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周赫明:“……”
這妹妹是假的吧?
這才幾天,怎麽還會損人了?
肯定是跟二哥學的!
漁靈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動, 樂觀地表達:“好了, 四哥哥,開心點, 我們現在面朝大海,即将迎來春暖花開啊!”
周赫明:“……”
好遙遠的春暖花開啊啊啊。
生無可戀.jpg
漁靈看他那頹喪的模樣, 踮起腳尖, 去扯他的嘴角:“四哥哥,笑一個啊。”
“小漁,我笑不出來。”
周赫明哭喪着臉躲開, 悲傷地嘆息:“我本來可以過得很好, 都是學習害了我。”
漁靈:“……”
四哥哥真的有點……不可救藥了。
不可救藥的周赫明縱然千般不願,還是拎了書包,去上學了。
高考倒計時拉開帷幕。
鐘景則作為備考生的家長, 比周赫明還要緊張。他早早尋找了些勵志口號, 制成大小不一的橫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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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要成功,先發瘋, 下定決心往前沖。】
這是貼在他房門上的;
再比如:【就算撞得頭破血流,也要沖進一本線的大樓。】
這是貼在卧室牆壁上的。
再再比如:【提高一分,幹掉千人!】
這個是貼在他書桌前的臺燈上的。
怕不怕?
一種被高考支配的恐懼!
周赫明小聲哔哔:“大哥沒學習過, 根本不知道學習的痛苦。”
說這話時, 他在食之無味的吃晚餐。
鐘景則冷冷掃他一眼:“也許該讓你體驗一下其他的痛苦。”
周赫明:“……”
他心涼涼的,不敢說話了。
鐘景則看他心裏不服氣,便繼續剛剛的話:“這樣吧, 你明天就去工地搬磚,能撐過一周,就按着你的心意來。我不歧視任何種類的工作,你喜歡就好。”
他就是搬磚出身的。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只他作為哥哥,不希望弟弟吃這種苦,所以,才那麽管着他的學習。
誰想他還不領情了!
周赫明:“……”
他搬磚就搬磚!
第二天,真的跟鐘景則去工地了。
工地還沒正式開工,冰天雪地的,零零散散的工人們挑着可以單幹的活兒幹。
至于搬磚,現在哪裏還需要搬磚,都是劃大理石、搬大理石。
幾個年紀大些的工人看到老板帶了個年輕小夥子來,一邊抽着煙,一邊打趣:“哎呦,這是誰家的公子哥?/我的乖乖,這閨女長得跟小仙女似的!/都還上學吧?怎麽來工地了?”
他們的語氣帶着點憨厚式的調侃。
周赫明:“……”
他跟這些人格格不入,聽了他們的話,還有點羞愧。
想到接下來要跟他們一起幹活,心情非常的複雜。
鐘景則看出他表情的微妙波動,趁機說:“你現在還有後悔的機會。”
周赫明此刻已經後悔了,可男子漢一言既出,驷馬難追。
尤其妹妹還在旁邊,怎麽能未戰先慫?
于是,他咬牙點了頭:“不後悔!”
鐘景則:“……”
他冷哼了一聲,找到包工頭,跟他介紹了自己的弟弟。
包工頭是個青年人,個子不高,還很瘦小,但很精明,說話帶着笑意:“哦,原來是周小弟啊!好說,好說,我會好好帶他的。當然,鐘總,您放心,安全這塊……”
他們相談間走遠了些,似乎要說些秘密話。
漁靈看到了,拉着周赫明的衣服,低聲勸他:“四哥哥,我看在這裏工作好辛苦的,你還是回去好好學習吧。”
周赫明也想回去,可自己選擇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工地空曠。
北風呼呼的吹。
周赫明穿的有點單薄,裏面一件藍色毛衣,外面一件黑色風衣,下穿一條薄薄的黑色牛仔褲,分外清涼的模樣。
漁靈都替他冷:“四哥哥,你身體剛好,還是回去吧。”
周赫明冷的呵口熱氣,兩手相貼,摩擦生熱:“小漁,你為四哥祈福吧。祈禱七天後還能看到活着的我。”
這說的好可怕。
更可怕的還在後面,鐘景則不讓周赫明回家,日常作息全按着工人的标準來。他甚至還分到一個房間,就是漁靈跟爸爸之前住的,很狹小、灰暗、空冷。
周赫明去看了下環境,莫名想念自己溫暖的小床:“大哥——”
要不要做的這麽絕啊?
鐘景則看到他示弱的小眼神,冷漠無視了:“堅持吧。七天後,你就涅盤重生,脫離學習的苦海了。”
周赫明:“……”
他覺得自己的人生處處苦海。
他想說:“其實吧,大哥,我也可以寫小說糊口的。你放心,我未來不會啃哥的。”
好吧,我三個哥哥,給我啃一個哥哥又怎麽了?
鐘景則不理會他的小心思,安排好他的事,就要帶着妹妹回去。
臨別時,周赫明忽然發現,自己更大的苦海是見不到可愛乖巧的妹妹了。他非常難過,拉着妹妹的手,戀戀不舍:“小漁,你以後要多來看看四哥啊。”
漁靈忙點頭:“我會的,四哥哥,你在裏面要聽那頭頭的話,要好好幹,我會等着你回來的。”
周赫明:“……”
怎麽聽來有種他在蹲監/獄的感覺?
可接下來的生活,确實跟監/獄沒差了。
早上六點起床,洗漱、吃早餐。
七點去工地幹活。
頂着瑟瑟寒風,手沒多久,就吹得麻木了。
一直熬到十一點,四個小時,腰酸背痛腿抽筋,感覺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
午間用餐,統一的盒飯,兩葷一素,可味道不怎麽好,米飯裏還有沙子。他吃的很慢,還沒吃幾口,就冷了。他沒了食欲,簡單扒拉幾口,就想躺下休息。
可工人們見他是個生面孔,都來找他聊天:
“哎,聽老張說,你還是學生吶。怎麽不學習,來這裏幹活啊?”
“不是我說,這裏的活兒哪裏是你這樣的小年輕能幹得了的!”
“我也就想不通了,你這樣的年輕人怎麽還跟我們搶飯碗吃啊?”
“唉,你這樣的年輕人多來幾個,我們就要卷鋪蓋回家抱崽子去了!”
……
說到最後,已經是對他很嫌棄了。
周赫明很羞愧,臉紅的像是燃了火,好半天,才憋出來一句:“那個……你們別多想,我就是來體驗生活的。”
衆工人:“……”
原來不是來搶飯碗的啊!
那敢情好啊。
他們瞬間變友善了:
“這孩子,看着像個富家少爺,沒想到沒一點公子哥的嬌氣兒!”
“所以說啊,人不可貌相,這孩子是個做大事的人!”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像你這樣樂意體驗生活的人不多了,小夥子,我看好你啊!”
……
現實版變臉技術了解下?
周赫明聽得心情複雜,覺得這次來工地,也算是體會了下人間百态、人情複雜。他笑着裝傻,陪着東聊西扯了會,又開始下午的工作。從一點到五點,馬不停蹄忙活。他中午沒吃好,餓得沒力氣。勉強撐到放工,想到又是那樣的盒飯,沒了胃口,便直奔自己的窩,往床上躺。
好在,有工人們幫他帶了份晚餐。
周赫明道了謝,起床去洗手,等下,這還是他的手嗎?
皮膚粗糙、皲裂,指腹厚厚的,那東西是繭子嗎?
太可怕了。
嗚嗚嗚,大哥,我想回家!
他內心慘叫,面上沒什麽表情,洗了手,去吃飯,咬着有點硬的米飯,覺得自己像極了某民間小調裏的——男版小白菜!
小白菜呀,地裏黃呀,一出生呀,沒爹娘呀,跟着大哥,好好過呀,誰想大哥讓我進工地,可憐人兒怎麽能不把眼淚滴……
別說,還挺通順的。
周赫明借着苦中作樂,終于吃完了晚餐。
他簡單洗漱了,躺到床上,準備反省下自己的一天。
可惜,身體才沾了床,就睡了過去。
期間,鐘景則給他打來了電話,他都不知道。
一睡到天明。
翌日
依舊是機械般的生活。
除了劃大理石時,劃傷了手,一指長的劃口,鮮血流的有點多,但也就是多點罷了。
工人們反應很尋常:
“男人流血不流淚!”
“沒事,這是我們男人的勳章!”
“虎子,把那塊布拿來給他包紮下!”
……
這麽簡單粗暴的嗎?
周赫明震驚了:“不用打破傷風嗎?”
一工人擺手:“沒事,這點傷,打什麽破傷風?”
一工人附和:“對啊,花勞什子冤枉錢!”
他們言行粗糙,活的也粗糙。
周赫明不同,是個活得精細的人,而且,極度怕死:“不行,我惜命啊!這不是鬧着玩的!我還年輕,我還沒過談戀愛呢!”
工人們:“……”
他們對視一眼,眼神傳達着一個意思:小崽子毛沒長齊,就想女人了!
周赫明已經習慣他們偶爾的黃腔,不多說,摸到手機準備打電話賣慘:“大哥——”
鐘景則一直等他的電話,聲音帶着點譏诮:“什麽事?你後悔了?”
确實後悔了。
工地苦,工地累,工地簡直活受罪!
可他這麽個語氣,他還就不後悔了!
高考口號有句怎麽說來了?
扛得住,給我扛,扛不住,給我死扛!
于是,周赫明終究還是不吃饅頭争口氣了:“不可能啊。後悔是完全不可能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
晚安、
抱歉,更新有點遲緩。
明天依舊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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