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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栀還沒從蘇眠剛才讓BA帶的那番話中回過神,拽着她問:“你剛剛那幾句話會不會太狠了,陸斯晚聽了,指不定氣成什麽樣呢!”

蘇眠卻瞧她一眼,擺出“你是不是傻了”的表情:“你覺得BA會把我的話原封不動帶給陸斯晚?”

顏栀:“……這倒也是。”說完,她又想起另一個問題,“先是花三百萬拍下你的翻糖蛋糕,又送你幾十萬的禮物,他不會是在吸引你的注意吧?”

蘇眠:……

又一個認為陸斯晚在吸引她注意的。

她只好重申:“他并沒有成功地引起我的注意,以及男人都是見色起意的傻逼。”

顏栀嘆口氣,側眸看向蘇眠,忍不住戳了一下她的腦袋。

今天天氣晴朗,空氣中跳躍着金燦燦的陽光,蘇眠五官精致立體,皮膚在光下更顯得吹彈可破。

顏栀忽然想起跟蘇眠在論壇上重逢後的第一次視頻,她當時差點都沒認出蘇眠,只瞪着眼睛驚呼:“哇是你嗎?你怎麽瘦到只剩以前的一半了?诶,你臉上痘痘也沒了,也沒以前那麽黑了!天哪,這還是你嗎!”

顏栀想了想,又道:“可我始終想不通,他明明對你那麽好,怎麽會嫌棄你?”

蘇眠撇開眼,大約是想到了過去,臉色也沉了下來:“我也想不通,可人心難測不是嗎?”

顏栀瞧她半晌,也沒接着說什麽。

過了一會兒,倒是蘇眠抱起雙臂,垂下頭慢慢走着,自己主動說下去:“顏顏,陸斯晚跟查夏一不一樣,我對查夏一的痛恨不摻半點雜質,就算她化成灰我也想把她做成煙花;可是陸斯晚,我愛過他。

你不會明白的,被在乎的人扇一巴掌,要比被無關緊要的人扇一巴掌,疼上一百倍。這才是最傷人的。”

可顏栀卻說:“不,我明白。”

蘇眠一愣,擡頭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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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栀沒多說,蘇眠反應過來後,便也心照不宣,只是腦中卻不由想起不知前年還是去年發生的一件事。

那次顏栀喝了點酒,兩人視頻時,顏栀對她說:“後悔,其實挺後悔的。當時那麽小,哪懂什麽是愛情,別人給我點甜頭,我就覺得真愛降臨。連生命的重量都不明白,就糊裏糊塗生了個孩子,還以為自己為愛獻身特別偉大……哈哈,蘇蘇,你說我是不是很蠢?”

蘇眠永遠記得當時的顏栀笑容諷刺,眼裏帶着淚。可一轉眼,那眼淚就被她妥善藏好,再也看不到了。

一輛黑色邁巴赫順着車流,在旁邊行車道上緩緩駛過。

兩人也很快調整好情緒,沒在過往中繼續沉湎。

畢竟人活着,總要向前看。

蘇眠向前看了看,穿過前面的地下通道,就是寧城大廈A座。

寧城大廈A座主營各類奢侈品,蘇眠想起前兩天林太太一直念叨某品牌最新款包包,便拽着顏栀一起去逛。

逛到一半,林太太打電話過來,蘇眠接起嗯嗯啊啊說了幾句,挂斷電話後,便扭頭對顏栀道:“周末跟我一起去參加宋家小姐的游艇派對吧。”

顏栀對這個突如其來的任務表示不解。

蘇眠跟她解釋:“宋小姐辦了個魚子醬品鑒會,就在宋家游艇,原本是我跟林太太一起出席,結果林太太臨時有事需要回倫敦一趟。”

顏栀哦了一聲,欣然答應:“正好給我的皮膚管理中心拉點客戶。”

**

很快到了周末,寧城金域灣整片海域燈火通明,不時有各式游艇嗚鳴着劃過海面。

宋家游艇上,樂隊正演奏着莫紮特的《第40交響曲》,侍應生們跟随着樂曲,穿着嚴謹的襯衣馬甲,托着圓盤在甲板上來回穿梭。

賓客還沒全部到齊,不過蘇眠早兩天就收到林太太發給她的賓客資料。

她天生記憶力好,浏覽一遍之後,便能将名字長相以及背景全部對照起來,這會兒正倚着護欄,低聲向顏栀挨個介紹目光所及的賓客。

顏栀拿着酒杯悄聲感慨:“沒想到你的腦子還是跟高中那會兒一樣好使,不愧是學神。”

對自己智商的贊美,蘇眠一向坦然接受。

她笑了笑,點點自己腦袋:“我的大腦可是一個頂三個。”

兩人這邊正聊着,旁邊又有幾位年輕女賓客婷婷袅袅地過來,因為沒看見她們,所以繼續着自己的話題。

其中一位在問:“宋家真打算聯姻?”

立馬有人接上:“那還有假?宋家現在式微,就這游艇還差點賣了。這段時間宋千金行事高調,不過是撐場面好拉投資……”她說着,掩嘴一笑,“金玉其外罷了。”

旁邊還有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那她打算跟誰聯姻?”

“聽說是陸家。”

“陸家哪位?”

“當然是剛回來那位,陸老爺子親手培養的‘皇長孫’陸斯晚,那天出現在宋小姐的生日派對不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真是什麽地方都能聽到“陸斯晚”這三個字。

顏栀趕緊看了蘇眠一眼,卻見她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倒是蘇眠發現她緊張兮兮的眼神,笑了一聲:“放心,我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顏栀聞言,也不好多說什麽,只半開玩笑地朝她微微彎身示意:“好的,林小姐。”

蘇眠被她逗笑,舉杯跟她輕輕碰了一下。

只不過,一口香槟之後,顏栀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可是,真正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從來不會說自己拿得起放得下。”

蘇眠一噎,看來有個太了解自己的朋友,有時候也是一種煩惱。

好在旁邊那幾位女士看到了她們,過來敬酒致意。

蘇眠以林家二小姐的身份出席,自然少不得一番寒暄。

這邊寒暄完後,顏栀也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蘇眠也就懶得深入思考。

一刻鐘後,賓客到齊,游艇緩緩駛離岸邊。

顏栀跑去與幾位大小姐談護膚心得,挖掘潛在客戶,蘇眠落單,獨自在甲板上閑逛。

今晚的派對說是“魚子醬品鑒會”,可在場的人都清楚,大家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魚子醬,而在于“圈層社交”。

品鑒會還沒正式開始,所有人都在忙着social。

蘇眠回國之後,與林太太在宋婉儀生日會上首次公開亮相,翻糖作品又拍賣出三百萬高價,不管是她身後的林家,還是她頭上的“世界首席翻糖蛋糕大師”光環,都讓她一時風頭無兩,因此也有不少姐姐妹妹主動來找她攀談。

“林小姐,你這條裙子是不是X家今年的春季新款,好仙啊。”

“不是,這是去年做的高定。”蘇眠笑笑。

她其實不太喜歡這種話題,以往也都是跟在林太太身後裝裝樣子。

幾位姐妹也看出蘇眠對裙子包包之類的話題興致不高,很快就有人體貼地調轉了話頭。

“聽說今晚查夏一也來了。”

聽到“查夏一”三個字,蘇眠倒是來了精神。

“她?”接話的年輕女士笑了一聲,“也是,上次宋小姐的生日會她擠破腦袋都擠不進來,今晚的派對沒那麽正式,她當然坐不住了。不過,她今天跟誰進來的?”

“聽說是宏信科技的張總張建國,一個暴發戶,前兩年挖幣賺了點錢,也擺起新貴的架子了。”

“對了,林小姐剛回寧城,大概不知道查夏一的名號吧?”

有人又不着痕跡地把蘇眠帶進群聊。

蘇眠點點頭,除了那天商場偶遇,她的确對現在的查夏一不太了解。

幾人見她有興趣,便順着話題說下去。

“這個查夏一啊,也算是繼承她媽媽查慧恩的衣缽。”

“哪兒啊,明明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說話的兩人相視一笑,其中一人又看向蘇眠,說道:“查慧恩人稱‘查半城’,半個寧城的男人都跟她有關系;而這個查夏一更厲害,說是‘查全城’也不為過。也不知道她們母女見面時會不會尴尬一些倫理問題。”

蘇眠愣了愣,随即微微挑了挑嘴角。

查夏一是單親,高中那會兒大家都還單純,現在聽這幾位大小姐們一說,蘇眠算是明白當初查慧恩為什麽會有這麽強硬的手腕處理她了。

幾人正聊着,也不知誰忽然低呼了一聲:“是陸斯晚!”

頗有點粉絲見到愛豆的激動。

蘇眠本能地順着衆人的目光看去,只見陸斯晚一身灰色呢格子西裝,正拿着酒杯與身邊幾人侃侃而談。

他身姿挺拔,一束燈光恰好落在他的側臉。他的臉于光影中錯落成一張明暗交替的剪影,如同上好油畫。

大約是察覺到這邊幾位女士的小騷動,陸斯晚驀地扭頭看來,眸中像是綴着浩瀚星河。

也不知是不是蘇眠的錯覺,陸斯晚的視線在她臉上頓住,随即彎起唇,遙遙地朝這邊舉杯。

乍一看,倒像是對着人群中間的蘇眠敬酒。

蘇眠一滞,心中驟然湧起幾縷說不清的情緒,剛才顏栀的話恍然又在耳邊響起

——真正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從來不會說自己拿得起放得下。

蘇眠忙凜了凜神,很快擺出客套笑容,遠遠回敬。

敬完之後,她便留下一句“enjoy”,轉身就要離開。

卻不想,她剛一轉身,就撞上了一個人。緊接着胸口一涼,等她反應過來,猩紅的葡萄酒已經在她香槟色裙子前襟留下狼狽的痕跡。

蘇眠擡起頭。

查夏一正捂着嘴做驚訝狀:“啊,真是不好意思呀!”

身邊緊跟着有人驚呼出聲:“天哪,林小姐你沒事吧?”

查夏一聽見“林小姐”三個字,眸光一閃,掩在掌心的嘴角微微一翹,随即繼續做着驚訝的姿态。

就在這時,也不知是誰花癡兮兮地說了一句:“這脫西裝的樣子也太A了吧……”

不等蘇眠反應過來,一件灰色呢格子西裝已經送到她的面前,伴随着清冷的木質香。

蘇眠的視線從西裝轉到脫西裝的人。

陸斯晚穿着與西裝同色系的馬甲,身長玉立。

他的眸光往她胸前的酒漬一落,瞳孔微顫,開口時,聲音帶着克制的緊繃:“林小姐。”

月光朗朗,濤聲陣陣。

甲板上的樂聲人聲,周遭走動的人影仿佛在這一刻倏然褪去。

蘇眠看着眼前的陸斯晚,也不知為何,腦中忽然浮現他脫下寧城一中藍白條的寬大校服,罩住被查夏一的小姐妹一桶水兜頭澆下的她。

一道極輕的、酸溜溜的女聲打破此時的沉默:“好希望被弄髒禮服的人是我呀……”

蘇眠回過神,對上陸斯晚的視線,雙手微微一動。

誰都沒注意到,此時的查夏一怔怔盯着陸斯晚,眼睛都快紅出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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