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異同

林泉被他爸氣得一晚上都沒睡好覺。

不過他現在睡眠本來也不怎麽好了,做噩夢的情況比回來的第一天晚上要好一點,但常常在睡夢中被驚醒。睡了醒、醒了睡,本來是用來休息和放松的睡眠時間被他過得像打仗一樣,也讓林泉自己苦不堪言。第二天他拖着昏昏沉沉的大腦和身體去上班,一進公司就讓簡潔給他沏了壺濃茶。簡潔一看他臉色就知道他沒睡好,自動自發地把他早飯裏的蛋餅換成了蔬果沙拉和白煮蛋。

他交代簡潔,讓她整理了一份行運物流的相關資料給他,自己則待在辦公室裏思考着和行運合作的可能性。其實抛開那個聯姻的提議不說,林泉也覺得在運輸方面和行運合作是個不錯的選擇。他打開電腦,上網随便搜了一下行運的相關信息,發現這家物流公司還真算得上是名聲在外。公司是趙德旺在三十多年前創立的,創立之前趙德旺是H省某個搬家公司的司機。後來趙德旺把搬家公司的業務範圍擴大到H省全省,也不只經營搬家這一項服務了,這就是行運物流的前身。行運物流發展到現在,它的業務網已經完全覆蓋了亞細亞聯盟大中華區域的所有市鎮,在聯盟的特區中也積極發展着,算是物流行業當中發展速度最快、野心最大的一家公司了。

大概就是因為這個,上次他們的中标取消的事情在行業內鬧得還挺大的。其實做物流行業的很多公司都趟過黑水,這是因為亞細亞聯盟發展百多年以來,聯盟中大中華區域的發展早已趨于穩定,物流行業也不例外,現在的市場差不多處于飽和的狀态了,真正有油水可撈的大多是大中華區域之外的各個特區。而特區又由于它們自身遺留下來的原因,狀況非常複雜,想要跑特區的線路,不濕鞋是不可能的。

但這東西就是只薛定谔的貓,你不被查出來,大家就當做沒有;一旦你被查出來,自然就成了衆人的靶子。行運物流這次就成了靶子,而且由于這家公司發展太快,行業內看它不爽的公司太多了,落井下石、牆倒衆人推,現在行運物流的狀況确實不容樂觀。

這就給了林氏制藥機會。現在行運物流拼命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哪怕是利潤不高的單子,只要能讓他們公司重新正常運作起來,他們都會非常樂于接納,這樣一來林氏的油水就更有得撈了。林泉對于這一點相當喜聞樂見,自從他在腦子裏把喬納森集團踢出未來戰略之後,他就迫切希望能找到另一個強大的助力。現在看來,行運雖然算不上強大,也不是他們醫藥行業內的力量,但還恰好能符合林泉的構想。他想等簡潔把更加詳細的資料交給他的時候,他就能進一步評判這次合作的可行性了。

晚上沒睡好會直接影響到人一天的精力,所以吃完午飯之後林泉就開始昏昏欲睡了。他本來想着要不要在休息室裏睡一會兒,下午幹脆聯絡一下梅山科學院問問體檢的結果。誰知他剛剛喝完茶,松開領帶打算睡一會兒,簡潔的專線就打進來了,告訴他喬恩賜要見他。

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林泉的身體就先感受到了一陣怒意的上湧。他抓着電話深深吸了口氣,然後一邊吐氣一邊對簡潔說:“讓他進來。”

喬恩賜一進門林泉就悲哀地發現了一點,雖然身上的傷已經好了,但只要視線裏一出現喬恩賜,林泉就不由自主地感覺到全身上下泛起了疼痛的錯覺。小腹一陣陣的鈍痛,就連私密的地方也像是撕裂一般。這些感覺其實都是精神上的,問題就是林泉的精神上仍然對自己被囚禁在那間地下室裏的那幾天感到恐懼。他從小就不認為自己是個羸弱的人,卻被一個男性Alpha以這樣的方式殘忍地宣告了自己的無力。

他真的恨喬恩賜,甚至超過了他對喬碎玉的恨。但他還沒糊塗到讓恨意蒙蔽大腦的程度,看着喬恩賜笑嘻嘻地走進來,林泉也沒反應,坐在自己椅子上看手機,喬恩賜一屁股在他對面坐下來他也沒有擡起眼皮看他。

“泉哥精神不太好啊,怎麽了?沒睡好?”

“有事兒說事兒,沒事兒出去。”反正也沒別人,他現在對喬恩賜沒有客氣的必要,也沒有力氣對他客氣。

“這麽冷淡啊,”喬恩賜一副裝出來的委屈聲音,聽得林泉直犯惡心,“幾天不見了,我都一直想着泉哥呢,前幾天我們可是一直呆在一起的呀。”

林泉盯着手機屏幕的眼睛都氣得血紅。他還是一眼都不看喬恩賜,因為他擔心只要看喬恩賜一眼就會忍不住沖上去揍他。

“你是想讓我再叫一次安保?”他冷冷地抛出一句,擺明了不想跟喬恩賜廢話。

喬恩賜盯着林泉看了一會兒,也看出他的态度堅決了,于是只好撅了下嘴,拿出了一份文件放到林泉面前:“總部給了我一份清單,上面列出來的都是我們打算投放亞細亞市場的藥品。”

林泉眯了眯眼,終于從手機屏幕上把視線挪開了。他拿起那份文件翻了開來,第一頁上面用英文整齊羅列了十多種藥物,後面十幾頁則是每種藥物分別的相關資料。林泉粗粗掃了一眼,這些藥物基本都是适用于Beta的促進劑,有些還是促進劑的輔助劑,都是能夠輔助或提高Beta的生育率的。

“泉哥你上次說到亞細亞聯盟有鼓勵Beta生育的計劃,我們總部研究了一下,覺得這确實是個好機會。”喬恩賜傾身過來,隔着那份文件盯着林泉看,“這些藥品都是已經在美聯邦獲批了的,有些還在前期臨床試驗階段,我們主推的是标紅的那三種,”喬恩賜伸出手在空中虛點了兩下,“在亞細亞市場也一樣,我們希望能把這三種藥物引進過來。”

林泉沒有說話,心裏卻是暗喜的。這三種藥物當中有兩種,亞細亞聯盟中也有醫藥公司在開發藥理相近甚至相同的同類型藥物,但亞細亞聯盟的醫藥公司在習慣上和美聯邦的就很不一樣,一項藥品處在研發階段的時候,亞細亞的公司是絕對會對外保密的,要不是林氏制藥百多年以來在行業中打下了好的基礎,并且和軍方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合作關系,林泉也不可能知道其它醫藥公司這麽機密的信息。

而現在林泉拿在手裏的這份清單中,雖然那三項藥物都是在美聯邦已經獲批了的,但要把它們引進亞細亞聯盟,還需要費很大一番功夫。林泉已經打算好了,就讓他們制定引進的計劃,引進項目也仍然由林氏制藥來承接,但在過程上盡可能的拖長,直到那幾家亞細亞聯盟的公司将他們手上的同類型藥物研究出來,到時候亞細亞聯盟的藥監部門就不可能去舍棄本聯盟內部公司的産品,轉而去引進異邦的同類型藥品了。

終于有可能讓喬納森集團嘗到苦頭,這樣的念頭讓林泉心裏痛快了一些,也終于擡起視線看了喬恩賜一眼。可喬恩賜的表情明顯是話還沒有說完,輪廓深邃的臉上滿是戲谑。林泉皺了皺眉,他幾乎是本能地感覺到喬恩賜接下來肯定不會說什麽讓他開心的話。

“不過,藥品引進的計劃是個持久戰,我們公司也不會那麽急功近利的。總部還是決定先把手頭上的項目敲定了,敲定之後再啓動這份清單上的項目。”喬恩賜輕柔地笑了出來,滿眼都是不懷好意,“等到泉哥生下我的孩子之後,再考慮後面那些項目的事。”

林泉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停止流動了,連心髒都不再跳。一瞬間他失去了控制自己面部表情的能力,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看上去是什麽樣子,可能很猙獰,可能很憤怒,可能很扭曲,但他完全顧不上了。

他幾乎花了全部的力氣克制住了自己的顫抖,就連視線也變得恍惚不定了。喬恩賜坐在他對面,見到他這樣,笑容顯得更燦爛了一些。林泉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了出來,他強迫自己保持意志清醒、大腦運轉,然後冷冷盯着喬恩賜:“做夢去吧。”

喬恩賜那雙碧眼一眨一眨的,平時看上去像是寶石發光,但看在林泉眼裏簡直就像是毒蛇吐信子。“我知道泉哥你不甘心,你是喜歡姐姐的嘛。不過呢,你跟姐姐是絕對不可能結婚的,既然不可能,那現在懷了我的孩子不是正好嗎。”

“其實我這次跟家裏人商量,也問了關于你的事情噢。我說幹脆我娶了你算了,你既是現在林氏的一把手,又是個Omega,很快還要給我生孩子。我也覺得泉哥很不錯噢,皮膚健康又有彈性,下面還是處|女,緊得很。身體也不像其他Omega那麽軟綿綿的,一點味道都沒有。”

這副像是談論妓|女一樣的論調是喬恩賜故意說來刺激林泉的。看到林泉毫無血色的臉,他覺得相當開心。“不過我爸媽說了,我還年輕,而你已經年紀大了,還只能生這一個孩子,我要是娶了你,我就太吃虧了。更重要的是,鑒于你們家以前的不良記錄,我爸媽一致認為跟你們家人談情說愛肯定沒好結果,雖然就算我娶了你也不一定要談情說愛,不過我也不想睡一個家族記錄不良的人。”

像是用來憤怒的神經中樞已經被燒壞了一樣,林泉把這些話聽在耳朵裏,卻已經提不起憤怒的勁兒了,只覺得一陣陣眩暈,好像要吐血一樣悶到不行。他坐在椅子上,手撐着桌子沿兒,用盡全力穩定住意識和聲線,啞聲道:“省省吧。我既不會跟你結婚,也不會生你的種,你死了這條心吧。”

喬恩賜嘿嘿一笑:“泉哥你怎麽還是那麽天真。你是林家的人,你以為你生不生孩子,主動權掌握在你手上嗎?你把孩子拿掉,你那個英雄父親答應嗎?該死心的是你。你放心,你好好生下我的孩子,有朝一日就算林氏倒了,我們家也會好好對你的。”

“不勞你費心。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和你們家人如願以償的。”

喬恩賜挑起了眉:“你是想讓我走着瞧嗎?”

林泉當然不會中他的套。他冷冷一笑:“你是走是跑是飛是刨,跟我都沒有關系。但是離我遠一點,你和你的家人都離我遠一點,少把主意往我身上打。你要整我爸,可以,憑本事整他去,你強|奸他我都不會管;整不了我爸所以拿我開刀?呵,喬恩賜,我看不起你,看不起你姐姐,看不起你全家。”

等到喬恩賜走了之後,林泉才覺得自己恢複了一點呼吸的能力。他仿佛耗盡了全身力氣一般癱在椅子裏,連內線電話響起來他都沒力氣接,事實上他的聽力根本沒有接收到電話的聲音,腦子完全放空了,直到簡潔覺得不對勁,推門進來他才找回了一些神智。

“怎麽了?”簡潔着急忙慌地走過來查看他的情況。林泉擺了擺手,“我沒事,去給我拿點冰水來。”

連聲音都是啞的,聽上去發虛。簡潔快速地一邊點頭一邊從冰箱裏拿了冰水,打開給林泉喝。林泉一揚脖子就往嘴裏灌了半瓶水,簡潔擔憂地看着他:“你出了很多汗。”

林泉這才發現自己一身冷汗,襯衣黏答答地粘在身上相當不舒服。他皺着眉頭抽了張濕巾擦着額頭,慢吞吞地擦了好一會兒,才如夢初醒般看着簡潔:“什麽事?”

簡潔遲疑了一下,似乎在判斷現在跟林泉說事兒合适不合适。但也就只遲疑了一下而已,她還是拿過一沓A4紙遞給林泉:“您要的行運物流的資料。”

“這麽快?”林泉翻了一下,這份資料相當詳細,也虧得簡潔半天就給他做出來了。他誇了簡潔兩句就讓她離開了,看得出來簡潔有話想問,但林泉顯然不打算跟她說什麽。

到現在林泉的腦子還是昏昏沉沉的,他本來就沒睡好,精力有限,再被喬恩賜這麽一刺激,現在簡直像是被抽幹了一樣。他面前放着行運物流的厚厚一沓資料,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腦子裏還想着喬恩賜剛才刺激他的那番話。

喬納森家還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知道沒有抓到能一刀把林氏砍死的證據,索性現在按兵不動,想等到林家有更實打實的把柄抓在他們手上之後之後再進行下一步動作。林泉現在也不知道喬納森家是本來就打算一計不成就對他林泉下手,還是當時林泉正好撞到了槍口上,不管怎麽樣,林泉和他肚子裏的那顆受精卵都成為了這場博弈中被人拿捏的關鍵。

而他不可能甘心讓自己被人拿捏。想讓喬納森順心如意?門兒都沒有!林泉腦子裏第一件想到的事情就是立刻去把肚子裏那個該死的受精卵銷毀殆盡,而他剛想拿起電話打給梅山科學院,電話就又響了起來。

是簡潔。她用有些驚訝的語氣通報了一聲:“林總,行運物流的趙先生約您見面。”

林泉也愣了一下:“哪個趙先生?”

“趙歲安。”

“現在?”

“是的。他在樓下。”

林泉覺得這一下午過得還真是有點超現實。他伸出一根手指撓了撓下巴,“讓他來我辦公室吧。”

其實林泉大概能猜到趙歲安來找他幹什麽。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趙歲安顯然是不知道趙家和林家做出的那個“聯姻”的計劃的,林泉猜測趙歲安也是在晚上回去之後聽說了這件事,跟林泉這邊一樣。看趙歲安昨天晚上那個态度,顯然是不願意跟林泉結婚,現在來幹什麽也就是一目了然的事了。

正好。林泉擦了把臉,清醒了一下,覺得煩心的事情已經夠多了,趙歲安這兒不再給他添堵的話,多少算得上是省了個心。

趙歲安進來的時候林泉還沒來得及重新系上領帶。簡潔把他帶進來的,林泉交代她去沏杯茶,她就離開了辦公室,把門帶上了。

木門發出了厚重的聲音,趙歲安站在門前不遠的地方打量着這間辦公室,而林泉則打量着趙歲安。

不得不說這年輕人外表真是很搶眼,趙歲安的臉長得其實有點像簡潔,他眼窩本來就很深,鼻梁又十分高挺,嘴唇豐厚而顯得嚴肅,整張臉很有種冷豔的感覺,乍一看簡直像是混血,和真正混血的喬恩賜相比都毫不遜色,林泉目測他們連身高可能都差不多。他記起了昨天他爸說趙歲安練過拳,不由得就注意到了趙歲安的兩條胳膊。趙歲安的手腳都很長,如果人瘦的話難免會有種像猴子一樣的滑稽感,但林泉看着他極寬的肩膀和上臂那突出的線條,心想光論力度的話,這人說不定是專業運動員的水準。

“你在看什麽?”趙歲安的聲音冷冰冰的響了起來。林泉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在盯着別人的手臂看,可能眼神還很危險,不由得稍稍有些尴尬。好在這時候簡潔沏了茶進來,見到趙歲安還杵在門口杵着,愣了一下。

“呃……”她有些不确定是把茶端到林泉辦公桌前還是端到茶幾上去,趙歲安看了看她也明白了,大步一跨就走到林泉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不用那麽麻煩,我待不了多久。”

簡潔把茶端到他面前,有些奇異地看了兩人一眼,然後出去了。這下倒是換林泉覺得有些奇異了,本來以為下午沒什麽事,誰知道這張椅子上接連坐了喬恩賜和趙歲安兩個人,一個逼着他生孩子,另一個不願意和他結婚。

他在心裏自嘲地笑了一下,面上還很大方地朝趙歲安揚了揚下巴,沒話找話地問了一句:“找我有事?”

趙歲安的目光倒是落在了林泉面前擺着的那份厚厚一沓的資料上,眼睛微微眯了眯:“做調研啊。”

語氣裏帶着幾分諷刺。林泉心下不太高興,但趙歲安對着他從來都是這副不好好說話的語氣,林泉倒也有幾分适應了。他伸手随意翻了一下那份資料,“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做生意跟打仗也差不多,我從來不打沒準備的仗。”

趙歲安皺了下眉:“你說話總是這麽老氣橫秋的嗎?”

林泉愣了愣,目光看向趙歲安皺起來的眉心。他在行業內接觸的人确實一般都比他大不少,所以還從來沒有人用“老氣橫秋”這個詞評價過他。聽趙歲安這麽說,林泉不禁失笑:“我比你大了五歲吧,都快兩個代溝了,你聽不慣我說話也正常。”

林泉的意思趙歲安也聽明白了。他腦子本來就快,跟林泉也不是第一次接觸,就像林泉感覺得到趙歲安的态度一樣,趙歲安也感覺得到林泉的态度。

“喲,看來林總也沒想過要跟我和諧相處嘛。這樣也好,反正我也沒打算跟你結婚,你也沒這個心思就更好了。”

林泉看似很滿意趙歲安的态度一般笑着點了點頭:“放心,我們雙方都沒這個心思。合作就僅限于合作好了,更深一步的接觸對你對我都完全沒必要。”

趙歲安沒想到林泉這麽幹脆,心裏突然有點不舒服起來。他家裏的生意是在他上中學之後越來越風生水起的,到了他出國留學的時候,他身邊的同學朋友裏已經沒什麽人敢忤逆他的意思了。一部分原因是他爸的生意做得大了、讓人不能小觑了,另一部分原因是他本身體格和性格都越來越強,Alpha的氣勢非常淩人,有時候哪怕一個眼神都能把人吓尿。基本上他想揍的人沒有不乖乖伸着腦袋讓他揍的,他想泡的妞兒沒有不乖乖分開腿讓他上的。所以當年喬碎玉二話不說就把他踹了的事兒他一直記到現在,倒也不是喬碎玉的臉蛋身材性格有多麽多麽讓他驚為天人,更多的是他趙歲安咽不下這口氣。

現在林泉的态度讓他不舒服,原因跟那個差不多。趙歲安身邊常常圍着想要跟他套近乎、被他帶上床的男男女女,無論什麽種群的都有,而林泉一個Omega,無論在他面前是站是坐,他的态度是強硬還是諷刺,林泉都優哉游哉自如得很,仿佛Alpha和Omega之間的種群差異在他身上完全不存在一樣。

更別提他現在對趙歲安不和他結婚的決定雙手贊成的這種态度,讓趙歲安覺得這個Omega對他毫無興趣,仿佛在林泉眼裏趙歲安就是個不應存在的麻煩。

這個認知讓趙歲安不爽了起來,但也只是稍稍有點而已。想起剛才在樓下見到過的喬恩賜,趙歲安突然問:“是因為喬碎玉嗎?”

他的眼睛敏銳地捕捉到了林泉的眼神微妙一黯的瞬間,不過那一瞬間出現消失得都太快了,快得讓趙歲安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錯。

“沒有關系。”林泉幹脆地說,“我和喬碎玉已經分手了,如果你對她還餘情未了的話,現在就可以去追她了。”

這兩句話說得幹脆利落,充滿了公事公辦的客套和無情。趙歲安眯起了眼睛仔細盯着林泉,像是要從他的表情中看出真實的想法。他記得上個月才在一家餐廳撞見過林泉和喬碎玉約會吃飯,那時候兩個人還相當和諧,和普世中情濃的情侶們沒什麽兩樣,現在才過去不到一個月,這兩個人怎麽了?難道林泉也被喬碎玉甩了?趙歲安還記得喬碎玉甩自己的時候那個雷厲風行的勁兒,現在看來難保她不會用這種勁兒來對待林泉。這麽一想,他也覺得林泉不那麽讨人煩了。

林泉當然不知道趙歲安腦子裏過的這些有譜沒譜的想法,他只看到趙歲安在聽說自己和喬碎玉分手之後,表情明顯緩和了下來。林泉心想這小孩真是幼稚得可以啊,喬碎玉有那麽好嗎?分手幾年了這趙歲安還對她念念不忘的。不過轉念一想,如果不發生那些事,林泉自己也是喜歡喬碎玉喜歡到想要和她結婚的,現在看來喬碎玉在兩人的相處中并非完全無懈可擊,只是熱戀中的林泉畢竟還是被感情蒙蔽了一部分理智,看不到喜歡的人藏匿起來的另一面,這麽一想自己也并沒有比趙歲安成熟多少了。

他心裏一陣自嘲,目光中就微微有些顯現。趙歲安看林泉臉色有些沉,還以為自己提到喬碎玉是戳了他傷心事,不由得産生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同身受。這兩個人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兩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腦子裏都轉得飛快但沒一個想法是對的,偏偏還覺得自己和對方想到一塊兒去了,整個情形滑稽得難以用語言來形容,而他們雙方卻都對此一無所知。

後來兩個人倒是比較好說話了一點。趙歲安其實也是帶着材料過來的,他把他們公司以前跑的那條運輸醫療物資線路的報告帶來了,裏面詳細闡述了他們公司在那趟線路中的各項要素,包括裝備、路線、人員安排、關口手續等等一系列細節。這份材料是簡潔肯定收集不來的,原則上行運物流到現在為止都不承認他們跑過包括這幾單在內的黑貨,這也是趙歲安親自送材料過來的原因,他不能把材料放在林泉這兒,而是給林泉看過之後就要拿走。這方面的謹慎倒是讓林泉很贊同,如果換做他是趙歲安,估計也會做同樣的處理。林泉一邊閱讀報告,趙歲安一邊給他講解。中間簡潔進來給他們換了一次茶,因為他們正在商談的內容有些敏感,林泉還囑咐簡潔讓她暫時別讓人打擾。等到兩人把這份報告研究得七七八八了,天鬥已經黑了。林泉看了眼時間,發現居然已經快七點了。

他看了趙歲安一眼,趙歲安也是一臉驚愕,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麽快,感覺上也就一個小時而已。看來都是做生意的人,談生意确實比談女人更和諧。這個想法同時出現在兩個人腦子裏,雙方對視了一眼,都覺得有些好笑,幹脆就都放松唇角笑了出來。

“晚上請你吃飯吧。”林泉爽朗地說。他心情不錯,主要是因為在趙歲安他們公司身上看到了很大的利潤空間。他直覺地感到這次合作會是個很不錯的機會,有野心的合作方對林泉來說從來都是好事,更何況他有自信能控制住行運物流在跟林氏制藥合作時的野心。

趙歲安畢竟還是年紀小,剛才兩個人談了那麽久,趙歲安對他們公司的業務能力表現出來的自信是相當嚣張的。林泉看着那份報告,倒是确實覺得趙歲安有嚣張的本錢。但本錢是一方面,态度又是另一方面,像趙歲安這種小孩兒,來十個林泉也能制得住。

林泉在心裏打着小算盤,趙歲安那邊答應得倒也爽快。表示了一下自己完全不挑食,就一邊給他媽媽發微信一邊跟着林泉出了辦公室。

結果差點兒沒撞在林泉背上。

因為林泉在前面突然停住了。

趙歲安擡眼一看,心裏也是一跳。林泉的辦公室外面是他助理的工作區,旁邊放着一張待客用的沙發,本來在沙發上坐着的人看到他倆出來,有些驚異地站了起來。

那是喬碎玉。

作者有話要說:

又出去浪了一整晚…………都沒存貨了……………………想想明天就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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