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江沨一時間成了電視臺的常客,節目收視好,吳霞頗受臺裏領導的好評,就連她對方沅澧的态度都好了不少。
這天快要收工時,吳霞拉着方沅澧到走廊上,其實她對方沅澧态度改變,也就表現在很少找茬,說話還是依舊難聽。
“你有關系就得好好利用起來,你家裏現在不是以前那個條件,你知道多少人朝電視臺裏擠嗎?”吳霞抱着手臂,她如今算是看明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方沅澧家裏再怎麽落魄,先前的人脈關系還是在的。
方沅澧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他明白吳霞的意思,總覺得自己還有別的關系,能替臺裏拉不少節目。
這次功勞沒有他的,出賣靈魂倒是他沖在第一個,也就是江沨的事情湊巧,他哪那麽能耐,還有幾個“江沨”等着他。
他們這種臨時工,在臺裏做的都是費力不讨好的瑣事,有沒有人争着搶着往裏擠他不知道,反正他是越做越心煩。
偏偏他還沒有說不的能力,畢竟人要下定決心和現在的事情做個了斷,是需要巨大的魄力。
他本來就算不上一個果斷的人,從小的生活環境,造就了方沅澧優柔寡斷的性格,以前的時候,是退路太多,他可以猶豫,現在不行,他只能強迫自己回避。
吳霞說得嘴皮子都幹了,也不見方沅澧給她回應,她最煩方沅澧的就是這樣,什麽事情都不願意啃聲,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方沅澧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吳霞推了推方沅澧的肩膀,方沅澧正在走神,往退了一步,正好撞上從後面過來的江沨。
吳霞變臉道:“江總…”剛跟方沅澧說了半天江沨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江沨聽到了多少,心裏七上八下的。
好在江沨微微點頭,松開方沅澧後,眼神也沒亂瞟,“我先走了。”
這句話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吳霞雲裏霧裏,方沅澧明明和江總認識,這會兒屁都不放一個,就沒見過方沅澧這麽處事的。
她連忙道:“江總慢走啊,今天辛苦了。”
身後噠噠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方沅澧微微松了口氣,他怕江沨為他出頭,也怕江沨當着別人的面,對他突如其來的關心。
好在江沨能信守承諾,方沅澧放松的瞬間,又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臺裏像方沅澧這種工資低,職位低的人,事情最多,反正髒活累活都是他們,只要領導想,羅裏吧嗦的一通廢話,也能稱之為開會。
晚上八點左右,方沅澧走出電視臺大樓,摸出電話看了眼,上面是江沨發的信息,“等你下班。”
方沅澧恍惚,這已經是江沨入住他家第一個周末,江沨這人特別可怕,是潤物細無聲的可怕。
江沨到他家裏,一開始什麽都沒帶,最基礎的洗漱用具,都是從方沅澧家裏翻出來的。
方沅澧那破房子,屁大點地方,兩個大男人擠在一塊都還有點挪不開位置,偏偏江沨一點點的往家裏添置東西。
能看到家裏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成了雙數,無論是鞋子,還是牙刷,還是毛巾,都暧昧的靠在一起。
江沨答應過方沅澧,不會靠得電視臺太近,方沅澧沿着路燈往前面走,正處陰暗處,江沨的車子停在路邊。
車子停得位置很巧,避開刺眼的光芒,江沨表情凝重,倚在車門外抽着煙,煙芯冒着猩紅色的火光,煙圈一路朝路燈最亮的地方攀升。
方沅澧愣了愣,他從沒見過江沨抽煙,甚至沒有設想過江沨抽煙的樣子。
原來真的應驗了那句話,沒有不會抽煙的男人,只是在于他想不想,要不要。
江沨早就長大了,不再是以前那個愣頭愣腦的傻大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江沨變得越來越穩重,這種驚人的改變,讓方沅澧有些自慚形穢。
他自己也在變,變得越發的無能,他以前老拿自己和江沨作比較,那他倆之間天生的差距給自己增添優越感。
看看現在的江沨,能把他貶得一文不值,他在江沨面前有什麽可能耐的。
正當方沅澧有種扭頭想要逃沖動時,江沨一偏腦袋,看到了愣在原地的方沅澧。
他飛快按滅了手裏的煙頭,疾步朝方沅澧跑過去,“下班了。”
語氣輕快,一度讓方沅澧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方沅澧耷拉着腦袋,“嗯…走吧…”
他沒打算去問江沨是不是遇上什麽煩心事,顯然江沨也沒打算提,反倒興致勃勃地說起他倆今晚要去超市的事情。
兩個人住在一起,很多事情就不能将就,單單吃飯這件事上,方沅澧就比以前要講究的多,也不是他講究,是快餐零食,江沨不大讓他多吃。
車還沒開到超市,車內的音樂驟停,江沨的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江沨看了眼來電顯示,眉頭緊鎖,由于手機連着車內藍牙,在他猶豫的片刻,讓方沅澧也不得不狐疑地看着他。
方沅澧問道:“你不接嗎?”
“不重要。”江沨順手挂了電話,“我們…”
還沒等他繼續,手機再次叫了起來,方沅澧不是好奇,只是本能地朝江沨的手機上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上是“大娘”。
江沨被這急促的鈴聲吵到煩躁,再不接又怕方沅澧多想,一按接聽鍵,大老娘的聲音響徹整個車內,江沨想要關藍牙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江沨啊!你怎麽還挂電話啊。”
江沨忽略大娘的問題,硬着頭皮問道:“您有什麽事嗎?”
大娘估計是江沨的哪個親戚,一張口又誇張又聒噪,“還能有什麽事啊!還不是給你相親的事情,這次是你大伯介紹的。”
江沨猛地一踩急剎車,兩人都順勢往前一栽,江沨管不了那麽多,手忙腳亂地拿過電話,切成了聽筒模式,“我不是說我不相親了嗎?”
也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麽,只聽到大娘一直在嚷嚷。
方沅澧揉了揉胸口被安全帶勒過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他暗忖道,原來江沨在相親啊…
方沅澧轉念一想,人家老板相親結婚,和包養自己又有什麽關系呢?什麽時候斷,還不是江總說了算。
左右也聽不清楚,方沅澧索性看着車窗外。
江沨想要挂電話,可大娘沒完沒了,他用餘光注意着方沅澧的動靜,方沅澧神色如常,像是沒聽到一樣,或許人家壓根兒都不在乎。
一想到這些,江沨心頭壓抑,敷衍道:“再說吧,在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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