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我身上沒帶錢。”

沈雁初伸着手，說得理直氣壯，毫不扭捏。

路城笑了笑，從褲兜裏拿出錢夾，把裏面百元面值的紙幣全都抽出來，放到女孩兒手中。

他的動作自然而又從容，仿佛做過許多次一樣。

錢幣的厚度不算薄，也不是很厚，看上去有些分量。

沈雁初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錢幣，一時間不知該作何感想。

有些暖暖的，還夾雜着絲絲甜意。

“你就這麽讓我拿着？萬一路上碰到打劫的怎麽辦？”

沈雁初嘴角噙着笑，挑眉看着路城。

她來的時候只拿了手機，別說錢包了，就連挎包都沒拿。

這麽一沓粉紅色的錢幣拿在手中，确實挺紮眼的。

如果路上真碰上劫匪的話，不搶她，連她自己都覺得有點說不過去。

路城也覺得自己有些欠考慮了，從沈雁初手中把錢幣收回來，放回錢夾裏，然後從夾層裏抽出一張銀/行卡放到她手上。

“密碼是多少？”

沈雁初盯着路城的眼睛，大大方方地開口問道。

路城眸光微微閃爍，抿了抿嘴唇，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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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猜，該不會是沒有密碼吧？”

沈雁初見男人不說話，笑着問他。

路城移開視線看向一邊，耳根處悄悄染上一抹緋紅。

沈雁初盯着他耳際那抹可疑的紅暈，心裏閃過一個念頭。

她向前挪動了幾分，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是真的沒有密碼？”

她一眨不眨地凝視着男人那張俊臉，紅潤唇瓣微微張開。

“還是不方便告訴我？”

路城的喉結滾動了幾下，眼眸裏漸漸地氤氲起幾許幽深。

“萬一刷卡的時候，我不知道密碼，會不會被當成吃霸王餐啊？到時候我被扭送到派/出所，你可要記得把我撈出來啊。”

沈雁初指間夾着那張銀/行卡，漫不經心地把玩着。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一雙如絲媚眼中噙着輕淺笑意，隐隐裹挾着幾許慧黠。

“你的生日。”

路城轉眸看向她，低聲回道。

他的聲音略染低沉，似乎有些不自在。

沈雁初聞言，手中的動作忽然停下來，一瞬不瞬地凝視着他。

“我說，這張卡的密碼，是你的生日。”

路城以為她沒有聽明白，又低聲重複了一遍。

或許是有了剛才的嘗試，他這一次說得比較自然。

但是，他沒有告訴她的是，不只是這張卡，幾乎所有需要設置密碼的東西，用的都是她的生日。

沈雁初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漸漸加速，心頭浮過一絲悸動。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卡面，擡眸看了男人一眼。

“為什麽要用我的生日？”

會不會是她認為的那種可能性？

“好記。”

沈雁初的腦海中閃過許多個念頭，卻通通被對方這兩個字擊散。

沈雁初的呼吸有一瞬間地凝滞，然後有些羞惱地睃了對方一眼。

“你的生日不是更好記？”

她的生日是聖誕節那一天，确實挺好記的。

可是相比之下，路城的生日更好記。

四個“1”，俗稱光棍兒節。

“好了，別糾結這個了，快點去吃飯吧。嗯？”

路城無奈又寵溺地笑了笑，擡手摸了一下女孩兒的腦袋，岔開話題。

沈雁初歪着腦袋，看着男人手中的錢夾，想起來那天吃飯的時候，季若凡說過的那番話。

她的眸光微轉，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開口道。

“卡太小，拿着不方便。要不……你把錢夾借我用一用吧？”

路城垂眸，看了看手中的黑色錢夾，沒有遲疑，直接遞給她。

沈雁初接過錢夾，材質是鱷魚皮的，摸上去很有質感。

上面還殘留着男人掌心裏的溫度，暖暖的。

她記得這個錢夾，是五年前他過生日的時候，她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沒想到，他到現在還用着。

沈雁初把銀/行卡放進夾層裏，然後抽出一張百元紙幣，遞到路城面前。

“喏，這是留給你的晚飯錢。”

路城看着面前粉紅色的票子，眉眼間掠過一絲溫柔笑意，整張冷峻的面龐都柔和了許多。

“我在食堂吃，用不着。”

沈雁初也不推脫，把錢收回來，塞進錢夾裏。

“我走了。”

她揚了揚手中的錢夾，跟路城道別。

“你的腿……”

路城見女孩兒一瘸一拐的，有些擔心地開口。

“你們約在哪兒？用不用我送你過去？”

“不用，就在小區門口。你快去吃飯吧。”

沈雁初笑着拒絕，然後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間。

沈雁初離開後，路城簡單地洗了一把臉，然後去食堂吃飯，在半路上碰到王兆平。

“不是說帶咱家妹子去食堂吃飯嗎？怎麽就你一個人？”

路城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放進唇間。

聽到王兆平的話，側首睨了對方一眼。

“咱家妹子？你這稱呼叫得挺溜啊。”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聽在王兆平，卻總覺得夾雜着一絲酸溜溜的意味。

“怎麽？吃醋了？”

王兆平笑呵呵地碰了他一下，神情裏滿是戲谑。

“我說你這醋性可真夠大的啊！這要是将來咱家……”

他剛想說“咱家妹子”，看到路城幽幽地看着他，連忙改口。

“将來你家雁初妹子交男朋友了，那你怎麽辦？還不得把自己給酸死？”

路城剛想把煙點燃，聽到王兆平前面那句話，動作瞬間一滞。

橙色的火苗在微風的吹拂下，不停地搖曳着，忽明忽暗。

火光照耀在男人那張俊臉上，莫名地流露出絲絲寒氣。

“啪”一聲。

火苗熄滅。

路城把煙從唇間取下來，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他的指間微微用力，原本渾圓的香煙瞬間變形，皺成一團。

“對了，跟你說件正事兒。”

王兆平将臉上戲谑的神色收斂起來，笑呵呵地開口。

“說吧。”

路城微微吸了一口氣，将心頭的躁亂壓下，淡淡地開口。

經過垃圾桶的時候，伸手把揉皺的香煙扔到裏面。

“我明天請天假。”

王兆平臉上挂着笑，滿面春風的樣子。

路城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豐唇微張。

“理由。”

“這不是去年結婚的時候剛好在外面出任務嘛，不光婚禮沒辦成，就連一張像樣一點的結婚照都沒有。我想着明天正好是我跟你嫂子結婚一周年紀念日，帶她去拍幾張婚紗照，也算是彌補一下。”

路城聽到對方這番話，腳步忽的停下。

王兆平沒有察覺，自顧自地繼續往前走。

“本來當軍嫂就挺不容易的，當我們消防兵的軍屬，更是苦上加苦。你說我們啊，滅火，救人，開鎖，捅馬蜂窩……樣樣都能拿得出手。可是這有什麽用？一年在家裏待不了幾天，關鍵時候啥都指望不上。我們出任務的時候，她們還得跟着提心吊膽的。”

王兆平原本臉上還帶着笑容，說到這裏的時候，神色微微有些動容，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我們消防兵不容易，她們，更不容易。所以啊，能對她們好的時候，就盡量對她們好一點。人家既然跟了咱，這樣也算對得起人家。”

王兆平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通，卻見路城半天沒有反應，不由得擡頭向旁邊看去。

卻見身邊空無一人。

他神情微愕，轉身看向身後，見路城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重新折返回去。

對方眉心微微皺起，眼神裏氤氲着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暗光，不知道在想什麽。

“怎麽了？”

他有些納悶兒地問道。

路城側首看向對方，眉間擰着幾道褶痕。

“你剛才說，明天要去做什麽？”

“拍婚紗照啊！”

王兆平一頭霧水。

聞聲，路城的眼神裏幾不可察地流露出一絲緊張，嘴唇微微抿緊。

“到底怎麽了？”

路城閉了閉眼睛，長長地舒出一口濁氣。

“沒事。”

他擡腳，朝食堂走去。

王兆平看着對方的背影，有些茫然地摸了摸後腦勺，小聲嘀咕着。

“好端端的，這又是怎麽了？”

突然，他似乎想到什麽，眼睛倏地一亮。

“該不會是我說拍婚紗照，刺激到他了吧？”

他這般說着，兀自點頭。

“嗯，有可能。”

王兆平見路城走遠，連忙快走幾步追上去。

“哎，我明天的假，你到底批不批？”

“你剛才都那樣說了，我要是再不批準的話，豈不是得被人戳着脊梁骨說不近人情了？”

沈雁初站在小區門口，橙黃色的燈光投射在她的身上，仿佛鍍上了一層柔光。

暗色的影子被燈光拖得很長，襯得本就纖細高挑的身姿越發的窈窕有致。

她打開錢夾，拉開暗層的拉鎖。

在拉動的過程中，她的動作難得帶着幾分躊躇，就連心髒也不自覺地糾結到一塊兒。

她的心裏生出一絲擔心。

擔心裏面什麽也沒有，自己只是空歡喜一場。

可是，她最擔

心的，是裏面确實有一張照片。

但上面的女孩兒卻不是自己。

而所有的一切，不過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

拉鎖拉到最底部，沈雁初卻沒有立刻打開暗層。

她的唇角無意識地抿成一條直線，素來沉穩平靜的面容染上一絲緊張。

她頓了片刻，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将暗層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