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抓錯人了？”霍磊的意識瞬間被她一句話給驚醒了，迫不及待地追問：“什麽意思？”

顧思琪正站在餐廳門口，來來往往全是人，她低聲說：“電話裏說不明白，等會兒我去找你。”

她沒說幾句就急于挂斷，稍稍整理了一下圍巾，快步朝着停車位走了過去。

車子之前停放在了億鑫公司門口，顧思琪行色匆匆，迎面撞上兩個人，讓她措手不及。

一身幹練職業裝的陸凡珂扶着面戴口罩的金敏萱從正從億鑫大門走出來，顧思琪愣了一下，垂着眼，腳步下意識地偏移了一個角度。

顧思琪原本打算扭頭就走，微微思忖之後，又生生頓住。

她擡起頭來，像是沒看見那倆人一樣，昂首挺胸往前走。

還沒等她們擦肩而過，金敏萱卻情緒激動地叫了起來： “是她！”

要不是被陸凡珂拉着，說不定金敏萱已經朝顧思琪撲了過來。

“顧小姐。”陸凡珂輕緩地叫住了她。

再裝聾作啞就有些牽強了，顧思琪不得不停了下來，雙手揣在兜裏，看上去氣定神閑，“有事嗎？”

不等陸凡珂開口，金敏萱就搶聲道：“你到底為什麽要綁架我？”

“敏萱！”陸凡珂低聲喝道，更是牢牢抓住了她的手。

金敏萱掙紮了一下，眼裏滿是急切，“阿珂，難道連你也不肯相信我？”

陸凡珂沒有表态，輕聲安撫，“你先別說話。”她側了側身，将注意力轉移到了漠然的顧思琪臉上，像是醞釀了許久，才說：“顧小姐，在你回國的那天晚上，敏萱被人綁架了。”

顧思琪冷哼了一聲，“這跟我有關系嗎？”

“怎麽沒有關系，明明就是你——”

金敏萱話說一半，就被陸凡珂一個眼神示意給打退了回去。

陸凡珂此時臉上沒有了一絲的笑容，聲音毫無起伏，“敏萱那天晚上受了不少驚吓，所以她現在情緒有些激動，望顧小姐別見怪。”

顧思琪眼神似有若無地從金敏萱臉上掠過，當接觸到對方露在口罩外面那雙充滿憤怒的眼睛時，心裏咯噔一下。

抛開裏面的其他情緒，這雙眼睛分明跟霍磊給她的那些照片上的眼睛一模一樣。

顧思琪匆忙将頭別開。

陸凡珂也不計較她态度輕蔑，淡淡陳述：“雖然敏萱是受了驚吓，可是她眼神卻是很好的。”

顧思琪隐約聽出了她話裏有話，倏地看向她，“你想說什麽？”

陸凡珂不答反問：“顧小姐好像沒有什麽其他的孿生姐妹吧？”

顧思琪再蠢也知道她在暗示什麽，擰了擰眉，不悅道：“你是在懷疑我？”

“不是懷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陸凡珂模棱兩可地說，淡淡的眉眼之間看不出任何異樣的情緒，她的那雙眼睛卻灼灼地緊盯着顧思琪不放。

冷風呼呼，吹得顧思琪狠狠打了一個激靈，她可沒工夫跟着兩個女人周旋，下巴一擡，說：“如果沒有證據，小心我要告你們诽謗。”

“你！”金敏萱再也憋不住了，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鼻子，“我親眼看到的，就是你！還有兩個男的！”

顧思琪毫不客氣地将她的手指打到一邊，冷聲說：“有本事你現在就去報警。”

她不等看清那兩個人的反應，撂下一句狠話轉身就走。

身後時不時地傳來金敏萱的咆哮，她卻置若罔聞，用圍巾将耳朵勒緊。

顧思琪知道身後有兩雙眼睛還在虎視眈眈注視着自己，頭也不回地找到了車子，開門，上車，踩油門，一刻也不耽擱。

心裏有些惴惴，真是見鬼了。

霍磊仍是約她在酒吧見面，顧思琪見到了他，劈頭蓋臉就說：“你有沒有腦子？這裏人這麽多怎麽說話？”

“要不咱換個地方？”

顧思琪擺擺手，“算了，就在這說吧。”

換來換去她嫌麻煩。

顧思琪拿了桌上一杯飲料，一口氣喝完，還是壓不住內心的不安。

霍磊早已按捺不住，湊過來悄聲問她：“你說綁錯人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顧思琪重重将杯子扣在桌子上，緩了緩氣，說：“那天晚上那人根本不是陸凡珂。”

霍磊瞪大了雙眼，“不是她是誰？”

其實顧思琪也搞不明白為什麽會綁錯了人，她只好把今天在顧俊良辦公室裏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霍磊猛地跳了起來，大叫一聲：“那個姓金的認出你了？！”

“你是不是生怕別人不知道！”顧思琪趕緊将他拉了下來。

霍磊再次坐好，緊張兮兮，“萬一她真的去報警怎麽辦？”

顧思琪神色古怪地與他對視了一眼，沒有吱聲。

這個問題她不是沒有考慮過。

開車過來時，顧思琪就一直在想，到現在仍是沒想清楚。

綁架這件事雖說不是她指使，可說到底跟她脫不了幹系。如果不是因為她拜托霍磊調查陸凡珂，霍磊也不會找上強子。如果不是強子假仗義，也不會搞出後面的事情。

顧思琪越想越是心慌，嘈雜的音樂聲更是讓她靜不下心來，她決定回家好好思考一番。

可誰知還沒等她想好應對之法，警察就找上門來了。

當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家裏一個人也沒有。顧思琪正準備回房間躺一會兒，突然就聽到了門鈴響。

她起先以為是吳阿姨出門買菜忘記拿鑰匙，慢吞吞走了過去。

可是當她把門打開，卻發現外面站着兩個穿制服的警察。

……

顧思琪跟随兩名警察到達當地派出所時，天已經黑了。

其實從看到警察那一刻，她就料到是因為什麽事。所以當在派出所裏見到陸凡珂和金敏萱兩個人時，她絲毫沒有感到驚訝。

金敏萱摘下了口罩，整個人靠在陸凡珂身上，面色蒼白，看上去很虛弱。

正是因為如此，她低着頭，沒有留意到顧思琪。

相反，坐在她身旁的陸凡珂神采奕奕，尤其是那雙眼，透着一股莫名的精銳，就那麽一瞬不瞬看着顧思琪一步步靠近。

顧思琪眼底全是寒意。

她之前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卻完全沒想到這倆人動作這麽迅速。

接到報案後，警察嘗試着給顧思琪打電話，可惜一直打不通，不得已才親自上門找到她。

顧思琪了解了情況之後，心裏的怨念更深了。

與霍磊分開之後，顧思琪就去辦了一張電話卡。出了營業廳，她随手就把之前陸凡珂給她的那張卡給扔進了垃圾桶。

毫無疑問，她的聯系方式肯定是陸凡珂透漏給警方的。

之前在顧俊良的辦公室時，陸凡珂忍氣吞聲。顧思琪以為對方多少會顧忌顧俊良的面子對她客氣些，看來是她太天真了。

這個女人，不笑的時候比笑的時候更顯得虛僞。

一個公然敢做小三的女人，怎麽可能人畜無害？

實在是她掉以輕心了。

“坐吧。”警察的聲音将顧思琪的思緒打斷了。

顧思琪故意隔開一個位置，在陸凡珂右手邊坐下。

警察就坐在她們對面，一人負責問話，一人負責做記錄。

警察甲開門見山地說：“顧小姐，兩個小時前，坐在你旁邊的旁邊的這位金敏萱金小姐前來報案，說她前天晚上被人綁架，她一口咬定是你綁架了她，所以我們只好請你過來配合調查。”

顧思琪心裏哼笑一聲，好整以暇，說：“有什麽問題你們盡管問吧。”

兩位警察沒想到她居然這麽坦然，倆人對視了一眼。

警察甲又說：“請問顧小姐，前天晚上八點半到十點鐘這個時間段，你在做什麽？”

顧思琪端端正正坐着，不卑不亢，“前天晚上我剛回國，七點十分下的飛機，從機場出來後我直接打的回家，因為路上太堵，十點左右才到家裏，之後就睡覺了。你們說什麽綁架？不好意思，我一點也聽不懂。”

顧思琪此話一出，原本情緒恹恹的金敏萱直起腰來，大聲反駁道：“你撒謊！”

顧思琪輕飄飄看了她一眼。

“金小姐，請你冷靜。”警察乙出聲提醒。

陸凡珂說了聲“抱歉”，握緊了金敏萱的手。

警察甲例行公事地又說：“顧小姐，你要怎麽證明你說的這一切全是事實？”

顧思琪不慌不忙，“我這次回來坐的是XX航空公司的飛機，只要你們打電話過去詢問，立刻就能查到我的乘坐記錄。打的的話，不好意思，司機長什麽樣我已經記不得了，當時付的是現金，關于這一點沒辦法證明。至于十點左右到家，這個我家裏的保姆吳阿姨可以證明，我有她的號碼，你們要不要現在打電話過去問問？”

……

越是夜晚，風越大。

顧思琪剛走出派出所就忍不住狠狠打了一個噴嚏。

肚子餓得不行，她此時此刻特別想飽餐一頓。

一想到吳阿姨有可能在家裏等着她一起吃完飯，顧思琪不禁加快了腳步。

“你不能走！”驀地，身後傳來一個尖細的聲音。

顧思琪還沒反應過來是個什麽情況，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下一秒，她一條胳膊被人扯住了。

她不得不回頭，看到金敏萱煞白的一張臉，正咬牙切齒地瞪着她。

顧思琪沒有反抗，深深皺了下眉頭，“你還有完沒完？”

剛才經過一番調查審訊之後，由于證據不足，警察只好把顧思琪給放了。

金敏萱還嚷嚷着顧思琪有兩個男的同夥。

兩個警察面面相觑，讓她先回去，等明天和她一起去綁架現場實地調查。

顧思琪在金敏萱不甘的眼神注視下走出了審訊室。

對于這樣的結果，早就在顧思琪的意料之中。

不過她的确撒謊了。

她其實可以選擇閉口不答，可是那樣她的嫌疑會更重。

之所以撒謊，是因為在那一瞬間，顧思琪想到了此事牽連的一些人和事。

如果她把強子供出來，那麽她拜托霍磊調查陸凡珂的事情也會跟着暴露。

扒人隐私，這樣的罪名可大可小。

跟蹤和綁架，這都不是她的本意。霍磊和強子這兩個豬隊友，真是要把她害慘了。

興許是因為跑得太急，金敏萱呼吸有些急促，她的臉漸漸潮紅，艱難地吞咽口水，“我不管你到底是誰，是你們綁架了我，你們就要給我一個說法！”

顧思琪被她的胡攪蠻纏搞得心慌，她試圖反抗了一下，手背上卻不小心被金敏萱的指甲刮傷。她抽吸了一口涼氣，本能地伸手一推。

自保之下力度不受控制，顧思琪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她直接就把金敏萱推倒在地了。

顧思琪愣怔了一下。

金敏萱披散的頭發蓋住了臉，她摔下去之後就像是一塊石頭定在裏那裏，一動不動。

顧思琪暗自心驚，猶豫着要不要過去先把她扶起來。這時，餘光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派出所裏走了出來。

陸凡珂開始時腳步從容，漸漸加快了腳步。

她剛剛只是去了趟洗手間，沒想到轉眼的功夫金敏萱就不見了蹤影。她找出來時，好巧不好看到顧思琪将金敏萱推倒在地的那一幕。

陸凡珂神色突變，急急忙忙跑過來将金敏萱扶了起來。

她将金敏萱擋在臉上的頭發撥開時，發現對方臉頰上有兩抹異樣的潮紅，忍不住驚呼：“敏萱，你沒事吧？”

金敏萱軟綿綿靠在她懷裏，掀了掀眼皮，有氣無力，“阿珂，我好像……”

話未說完，金敏萱五官就痛苦地糾結在了一起。

她微張着嘴，想喊又喊不出來，突然兩眼一翻，毫無預兆地身體再次倒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綁錯人，下一章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