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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斯晚的思路有些複雜, 一句兩句的也說不清楚,幹脆只給蘇眠回了一串省略號。
蘇眠一看屏幕上的省略號, 給陸斯晚一個“我看你怎麽演”的眼神, 随即若無其事地開始打牌。
不過顏栀也不是什麽傻白甜,若是剛剛吳元也拉群時, 她還沒察覺到什麽,那到了後來, 吳元也先是私發她一個好友申請, 再是在牌桌上不停照顧她,多次給她喂牌, 她也意識到了吳元也的意圖。
只是, 也不知想到了什麽, 顏栀玩到後面興致缺缺, 對于吳元也的示好,也沒什麽反應。
蘇眠坐在顏栀右手邊,從剛才開始就觀察她的神色, 這會兒見顏栀百無聊賴的模樣,一時也尴尬起來。
都怪陸斯晚自作主張!
這麽一想,她就忍不住飛了對面的陸斯晚一個眼刀。
陸斯晚眉梢幾不可察地一挑,也覺得這事兒辦得有點沒勁。
好在宋婉儀那桌中場休息, 宋婉儀起身, 問顏栀和蘇眠:“一起去洗手間吧?”
蘇眠正愁場面尴尬,聞言忙不疊地應了一聲,拽起顏栀, 一塊兒出門往洗手間走去。
三人一走,這邊陸斯晚與吳元也對視一眼,随後擡手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吳元也苦哈哈地笑,渾身寫滿“此人已廢”的頹喪。
千禧彙走的是中式宮廷風,連洗手間的風格也格外富麗堂皇。
蘇眠雙手接在鍍金水龍頭下,任由清水從指縫中沖刷而過。她從鏡子裏偷觑了一眼正在專心補口紅的顏栀,小心翼翼道:“顏顏對不起啊,我沒想到他們打的這個算盤。”
顏栀溫柔一笑:“沒事。”
說話間,她蓋上口紅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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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隔間傳出沖水聲,宋婉儀開門出來洗手,想起些什麽,嘶了一聲,看向鏡中兩個小姐妹。
“對了顏顏,我覺得吳元也對你有意思。”她說着,又看向蘇眠,“蘇,你覺得呢?”
蘇眠:………………
看來吳元也還真是司馬昭之心了。
宋婉儀見兩人非但沒有搭話,還兩臉淡定的樣子,不由挑了挑眉:“所以你們都看出來了?”
她一下子八卦欲爆棚,烘幹雙手之後,一邊擦護手霜,一邊問顏栀:“顏顏,你怎麽想啊?那個吳元也條件挺不錯的,恒達影業的二公子呢。雖說上面還有個大哥,可老吳總做事向來一碗水端平,倒也不會出現什麽禍起蕭牆的事。”
蘇眠聞言,也不由地看向顏栀。
說實話,即使顏栀從未跟她細說,她也能想象出顏栀過去幾年吃過多少苦。
高二沒念完就被迫退學,繼而又被渣男騙,變成單親媽媽。一個剛成年的小姑娘,獨自帶着孩子,得摸爬滾打成什麽樣,才能有今天“鈕钴祿·顏顏”。
因此,蘇眠比任何人都希望顏栀可以有個好歸宿。
然而,顏栀卻沒說話,只左右看看兩人,半晌才噗嗤笑出聲:“你們怎麽比我還急?真是兩個小太監。”
宋婉儀像只小麻雀一樣叽叽喳喳:“這能不急嗎?要是你也有意思,今天正好一箭雙雕,兩個一起考察了。蘇,你說對吧?”
因宋婉儀剛剛沒跟她們一張桌,所以并不知道陸斯晚與吳元也的眉眼官司,便想當然地以為是顏栀到場之後,吳元也一見鐘情。
可蘇眠不一樣,她全程旁觀,到這會兒也已經明白她們仨才是被人一箭雙雕了。
一時之間,蘇眠心裏有些堵,也不知是因為陸斯晚的自作主張還是什麽。
身旁顏栀輕輕開口:“我對他沒意思。”
她說着,垂了垂眸,眼中閃過一絲暗淡。
宋婉儀“啊”了一下,話說到這裏,她幹脆就八卦到底:“那你喜歡什麽樣的?我在我身邊給你搜羅搜羅。”
顏栀看向她,笑容溫和:“謝了,我打算單身。”
宋婉儀滿臉震驚。
雖說她從小知道自己今後八成要為了家族聯姻,聯姻嘛,愛不愛的不重要,錢和家族資源的等價交換才最重要。可她偶爾幻想今後的丈夫時,還是會充滿少女的粉紅泡泡。
可像顏栀這樣,完全不期待,溫和到像個修女,她是真想不通。
“為什麽啊?”
蘇眠飛速地看了顏栀一眼,張張嘴,想阻止宋婉儀的刨根問底,可已經來不及了。
顏栀倒也沒覺得被冒犯,真心認了宋婉儀這個朋友,因此有些事也沒打算瞞她。
“我兒子七歲了,在上小學一年級,他叫顏星,我親生的。”
宋婉儀:………………?
“不是,我沒在做夢吧?”她懷疑自己耳朵瞎了。
顏栀輕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痛嗎?”
“痛!”
宋婉儀捂住額頭,看看蘇眠,又看看顏栀,愣了一會兒才道:“我懷疑我真的在看小說!這可太離奇了!”
先是林灼不是林灼而是蘇眠,再是比她還小一歲的顏栀居然是七歲小孩兒的媽媽,瞧瞧她交了什麽寶藏朋友啊!
宋婉儀滿臉“你們還有什麽驚喜沒告訴我”的表情,鼓着臉,眯眼在蘇眠和顏栀臉上來回盯。
蘇眠笑道:“我們的小秘密你差不多都已經知道了。”
顏栀也笑着問她:“怎麽樣,現在你會不會覺得我們這兩個朋友背景複雜,不該交?”
宋婉儀嘆了口氣,轉身靠在洗手臺上,兩手撐着大理石臺面。
她望着天花板,想了想說:“倒也不是。”
她這話說得坦然又淡定,畢竟她也不是活在溫室裏的花朵。雖說她出身高門大戶,可越是高門大戶,越能見到人世間的魔幻現實主義。從小到大,她聽過見過的比這誇張的多得是。
只是,宋婉儀看向蘇眠,又看看顏栀,也不知為何,忽然鼻子有些發酸。
“就是覺得你們之前一定有過很不容易的時光。我長這麽大,沒吃過苦,不敢說‘感同身受’四個字,但想想還是挺難受的。”
蘇眠倒沒想到會是這麽個發展。
她還以為照宋婉儀的性子,大概會傲嬌兮兮地說幾句“你們居然瞞我這麽久”“你們根本不拿我當好朋友”之類的話,沒想到……
蘇眠一時有些小感動,抱了宋婉儀一下:“都過去了。”
宋婉儀也沒繼續在陳年舊事上糾纏,只飛快地瞥了顏栀一眼,快速說道:“萬一遇到喜歡的合适的還是可以試一試,因噎廢食可還行?”
她說完,立馬雙手捂住嘴,一臉“我什麽都沒說”“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只是個單純的小寶寶”的表情。
蘇眠也覺得宋婉儀說得有道理,可顏栀關于這方面的态度,早在以前兩人只言片語的聊天中就已經擺得明明白白。蘇眠雖說是小姐妹,也不能越界。
三人在洗手間裏嘀嘀咕咕了好一會兒,這才回去包廂。
包廂內,吳元也既已知曉顏栀的意思,到後面也不再明裏暗裏試探,只和和氣氣地把今天的局當成是普通的老朋友聚會。
在場一群人也都是拎得清的,再加上有宋婉儀這個社交達人在,氣氛倒也不幹。
只是聚會散了之後,陸斯晚送蘇眠回家,蘇眠一路都沒怎麽說話。
陸斯晚起初沒察覺,還在心情不錯地給她介紹今天的幾位朋友:“吳元也你是知道的,剛剛吃飯時他左手邊的是鴻欽資本的孟均,也算我們發小。不過這人比較貪玩,高中就讓家裏送出國了,所以我們跟他的感情不算太深厚,只是偶爾會有業務往來。”
蘇眠神色淡淡,只扭臉看着窗外飛速倒退的夜景,輕輕地嗯了一聲。
陸斯晚這才反應過來,正好前面紅燈,他停車,轉頭看向她:“怎麽了,是不是不喜歡人太多的場合?”
蘇眠倒也不是不喜歡人多的場合,畢竟她這些年也會跟着林太太出席一些必要的聚會,雖說不太說話,只做個文靜的花瓶,但也不會對人群有太大抵觸。
可今天不一樣,她莫名有種被算計的感覺。
正好陸斯晚問她,蘇眠幹脆也打直球,回頭對上他的目光:“你覺不覺得你太過分了?明知道今天有其他安排,你為什麽不提前跟我說一聲?幸虧顏栀善解人意,不然你讓我怎麽跟她交代?”
陸斯晚雖說也有為今天辦的這事兒尴尬,可蘇眠一個下午沒提及,他還以為這事兒過去了,誰知道她想秋後算賬。
可她語氣實在太鄭重其事,莫名讓陸斯晚覺得是不是有點太誇張了。
他心裏這麽想,便也這麽說了出來。
蘇眠眉梢一挑:“你這是不尊重我,不尊重我的朋友!”
“不是,這點小事怎麽就變成尊不尊重了?”陸斯晚情緒莫名,前方紅燈轉綠,他重新踩下油門。
蘇眠看他一眼,更生氣了:“我說不尊重就是不尊重,你一點都不照顧我的感受!”
陸斯晚噎了一下。
自從跟蘇眠重逢以來,兩人一路發展到現在,他哪一次不是照顧着她的感受?可她現在就因為別人的一點小事,就跟他鬧別扭,這也太奇怪了。
陸斯晚雙手在方向盤上點了點,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最後聲音平和道:“蘇眠,你覺不覺得你太上綱上線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蘇眠目光瞥向他,微微一彎嘴角,語氣莫名溫和:“我以前什麽樣?”
陸斯晚也是被她突如其來的溫柔揉得大腦發懵,張嘴就說:“以前的你,聽話乖巧,說話也小小聲。”他說着,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繼續回憶道,“而且從來不發脾氣。”
蘇眠聞言,也愣愣地出神。
陸斯晚見她不說話,以為她在反思,一時也沒去打擾她。
黑色輝騰一路行至東湖公館,下車之前,蘇眠忽然問他:“那你知道以前的我為什麽聽話乖巧,說話小小聲,從來不發脾氣嗎?”
陸斯晚一愣。
蘇眠扯扯嘴角,窗外路燈映漾着她的臉頰,她一雙杏眼亮閃閃濕漉漉,像被晨間的泉水浸潤過。
“因為不敢。”
她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開門下車。
陸斯晚下意識地張了張嘴,想要叫住她,可也不知想到了什麽,最終坐在駕駛座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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