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你不過來，我便過去

“你們慕家是不是在圖謀着什麽？是不是計劃着要對皇室不利？”

“還是僅僅只是你在觊觎着子攸的皇位？”

她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聲聲質問他道。

慕澄的眼中詭谲難辨，他眸底陰晦，定定地看着她， 卻不說話。

“你說話啊！”她急迫問他。

“呵。”他反倒輕蔑地笑了笑， 沒有回答她， 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後， 自己便轉身往前方街市方向走去。

她一時心底迷茫，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般， 心底隐隐地竟會感覺到有些害怕。

她怕人世無常，也怕時局難辨。

“還不快走？再不跟過來我就把你自個兒扔這了！”他走到一半，又回頭對她歇斯底裏道，模樣看起來十分嫌棄。

她委屈地撅了撅小嘴，一雙眼睛水汪朦胧， 像只小兔子一樣眼睛紅紅的，看起來有些可憐。

她心裏既委屈又難過， 她不知道自己這是被他兇的，還是因為之前兩人的對話才會讓她的心裏這麽難受。

她就像一只驚弓之鳥般十分容易情緒化。

慕澄見她這樣子，反倒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他眼底有一絲動容， 也有一絲猶豫， 不過他倒也沒有回身過去安慰她，反而十分平靜地轉身又往前面走去，心裏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麽。

她倒也不在意他心裏在想些什麽，多愁善感完了， 她揉了揉有些發紅的眼睛， 順便也帶走了眼底的些許濕潤，連同之前的壞心情， 也一起都随風消散。

她擡腳也朝他走的方向繼續前行，不過因為耽誤了片刻，所以她也僅僅只是能遠遠地看到他的背影而已。

她沒有上去追趕他，反正她都這麽大個人了，又不是小孩子，離了他還會走丢，反正方向對了也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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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他說過要送她回家的，總不可能會自己偷偷溜掉吧？

就算他自己提前回家了也沒事，他不管她了，她倒還樂得清淨呢！他若是真氣走了倒更好，她又不是離了他就回不去家了。

哼，她才不會去在意他的感受呢！走了正好！

這麽想着，她的腳步也逐漸慢了下來，自己一個人不緊不慢地走在大街上。

前方早已分不清哪個是他的身影，紛亂的人群裏，她早已經找不到他了。

眼前燈火闌珊，人來人往，她的行走慢悠悠的，看起來百無聊賴，有些漫無目的。

鱗次栉比的燈光璀璨豔麗，迷離了她的雙眼，她漸漸變得心不在焉起來，不知身在何處，亦不明何為歸途。

一只大手突然伸了過來拉住了她的手臂，她停下回過神來，順着那只修長的手望向了它的主人，只見他斜斜地倚靠在牆的一角，臉上有一抹若有似無的懶散笑意。

他現在看起來心情似乎很不錯，至少不能說壞。

他的情緒總是轉變得那麽快，一會兒晴天，一會兒又陰雲密布，她都已經習慣了。

仿佛停留在原地生悶氣的那人總是她自己。

不過，像他這種沒心沒肺，以自我為中心的蠻橫人，倒是不會有什麽煩心事，外界的那些或多或少的麻煩事，倒也很難能真正意義上地幹擾到他。

他這樣的人活得更加灑脫，善變的人，總會給人一種游戲人間的錯覺，即便有時他會暴跳如雷，但轉眼的功夫，他便會将之前的不悅忘得一幹二淨了。

無情的人記性都差，因為他們不會将一件事情真正地放在心上，所有的喜怒哀樂，也僅僅只是一時的發洩，他們不會真正受到幹擾，影響到自己的判斷力。

宣洩完後，他就又變成了那個陽光開朗甚至還帶有一絲溫柔可愛的慕澄了，但實則他不變的，唯有冷酷自私，老謀深算，這也是他剝開雙面情緒後，唯一最真實的自己。

不過這樣，也總比多愁善感要強，不會鑽牛角尖，活得也會更灑脫，他這樣的禍害，肯定能活很久，至少比她這樣遇到煩惱總會憋悶在心裏的，要更長命。

她很懷疑自己未來會死在他前頭。

或許她應該多向他學習一下，凡事不要太當真，也不要太往心裏去。

反正本來就是無關緊要的人，幹嘛要讓他牽動着自己的思緒？想太多總會徒增煩惱，得不償失，倒不如淡然些，這樣自己心情也會更好點，也省得會被他的反複無常給氣到了。

想開了她倒也不再生氣了，只不過依舊還是模樣淡淡，她拂開了手臂上的那只手，随意道，“我還以為你走了呢。”

“既然你不肯來追逐我的腳步，那我便也只能停在原處等你了。”他笑得有些無奈，臉上透着幾分虛弱。

吵架了，兩個人中總要有一個人來遷就對方，既然她不肯過來，那麽他便過去。

像以往一樣在原地等待着她，不管嚴寒酷暑，不論大雨風雪，依舊還是如往常一樣，不曾更改。

也許，有一天她便能看到守候在角落中，停留在原地等待着她的他呢？

“……”

“我不放心你，萬一你丢了怎麽辦？……萬一有一天，我再也找不到你……我做不到，做不到放着你不管。”他有些失落道，模樣讓人見了心疼，“所以我要等着你，哪怕要一直等下去。”

這麽飽涵深意的話她要是再聽不出幾分意思來，那她可就真的是一個傻子了。

不過她依舊還是決定要繼續裝傻下去，因為話一但說開了，那今晚更是沒法再繼續走下去了。

他可以不管不顧，但她尚還有幾分理智，心底也明确自己的答案，自然是不會也不能跟着他一起胡鬧。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裏會走丢了？”她有些厭煩道。

“那你要是自己一個人在街上亂逛，遇到壞人了怎麽辦？”他有些別扭道，依舊表明着自己對她的重要性，“我要保護你，所以也必須要等着你跟我一起走！”

什麽嘛！明明他就是一個最大的壞蛋，還說要保護她不被壞人欺負……

難道一直欺負她，惹她不高興的那人不是他嗎？真有些賊喊捉賊的意味啊。

她的表情有些囧。

“而且萬一你要是真的出了什麽事情，我也不好跟你爹爹交差啊！為了我的生命安全，所以我必須要把你平平安安地送回家去！”

他有些臉紅道，極力的解釋似乎變成了很明顯的掩飾，慕君向他投去了表示懷疑的目光，很明顯就是不相信他的鬼話。

這讓他也更是有些尴尬了，他沒好繼續再開口，不過目光卻依舊堅定，表明着自己堅持的态度，看起來帶了幾分固執與稚氣。

慕君看了他一會兒後輕輕地搖了搖頭，對于他她總是會有些無可奈何，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堅持些什麽。

在她看來，這簡直就是一種神經質的偏執，她雖然能看出來，但卻并不能感同身受地理解他的想法，體會他的心情。

當然她也沒興趣去了解他。

“咱們走吧？”她擡眼對他道。

再繼續在這街角處大眼瞪小眼，只怕有的路人會把他們兩個當成傻子。

已經陸陸續續有幾個人對他們兩人投去了目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兩人的外表太顯眼，還是因為兩人沉默的氛圍太過奇怪以至于會惹人注目。

“嗯。”他點點頭，目光有些失落，他有些洩氣道。

她不再去管他的自憐自哀，略有些別扭地率先邁出了腳步，随後慕澄也後腳跟上，步伐逐漸與她追平，兩人便一起并行着走在了這繁華的大街上。

路邊有不少賣玉石器物的行腳商，也有賣各種小玩意兒的雜貨攤，行經到一處小攤前，他的目光落到了貨架上擺放着的一根發釵上。

這是一根鈴铛發釵，通體銀制，釵尾處挂着三顆銀鈴铛，大小一致，整齊有序地排列着，他伸手将這鈴铛發釵從貨架上取了下來，那釵上的鈴铛便搖晃着發出了’叮叮當當‘十分悅耳的聲響。

他先是拿在手裏在她頭上比劃着看了一會兒，然後似乎是覺得還行，便直接順手插在了她的發上。

“不用找了。”他随手将一塊碎銀子放在了攤上，那攤主滿臉堆着笑，對他連連說着謝謝。

他置若罔聞，只是回頭對她道，“走吧。”

說完便不再管她疑惑的眼神，自己率先往前方繼續走去。

她後腳連忙跟上了他，頭上那鈴铛發釵便随着她急促的腳步聲一起叮叮當當響個不停，讓她更加心煩意亂。

她很想将它取下來再還給他，但又感覺這樣做不是很禮貌，所以她也便忍住了。

“你幹嘛要給我買發釵呀！”她問他道。

“送你的禮物啊。”他十分自然道，“之前我不是惹你生氣了嗎？這也算是小小的補償，你不用太放在心上，只管收下就是，反正這也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

“好吧。”她略有些勉強道。

既然人家都已經說得這麽明白了，自己不收下的話反而顯得有些矯情了，而且飯也吃了，逛也逛了，怎麽也不差再多收他的一根發釵。

而且他之前也确實是讓她很不愉快，稍微讓他破費點錢財也不過分吧？既然他有心想讨好她以求原諒，那麽她便勉為其難地收下了，這也算是原諒他之前對自己的無理及恐吓了。

不過沒想到他的眼光還真是幼稚，還是自己在他眼裏就是一長不大的小女孩兒？明明她現在都已經十四歲了，在這年代也不算小了，而他居然還給她選了一根鈴铛發釵，走起來這麽叮叮當當地響，這樣就算是今晚她故意想走丢，只怕也難吧？

他該不會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故意給她選了這個吧？她斜睨着他靜默的側臉，內心悄悄地進行着揣測。

清脆悅耳的銀鈴聲，如同一個如影随形的小尾巴般，讓她莫名地感覺心裏有些別扭，再看他嘴角隐隐上揚的那抹笑意，眼底也似乎盛滿了星星般璀璨明亮，透着志得意滿，得意洋洋，然而柔和的側臉上，似乎又比往常溫柔了許多。

她心裏更是有些不自在了！

她鼓起了包子臉，心想着她回去後，一定要把這鈴铛發釵摘了然後再鎖進小盒子裏，以後她再也不會戴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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