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航程

又回到了無事可做的航行日子，司念百無聊賴之下，跟趙雲瑞隔一天就視頻通話一次。每逢此時，她就特別感謝發明了跨星際中微子通訊技術的發明者。

雖然昝亞不是故鄉，趙雲瑞也不是至交，但能跟同齡且頭腦簡單的人聊聊天，還是一件很開心的事。

趙雲瑞自己在家也不是混吃等死，她學習了一門“種群文化交流”的系列課程，每天兢兢業業的通過網絡上課寫作業。

這天，司念給她打過去電話，就見她正頭上裹着洗臉用的發帶，一臉凝重地看着旁邊。

“你又在看書？”司念太熟悉她這個表情了，她經常邊接着視頻跟她閑聊邊做着作業，反正也沒什麽要緊事。

“嗯啊，這次的“從星際挖掘作業案例看多種族協同運作的文化沖突解決方式”的課程作業有點難，我要好好學習。”

趙雲瑞的大布偶貓原本躺在沙發上，見狀好奇地看過來，跟司念面面相觑了一會，又無趣地低下頭睡了。

司念看到別人的精神體就一陣心塞，從懷裏掏出自己的蛋，對着它誇張地長籲短嘆：“唉，親愛的蛋蛋啊，你真是讓主人我操碎了心。”

趙雲瑞見到她的蛋，終于把注意力轉移過來，透過屏幕端詳着：“我之前也問過我老師，老師說，精神體的原理科學上雖然解釋不清，但多年來科學家早就摸清精神體的大致規律了。哨兵向導這種基因變異目前僅在人類中出現，精神體也都是來自地球的生物……唔，我去吃個面包。”

司念差點掀桌，聽得正高興，趙雲瑞這家夥還是一如既往的脫線！

好在她走得快回來也快，嚼着一片面包坐過來，邊吃邊唾沫橫飛地說着：“向導的精神體你知道吧，一般是鳥類、爬行類、兩栖類，這些裏面卵生的居多；哨兵的精神體是哺乳類、魚類這些，有胎生也有卵生。但是呢，不管是哨兵還是向導，他們的精神體都是能力覺醒時，随着精神力凝聚而一起出現的，可能會有一個從小長大的過程，但從沒有人的精神體剛出來是一個蛋的。”

趙雲瑞說完一長串，被面包噎住，忙喝了口水，捶捶胸口才咽下去。

司念在這邊翻白眼：“所以說了半天有什麽意義啊？”

趙雲瑞說：“別急嘛，我這就下結論。根據我學習這麽久的種群文化知識來看，你的這種情況，要麽是基因變異，要麽是返祖現象。基因變異你懂的，我就不解釋了，至于返祖這個，我不得不提一下，有考據黨認為，傳說中最初的那位光明向導的精神體蒼鷹，最早出現時就是一顆蛋。這種說法在學術界不占主流，但我老師覺得挺有可能。那都是八百多年前的事了，當然叫返祖。”

趙雲瑞在手上鼓搗了一會，找出來一張照片，投影到屏幕上給司念指着：“你看，這就是那位光明向導女士。她叫梅蘭妮·加朵，這張照片是她五十歲的時候拍的，那時候的向導老得快，你看這皺紋，啧啧啧。”

司念看着梅蘭妮的照片，不由得入了神，那是一位氣質超群、繁雜的皺紋都無損其美貌的端莊女性，看着鏡頭若有所思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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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蘭妮的目光仿佛穿透近千年的時間屏障，朝她投來，帶着悲憫與慈愛。

司念對她心生好感，忍不住又問趙雲瑞：“你是說我有可能是下一位光明向導咯？”

如果能成為梅蘭妮那樣的女性，該多好啊。

趙雲瑞嗤之以鼻，拿起激光筆換了張屏幕圖片，這次是一份泛黃的書頁掃描件，上面清晰明了地寫着章節名：光明向導的起源與泯滅必然性。

她拿激光筆指指戳戳，一邊說得興起，站在桌子上：“這本書是最後一位光明向導親筆所寫，全銀河系只有一本，現存聯邦哨向博物館。你看看這上面寫的啥，來，你讀讀。”

司念湊過去看，上面字體密密麻麻的，她只能一字一句地讀出來：“光明向導由于體質極為特殊，出生即影響生身父母……自身骨量增長……壓迫內核……造成……靈魂分解消弭……結果為死亡。因而，有許多人……根本活不到覺醒之時。即使勉強覺醒，依舊有……形魂分離之死亡風險……幾乎是一定的……”

“你看，這個寫書的光明向導也只活了二十八歲就死了。這麽算起來，還是當年第一位光明向導活得時間長，差不多六十才過世。”

司念忍不住坐在座位上，撫摸着自己的蛋，眉頭緊皺。

“好啦，你別多想了，光明向導沒有像你這樣覺醒這麽晚的，怕什麽。哦對了，你聽說了沒，那個聯邦瑞遠星球貿易公司被查了，徹底倒臺，最近星球之間貿易不順，我想找一些天然紫元珠都找不到。”

“瑞遠貿易一直非常著名，之前你們還去過他們主辦的一場晚宴呢！啊……”趙雲瑞說着說着，忽然想起什麽，神色一下子變得閃躲起來，又特別憋不住，“我覺得……這件事……可能還跟你有關……”

司念不關心什麽公司的事，聽到她說跟自己有關才回過神來：“怎麽回事啊？”

“我要是說了，你可別告訴奕将軍啊……”趙雲瑞神經兮兮地看看周圍，仿佛生怕空無一人的屋子裏忽然冒出一個人來偷聽似的。

“不告訴，你說。”司念心想，我又不是小鴨子，奕連州也不是母鴨子，為啥什麽都要告訴她。

“就是，你們從天空城掉下來之後，我不小心聽到奕将軍跟尹副官說，要徹查這件事，絕不放過任何傷害你的人，不管多大勢力……然後沒多久，這個瑞遠貿易就倒臺了。我覺得可能有關系吧這個……”

她還查過這件事？司念當時脫險後就抛在腦後，覺得最多就是天空城的設備出現問題而已，沒想到奕連州上了心。

心裏有一絲暖意，奕連州在背後還默默做過多少呢？她真是個溫柔的人啊。

因為知道了這件事，司念在當天晚上跟奕連州例行吃晚餐時，忍不住偷看她好幾次，吃飯速度都慢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從那次一起在奕連州艙室醒來之後，奕連州就天天找她吃飯。看在奕連州每次都給她留愛吃的菜這份心意上，她就沒拒絕，結果倆人成了固定的飯搭子。

“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你今天一直看我。”奕連州慢條斯理地喝着湯，出其不意地問出一句。

“沒、沒有啊，誰看你了。”司念一激靈，埋頭吃飯。

“哦，好的，沒看沒看。”奕連州喝完湯，看着司念腦袋埋在餐盤裏的樣子，忍不住嘴角勾起，想起一件好玩的事，“我們馬上就要到費娜科星球了，那裏是聯邦著名的旅游勝地，非常好玩，到時候我們要在那裏呆大概十天，你現在就可以做攻略了。”

一聽有得玩，司念馬上擡頭，嘴角還沾着一粒飯，興致勃勃地問：“費娜科星球？有什麽好玩的啊？”

奕連州伸手，噙着笑意，很自然地幫她抹去嘴角的飯粒，一雙總是半眯的鳳眼斜斜掃過她的臉頰。

司念頓時覺得渾身不舒服，有點燥熱，又有點難堪，只好又低頭扒飯。

“費娜科星球上，生活着美人魚一族。”

“美人魚！”司念瞪大眼睛，像兩只明晃晃的燈泡，可愛又熱忱。這可是傳說中的生物啊！

“其實他們的種族名字不叫美人魚，但是長得太像古地球中的神話生物，第一個發現他們的人類就為他們取了美人魚的名字。”奕連州笑眯眯地解釋着。

“什麽時候到啊，我現在就去做攻略！”司念立刻點開手腕上的光腦開始搜索費娜科星球，飯都顧不上吃了。

“先把飯吃完，小孩子要好好吃飯才長身體，快點吃飯！”

奕連州伸手，一把握住司念的手腕，把她的光腦按掉，還把她的左手抓在自己手裏，不讓動彈。

司念不舒服地掙紮了幾下就放棄了，怒氣沖沖地瞪她一眼，拿右手吃着剩下的飯菜，又豪邁地端起湯碗一口喝掉。

瞥了奕連州一眼，卻見她正挑着眉毛，細細地用手指研磨自己的手腕青筋處。

她右手幹脆把碗重重往桌上一放，大聲咳嗽：“咳嗯嗯！”

奕連州笑意盈盈地放開她的手，假裝剛才什麽都沒發生，一臉淡然，率先起身離開。

司念揉着手腕，被她握過的地方仿佛還留着羽毛般的觸感，讓她手臂都發燙了。

聯邦管轄的銀河中心區域已經被抛在艦隊之後，此行來到的第一個帝國，就是費娜科帝國。

奕連州肩負着帶司念與帝國國王“友好會談”的任務，但司念實在不懂這些政治上的問題，就跟奕連州打商量：“到時候我就出現幾分鐘，找個借口出去行不行？”

“不可以的，你在那裏雖然不發言，也是一個震懾的象征，你在就代表着我的戰鬥力還在，也代表着我們聯邦每一位向導。”

“那我能睡覺嗎？”

“不能，那麽嚴肅的場合，你提前睡夠了再來。”

“你真讨厭。”

“不過，你放心。”奕連州眼神溫柔，帶着半個星空的光彩，專注至極地看着她，“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也不會讓任何人看輕你的。”

司念正在感動，忽然聽到她又補充了一句：

“因為你是……全聯邦獨此一份的，生蛋的女人啊。”

司念：哦，感動是什麽？不存在的，我這一顆真心都喂黑豹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 黑豹：？？？我不吃我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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