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死氣

“珏兒。”葉霖雨這一聲珏兒叫得肝腸寸斷，仿佛所有的痛苦與悲傷都凝聚在了這兩個字裏，叫人聽得好像有記重錘錘在心口，很不是滋味。

趙玉珏還有一個大哥，已經結婚生子，現在也在房內，站在床前一言不發，但眉宇間可以看出悲傷的色彩。

“行先生來了。”

行素之與龍冉站在門外，對于屋內的情況一覽無餘，床上的趙玉珏氣息薄弱，他每呼出一口氣都讓人擔心沒有力氣再吸進去下一口維持生命。

趙玉珏聽到行素之來了，掙紮着想要坐起來，但是他身體太弱了，就連支撐起身體的力氣都沒有。

“珏兒，你不要動，不要動。”葉霖雨慌忙地去扶趙玉珏，連扶都是小心翼翼地，害怕他亂動弄得自己難受，也害怕自己手上沒輕沒重傷了趙玉珏。

趙玉珏氣若游絲，沖着葉霖雨伸出手，“媽媽，扶我起來。”他的聲音極低，叫着媽媽的樣子給人弱小而憐惜的感覺，讓他這副可怕的樣子褪去了驚悚帶上了幾分令人心痛的悲劇色彩。

行素之與龍冉走進房間，“你不要起來了，身體不好就好好躺着。”

握住了葉霖雨的手準備做起來的趙玉珏看了看行素之，最後松開了葉霖雨的手，乖乖地躺回了床上。

“爸爸，媽媽，還有大哥，你們出去，我和他有話說。”趙玉珏說話的時候呼吸都是不順的，說出這句話停了好幾次。

“有什麽要說的，還非得讓我們出去。”葉霖雨沒有要出去的意思，反而緊緊抓住了趙玉珏的手。趙玉珏現在的狀态說不定馬上就會出事，她這個媽媽不在身邊怎麽放心的下，如果就在她離開的時候出了事情，讓她怎麽能原諒自己。

“媽……”趙玉珏一說話便咳了起來，好似要把肺都咳出來了。

“你別說話了。”趙坤阻止了兒子說話，看向行素之和龍冉，“珏兒身體不好，你們也看到了，有什麽事情改天再說吧。”

咳過了這一陣，趙玉珏才舒暢了一些，“不，”他打斷趙坤接下來的話，“這次不說以後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你瞎說什麽！”葉霖雨氣得發抖，牙齒緊咬着嘴唇，“再大的難關你都挺過來了，這算什麽！媽媽不準你胡說！”

趙坤的聲音也帶着些哽咽，“珏兒你不能放棄，你十五歲的時候腳都邁進鬼門關了，都救了回來，這次跟那次比又算得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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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玉珏太累了，沒有了和他們多說的力氣，閉上了眼睛，語氣帶着懇求，“你們出去好嗎？”

葉霖雨的眼裏唰地就流了下來，胸口揪心地疼。

趙玉申出言勸他們，“爸，媽，小珏他自己有分寸，你們就不要難為他了，我們先出去，先麻煩這兩位照顧着小珏，我想他們也講不了多長時間。”

趙玉珏緩緩睜開眼睛，“謝謝哥。”

趙坤的眼淚也在眼眶裏打轉，馬上就要流下來了，他轉過頭去，“如果珏兒有什麽不舒服一定要馬上叫我們。”

三個人走到門口，趙玉申停留了一會，等着父母轉過彎回頭和行素之和龍冉說，“珏兒身體不好，你們不要談太久。”

行素之點頭，讓他放心。

門被帶上了，房裏只剩他們三個人，趙玉珏還想掙紮着做起來，行素之走到床前手按在他胸前的被子上，“我只是來問你一些事情，你不用做起來。”

趙玉珏還沒有忘記自己曾答應過的行素之的條件，“只要我知道就會告訴你。”

“你昨晚是不是去了《大明風雲》的劇組？”

趙玉珏眨眨眼，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

行素之又問他，“在那裏惹事的那只鬼應該也是你解決的了。”

“是。”

“那只鬼現在在哪裏？”

“黑白無常帶走了。”

行素之看他太過虛弱，還是不要打擾他的好，餘下的事可以去問黑白無常，想要跟他道別，“你好好休息，我們走了。”

行素之能明顯感覺到龍冉心情不好，拉着龍冉的手要出去，趙玉珏卻說着那天的情況，讓他停下了腳步。

“我招來黑白無常把他們帶走了。那只女鬼是一年前在那裏自殺的，魂魄一直沉寂着，直到那個男人出現才被喚醒了。”

趙玉珏的眼睛吊白，像是要窒息了，但是仍然在說話，行素之看不下他這個樣子，從戒指空間拿出一顆藥塞到他的嘴裏，“你吃了應該會舒服一些。”

行素之的藥都不是凡品，剛剛吃下藥趙玉珏便呼吸順暢了，臉色也好了很多，“謝謝。”他輕聲說了一句。

“那只女鬼和這次死的男人本來是情侶，男人以女人的名義欠下巨債，高利貸讨債的時候男人跑了，女人不堪重債就在工作地點自殺了。自殺後沉寂，《大明風雲》劇組去那裏拍戲，工作人員裏恰好有當年那個男人，于是她被喚醒。”

趙玉珏喘了一口氣，臉色竟然漸漸紅潤，“宋敏體陰，容易附身，她本來想附身宋敏，借她的手殺了這個男人，但沒想到宋敏身上有符咒她自己反而受了傷。她養了幾天之後趁着那個男人不注意附上他的身，從當初自己自殺的地方跳了下去。”

“她說她也沒想到這麽容易就附上了那個男人的身。”趙玉珏停頓了一下，“或許是天意吧。”說完就不再出聲了，這時他的精力漸漸回來了，終于有了力氣支撐自己坐起來，靠着床上的墊子他舒了口氣。

行素之心想事情弄明白，可以給宋敏一個交代了。這時他轉過身，趙玉珏的時限他一眼便看透了，時間已經不多了。

“你身體本就不好，不要再用蠱了，否則只會讓你自己更痛苦。”不用蠱趙玉珏到死前只會普通的身體虛弱，不會這麽痛苦，但只要用一次蠱他的身體便會變得更虛弱一些，雖然不會縮短他的壽命，卻會讓他過得更痛苦。

趙玉珏輕笑，“我沒打算用的，但昨晚那只鬼出現下意識就用了，後來又……”他閉了嘴，因為龍冉看向他的眼神像是要把他撕碎一樣。

在辛傑家的那段時間他用蠱都是驅動蠱蟲走走這種小動作，對身體幾乎沒有影響，雖然身體不好但也不壞，他過得并沒有這麽痛苦反而很快樂很輕松，但是昨晚用蠱抓那只鬼費了一些力氣，後來招黑白無常來又用了蠱，所以才會如此虛弱，招完黑白無常後要不是被他哥抱着，他恐怕就直接癱在了劇組。

“我給你的那顆藥可以讓你保持一些元氣，讓你不至于像剛才那樣連說話都成問題，一個小時候藥效徹底發揮作用後你就可以下床走路了。”

“謝謝。”

“當初我們的約定還算數，你讓我去做什麽我都會去做。”當初行素之提出讓自己都挺他的這個條件做交換，趙玉珏以為行素之是有危險的事情讓他去做，他現在時限将至，行素之來找他不可能只是因為這件小事，恐怕就是來讓他兌現承諾的了。

不過行素之卻不這麽想，趙玉珏都快要死的人了，現在還是這副樣子，他難道還要讓他為自己去做事，如果這樣他未免也太冷血無情了。

“我沒有事情讓你去做。”

趙玉珏驚訝，“那你當初為什麽提出那樣的條件？”

一旁的龍冉聽着兩個人的對話一心的暴躁，滿肚子的火氣，他竟然不知道這事？！還是很重要的事情！

這個混蛋竟然騙他，被他收拾了一頓還不說實話，撒謊說和素之沒什麽關系，這TM都有兩個人的小秘密了！不只有關系還肯定關系很好！

他深呼吸給自己順氣，不能發火，不能，他得壓制住，壓制住，吸，呼，吸，呼，吸，呼。

“我只是想把你控制住。”趙玉珏屬于不定因素，讓他答應了這個條件就等于把他穩住了。

“原來是這樣。”趙玉珏不再說話了。

——

行素之和龍冉從趙家出來了。

龍冉還沒有說話行素之便突然問他，“你之前是不是和趙玉珏見過？”

明明很委屈，被趙玉珏騙的龍冉這個時候突然心虛，眼神飄忽不定，“啊？”

行素之想起那次他讓龍冉去看店，那次趙玉珏也在店裏，但是他回去之後趙玉珏卻不在了，他當時忘了趙玉珏在店裏的這回事，現在想起來再清楚不過了。

“趙玉珏看上去很怕你？”

“啊？”龍冉不敢讓素之知道自己教訓了趙玉珏，剛剛的談話裏他知道了素之和那個人有什麽交易，難道把自己的血給他就是交易的條件？

行素之停下，把龍冉拽過去看着他的眼睛，“你不說？”

龍冉被行素之抓着領子，不得不彎着腰，他與行素之臉對臉，兩個人靠得太近了，呼吸都噴到對方身上了，聞到素之的氣息龍冉有馬上就點飄。

龍冉繼續啊啊啊，想裝作不知道，過了一秒才反應過來，沒有底氣地說，“我……我也沒把他怎麽樣啊。”而後露出不滿的表情，“我都不知道你和他關系那麽好，竟然肯把自己的血給他。”

給趙玉珏自己的血行素之也不是主動的，當時他不能拒絕，已經盡力提了條件。趙玉珏因為自己身體的原因性格才那麽具有攻擊性，有了他的血趙玉珏身體就不會那麽虛弱了，說不定具有攻擊性的性格會改一改。

身體不會那麽虛弱了？？！！

行素之突然反應過來，他的腦子真的是不好使了，竟然現在才想起來。現在的趙玉珏一副将死的模樣，而且身上并沒有他的血，有了他的血肯定就不是現在的樣子了。

他猛地看向龍冉，有個猜測，“你把我給他的血都拿回來了？”

龍冉無辜地點頭。

行素之無奈地放開他衣領，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趙玉珏也是沒辦法，血都被拿回來還遵守和他的約定，竟然還主動地要兌現諾言。

“你的血那麽珍貴怎麽能那麽随便給他。”

“他一個快要死的人了，你和他計較做什麽。”行素之嘆了一口氣，拿都拿回來了，還能怎麽辦。

“那些血呢？”行素之問龍冉。

龍冉嘴角上揚，十分自豪，“我都收藏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