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誰告訴你我是君子了?

“皇帝!”馮潤蓮有些氣憤, 但卻找不出什麽合理的理由來指責他,而他神情淡漠,直視着殿下的歌舞, 一手端着酒時不時飲上一口, 仿佛壓根就沒有聽見她的聲音。

自然, 在這金碧輝煌的大殿上, 妙曼的舞姿與樂聲交相輝映,跌宕起伏, 殿裏的其他人自然是聽不到她的聲音,即便注意到她的神情,也只會當做沒看見。

沒有人會如此不識趣,就連她也不好停止這掩人耳目的歌舞,畢竟他的話滴水不漏, 讓人無法反駁。

再繼續下去也只會徒增笑話,即便她再生氣, 也只能獨自忍耐下去。

平日裏賞心悅目的歌舞此時也變得無比嘈雜晃眼,她悶悶地喝了一杯酒,随後撐在案前的手很是疲憊地揉了揉額角……

出宮時,景陽侯夫婦一臉凝重, 臨登馬車時, 馮婉清忍不住開口問了自己的父親,“父親!皇上到底是什麽意思?他不是說我是最适合做皇後的人嗎?為何你們還要如此憂慮?”

“什麽意思?人家壓根就看不上你,緩兵之計而已!只不過話說得好聽罷了!這還不明白?”他眼睛一瞪,對她橫眉道。

馮婉清頓時有些許呆愣, 馮溫謹看了這蠢女兒一眼後, 嘆息着搖搖頭轉身上了馬車。

馬鞭輕輕揚起,景陽侯的馬車緩緩開始行駛, 聽着車輪轱辘轱辘的聲音,她心裏說不出的有些難受,不甘,氣憤,傷心……種種情緒化為晶瑩的淚水順着臉頰蜿蜒而下。

她的驕傲是如此的不堪一擊,輕易就被那人粉碎了個徹底,溫潤如玉的外表下,卻有一顆如刀子般冷銳的心,從小到大,她從未感覺到如此的傷痛過。

“女兒,不傷心了啊?”身旁的母親安慰她道,“皇帝之所以話沒有說絕,是因為他現在不敢得罪咱們馮家,所以要給足我們面子,安撫太後跟你爹的情緒,不過即便是緩兵之計,那你也還有機會,他總不能一直都不娶妻,頂多也就只是再拖上幾年而已。”

“爹和娘都會支持你的,最關鍵的是,還有太後幫你。”景陽侯夫人意味深長地說出了最重要的一點。

馮婉清思考片刻,然後果斷地擦了擦臉上的淚,緊接着道,“我明白了,娘。”

蕭子攸既然看不上她,那她就一定要證明給他看,除了她馮婉清,沒有哪個女人能坐上那個位置。

如他所言,沒有哪個女人會比她更适合那個位置,皇後的寶座也理應就該是屬于她的。

哪怕她得不到,就算是毀了,也不會平白便宜了別人!

“哎,這就好,不愧是我堅強勇敢的好女兒,想開點,以後好好振作,爹和娘始終都會站在你這一邊的。”景陽侯夫人見女兒不再氣餒,于是高興地鼓勵她道。

“嗯,謝謝娘。”她微笑着握住了母親的手,溫婉道,“娘,咱們回家吧。”

景陽侯夫人随即點點頭,母女兩人便登上了另一輛馬車,迎着月光,很快車子便離開了宮門前,越行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

寬闊的街道上,一輛華貴的馬車不緊不慢地行駛着,車廂內優美的琵琶聲緩緩傳出,帶了絲婉轉的凄美感,如同情人的思念與呢喃,在這月夜中哀嘆着情思。

一曲完畢,大家都有些意猶未盡,慕湛緩緩将琵琶放下,似乎還有些沉浸在剛才的樂聲中,難以自拔。

“好!九弟的琵琶彈得是越來越美妙了。”慕澄最先開口盛贊他道,邊說邊緩緩拍着掌以示贊許。

“步落稽你可真厲害……你這琴藝完全夠格當一名宮廷樂師了。”李慕君托着腮,有些感嘆道。

啧啧,他才八歲啊,就已經這麽多才多藝了,如此文雅,又生的這麽瑰麗俊美,長大後不知道要讓多少姑娘芳心暗許了。

“我只不過是偏愛琵琶這種樂器,因為喜歡它的樂聲,所以閑暇時就多有彈奏,也是熟能生巧吧?要真嚴格欣賞品評,我還遠遠不夠格。”他淡淡一笑,謙虛地解釋道。

“哪有,你彈得已經很好了,可不要太謙虛了哦?”慕君第一個開口反駁他道。

“是啊,小九你可別過于自謙,我雖然也很喜愛琵琶,但平心而論,在音律這方面可沒有你有天賦啊!”慕澄也附和她的話道,“雖然不想承認,但你确實有些讓我嫉妒了呢。”

“琵琶始于十六國時期,興盛于北秦,若是沒有大哥多年前引入宮廷,我又如何能夠練得此音?追其源頭,步落稽還要感謝大哥促進了南北文化交流,這樣我才能有幸得此愛好。”慕湛溫和地笑着,又贊美他道,“更何況大哥‘長袖善舞’,為世人所驚嘆,更是讓兄弟們羨慕呢。”

“什麽?長袖善舞?”慕君樂了,笑着看了看身旁慕澄的臉,對他道,“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會跳舞呢?”

跳的什麽舞?不會是北方豪放粗野的秦舞吧?

秦舞源自以前祭祀時的舞蹈,由男子帶着面具,多人共舞,同時象征着祈禱的儀式,以祈求上天賜予國家風調雨順。

後來慢慢演變發展,形成了獨具特色的男性舞蹈,不過卻不被世族們喜愛,因為感覺有失體統,這種舞也就逐漸禁止廢除了,後來北方大亂,晉國南遷國都後,這種舞蹈又慢慢被人所喜愛,在宮廷貴族間又流行了起來,直到北秦一統,徹底改名為秦舞,也代表着北方文化,展現在世人的眼前。

不過據她所知,貌似這種秦舞并沒有如琵琶一樣被南方世族所接納啊?

畢竟是被世族們自己廢棄的舞蹈,又太不莊重,有失男子體面,所以也沒有什麽理由再被重新接受吧?

她好奇的目光讓他耳根有些微紅,不禁出聲斥責慕湛道,“小九,說話不要這麽似是而非!什麽‘長袖善舞’?你看這個單純的女人還真就相信表面意思了。”

慕湛不說話,他乖乖聽着慕澄的訓斥,既不生氣也不失落,臉上神色淡淡,但卻隐約有一絲的笑意。

“是劍舞啦!蠢女人!傻乎乎的別人說什麽就直接相信,也不過過腦子!”他有些暴怒道,話落後還伸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慕君簡直被他突如其來的粗魯給彈懵了,反應過來後頓時就有些生氣,“喂!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心裏有火氣幹嘛要對我動粗?你手勁那麽大!我被你打得很疼的好不好!”

“誰告訴你我是君子了?”他冷笑道,模樣很是無恥,“非但不維護我,還在心裏暗暗取笑我,你這個沒自覺的女人,我心裏不痛快,偏就不讓你好過!”

“你!”

這個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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