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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開始前, 顧俊良簡單地向大家介紹了顧思琪的身份, 手指一比, 語氣輕松地說：“這位是我的新秘書。小李産假期間, 由她暫時接手工作，以後大家有什麽事直接找她就行了。”

小李就是顧俊良的前秘書。

對于這樣的介紹, 顧思琪很是滿意。

如果顧俊良當着大家的面說自己就是他女兒，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顧思琪早就打好了腹稿, 她站了起來, 朝衆人鞠了個躬, 微笑道：“各位領導、同事上午好，我叫顧思琪, 以後請多多指教！”

顧總突然空降了一個秘書, 這倒是挺稀奇的，大家紛紛朝她望了過來，鼓掌歡迎, 卻都各懷心思。

但很快大家的注意力就被亮起的PPT轉移了。

陸凡珂站在光束之下，表情嚴肅地說：“今天的會議暫時由我來主持, 還是跟往常一樣吧, 各個部門依次派代表上來彙報。誰先來？”

她看着下面蠢蠢欲動卻沒有一個願意當出頭鳥的衆人, 頓了頓，說：“好，既然大家不願意第一個來，那我就代表市場部先做彙報。”

說到這裏，陸凡珂視線掃過顧思琪的臉, 眼神示意她可以開始做筆記了。

她轉身，拿起遙控筆播放PPT內容，娓娓道來。

市場部彙報的資料，無非就是圍繞一堆數據進行分析，好在之前顧思琪是學金融的，那些報表她不難看懂。

陸凡珂發言時，表情專注，她平時聽上去柔弱的聲音，此時也多了些铿锵的力度，不急不緩，清晰明了。

顧思琪一面聽一面對着筆記本唰唰唰寫字，眼、耳、手忙得不行，直到顧俊良提出疑問時，她才有空得以喘口氣。

對于陸凡珂的彙報結果和疑惑解答，顧俊良很是滿意，微微颔首，示意繼續。

下一個部門是技術研發部，一個戴着眼鏡的高瘦男人上去彙報。

不知道是因為緊張的還是別的什麽原因，他總是語不成句。

顧俊良聽得不耐煩，打斷他說：“日本IR公司的技術顧問到了嗎？”

那人愣了愣，說：“好像是下個月才到。”

“好像？什麽叫好像？”顧俊良不滿道：“IR公司承諾要給我們提供技術支持，下個月底就要出貨了，現在技術人員還不到，你們就不知道着急？！你們到底是怎麽做事的？”

顧俊良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那人縮了縮肩膀，聲音低了下去，“對不起顧總，等會議結束，我馬上去催那邊的人。”

顧俊良冷哼了一聲，面色難看。

那人戰戰兢兢地繼續做彙報……

整場會議下來，顧俊良發了好幾次火，最後甩袖憤然離開。

顧思琪在後面負責收尾工作，等她抱着筆記本進入總經理辦公室時，發現顧俊良正黑着一張臉坐在大班椅上，恨聲說：“簡直是花錢養了一幫廢物！”

顧思琪沒想到工作中的顧俊良是這樣的狀态，她小心翼翼地敲門。

顧俊良扭頭見是她，緩了緩氣，說：“進來。”

顧思琪走了過去，“顧總，剛剛會議上您說要去技術部和實驗室看一看，請問是現在去嗎？”

顧俊良不急着回答，瞥了一眼她今天的職業裝扮，無奈地說：“思琪，沒人在的時候你不用喊我顧總。”

顧思琪不以為意，“只要是在工作，我們之間就是上下級關系，我要盡快讓自己适應顧總這個新稱呼，不然到時候漏了馬腳該怎麽辦？”

她不想讓別人過早知道她是顧俊良的女兒，那樣的話別人肯定會用異樣的眼光看她。

她眼珠子轉了轉，脆生生地說：“我給您倒杯茶吧！”

剛剛會議上顧俊良唾沫橫飛地罵人，想必肯定已經口幹。

燒水泡茶其實花不了多少時間，但顧思琪卻刻意放慢了動作，這樣的話可以有更多的時間來平息顧俊良心中的怒火。

她将熱騰騰的茶遞到顧俊良手上，笑嘻嘻地說：“顧總您請慢用。”

顧俊良被她一口一個顧總叫得渾身不自在，看着她臉上的笑容，遲疑道：“對于新工作還習慣嗎？”

“慢慢總會習慣的。”顧思琪赧然地笑了笑。

由于顧思琪是新手，陸凡珂也跟着他們一起去了技術部，方便指導她。

實驗室就在技術部旁邊。

億鑫主打手機零配件的研發和組裝，所以進入實驗室之前要換上特殊的工作服。

在更衣室裏，顧思琪和陸凡珂背對着對方在換衣服。

顧思琪裏面穿了很多，她必須先把外面的西裝外套脫掉才能把工作服套進去。

在把外套脫掉時，突然一個東西從她西裝口袋裏蹦了出來，咚的一下掉在地上。

顧思琪正專心研究這古怪的工作服怎麽套進去，并沒有注意到。

陸凡珂已經先她一步麻利地穿好，她低頭尋找着，将剛剛掉在地上的東西撿了出來。

拿在手裏的瞬間，她眸色一沉，“這個镯子……”

顧思琪倏地轉過身，只見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手裏的東西，愣了愣，解釋說：“這是阿姨收拾房間的時候撿到的，不知道是不是你上次弄丢的那個東西？”

其實開會之前顧思琪就想問她了，可惜當時她被陸凡珂調侃自己的厚劉海，一時激動得忘了拿出來。

陸凡珂眼神複雜地看着她，緩聲說：“沒錯，這镯子是我的。謝謝你。”

“不客氣。”顧思琪沒想到自己果然猜中了，只是這個手镯這麽……醜……怎麽看都跟陸凡珂的氣質不符。

陸凡珂将镯子緊緊握在手中，擡眼時見顧思琪欲言又止，她微微思索，說：“這镯子原本是我媽的。”

既然是媽媽的東西，那就很好理解了。

實驗室經過嚴格的無塵處理，不能随便把外面的東西帶進去。

在走出更衣室之前，陸凡珂說：“這個镯子還是先放在你那裏吧。”

顧思琪對此無異議，她把镯子拿了過來，重新又塞進她挂在牆上的西裝外套口袋裏。

顧俊良一向對技術這一塊很重視，所以整個上午，他們幾乎都是在技術部和實驗室度過的。

好不容易出來時，顧思琪再也憋不住，匆忙換下衣服，披了外套就沖進了洗手間。

就在她進入其中一個隔間時，有人走了進來，緊接着響起了嘩嘩的水流聲。

兩個女職員站在洗手臺前洗手。

甲女神秘兮兮地說：“哎，你聽說了嗎？顧總的千金來公司了，現在是顧總的秘書。”

乙女大驚，“真的嗎？長得漂亮嗎？氣質怎麽樣？”

甲女回憶了一下，說：“漂亮是挺漂亮的，應該是長得像顧總老婆，就是看上去太稚嫩了。”

乙女激動地說：“不是吧？你居然還見過顧總老婆？”

甲女得意洋洋，“見過啊！上次顧總老婆來公司鬧得可兇了，最後顧總還叫保安把她給趕了出去。”

乙女再一次驚叫出聲：“什麽？！居然還有這樣的事！”

“小聲點。”甲女忙拉住她，低聲說：“你剛來不知道也不奇怪。我跟你說，顧總就是因為想娶陸總監，所以才這麽着急要跟他老婆鬧離婚。”

乙女捂住了嘴，瞪大雙眼看着她，“你的意思是，陸總監是小三？”

甲女白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瞧你這一驚一乍的，這又不是什麽秘密，我們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這件事。要不是傍上了顧總當了小三，你以為她憑什麽年紀輕輕就當上了總監？”

消息太勁爆，乙女已經震驚到完全說不出話。

甲女像是打開了話匣子，自顧自又說：“今天早上開會的時候，顧總女兒跟陸總監兩個人擠眉弄眼的，看上去好像很熟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裝的。”

“裝的？”

甲女分析說：“你想啊，全公司都知道的事情顧小姐怎麽可能不知道？要麽就是她倆在演戲，不然這倆人怎麽可能和平相處？”她啧啧兩聲，“她們私下底肯定恨對方恨得要死，說不定還會打架，想想真是激動！”

空蕩蕩的洗手間裏突然響起了馬桶抽水的聲音。

兩個女職員對視一眼，默契地閉了嘴，假裝繼續洗手。

感覺到有人靠近時，甲女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一個位置。

身後的人卻沒有走過來，她狐疑，朝那人看了過去。一看之下，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顧思琪雙手自然下垂，眼裏毫無波瀾，就這麽默不作聲地望着她。

甲女駭然色變，磕磕巴巴地說：“顧、顧、顧小姐，你好……”

顧思琪沒有給她一絲的回應，她的目光轉移到乙女身上，淡淡地說：“麻煩你讓開一些。”

乙女以為她是想洗手，往旁邊挪了挪。

顧思琪卻不怎麽滿意，“再讓開些。”

乙女一頭霧水，乖乖往旁邊跨出一大步。

顧思琪這才慢吞吞将視線放回到甲女身上，神色一淩，揚起手來對準她的臉狠狠扇了一巴掌。

甲女不妨有他，頭硬生生被打偏向一邊。

“啪”的一聲脆響頓時徹了整個洗手間。

旁邊的乙女已然看呆。

甲女捂住通紅的臉，看向她時，臉上的怒火毫不掩飾，質問道：“你為什麽要打我？”

顧思琪收回了手，擡起下巴看着她，一字一頓地說：“我警告你，以後要是再讓我聽到你在背後說顧總壞話，我見你一次打一次。”

……

好冷。

從這個角度眺望，顧思琪可以清晰地看到整個科技園的每一個角落。

寒風瑟瑟，将她眼底的寒意渲染得更加明顯。

她抱緊自己，對周圍的一切充耳不聞。

“原來你躲在這裏。”驀地，一個柔柔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

像是被凍僵了似的，顧思琪慢動作回過頭。

陸凡珂徑直朝她走來，臉上稍顯不悅，“你怎麽沒帶手機？”

“忘了。”顧思琪輕飄飄地說。

陸凡珂原本就覺得她站在這裏有些奇怪，聽她聲音有些異樣，不禁仔細瞧了瞧她臉色，試探道：“你怎麽了？”

顧思琪呼出一口白氣，沒有回答。

陸凡珂只好板起臉來說：“顧總找你。”

顧思琪望着遠處一顆不知名的景觀樹，“知道了，馬上過去。”

話雖這麽說，她身體卻沒有動一下。

陸凡珂越發覺得奇怪，也沒有馬上離開。

良久，就在她受不了冷風想要轉身走人時，顧思琪悠悠地說：“我剛剛打了人。”

“打了誰？”陸凡珂不解。

顧思琪側身面對她，定了定神，說：“一個在背後亂嚼舌根的女人，是你們部門的。”

陸凡珂眉心動了動，卻沒有究根究底，沉吟了一下，說：“那些閑言碎語你也聽到了？”

“聽到了。”顧思琪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倆人沒有進一步去聊，卻都心照不宣地知道那些所謂的閑言碎語指的是什麽。

陸凡珂從她眼底看到了一絲敵意。

并不怎麽明顯，也可能是她看花了眼。

她默了默，無所畏懼地說：“所以你下一個想打的人是我？”

顧思琪眼神閃了閃，嘴巴微動，不知道在猶豫什麽。

陸凡珂低頭，看着她被凍得通紅的右手，耐心等待着。

又是漫長的時間過去了。

顧思琪莫名嘆了一口氣，說：“我相信我爸，所以我才相信你。”

所以不可能會打她。

陸凡珂的目光再次定格在她臉上，不動聲色地研究起她糾結的表情，說：“你是在懊惱自己不應該動手打人？”

心事被人猜中的感覺真是不爽。

顧思琪別開頭，悶聲說：“我剛剛可能太沖動了。”

現在手掌心仍有些麻麻的，她忍不住去想：她今天打了人，那人會不會扭頭到處去宣揚她是一個沒有教養的人？

她真的不想讓顧俊良丢了面子。

在她愣怔之時，陸凡珂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她身旁，倆人并肩而立。

“其實你根本不用自責，你做得很對。”

顧思琪不可思議地看着她。

陸凡珂坦然迎接她的目光，不假思索地說：“那些難聽的話在公司傳播了很久，早就應該消停了。你是顧總的女兒，女兒為了維護父親的名譽才不得已動手，天經地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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