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帶隊

奕連州完成各種她不在時的任務布置，事無巨細地叮囑完每個将領之後，終于打開門。

她是走在第一位的，走出去兩步才覺得眼角餘光處，有點不對。

牆角縮成一團抱着腿的家夥，不正是司念嗎？

她閉着眼睛，似乎已經睡着了，眼睫毛輕輕顫動，雙手籠住自己的雙膝，像一團毛發淩亂的小倉鼠，藏在拐角處的陰影裏，大約是來等她開門的。

奕連州抿嘴，把發自心底的笑意壓回去，調整好表情走到司念身邊，半蹲下來，正打算伸手去摸她的腦袋。

司念忽然睜開了眼睛，烏黑的眼珠機警地盯着奕連州的臉，半晌才流露出認出她來的神色，又放松了下來。

她雙手撐着地面站起來，甩甩胳膊踢踢腿，左右前後地做了一番熱身運動，才轉身面向奕連州，擡頭挺胸地問：“你們到底在密謀什麽？”

奕連州失笑：“密謀？”

“對啊。”

“這個詞聽起來好像是說，我打算做壞事似的。”

“反正你們鬼鬼祟祟的。”

奕連州看着司念的眼睛，見她眼裏情緒複雜，忽然來了一句：“我要帶隊去找那個十歲的向導。”

“啊？你親自帶隊？”司念驚訝得都忘了剛才被關在門外的怒火了。

“是的，我親自帶隊，會快去快回的。”奕連州說完再看，司念眼睛裏亮晶晶的，皺着眉頭很不情願的樣子，不禁失笑，“別怕，別擔心我，我可是很厲害的。”

“誰擔心你了，想得美。”

司念矢口否認，擡腳就走，故意不看奕連州，卻也聽得到她跟在身後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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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雪白的走廊走了一小節，轉過彎，司念借機回頭質問：“你跟着我幹什麽？”

“我們的艙室是隔壁啊。”奕連州苦笑。

“哦。”司念回頭繼續走着，走着走着，腳步就慢下來了。

她躊躇了半天，好奇心終于壓倒了故作矜持的自己，轉身又問：“你都要親自去了，是不是那邊的事情出大問題了？”

奕連州點點頭，避開她熱切的眼神：“是，上次派去的探險隊忽然在混沌星域徹底失聯了。”

“混沌星域？”聽名字就不是什麽好地方，司念眉頭皺得愈發深了。

“曾有兩顆中子星在那裏碰撞，産生小型黑洞，黑洞外圍有一圈小行星帶，那批傭兵對那邊的環境熟悉，藏在小行星帶內部，探險隊到達時，還截獲了他們的部分電磁信號。但根據信號中提及的方向去探索時，失聯了。”

奕連州慢慢地給她解釋。其實這些東西不應該散發出去，以免動搖軍心，但她卻想對司念說一說。

也算是想讓她知道這次星際航行的險惡吧。如果她不想跟着了，還能把她送到就近的繁華城市裏去，再往前走就很難遇到适合她生活的好行星了。

奕連州一開始也沒想讓司念跟着自己一起冒險，但總統發話，是要利用司念牽制各方勢力，也是期待她倆最後能修成正果，她沒有立場違抗，只能争取在航行過一段區域之後就松她到安全的地方去。

畢竟，一個十八歲沒有締結伴侶契約的向導在哨兵為主的星艦上實在不怎麽安全，而自己也無法時刻保護她。

一瞬之間，奕連州腦中已經轉過了許多念頭，但看着司念清澈幹淨、年輕又略顯天真的面龐，很多話到嘴邊，就從擺事實講道理，變成了安慰和保護。

“這件事，你不用擔心，我會很快解決，你就在星艦上等我回來，照顧好自己就好。”

她慢慢地、鄭重地說完，綻開一個情不自禁的微笑，漂亮的鼻尖輕輕地在笑容裏皺起來。

司念也跟着輕笑了一下，卻轉瞬就變得嚴肅。她皺眉思索着，忽然伸出自己的手腕，撸起袖子給奕連州看。

白嫩細瘦的手腕，沒什麽特別的地方，淡青色的筋脈血管在薄皮膚下延伸出美好的線條。

奕連州疑惑地看她。

司念咬着嘴唇，再三組織話語：“你上次不是給我打了那個嗎，就那個。”

“DNA定位器？”

“可能是吧。你身上有沒有這個？”

奕連州想了想：“我有。”

“這東西有屏幕或者遙控器嗎？給我一個。”

司念有點緊張地眨了眨眼睛，她只是為了整個軍隊的安全，更是為了自己的安全，才想要時刻跟進奕連州的動向，保證她不會死掉或者跑掉，把自己扔在星艦裏。

她在這裏畢竟還只是個陌生人，唯一認識的久了點的，也就是奕連州了。

奕連州想了半天，才明白過來她的意思，臉色變得古怪：“你是想要一個能定位我位置的裝置？”

司念不假思索地點頭。

奕連州盯着她看，一雙上挑的鳳眼半眯，仿佛看進她心底深處，看得她不知為何不自在起來。

随後，奕連州給她一個超大的笑容，伸手到她後背，猝不及防地把她按到自己懷裏，來了個始料未及的擁抱。

司念整個人都僵硬了，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擺才好。

當奕連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的那一刻，以耳朵為起點，一道灼熱火焰掠過她的臉，讓她滿臉通紅。

“非常感謝……你的關心，我很高興，很高興。”

“很高興”三個字，奕連州重複了兩次。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耳朵上，讓耳朵像被扔到水裏煮了一樣的灼熱。

司念一把推開奕連州，後者的背狠狠地砸到艙壁上，“咚”的一聲。

她滿臉通紅，眼睛都瞪到最大，圓溜溜的瞪着奕連州，忽然跺腳：“你，你耍流氓！”

“不過是朋友間的擁抱而已，怎麽就耍流氓了？”奕連州一臉不解的樣子攤手，幹脆抱着胳膊靠在了艙壁上。

黑豹原本在拐角處站着沒過來，此刻也踱步到主人身邊，跟主人一個姿勢靠在艙壁上，一人一豹四只眼睛都傳遞着一個眼神：你想得太多了。

司念咬着嘴唇站了一會，轉身就走，走幾步就變成跑，飛快鑽進自己的艙室，迅速關門，落鎖。

奕連州站在原地，跟黑豹面面相觑，嘴角勾起有點邪氣的笑容，回味着司念在懷裏的感覺。

香香軟軟的小姑娘啊，真是令人把持不住呢。

第二天早上，飛船進入慢速航行過程，其他艦船陸續超過旗艦，變後隊為前隊，準備護衛旗艦進入星球數量很少的大塊無人星域。

奕連州率領的五十人精英小分隊就在這個時候啓程了。這件事不需要通知到旗艦所有人員，只需通知相關崗位做好準備即可，臨時指揮權交給了大副，薩拉米哨兵，一名年輕英俊活力四射的男性。

奕連州出發時，司念還在睡夢中，隐約聽到有人呼喚：“小司念……小司念……”

跟會叫魂的蚊子似的，她忍不住一揮胳膊打過去，結果反而被人抓住了手腕。

那道聲音一點不省心地繼續着：“小司念……我要走了……轉接到你的光腦……別怕……我很快就回來……”

司念咕哝着“誰啊你”蹬開了被子，全身一涼，神智才回籠。

睜開眼，卻只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黑暗中奕連州的身形細長，長發紮成馬尾在身後軟軟垂下。

“你……”司念喊着，想說什麽，又覺得好像沒什麽可說的。

奕連州已經出門去了。

等她再睡醒睜開眼時，偌大的星艦上已經找不到奕連州的人影了。

打開自己的光腦時，多了一個可以連接奕連州所在位置的小軟件，帶有這一帶的詳細星域圖，代表奕連州的小紅點就在一點一點的脫離主艦所在的大方塊，向遠處行進。

她倒是也不太在意這個，反正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該吃吃該喝喝，該跟哨兵和向導朋友玩時也跟着玩，沒有了奕連州，生活還樂得清淨。

只是走過艦橋時，偶爾會想起奕連州給她看的，泛着銀光的改造人立體圖。

想起改造人，就想起那個商人。

司念獨自去牢房看商人。商人斯永跟前一次見到時毫無二致，只是胡子變長了許多，坐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上的小小通氣孔。

過了一會兒，斯永發現了站在門外的司念，對她露出一個溫和的笑臉，問候她：“你好，司念小姐，有什麽事嗎？”

司念先還奇怪他為什麽認識自己，轉念一想，自己的照片都貼滿網絡了，大概知名度堪比前世的X冰冰吧，他想不知道都難。

斯永這坐牢的态度倒是很令人欣賞，司念站在外面，順手遞過去一個電子書，裏面是她學過的一些講自然地理的書。

斯永很有禮貌，站起來雙手接過，翻閱了幾頁就表現出很驚喜的樣子：“謝謝你送我書，在這裏呆着确實無聊，有這個看就好多了。”

司念“嗯”了一聲。

斯永看了會書，擡頭看她還站在那不動，笑着問：“是不是有事？”

“混沌星域有什麽？為什麽那些傭兵要呆在那裏？”

這是司念思考了一整晚的問題，原本斯永的船沒在混沌星域中，卻被傭兵們連帶着年幼向導開進去了，而且有探險隊失聯，裏面一定有問題。

斯永笑了，開口時，眼裏有一絲不屑：

“混沌星域，有讓哨兵能力失效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奕連州：論耍流氓後妥善應對的一百零八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