到了,看這時間,正好能趕上午飯。”
木歆婉和宋妄回宋家村掃墓去了,因為年後宋妄便要回到邊境城,來不及回老家,所以趕在年前去,也算是領着媳婦看看父母。
那日參加完柳母舉辦完的宴會,木歆婉和宋妄便連夜坐着馬車離開了,得以讓尉遲璟過了幾天好日子。不然有這個姨母在,估計要好好難為一番他了。
這邊柳喻夏和尉遲璟擺弄好了簽禮,管家來傳話,說定國公過來了,尉遲璟不僅本人來了,還拿了不少的禮物。
大包小裹親自提過來的,這場景讓柳喻夏和柳母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當日宋妄來的那天。
說曹操曹操到,柳母剛和尉遲璟寒暄兩句,木歆婉帶着宋妄從門口走了進來,倆人臉上喜氣洋洋,顯然是因為回了趟老家,感情更加堅固了。
柳母看了看宋妄,視線又移回到了尉遲璟身上,眉眼彎了彎,嘴角淺笑心中想,那一壇子酒,好像夠兩個人喝,正好一起掌掌眼。
這邊尉遲璟和宋妄互相行禮問好的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冷戰,突然覺得好冷。
作者有話要說:過年好^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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