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1)

雖然約定的是八點,但紀嘉澤7點過一點就到了餐廳等候,他沒想到,蘇骥真有這個本事把沈曦瑜約出來。

他定的位置靠窗,只要側過臉就可以看到這個城市粼粼的燈火,世俗卻溫暖。可這數不盡的燈盞裏,卻沒有一盞為他而亮。

他突然間很想念沈曦瑜,想要快點看見她。

原來等待是這麽磨人,尤其你等的還是那個讓你牽腸挂肚的人。沈曦瑜以前是不是也是這樣?在成百上千的日子裏,也曾這樣,一個人,冷清且落寞地等着他?

時間是最無情的,一點一點往前走,步伐标準整齊得剛剛好,不快一分,不慢一秒,只能向前,不能回頭。

紀嘉澤決定,等下見了沈曦瑜,一定要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他早已,把她放進了自己的現在和未來,成為最不可割舍的那部分。

身後有腳步聲漸漸靠近,紀嘉澤臉上笑容自然而然地浮起,卻在看到來人後,一點點地卸下。

“她不會來了。”許若惜坐在紀嘉澤對面為沈曦瑜而留的位置上,面無表情地宣判了紀嘉澤的死刑。

“還有這個,”許若惜把文件放到紀嘉澤面前幹淨平滑的桌子上,“曦瑜讓我跟你說,這些東西還請你收回去,她不要,也不稀罕。”

紀嘉澤拿起文件袋,打開,一份股權讓渡書赫然而現。

“為什麽?”

“為什麽?”許若惜冷哼一聲,“紀嘉澤,你有用心了解過沈曦瑜這個人嗎?你知道她真正要的是什麽嗎?”

紀嘉澤的聲音有些啞:“我知道過去我讓她受了委屈,我知道她現在對我很失望,可是為什麽?她不願意再給我一個機會?”

“你現在還想要機會?曦瑜呆在你身邊這麽久,又愛了你這麽久,她給了你這麽多的機會,可是你有珍惜過嗎?”

末了,許若惜像是突然想起什麽,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紀嘉澤:“紀嘉澤,你是不是還不知道,曦瑜,從十八歲開始就喜歡你了?”

許若惜的話如驚雷在紀嘉澤耳邊炸響,他睜大了眼睛,眼裏慢慢隐現一絲紅,他的心髒跳動地有些急促,開始隐隐作痛:“你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她從十八歲就開始喜歡我?你們到底瞞着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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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紀嘉澤果然什麽都不知道。

許若惜看向紀嘉澤的眼神變得憐憫:“她在你身邊這麽久,你竟然什麽都不知道?!好,讓我告訴你,沈曦瑜愛紀嘉澤,從她十八歲開始。她十八歲的時候在酒吧被流氓騷擾,是你幫了她。也許你早已不記得,也許你幫過很多這樣的女孩,可她,卻是從此把你烙在心裏。不然,你以為,她憑着什麽堅持站在你身後這麽多年?”

“為了你,她一個人走過本該美好浪漫的大學生活,她拒絕了所有優秀者的追求,只為等待一個連對方名字都不知道的重逢。為了你,那麽多真心欣賞她的高富帥她看都不看一眼,卻嫁給你這樣一個一點都不愛她的人。為了你,她從十指不沾陽春水變成從此為君作羹湯,你是不是從來沒注意過,她剛學烹饪的時候手上天天都會有傷?”

“紀嘉澤,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告訴我,你關心過她的生活嗎?當你陪在你前女友身邊的時候,你想過她的感受嗎?當她被人勸說逼迫離開你的時候,你又在哪?”

許若惜每說一句,紀嘉澤的心就像是被割上一刀,刀尖不鋒利,鈍鈍地撕拉着血肉,皮肉翻卷,鮮血淋漓,錐心刺骨的疼。

“曦瑜跟我說過,她是打算把這些都告訴你的,可你到現在才知道,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麽,讓她不得不打消了這個心思?”

許若惜的話點醒了紀嘉澤,他突然想起來沈曦瑜那個突然而至的約會邀請,她說她有事情告訴他,她說不見不散。大概,她是打算在那時告訴自己的吧。

當沈曦瑜心灰意冷地坐在頂樓時,自己在做什麽?

他在病房裏,他在蘇諾的身邊。

沈曦瑜曾經想把她最柔軟沉默的感情告訴他,可他都無知無覺得錯過了。

“她在哪裏?”紀嘉澤緊緊盯着許若惜,他不能放任誤會在他和沈曦瑜之間慢慢根深蒂固,直至最後難以拔除。

否則,他們真的沒可能了。

“晚上7點的飛機,她已經走了。”

這一句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許若惜輕飄飄的一句話輕易擊碎了紀嘉澤所有強撐起來的鎮定。紀嘉澤頹然地靠在椅子上,頭頂上的燈光太刺眼,刺得他眼睛酸脹,他難受地閉上了眼睛。

沈曦瑜走了,在她知道他在等着她的時候還是走了,她是真的,不要他了。

許若惜覺得,紀嘉澤是真的愛上曦瑜了,可是那又怎麽樣呢?始終是晚了一步。

她也不忍再在他的傷口上撒鹽,她站起身,椅子和地板摩擦發出短暫而尖銳的聲響:“我說的就這麽多,如果你愛她,就請給她時間。她等了你這麽久,她值得你等。”

許若惜擡步離開,紀嘉澤在她身後低低地說:“謝謝你,還有,你懷孕了就不要再做助理這個工作,太辛苦,還是早點和蘇骥說清楚吧,作為孩子的父親,他有權力知道自己孩子的存在。”

許若惜驚慌失措地回頭看向紀嘉澤,他回她一個安慰的眼神:“放心,在你自己親口告訴他之前,我不會多嘴。”

許若惜放下了心:“謝謝......其實從一開始曦瑜說要嫁給你的時候我就反對。我從來不看好你,但是曦瑜愛你,所以我接受你。我知道只要你想查,也許曦瑜剛下飛機你就能知道她去了哪裏,但我請你,在未來兩年裏不要打擾她,在原地,真心真意地等她放下,等她回來。”

“......好。”

許若惜裹着大衣從餐廳出來,有細碎的雪花從空中飛落,像飛舞在凡間的精靈。

下雪的平安夜,真美。

沈曦瑜走了,可有些事情并不會随着她的離開而消弭。

沈曦瑜走後第三天,沈季平就宣布正式從紀氏撤資。紀氏這些年在紀嘉澤手下發展得愈加強盛,沈氏的撤資不會對紀氏産生大影響,沈季平只是借撤資來宣告衆人,紀沈聯姻已經失敗,從此紀家和沈家,不再是親家。

紀嘉澤和沈曦瑜的婚變還是瞞不住紀老爺子和紀母,紀老爺子當場就摔了自己最愛的青花瓷茶杯,嘴裏将紀嘉澤前前後後數落了十好幾遍,紀嘉澤回紀家老宅時,紀老爺子恨不得拿起手中的拐杖就往他身上招呼,都被紀母攔下了。

紀母心疼兒子,卻也對兒子弄丢了這麽一個好媳婦不滿,連連搖頭嘆氣:“曦瑜是個好女孩,嘉澤你不惜福啊。”

紀老爺子喘着粗氣,血壓蹭蹭地上漲:“混小子!當初我和你怎麽說來着!讓你別辜負人家,你倒好!這才幾個月?你連婚都幹幹淨淨的離了!是為了蘇家那個丫頭吧?我告訴你,有我在一天,蘇家那個丫頭,永遠都別想進我紀家的門!”

在這點上,紀嘉澤和紀老爺子觀點一致。

除了沈曦瑜,誰都別想進紀家的門。

蘇諾現在也自顧不暇,沈季平大手一揮,将蘇諾私生女的話題再度推上娛樂圈的風口浪尖,甚至還有媒體挖出蘇諾正是插足紀沈聯姻的罪魁禍首。蘇家雖已盡力将這些負面新聞壓下,也雇了不少水軍來推轉輿論風向,可是沈季平的壓力擺在這裏,網友更是對介入婚姻的第三者深惡痛絕,蘇家的應急公關沒能奏效,輿論更有愈演愈烈之勢。

蘇家将蘇諾緊急送往國外,默認了蘇諾私生女的身份,卻對蘇諾私生活閉口不談。沈季平也見好就收,蘇諾被送走後,話題熱度漸漸平息。

一切紛擾都已漸漸平息,一切誤會都已經解開,可那又如何?沈曦瑜已經不在了。

那就等吧。

紀嘉澤這樣想,沈曦瑜可以等他那麽多年,自己又為什麽不能呢?他願意給她足夠的自由和時間,來平複她心裏的晦澀和傷痛。

而他會,留在原地,守着他們曾經的家,等她回歸。

**

五年後,T市機場。

墨爾本那邊的合作方出了些問題,本已經談好的合作案突然又反悔,堅持要讓紀氏再讓利五個百分點。

部門經理和合作方費了很多唇舌,對方愣是不松口。紀嘉澤思考再三,決定自己親自出馬,飛去墨爾本和他們當面談。

機場裏熙熙攘攘,紀嘉澤此行只帶了林宇前去。二人西裝筆挺,相貌出衆,在烏壓壓的人群裏很是紮眼。

其中紀嘉澤尤甚,在候機期間,已經有好幾位自認為相貌不錯的女人前去搭讪,不是問登機口在哪,就是問便利店在哪。紀嘉澤不耐煩,戴上了黑超,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态度,把這些麻煩都交給林宇處理。

林宇心裏也是煩躁的很,一個人和boss出來一邊要忙工作還要幫着攔住boss的爛桃花,他容易麽他。

搭讪的女人覺得紀嘉澤的氣場太強大,不好接近,而林宇看起來也是相貌堂堂的精英一個,性格還比他好,于是轉而纏着林宇。

林宇盡力維持着自己的紳士風度:“咖啡廳?喏,在那......”

林宇擡手指向咖啡廳的方向,卻在看到某個女人的側臉時聲音一頓,急忙轉身叫紀嘉澤,聲音因為太過激動而有些顫抖:“紀......紀總,我......”

“怎麽了?”黑超下的紀嘉澤皺起了好看的眉毛,“沒事別吵我。”

“不......不是,我好像看到夫人了!”

紀嘉澤猛地站起身,反應的激烈程度把林宇身後搭讪的女人吓了一跳。

他望向咖啡廳的方向,緩緩地摘下黑超,清俊的臉慢慢顯露出來。他一步一步走向他所凝視的方向,距離明明很短,卻像是有幾億光年那麽長。

女人似乎感應到了什麽,轉過身就看到紀嘉澤含笑的眉眼,他溫潤的眸子盛滿深情,望着自己,像是眼裏鎖住的身影就是他的全世界。

“沈曦瑜,你,終于回來了。”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哇咔咔~拖了這麽久的文終于完結了,心裏突然冒出了很多感慨~

剛開始在晉江發文只是一個沖動,甚至,完結的這個故事并不是我最開始的腦洞。

我在某些方面其實很沒有耐心,換句話說,就是三分鐘熱度。我曾以為,自己是怎麽也寫不到十幾萬字的,甚至故事都不會寫完。

但幸好,我堅持寫完了,給你們一個圓滿,也給自己一個交代。

因為這篇文,我認識了很多好基友,也收獲了自己的野生小天使,我欣喜過,我頹喪過,我失敗過,我也被肯定過。

總之,謝謝你們願意看到這裏,謝謝你們,在無形之間給了我鼓勵,讓我堅持下去。

關于這篇文,還有幾個番外,因為已經快六月了,考試莆田蓋地而來,所以番外會不定時更新。

願下個故事,我們還能再相聚。

49、番外之願無歲月可回頭

沈曦瑜去墨爾本沒有刻意瞞着任何人,紀嘉澤不需費多大力氣就知道沈曦瑜匆匆出國的原因。

兩年,去墨爾本進修學習。

他還記得,在得到沈曦瑜在墨爾本的地址時他有多欣喜若狂,他多想立刻飛到她身邊,多想抱她在懷裏,多想在她耳邊輕輕說着這世上最淺薄卻也最動聽的情話。

可是他不能。

因為許若惜告訴過他,沈曦瑜離開就是因為不想看見你。許若惜還說,如果他真的愛沈曦瑜,就請在未來兩年內不要打擾她,安心等在原地,等她回來。

紀嘉澤握着那張記有沈曦瑜地址的紙張,捏緊又松開,反反複複猶豫不定了好久,最後還是選擇将它塞進碎紙機裏。

A4紙漸漸沒入碎紙機,伴随着細碎的聲音,重歸安靜時只剩一堆碎片,紀嘉澤卻覺得,心裏某些東西更加堅定了。

只是他沒想到,他兩年的不打擾,并沒有換回沈曦瑜的回歸。

紀嘉澤這才知道,沈曦瑜已經從電視臺辭職了。他飛去了墨爾本,找到了當初調查得到的沈曦瑜的住所,房子的主人告訴她,早在半年前,那位美麗的中國女人就已經離開了。

他聯系不上許若惜,沈季平也對他閉門不見,所有與沈曦瑜關系密切的人都離他越來越遠,他得不到關于她的半點消息,要不是家裏還擺有沈曦瑜的照片,紀嘉澤真的會恍惚,所有和沈曦瑜之間發生的事,是不是都是一場夢?

什麽“與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什麽“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這些對于找不到沈曦瑜的紀嘉澤來說全特麽是屁話。

你最愛的人活在這世界的某處,你不知道此刻的她在做什麽,她幸福,痛苦,良人相伴,還是茕茕孑立,這些與你全部無關,你無從知曉也無從滲透。這樣,你甘心嗎?

紀嘉澤不甘心,卻也無能為力,他在商場裏打得的江山,獲得的財富和地位,在這件事上沒有半分用途。

于是日子又回到了之前“等”的狀态,卻和之前大相徑庭。紀嘉澤動用了很多的關系,花了很多心思,只要有沈曦瑜一星半點的消息,哪怕偵探只是說看到了一個與沈曦瑜身形相似的女人,他都要親自飛過去确認是不是她。

可每次都是失望而歸。

他一天天地等,一年年地等,這次去墨爾本,他是抱着最後再試一試的心思,萬一呢?萬一在墨爾本街頭的某個轉身,他就遇見她了呢?

就在他等的快要心如死灰的時候,她就這樣施施然出現在他面前。就像在沙漠裏跋涉已久疲累幹渴的瀕死之人,在遇見了那麽多海市蜃樓之後,突然看見了真正的綠洲時的不可置信和欣喜。

他微微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靠近,生怕動作大了驚擾了對方,變成無數次半夜驚醒的夢魇。

直到她轉身看着他,直到她的眼裏映出他的身影,他才敢出聲。

“沈曦瑜,你,終于回來了。”

既然已經選擇回來,沈曦瑜自然是做好了遇見紀嘉澤的準備,但在機場這樣突然地遇見,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緊張和無措。

我以為我已築好城牆百毒不侵,可到頭來才發現,這只是我以為而已。

這句話,大抵說的就是沈曦瑜現在的心境吧。

沈曦瑜一時間不知如何回應這突如其來的重逢,唯有以沉默相對。

面前的女人微低着頭沉默,紀嘉澤将她仔仔細細地看,卻覺得怎麽也看不夠。還是原來微微卷曲的頭發,卻不是被她随意地披散在肩頭,而是被她松松的束在腦後。還是原來小巧精致不施粉黛的那張臉,歲月于她,極盡寬容和溫柔,只留給她時光沉澱發酵後的溫婉的氣韻。

畢竟隔了5年的時光啊,到底是有些不一樣的。

“為什麽不理我?你還是不想見到我嗎?”紀嘉澤此刻的語氣帶了一些委屈,沈曦瑜一直不說話,重逢的驚喜散去後,她當初滿身傷痕決然而去的背影此刻愈加清晰,也讓他,愈加心疼,“5年前的平安夜,我等了你很久,你為什麽沒來……”

“媽媽!”紀嘉澤的手堪堪撫上沈曦瑜的臉,卻因為這一聲奶聲奶氣的叫喊被她躲過,紀嘉澤擡眸望去,袁信之抱着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站在轉角處,正靜靜地望着他。

袁信之抱着萱萱走近,萱萱眨着眼睛對着沈曦瑜張開小蓮藕一樣白白嫩嫩的雙臂:“媽媽,要抱抱~”

沈曦瑜心裏開始有些慌亂,她對着萱萱笑,迎着她伸開的雙臂把她抱在懷裏,不敢看身後的紀嘉澤有怎樣的表情和反應。

袁信之對着紀嘉澤微微點頭致意,然後捏捏萱萱的小辮子對沈曦瑜說:“你好半天沒回來,萱萱等的急要來找你,原來,是遇見故人了。”

也許是沈曦瑜有些敏感,她覺得,袁信之在說到“故人”兩個字時咬字特別清晰。

紀嘉澤已經完全愣住了,是,他也曾悲哀地想過,也許某一天他再見到沈曦瑜的時候,她已經嫁作他人,她和他比當初和自己在一起時還要幸福,他們有孩子,有構建好的未來。可這一天真正到來時,他才發現,自己真真一點也承受不住。

“沈曦瑜,這……是你的孩子?”

“……嗯。”

仿若一盆摻着冰塊的冰水兜頭澆下,由膚入髓,徹心徹骨的寒。

紀嘉澤的臉霎時蒼白起來,連帶着好久沒有出現過毛病的胃也隐隐泛痛,他啞了聲音,似喃喃自語,又似喟然嘆息:“你們有孩子了,你到底還是不肯原諒我……”

胃部的疼痛越演越烈,紀嘉澤的額頭冒出了一絲冷汗,他強撐着對沈曦瑜露出一個并不算好的笑容:“你們的孩子很可愛,他确實比我更好,我……我祝你們,長長久久,幸福白頭……”

“謝謝。”沈曦瑜知道紀嘉澤是誤會了,卻沒有開口解釋,含糊的一句“謝謝”讓紀嘉澤摸不清她謝的是前面半句還是後面半句,抑或是兩者都是?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紀嘉澤黯然轉身。

林宇本在一邊安安靜靜地圍觀,可觀着觀着卻覺得情況不對。

有情人久別重逢,不是應該相擁而泣道盡相思然後夫妻雙雙把家還嗎?再不濟也不該是boss一個人慘兮兮地離開啊?這劇本不對啊!

而且,boss的臉色看起來……并不大好的樣子……

林宇心裏生了擔心,甩下搭讪的女人,走近紀嘉澤,剛喊了一句:“紀總……”紀嘉澤便閉上了眼睛倒在了林宇的肩膀上。

“紀總!紀總!……”

站在不遠處的沈曦瑜自然也看到了,她抱着萱萱疾步走了過去,在看到紀嘉澤雙眼緊閉唇色慘白時,心裏緊緊地揪了起來。

“紀嘉澤!紀嘉澤!……”

萱萱也感知到了一絲不對勁,跟着沈曦瑜一起喊:“叔叔你醒醒!叔叔……”

可無論她們怎麽喊,紀嘉澤就像聽不見一樣,沒有半點反應。

袁信之是最冷靜的一個,他吩咐林宇把紀嘉澤扶到他停在機場外面的車上後,便迅速往醫院馳去,一路上還分出精力安慰心神不安憂心忡忡的沈曦瑜。

醫生給出的解釋是精神壓力太大,突然遭受重大刺激,加之以前經年累月積攢下來的毛病,胃突然罷工,問題有些大。醫生交代,病人除了要好好休養保護胃之外,還要疏散郁結,保持心情愉悅。

重大刺激?指的是她結婚生子了嗎?

萱萱已經被袁信之送回家了,林宇以還有很多工作要忙為托詞讓沈曦瑜留在病房裏照顧紀嘉澤,關上門後林宇不禁要為自己的機智點一個贊。

早些時候在機場,紀嘉澤在“暈倒”的時候給了林宇一個眼神。林宇看了一眼還站在原地的沈曦瑜,boss的意思他立刻就懂了。

Boss這是在使苦肉計呢!

所以在把boss搬上車後,他叮囑袁信之開去boss常去的那家醫院,并且暗搓搓地發了短信給他的好兄弟——boss的主治醫生——通了消息。

現在順利讓夫人留下來照顧boss了,林宇覺得自己不辱使命,完美地完成了boss交代的任務。啊~他看到自己的年終大獎已經在向他招手了!

紀嘉澤不敢睜開眼,他能感覺到沈曦瑜在看着他,他害怕萬一自己睜開眼,沈曦瑜就會離開,讓他一個人呆在冷冰冰的病房裏。

“唉……”嘆息聲輕輕響起,紀嘉澤感覺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在喃喃自語:“怎麽胃還是這麽不好呢?我說過要少喝酒少喝咖啡,你是不是都不記得了?”

紀嘉澤心裏一動,扣住了沈曦瑜的手。

沈曦瑜一驚,擡頭看向紀嘉澤的臉,在看到他仍然熟睡的睡顏時松了一口氣,也沒有掙脫他的手,只是也沒再說話了。

紀嘉澤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覺到沈曦瑜在掰他的手,他不想放開,卻也無法表現得太明顯。

沈曦瑜抽開手準備起身離開時,紀嘉澤“剛好”悠悠轉醒。

“你要走了嗎?”

沈曦瑜本來是覺得餓了打算去買些吃的,如今紀嘉澤醒了問了這麽一句,她也正好順水推舟:“嗯,時間差不多了,我還有其他事要忙就先走了,你好好休養。”

“等等!”紀嘉澤拉住了沈曦瑜的手,看着她說,“我可不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

因為紀嘉澤的請求,沈曦瑜現在不是在回家的路上,而是站在他們以前小別墅的門口。

紀嘉澤讓她幫他取一些衣物過來,給的理由是——沒有人比你更清楚我的東西放在哪裏。

大門的密碼沒有換,可當沈曦瑜推開門,再次踏進這棟無比熟悉的房子時,心裏的波瀾洶湧而起。

時間在這裏仿佛停住了腳步,大到桌椅沙發,小到花瓶裏立着的花束的顏色和種類,一切一切,都和五年前別無二致。

沈曦瑜一間房一間房的看,衛生間裏的牙刷和毛巾屬于她的那份都是新的,卻也都是她慣用的。冰箱裏也存着她喜歡的荔枝和酸奶,而這些紀嘉澤是碰也不碰的。當沈曦瑜拉開主卧的衣帽間時,眼睛霎時就紅了。

她的衣服、鞋子、包包,她曾讓許若惜幫忙取走的所有物品,此刻都安安穩穩地被擺放在這棟房子裏,擺在她熟悉的地方。

“我每天都在等你回來,沈曦瑜,我好想你。”紀嘉澤從身後抱住沈曦瑜,臉埋在她的脖頸處,低低地說。

“這些……我不是讓若惜都取走了嗎?”

“是,你都讓許若惜都取走了,我找不回來,這些都是我憑着記憶複制過來的,可是它們都不是你用過的那些,沒有你的味道。”

“你……”沈曦瑜想開口說些什麽,卻被紀嘉澤打斷:“沈曦瑜,我一直在等你,我把一切複制成原來的樣子,好像這樣就可以假裝你還在我身邊,一切都沒有變,連花瓶裏的花我一直都選那一種。可是沈曦瑜,你知道那種心情嗎?我把花瓶裏的一束又一束枯萎的花扔掉,把冰箱裏過期的酸奶和荔枝扔掉的時候,卻一直沒看到你從房裏走出來對我笑。那個時候,我真的,真的,快要瘋了。”

有晶瑩從沈曦瑜的眼中溢出,“啪嗒”一聲砸在地上:“你怎麽……這麽傻?”

紀嘉澤扳過沈曦瑜讓她面對着自己,他低下頭輕柔地吻去她臉上的眼淚,貼着她的唇低語:“是,我傻,傻到傷害你而不自知,傻到讓你一個人離開。對不起,我已經為我的愚蠢付出了比想象中還要慘烈一百倍的代價——已然失去,求而不得。沈曦瑜,我還能找回你嗎?”

沈曦瑜将将說出一個字,紀嘉澤便不由分說的吻住了她的唇,她的嗚咽和細語被研碎混在這個綿長的深吻裏,他們呼吸交融,體溫相貼。

能,你能找回我,因我不曾真正割舍過你。

50、番外之白月光,朱砂痣【袁信之】

沈曦瑜和紀嘉澤的婚禮于5月份在T市大操大辦之時,袁信之正一人流連于布裏斯班的黃金海岸。

此刻是布裏斯班當地時間下午五點十五分,正是看日落的好時候。

落日隐隐約約浮在海平面的上方,身後是一朵朵糾纏在一起的晚霞,間隙裏有浮光乍洩;身前是被夕陽染成橙紅色的海水,卷着浪花向白色沙灘姍姍而來,送來一陣陣微鹹的海風氣息。

這樣的絕世風景,曾有一人說要陪他一起看。

袁信之坐在沙灘上,直至夕陽完全被海平線吞沒,才意猶未盡地起身,緩緩地向酒店公寓走去。

只是不想這路上竟碰到了熟面孔。

“要不要一起喝一杯?”蘇諾發出了邀請,卻也不在乎袁信之的回答,她從心裏覺得,袁信之是會拒絕自己的。所以當身後傳來那一聲低沉的“有何不可”時,她倒是有些訝異。

蘇諾飲了一口龍舌蘭,才癡癡地笑着說:“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他們結婚的日子。”

真奇怪,他和蘇諾明明只是見過幾次面的交情,連朋友都算不上,此時她這句隐晦的“他們”,在袁信之聽來竟是如此的直白。

“自然知道。”

蘇諾端着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小巧別致的玻璃杯裏輕輕打轉:“袁信之,我真看不懂你,你明明那麽愛她,為什麽輕易地放棄?”

輕易嗎?袁信之嗤笑一聲:“你不也自诩最愛他嗎?怎麽也放手了?”

不認識的國家,不認識的人,微涼的夜晚,烈性的酒液,這些因素碰撞在一起,讓向來理智驕傲的蘇諾第一次向除陸言之外的男人坦露內心深處最深刻的傷悲。

“因為,他不愛我。”

紀嘉澤不愛她了,這是她早就該通透的事實。

沈季平張揚地宣告沈紀聯姻破裂的那一天,她激動興奮地一整夜沒睡着。她縮在被子裏高興地想,沈曦瑜終于和嘉澤劃清界限了,以後她可以正大光明地出入在他身邊了,她再加把勁兒,對他再好一點兒,他們就又可以回到過去那種簡單的幸福裏了。

真好。

她歡喜地去找紀嘉澤,次次都吃了閉門羹,可她沒放棄。沈曦瑜和他的決裂給了她力量和勇氣,讓她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承受他的冷漠以對。

她沒想到的是,她是蘇家私生女的話題再次被人揪了出來,并着插足他人婚姻第三者罪名,唾罵鄙夷接踵而至,來勢洶洶。

蘇家的別墅外整日潛伏着打量的記者,家裏的氣氛因為她降至冰點,本就看她不順眼的爺爺更是見她就罵一句“孽障”。

她被關在家裏不許出門,蘇骁和蘇骥也每天疲于應付工作上的事情無暇顧及她,至于她懦弱的媽媽,呵,只會唯唯諾諾的呆在自己的丈夫身邊,連給她的安慰都是偷偷摸摸地見不得人一樣。

蘇家的人為什麽要這麽對她?明明她身上流着的,是和蘇骁蘇骥一樣的冠有“蘇”姓的血啊?

她覺得,再被這樣關下去她會瘋的,于是在一個大雪漫天的午後,她逃了。

她赤着腳,只穿了薄薄的毛衣,帶了一點零錢就向紀嘉澤投奔而去。

她剛推開紀氏大樓的玻璃門,紀嘉澤恰好就衣袂飄飄地迎面而來,在他看到她的那一刻,她的眼睛立刻就紅了:“嘉澤……”

他這次總算沒有對自己避而不見,他把自己帶到了車上,打開了空調,卻疏離地告訴她:“以後不要再來了,這會是我最後一次單獨見你。”

“為什麽?我現在只剩下你了,如果你再不理我我就什麽都沒了!”她急切地抓住他的袖口,“反正現在沈曦瑜已經走了,我們就可以……”

“夠了!”紀嘉澤怒喝一聲,揮開了她的手,“蘇諾,你怎麽還是這麽執迷不悟!”

大概她的話觸到了他的雷區,他用從未有過的冷漠看着她說:“你怎麽還是不肯死心?好,今天我就和你說清楚,我紀嘉澤,過去、現在、未來,愛的都只有沈曦瑜一個人。至于我們的過去,或許連愛情都算不上。”

她想不到紀嘉澤竟愛沈曦瑜如此之深,深到,連他們的過去都否認。

“為什麽不是愛?如果不是愛,你為什麽對我那麽好?如果不是愛,為什麽我離開你之後你那麽難過?”

“我對你的喜歡,和蘇骥對你的喜歡是同一種,只是過去的我不明白,把它當成了愛情。我難過,也只是在遭到背叛之後的不甘而已。我說的只有這些,你好自為之。我讓小劉送你回去,以後,不要來找我了。”

“不要送我回去!他們從來沒有把我當做蘇家的女兒!”

紀嘉澤帶着一絲憐憫地看着她:“你總記着蘇家對你的不好,你為什麽不想想蘇骁蘇骥對你的好?蘇諾,你不是小孩子了,你要為你的所作所為負責。”

最後她還是被送回了蘇家,很意外這次蘇家沒有人數落她的出逃,可第二天,她就被蘇家送到了國外,至此後五年光陰,她不曾再踏足過那片土地。

“從那之後,我真的從未見過他。今天他們結婚了,他終于如願以償了。”

袁信之聽完蘇諾的故事,不痛不癢地将杯中酒仰頭飲盡,站起身說:“蘇小姐一個人還是少飲酒為好,袁某不奉陪了。”

其實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感同身受這種事,別人會理解你的苦痛,卻永遠也體會不了那種苦痛折磨在你身上的時候的滋味。

他能理解蘇諾現在的自暴自棄,卻無法假惺惺地說:“我懂,我也是。”

袁信之自認為自己一直是一個看淡一切的人,可他這輩子所有的瘋狂和執着,都用在了沈曦瑜身上。

他向來不喜商場的爾虞我詐敵我難辨,卻為了她心甘情願的從零學起;他向來冷靜自持不近女色,卻在看到肖似她的林雪時情不自禁想要靠近。如果不是那天深夜裏的一次偶遇,他想,他永遠都不會打擾沈曦瑜的生活,也許這一輩子,就和林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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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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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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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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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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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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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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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丁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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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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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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