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曙光
司念此前沒預料到會有激光槍這種科幻電影裏才有的東西。
她還以為,對付她們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老麥克不至于動用這種武力。
之前的計劃裏,她用即将臨盆的那個孕婦作為誘餌,引誘他下來查看,趁查看時發起攻擊,再趁老麥克錯愕時讓大家一擁而上制住他。
但此刻,這些計劃都顯得幼稚又想當然,也難怪,一個兩輩子加起來只有十八歲的女孩子和一群倉鼠樣的孕婦,能想出什麽樣的絕妙計劃呢?
當下,也只能拼着受傷也要逃出去了。
激光槍正正挨到她的腳下,燒傷她的厚底軍靴,這還是在飛船上搜刮的奕連州的物資。
她飛快地往後方一滾,躲開攻擊,四下去看情況。
老麥克滿臉是血,另一只眼睛也進了血液睜不開。他發出不像人聲的怒吼,強壯的胳膊端着激光槍瘋狂掃射,紅色光束将屋內的架子床射塌,将牆壁燒出粗粗的痕跡,所有人尖叫着四下逃竄,甚至有一個孕婦絆倒在地,哭喊着抱住她自己的肚子……
宛如地獄。
眼中映着紅色火光,司念這時候才深切地感受到恐懼,仿佛一個巨大的鐵塊,墜在肚子裏,讓她全身生疼發硬。
沒時間猶豫了,她站起來,瞅準老麥克掃射的空隙,雙腳在地上一蹬,彈跳起來,盡量伸直自己的右腿,踢到老麥克的腰部。
老麥克身子晃了晃,手上力道有一瞬的減小。
司念撲了上去,拼盡全力把老麥克壓倒在地上。她眯着眼睛不敢看,卻把手指狠狠伸進他被紮破的眼睛裏。
老麥克猛地嚎叫起來,扔了槍,擡手去掐住司念的脖子。
劇痛之下,老麥克嘟嘟囔囔地只知道大吼,司念被鋼鐵一樣的雙手掐住脖頸,幾乎不能說話了,卻還是擡起頭,沖前面模模糊糊的幾個人影大喊:“拿槍!拿……槍……快……走……”
人聲慌亂地回應:“他的槍是指紋識別的……”“不行,別拿了,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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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亂的腳步聲遠去了。
禁锢越來越緊,眼睛越來越模糊,呼吸越來越困難,扯得嗓子裏生疼,口裏嘗到了一點血腥味……
難道就要交代在這裏了嗎……
司念閉上眼睛,一只手仍然死死扣住老麥克的眼睛,用力之大,甚至把他的眼珠擠得凸起,看起來好像地獄來的惡鬼。
忽然,有人拿起什麽東西,狠狠砸了下來。
司念的手指頭被砸痛了,下意識地縮回。脖頸上那雙鐵鉗一樣的手,卻也猝不及防地松開了。
老麥克發出一聲痛苦的嗚咽,像小動物一樣縮起了身子,雙手拼命往頭部伸去。
卻最終沒能夠到,不幾秒,他就徹底沒了動靜。
重新呼吸到空氣的感覺太好了,司念沉迷于此,大口呼吸了幾十下才緩過來。
從地上爬起來,她看到趙雲瑞正端着一個人造水晶的小擺設警戒着老麥克,臉色慘白跟要哭了一樣。
再看地上,老麥克周圍散落着瓷器碎片,頭上被打破了,正汩汩流血。
趙雲瑞看司念沒事,還能站起來,頓時像小孩一樣哭了:“他,他是不是,死了啊?”
司念也不敢看,只拉着趙雲瑞從老麥克身上跨過去。指紋識別的激光槍扔在地上不能用,她們乘坐電梯往上,來到書房。
趙雲瑞似乎是第一次見,也不敢多看,比司念還高一個頭的人,吓得緊緊抱住司念的一條胳膊,踩着司念的腳印在後頭走。
因為有比自己還膽小的人在背後,司念也不敢多停留。她在書房環視一圈,暫時沒找到什麽有效的防禦物品。
書房門卻是關着的,不知道是誰最後走的,為什麽會關上門?
她耳朵貼在門上,努力探聽外面的動靜。非常幸運的,這扇門并不是非常隔音,她聽得到有人在外面哭,還有一些嘈雜的聲音,還有男人在說話……
判斷不了形勢,她沖滿臉淚痕的趙雲瑞點了點頭,兩人合力,只打開其中半扇門,身子大部分藏在門後。
門外有兩個男人,手裏拿着雪亮的激光刀,站在書房正對面。
他們身前,所有孕婦跪成一排,手舉過頭,戰戰兢兢、哭哭啼啼。
原來她們根本就沒能跑出去。
司念下意識地大喊:“別過來!麥克在我們手裏!”
兩個男人中,一個滿臉橫肉卻穿着白大褂,看樣子是臨時找來的醫生,另一個自然就是老麥克的兒子。
兒子嫌惡地瞥了一眼醫生,沒說話。醫生揚了揚手裏的刀:“把老麥克交出來。”
“交出來你們就放了我們嗎?”司念努力嘗試着從背後給趙雲瑞打手勢,卻不得要領,對面門後的趙雲瑞半天領會不了,急得眼淚都出來了。
“那不可能,只能放掉一個。”醫生說。兒子有些詫異地看他一眼,又轉開目光。
司念拼命指向書房窗戶,趙雲瑞忽然明白過來,福至心靈地迅速攀爬上去。
那是一個非常小的天窗,幸虧趙雲瑞夠瘦,她站在書架頂上,慢慢把身子往外騰挪。
“不行,我們都要走!你們做不了決定,就等着老麥克被我殺了吧!”
司念喊着,喊完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醫生和兒子低聲商量了幾句。
司念手裏滑膩膩的捏不準門把手,眼角餘光瞥見趙雲瑞已經半個身子出去了,正在挪騰兩條腿。
“這樣吧,你把老麥克交給我們,并保證不報警,我們就把你們全放了。”
這次是兒子說的。
司念才不相信他們這麽好心,她看那兒子的眼神就知道,所謂的全放了就是幌子。
“那你先把她們都放了。”
趙雲瑞終于出去了,傳來重物落地的“砰”的一聲。
兒子似乎沒注意到,醫生卻聽到了,對兒子示意了一下,轉身走向門口去查看。兒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也被吸引過去。
就是現在!
司念雙腿發力,迅猛如獵豹,沖出書房門,彈跳着越過某個孕婦頭頂,擡起手肘,重重擊打在兒子的胸口。
兒子猛地向後倒,司念馬不停蹄地沖向門邊的醫生,沖過去就是一個高擡腿,把醫生的刀子踢落在地。
她從緊咬的牙關裏擠出一句話:“快拿武器!”
滿地跪着的孕婦們這才反應過來,哭着拾起兒子的小刀,有兩個膽量大的,直接坐在兒子身上壓住他。
司念和醫生在地上不斷扭打。她力量不足,幾次被醫生反壓,身上挨了好幾下,滿頭滿身都在痛。
被壓在地上,一只手正好攤開,司念眼角一瞥,猛地把發着熒光的小刀抓到手裏,在醫生背上狠狠紮下去!
醫生嗷嗷地痛叫起來,白大褂迅速被鮮血染紅。
紅色烙印在司念的視線中,好像染紅了整個世界,她視線裏漫起一陣水霧。
雖然極端吃力,但一切其實結束得很快。
趙雲瑞出去之後第一時間就報警了,警方在兩分鐘後駕駛飛艇趕到,收拾殘局。地下室暈倒的老麥克緊急被送往醫院,其他傷者同樣處理,奇跡般毫發無傷的司念和其他孕婦們則被帶往治安局。
司念一進治安局,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心下不知為何一陣慌亂。
好像逃學後打群架,被老師發現了一樣。
奕連州是連夜帶人在這一帶搜尋司念的蹤跡的。一接到治安局反饋,她就以最快速度飛過來,在裏面等着。
其實從一開始,司念就只是她帶出來給全聯邦人看的一個擋箭牌,也是一個穩定軍心、穩定聯邦內部各大帝國反叛之心的标志。
但這個标志所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僅僅是告訴別人:我奕連州不會出精神問題,還能打,誰都別想亂動。
司念逃走是她計劃之內的一步棋,也是為了告訴別人:我奕連州雖然願意結婚,但不會在你們的預料之中,跟你們預料之中的人結婚。
一拖再拖,也許還能拖得婚期更遲一點,這是對她有利的。
但是,司念失去行蹤卻在她的意料之外。她沒想讓這個簡單的小姑娘受傷害,但也不想司念被別人先找到,所以等到不耐煩,幹脆自己出馬。
她遠遠地看到司念了,一身髒兮兮的衣服,靴子都被燒成露趾涼拖,頭發亂糟糟的炸開,黑色的污跡滿臉。
晨曦即将到來,這是每一晚最黑暗的時刻,而司念背着這樣巨大而厚重的黑暗,朝她走過來。
身後跟着七個一字排開、挺着大肚子、神色蕭瑟又充滿希望的孕婦。
她就像是她們所有人的領袖,步子邁得不大,走得也不精神,手指還在神經質地痙攣。
但,在黑夜不多的星光中,她看起來無比高大。
果然,她沒看錯,小司念本身,就是一個驚喜。
奕連州迎上前,拉起司念的手,心疼地撫摸她臉上的血跡,像好姐妹又多了無限暧昧。
孕婦們有兩個人認出了奕連州,震驚地竊竊私語:“那是……那誰?”“好像是啊……”“她認識司念?”
司念神色陰郁,毫無見到朋友的歡喜。她好不容易逃出來,這不是又回到魔窟裏去了嗎?
趙雲瑞作為司念的第一輔助,時刻關注着司念的狀态,見此情景皺眉上前問道:“這位女士,請問你跟司念認識嗎?”
奕連州微笑着,放出屬于黑暗哨兵的氣息威壓,一瞬間,全城所有還醒着的哨兵,紛紛感受到她的召喚,全部朝向她的方向行禮。
治安局的警察,每個人都恭恭敬敬地向着她彎腰行禮,等待她的吩咐。
這屬于黑暗哨兵的氣息啊,讓他們所有哨兵的血液在血管中奔突不已,也讓眼前這些向導一個個心醉神迷。
趙雲瑞在迷幻中聽到了一句溫溫柔柔的輕語:
“小司念,她是我的未婚妻呀。”
作者有話要說: 司念&孕婦大逃殺事件告一段落,收藏一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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