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莫名其妙(9)
小五想着,看了看還縮在自己懷裏的聞莺,也不知道她在這裏和這些屍體待了多長時間。
小五單手抱着聞莺,另一只手費勁的沿着繩子往上爬,剛把聞莺送出井口,自己翻身躍上去,就見羅天青正在和一個白衣人打鬥。
月關珏見聞莺上來,一換身形就往聞莺這邊來。
羅天青武功不高,但纏人的本領不錯,死活不讓月關珏靠近一步,見小五安然無恙地上來了,才松口氣,幹脆直接拍拍手不打了。
聞莺看見月關珏,下意識地就往小五身後躲。
小五把她護在身後,直接就和月關珏打了起來,月關珏輕功雖高,但比起小五,到底柔弱了些,輕而易舉就被小五制住雙臂,反剪到了身後。
月關珏眼神看向聞莺,聞莺把腦袋繼續往小五身後縮,月關珏被小五制住,也沒覺得狼狽,只是盯着聞莺看,問她:“你怕我?”
天天嚷着要放她的血,鬼才不怕你。
聞莺有小五護着,沖月關珏做了個鬼臉,月關珏反倒笑起來,“你說過要和我一起走的。”
小五回頭看聞莺,聞莺吐吐舌頭,月關珏笑意更深,“就知道你是騙我的,沒有誰會對一個瘋子說真話。你們總是騙我,可我從來不對別人說假話。”
月關珏這句話聽得聞莺心裏有些顫動,這才從小五後面走出來,直視月關珏,“你費盡心機養那顆心,到底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想養而已。”
小五淡淡的說了句,“人已成魔,養心何用。”
月關珏撇開視線,“我救人殺人,無愧于心。”
羅天青在一旁咂舌,“你倒是說得真心安理得,不怕那些冤魂來找你索命!”
“我早已說過無所謂,”月關珏還是看聞莺,“不是對你說過,我早已在地獄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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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莺看他一眼,“何必呢,單單純純地行醫救人不好嗎?”
“人生太無趣,”月關珏眼睛眯起來,不知在想什麽,喃喃地說,“若是早些遇到你就好了。”
後一句聞莺沒有聽清,小五便扭了他的胳膊往院子外走,走到院子門口的時候,月關珏掙紮着停下來,對聞莺說:“別怕我,我本就沒想殺你。你不在地獄裏,可我已經在了。你是個幸福的姑娘,你要好好活着。”
聞莺慎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你要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月關珏笑起來,眼角斜飛入鬓,少了些陰郁,倒顯得溫和了些。
小五神色有些不耐,月關珏卻突然掙脫他,一個飛身到院子裏的房間,小五緊跟着也躍過去,房門大開着,月關珏魔怔一般抱着那個瓶子,輕輕用手罩上去,“真好,只有你會在地獄裏陪着我。”
聞莺看着眼前的一幕,蹙起秀氣的眉毛,情不自禁地想走過去,被小五拉住了。
月關珏抱着瓶子開始大笑,聞莺看着月關珏瘋瘋癫癫的背影,把小五的手推開,走過去在月關珏身邊蹲下,拍拍他的肩膀,“你從小是不是就是一個人?所以沒有人教過你大道理,對不對?”
月關珏挑起狹長的眸子看她,聞莺的眼神有些悲憫,像寬慰一個小孩子一樣拍了拍他的頭頂,“小時候,我爹常告訴我,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走錯了路,轉個彎就好了。”
“沒什麽錯與對,只是……回不去了而已。”月關珏抱緊手裏的瓶子,從懷裏掏出本破爛的書卷遞給聞莺,“我沒什麽值錢的物拾,這本醫書是我從師傅那裏偷來的,是我唯一剩下來的東西了,留給你吧。”
聞莺踯躅着不知道該不該拿,月關珏垂着眼,卻固執地把書往聞莺懷裏送,聞莺只好伸手接過來。
月關珏見她接過,開心的笑了笑,點點笑意在陽光下,顯得有些凄涼,末了問聞莺,“我死後不會有人惦記我,你會想起我嗎?”
聞莺點點頭,只聽月關珏又說,“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聞莺還沒來得及回答,聞訊趕來的村民奪門而入,紛紛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們平時奉若菩薩的神醫,有個帶頭的大漢得知了真相,先是氣沖沖的給了月關珏一拳,一時間亂作一團。
小五走進人群裏,将聞莺拉起來護到身後。而聞莺只是愣愣的盯着人群中那個白色的身影,月關珏沒有躲,也沒有還手,最後被憤怒的村民扭送到了裏長那裏,聞莺看着月關珏被押走的背影,太陽在他身後拉下一道很長的影子。
聞莺跑着追上去,拍拍他的肩膀,對他輕聲說了一句:“我叫柳聞莺。”
月關珏的身形頓了一頓,被村民繼續押着往前方走了,聞莺嘆口氣擡頭,看了眼追上來的小五,對小五說:“他其實沒那麽壞的……他只是什麽都不懂。”
小五只是安慰般拍了拍她的肩膀。
月關珏長長的背影是他留給聞莺最後的印象,聞莺沒再見過月關珏,聽說村裏人給他上了火刑,一把大火把人燒沒了,連帶着那顆似乎活着的心也成了一抔黃土。
邬菁菁和陳伯也跟着跑過來。
小五擡眸對邬菁菁說,“邬老伯應當在井裏,節哀。”
邬菁菁不可置信地睜大眼,推開他,踉踉跄跄地跑到井邊,對着井口看了好一會兒,直到羅天青過去推了推她,才放聲哭起來。
羅天青的手掌被邬菁菁的大哭怔地愣在半空,良久才放下去輕輕拍了拍她。
這天,對于平靜已久的河陽鎮來說,注定不太平。
月關珏的醫館被人們一把火燒掉,有好心的村民把邬菁菁的父親從井裏背出來,順道也捎出了井下那四散的白骨,那副白骨拼好之後,心髒那裏有一個洞。
有個眼尖的村民,認出這人少了三根手指,定是失蹤已久的大牛。
但是月關珏已死,再沒有人會知道,他養的那顆心是誰的,大牛到底被誰殺死。
陳伯告訴聞莺,燒死月關珏的那場大火裏,月關珏由始至終閉着眼,但卻笑着。
陳伯最後嘆口氣,嘴裏喃喃自語着瘋子,搖着頭走了。
他沒有逃,或許只是單純的想死了。其實他才是最單純的那個人,只是傻了些。
聞莺後來還是偶爾會想起月關珏最後被帶走時那長長的影子,那麽孤單,卻努力地抱緊了懷裏的罐子……
他好像只是個不懂得善惡是非的小孩子。
卻再也沒有轉個彎兒重新來過的機會了。
聞莺想起月關珏對她說,他已經在地獄裏了。
殺人償命,這是他應得的,也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聞莺輕嘆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PA要結束啦~
馬上要回衙門處理胡家的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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