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初初見面，恍如雲煙

闌珊苑內，小橋流水，假石玉階，長廊小亭，各式盡有。

沈天澈的出現，是衆人所沒有料到的，所以無論是丫鬟，還是家丁侍衛，都皆是一副驚訝的樣子。

在連潇的示意下，并未有人前去向屋內的那位主子通傳。

苑西書房之內的女子，立于藍綢所鋪的書桌之前，手執筆杆，神情專注，筆下動作潇灑而細膩。

站在一旁的冰素，眼中不由浮現一絲驚豔之色，也不僅僅是因為冷曦舞了得的書畫功夫，對于這位太子妃，她是越接觸越覺得她不簡單，若是她能真的站在太子這一邊的話，那定然是一件值得高興之事。

绛紅的想法卻是正好相反，越看冷曦舞，她就越覺得她不應該出現在此處。

蘭心與蘭芷守在門口，一看到來人，就立馬想行禮，卻被連潇給阻止了。

兩人面面相觑，再也不敢多發出一點聲響了。

當沈天澈與連潇進到書房之時，就看到如此一副靜谧如水的畫面。

作畫之人微微低頭，背脊卻是挺直，一手按着宣紙，另一手熟練地擺弄畫筆，身邊沒有多餘的顏料，唯有墨硯在旁。

這樣的女子，就算無法看清其面容，也照樣能給人一種莫名的吸引力。

猶如淡味的花香，不濃重卻能一直萦繞在你的鼻尖，久而久之，就會讓你無法忘懷。

“奴婢參見殿下！”绛紅本就無心觀看冷曦舞作畫，眼神游離間就看到了門口的沈天澈，急忙螓首行禮道。

這一聲，驚動了屋內衆人。

冰素也行禮道：“參見殿下！”

對于冰素的恍惚，沈天澈是有些意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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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丫頭一向來嚴謹的很，平常有個風吹草動她就定是第一個知曉了，今日倒真的是有些反應遲鈍了。

“起來吧！”沈天澈的聲音有些低沉，讓人聽得覺得不太真切。

兩個丫頭紛紛起身，轉而都看向了還遲遲沒有半點響動的冷曦舞。

沈天澈也不急，靜靜地看着冷曦舞。

連潇與冰素兩人的神色也還算淡定。

只有绛紅臉上微有不悅，想出聲提醒冷曦舞，卻被冰素用一個眼神制止了。

待最後一筆落成之後，冷曦舞這才将曼斯條理的将手中的筆放了下，然後慢慢擡頭。

當冷曦舞的面容完完全全映入沈天澈的眸子內時，無人察覺到那雙浩瀚如海的瞳眸之中浮現了一絲不小的波瀾。

往昔那張早已深深印刻在他心底的容顏，如同波濤一般湧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有驚，也有喜，更有不解！

若是沈天澈沒有戴上面具的話，說不定此時冷曦舞的臉上也如出現相同的情緒。

“臣妾參見殿下！”冷曦舞微微低頭道，語氣不卑不亢。

說是無意，更似敷衍，看的绛紅心裏直冒火。

沈天澈卻是毫不在意，淡淡道：“太子妃倒是好雅興！”

話語之中平淡如水，完全看不出有一點點生氣的樣子。

冷曦舞淺淺一笑道：“臣妾畫畫習慣一氣呵成，不喜被別人打擾！”

冰素三人都是一愣，想不到這個太子妃說話還真不客氣，這不是在埋怨太子殿下麽！

“那是本太子來的太不是時候了！”

沈天澈卻絲毫不排斥冷曦舞這樣的态度，因為無論她的眼神還是語氣之中，都沒有不屑疑惑鄙視之感，反而像是對待平常人一樣與他如此說話。

正如沈天澈所想，冷曦舞對他并沒有抱有一點不好的想法，別說她猜到他是裝的，就算他是真的這幅鬼樣子，冷曦舞也絕不會在意的。

以前在暮雪城冷府之時，她見過各種病症的病人，無論是缺胳膊斷腿的，還是長得其醜無比的，她都幫着治療過，又何談畏懼或看不起呢！

“這裏可是太子府，太子想什麽時候過來，自是随太子自己的意思咯！”冷曦舞将剛才所做的墨竹圖放于一旁，然後玉釵一放，就将一直盤于腦後的半邊青絲給放了下來。

清冷無雙，妖嬈芳華。

無心的動作，卻是讓某人的心裏又泛起了漣漪。

绛紅看着冷曦舞的眼神是更加厭惡了，還好主子的神色如常，并沒有被這個妖女所蠱惑。

“你們都下去吧！”沈天澈輕聲吩咐道。

“是，殿下！”三人應答，轉而離開了書房。

不過，绛紅的速度明顯沒有前兩人快，走之前還不忘關切的朝沈天澈望了一眼，只可惜，他家主子連餘光都沒有回應給她。

很快，書房之中，就只剩下冷曦舞與沈天澈兩人。

“看來太子殿下有話想對臣妾說啊！”冷曦舞的聲音，愈顯清冷。

沈天澈擡頭，目光正好對好冷曦舞的視線。

兩目相視，讓冷曦舞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也應該有話要單獨對本太子說吧！”沈天澈從容說道。

不得不說，眼前這個男人，讓冷曦舞捉摸不透，這還是她第一次遇到讓她難以揣測心思的人。

“不愧是太子殿下，果然與衆不同啊！”

似誇贊不又似誇贊。

冷曦舞慢步上前，走到了沈天澈的身邊，低笑道：“太子殿下，可想做一筆交易？”

沈天澈指尖輕輕敲了兩下椅邊，然後冷冷道：“那自然是要看看那筆交易對本太子是否有好處了？”

“太子殿下猜這筆交易對你是無益呢，還是有益呢？”冷曦舞反問道。

“本太子不喜歡猜！”沈天澈冷漠的眸子中，多了一分戲谑之意。

冷曦舞輕笑兩聲道：“都說沈天皓冷酷，今日一見，我倒覺得你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如此輕松随意地在沈天澈的面前提沈天皓這人，估計也只有冷曦舞能做得到了。

沈天澈眸眼未動。

話音未落，冷曦舞就接着道：“不過，比起你呢，我更讨厭像他那樣自恃過高不可一世的家夥，所以呢，沈天澈，我幫你！”

我幫你！

這三個字，彷如魔咒一般在沈天澈的腦海中回蕩。

除了那人之外就再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沈天澈慢慢的将視線對上了那一雙玲珑透徹的眸子，那雙眼睛，真的很美，一點雜質都沒有，純淨如泉水。

與當年的那雙眼眸一樣，在看向他的時候，沒有同情，沒有不屑，沒有譏諷，沒有厭惡，沒有敬畏，沒有害怕，

不曾想，他還能再次遇上用這樣眼神看他的女子。

更不想，她還能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

一切恍如雲煙，讓他覺得太不真切，可眼前之人明明就是真真實實存在着的，這裏并不是他的夢境。

一顆冷如寒冰的心，漸漸地有了生機，雖然只有微微一動，但就如同為一扇塵封多年的古老窗戶打開了一絲縫隙一樣，總有一天，會被完全打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